青年的动作太快, 所以等乍然看到为首的模样绝世的美少年时愣了一下,他睁大了眼,随即,谢彦斐就眼睁睁看着他的视线直接越过他, 转到身边的裴泓身上。

看到裴泓眼底立刻迸出一抹愤怒的火光,随即再往四周迅速去看, 却发现根本没看到自己以为的人, 他从石床上飞快跳下来,“五哥呢?五哥呢?我明明听到五哥的声音了……”

如果不是这三年磨了性子,知道打不过也对付不了, 也想每个月看阿菡一次, 他早就揍裴泓了, 只是绕了一圈,根本没看到五哥, 难道……是幻觉?

奚菡站得位置靠后, 被石门挡着了, 六皇子并没有看到她,发现来的人根本没有五哥, 他站在那里有些怀疑人生。

谢彦斐知道自己模样现在改变大, 可老六啊,你见过在旭国比皇帝走得还靠前的?你就不怀疑一下下?

谢彦斐无奈,再次出声:“老六。”

这次六皇子视线精准看过去,等对上谢彦斐那张脸时震惊了一下,可随即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五哥不是这模样,你的声音……你的声音为什么跟五哥这么像?”

谢彦斐饶是觉得老六这三年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私牢有点惨,可瞧着他这憨样,没忍住直接上手,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脑勺:“声音像就对了!你五哥我模样能改,声音改不了懂不懂?你就不觉得我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就不觉得出现的一瞬间让整个牢房都照亮了?”

六皇子被拍傻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呆呆望着谢彦斐,完全忘记了反应,只剩下恍惚反射性地摇头。

可紧接着,突然嗷一下眼眶红了:“五、五哥……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是不是、是不是这三年过得特别不好?你、你都饿瘦成……这鬼样子了!”

谢彦斐:“……”他默默瞅着六皇子,对方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可莫名的,眼眶也有些热,上前狠狠搂住他,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更胜亲兄弟,拍了拍六皇子的后背,哑着声音,“胡说什么呢?我对这张脸满意的不行,我这是解毒了,自然瘦回本来的样子了。”他没想到老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饿瘦了,谁敢饿他?

可老六这些年惦记关心的情绪他却是感受到了。

六皇子大概没想到真的会重新看到谢彦斐,他以为五哥死了,他这三年无数次想起来都后悔不已,甚至在知道他的母后……竟然是假的,竟然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恨自己,更怨自己,却也怨裴世子,他不是无影宗的宗主吗?他为什么好好的,五哥却死了?

他待在这里,更多的是惩罚自己,他怕自己一旦过得好,有朝一日会忘记五哥……

可如今,五哥竟然回来了!

谢彦斐抱着青年摸着脑袋想着三年不见,比他都高了一丢丢了,本来整个牢房都是温情的氛围,突然一声嚎啕打破了这一切,谢彦斐浑身僵硬瞧着突然死死搂着他哭得跟个孩子一样的青年,傻了眼,“老、老六,你不用这么激动……”

“不,五哥你让我哭一会儿,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以为我这辈子都交代在这里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这里赎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菡,让她陪着我在这里,我本来都决定让她走了,回大谢找个好人嫁了,别等我了,可没想到……呜呜呜,五哥你没死真的太好了,我是不是能出去了?我是不是能娶阿菡了?”六皇子抱着他蹭了他一身的眼泪,说到最后抬起头,一双眼红通通的,让谢彦斐一巴掌摁开他。

“娶娶娶,出去就成婚,明年就抱两行了吧?瞧你这出息!”可望着红通通眼睛的青年,谢彦斐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否则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是有点丢人。

两人瞅着瞅着,谢彦斐望着惨兮兮的六皇子,兄长心泛滥,忍不住要上手再去摸一摸老六的脑袋瓜子,只是两人还没抱头痛哭,身后伸出一条手臂,揽过他的腰往后一带,谢彦斐到了裴泓身边,与此同时,传来裴泓的一句话:“他三年没洗澡了,再抱下去……”

谢彦斐速度蹭的一下松开了六皇子:卧槽卧槽!

六皇子还伸着手臂,茫然可怜地看着谢彦斐:“???”五哥,兄弟情呢?

谢彦斐默默往后又退了一步:兄弟情再浓也抵不过兄弟你三年没洗澡啊,真亏奚姑娘能坚持的下去这么多年。

六皇子站在那里幽怨瞅着他,再去瞅裴泓,对上裴泓幽深沉冷的目光,莫名抖了抖,以前看到裴泓这模样都窝火,这会儿看到五哥还好好的活着,他有些心虚,看来当年他真的冤枉他了,五哥真的没事,他当年不是没救五哥自己安然无恙跑回来了。

六皇子突然鞠了一躬:“对不起!当年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还有那个……鬼冷,只要我有生之年,上天入地也会把他医好,如果他真的死了,我给他偿命!”

都是他没脑子,他冲动,他害了那个鬼冷……

谢彦斐叹息一声,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行了,鬼冷不会有事,有你无所不能的五哥在,都会好的。现在……你特么先去洗澡!你就不怕你未来媳妇儿跑了?天啊,刚刚我还抱了你这么久!”

六皇子愣愣的:“真、真的有救?太好了!”他激动之下,听到谢彦斐后半句,因为心里的愧疚散了些,怪笑一声,突然张开手臂朝谢彦斐扑去,“五哥,我一点都没闻到,你不信你再闻闻……”

“闻你大爷。”谢彦斐躲来躲去,忍不住笑了,只是动作间绕到石门后躲着奚菡,直接把人朝六皇子推去,顿时两人抱在了一起。

本来正笑闹着的六皇子,顿时站直了,手足无措,拿眼神去瞟谢彦斐:五、哥!!!

谢彦斐无辜耸肩,瞧着红着脸红着眼的奚菡,再瞧瞧也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的六皇子,咧嘴一笑,瞧瞧退了出去,裴泓也站到了他身边,一行人悄无声息退了过去,等到了门口,谢彦斐才喊了声,“老六,希望下次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否则,这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五哥!”里面传来六皇子悲愤的心情,正你侬我侬的时候!

谢彦斐无辜耸肩,兄弟,五哥这是救你,你在这地方跟奚姑娘你侬我侬,就不怕奚姑娘留下心理阴影啊?

谢彦斐与裴泓往外走,等快要走出牢房的时候,裴泓却是站着没动了。

谢彦斐回头看了眼,重走回去,“怎么了?”

裴泓:“你可要见三皇子四皇子?”

“见他们干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使劲儿关,关到死都没事。”说罢,重新牵起谢彦斐,往外走,身后同行的暗卫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偷瞄了身边的裴泓一眼,再低头使劲儿嗅了嗅自己身上,没沾染上什么味道吧?胸口还有老六哭得泪痕,天啊,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脑,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味道,这会儿越闻越……

尤其是他低头嗅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世子往一旁挪了一步。

谢彦斐偏头,眯眼,“嗯……?世子,你躲什么?”

裴泓默默看他一眼,“没什么。”

“是——嘛?”谢彦斐松开手,突然搓了搓手,猛地扑向了裴泓,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在裴泓身上蹭,想把他身上原本的味道也分给他一点,“哈哈哈,让你躲,世子你变坏了,竟然敢嫌弃我!嘿嘿,大家都酱样那样了,同甘共苦同味共闻嘛!”

只是谢彦斐蹭着蹭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去瞧裴泓的表情,等对上裴泓幽深的凤眸,小心脏扑腾了一下。

在谢彦斐预感不好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感觉身形一晃,裴世子带着他闪进了其中一间赶紧无人的石牢里,石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谢彦斐:“…………”

……

途中的时候,谢彦斐明显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以及六皇子与奚姑娘追出来嘀咕没看到他们怎么跑这么快的声音。

……

谢彦斐与裴泓从私牢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也好在黑了,看不清他身上略微凌乱的衣服,他瞪了裴泓一眼,后者无辜瞅着他,一双凤眸本来就长得好像是钩子,此刻被远处回廊里的光一晃,让谢彦斐觉得小心脏被击中,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算、算了,他反正也觉得舒坦,互助互利嘛。

谢彦斐与裴泓从冷宫出来没看到六皇子,大概是听话去洗澡了,谢彦斐也与裴泓回了养心殿,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六皇子与奚姑娘已经在外殿候着了。

谢彦斐瞧着神清气爽整洁干净的六皇子,终于肯靠近了。

六皇子瞅着他,“五哥,都三年没见了,你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六弟?还有,”他凑近了嘀咕一声,“我得说清楚,当时在牢房里脑子一懵,刚刚想起来,我可没这么久没洗澡,明明十天半月还是人性化让我擦一下的。”

谢彦斐:“……你还是别说了!”

六皇子委屈巴巴瞅着,转移话题:“五哥,你怎么跑这么快?后来我跟阿菡紧跟着出来都没追上你。”

谢彦斐耳根一红:“我走得快,行了,先用膳吧,等下我们顺便商量商量婚事。”

“五哥!”这次换成六皇子耳根一红,一旁的奚姑娘脸也红成了虾米。

谢彦斐:“哈哈哈逗你的,等父皇来了……再说吧。”虽然之前赐了婚,可因为假继后的事闹僵了,六皇子之前是出了事,可一旦好端端的,明贤帝还不知道会如何看待这个害了他半辈子的女人所生的皇子。

六皇子显然也想到了,脸一白,垂着眼没吭声了,谢彦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五哥在,父皇他是念旧情的,更何况,你并不知情,父皇不会迁怒与你。”安慰的话说出来,可就算是谢彦斐,也不确定,毕竟因为假继后,明贤帝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以及重视的大皇子。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至少对明贤帝来说……这算是一种宽慰吧。

六皇子在私牢待了三年,到底身子底子不妥,累的快需要接下来好好休养,他与奚姑娘很快离开了,他暂时不便出宫,也没人知道他,干脆住在了奚姑娘冷宫的那个小院。

两人是未婚夫妻,也并不介意那些虚礼,谢彦斐也就同意了。

晚上躺在龙榻上,谢彦斐翻了个身,今天见了六皇子,让他再次想到之前他来到旭国站在大殿上时看到世子的模样,当时世子仅凭着声音就认出了他,对他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对于世子,却是三年。

他越想越觉得心疼,望着裴泓紧闭着的眼,没忍住凑过去,小声喊了声:“世子?”

裴泓没动。

谢彦斐挑眉:睡着了?警惕心这么低?怕是装睡吧?

他眼底闪过笑意,干脆凑过去,身子一低,从自己的锦被钻到裴泓的,从他胸口重新钻出来,趴在他肩膀上,伸手捏着裴泓的鼻子,“有皇上你的晚上甜点送到,皇上是要选择享受这份甜点,还是要选择拒绝?哦,皇上要拒绝啊,那这份甜点等下再自己过来问一遍……”

只是还没等他退开,腰间手臂一紧,把他牢牢困住,裴泓睁开眼,眼底清醒带着无法克制的笑意,“一份合格的甜点是不会说话不会拒绝的,所以刚才的不算,我很愿意享受这份点心……乐意之至。”

……

五日后,虞帝提前到达旭国皇城的前一天晚上,影青终于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谢彦斐以及去看过鬼冷,系统说鬼冷是脑死一般的药草并没有作用,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裴泓,裴泓让影青不用再寻找药草,尽快赶回来。

谢彦斐是在养心殿见到影青的,当时已经用过晚膳就要歇息了,暗卫匆匆来禀告说是影青回来了。

鬼冷出事之后,影青代替鬼冷成为了无影宗除了裴泓之外最厉害的,饶是知道鬼冷出事影青的打击会很大,可等影青进来,谢彦斐看过去时,还是愣了下,如果不是模样的确还是影青,那身形模样都是,可周身的气质……却不同。

尤其是一双眼沉静冷漠,嘴角紧抿,从踏进大殿到单膝跪地,这模样陌生而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这完全不是谢彦斐记忆里的那个影青,说熟悉……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神情还是模样,都像极了……鬼冷。

如果不是模样,从谢彦斐这边看过去,就像是一个鬼冷的模板。

鬼冷替影青出事之后,谢彦斐一开始就听说影青代替了鬼冷,可他不知道,影青直接成为了……另一个鬼冷。

他把自己,变成了鬼冷。

看着这样的影青,谢彦斐的鼻子一酸,他张着嘴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影青跪在那里,大概是无数次的希望让他耗尽了热情,他跪在那里,即使得知有办法,依然不敢信,他怕信了之后,希望越大,最后的失望越大。

“皇上,王爷。”影青跪地之后,垂眼唤了声。

他已经从信中以及禀告知道王爷回来了,如果是以前他表情外露,必然会高兴的不可自持,可如今,他的高兴都藏在这张冰冷的面皮下,更像是一具傀儡。

谢彦斐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如今所有的话对影青来说,都不如一句鬼冷会好的,他走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信中所言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失望太多次,已经不敢信了。可我既然敢保证,那就有办法,只是再将他救醒之前,我需要完成三件事。这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去办。”

影青的眼底有光亮起来,可随即又恢复了沉稳,“王爷尽管吩咐,影青在所不辞。”

谢彦斐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让影青退下,回到寝殿时,坐在桌前说不出一句话。

裴泓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他是高兴的,我看得出来,他很感激你,至少,你给了他一个希望。这三年,他用了很多种办法,请来了无数的名医神医都没办法,甚至之前你教我的那套治疗眼睛的针法他都试了,他是失望了太多次。”

“我知道,我就是……难过。”影青得多伤心,才会这三年把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

如果是三年间慢慢瞧着影青的改变也许不会这么震惊,可对谢彦斐而言,他闭上眼之前,还时常看到那个武功很高却很逗比的影青,他不像是一个影卫,更像是被人保护的极好的属下,谢彦斐知道保护影青的就是鬼冷。

鬼冷一直冷冰冰的,他一直以为……可没想到这么冰冷的面皮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们都是孤儿,后来被上一任宗主收留成了影卫,他们相依为命,不过……鬼冷喜欢影青,只是影青不知道。”裴泓单膝蹲下,望着谢彦斐泛红的眼,指腹屈起,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脸,声音又轻又温柔,“我想,他当时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很久之前,鬼冷就求过我,让影青跟在我身边。他清楚,跟着我,是最安全的,他愿意完成双份影卫该担的责任,只是希望影青能好好活着。所以后来我发疯清醒之后,看着安然无恙的影青已经躺在那里的鬼冷,我知道他只是保护了他想保护的。如今王爷既然能救回他,这三年来……相信影青应该已经想通这些年鬼冷为他做的一切。”

只要醒来,就有机会;否则,阴阳相隔,再无可能。

就像是他这三年一直坚持,带着希冀等着,只要他一直等下去,无论是三年五载,还是真的五十年,终归有一天,他只有等下去,活下去才能等到。

否则,未来不可知,他不信来世,他只想今生好好跟王爷在一起。

谢彦斐从未像现在这么迫切想知道男主目前面临的危机,想拿到那三个运势值。

第二天,男主带着几个重臣前来觐见。

裴泓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虞阑臻对裴泓的心情的确很复杂,可如今既然战败,他也愿意俯首称臣,他只求在他当皇上的时候,两国没有战争。

更何况,当年他的亲姑姑做出那种事,虽然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位姑姑,可后来他在大谢引起的滔天巨浪他还是知道了,震惊的同时,也想到当时王爷一身血出现的原因,他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解释那种情况,可还是选择了隐瞒。

只是如今三年过去了,不知道王爷的尸体保存的如何了。

虽然没有腐朽,但是……

虞阑臻打量裴泓的时候,裴泓也在看他,想到虞阑臻是虞国的皇帝,本来还想让虞阑臻再多跪一会儿,可耳朵尖听到后殿一声极轻的铃铛声,知道怕是王爷等不及了,裴泓让他们起身。

虞阑臻刚要说话,裴泓直接打算了他的话:“先让他们出去,朕有话单独与你说。”

虞阑臻心里咯噔一下,旭帝……不会是知道了三年前他偷偷埋了王爷的尸体吧?可不可能啊,他找到师父偷偷埋了这么远,应该不会知道的。

虞阑臻让随行的几个大臣退下,等御书房里只剩下两人,虞阑臻垂眼:“之前送来的那十二人并非孤所为,孤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是太上皇气不过之前战败,寻了这么十二人。”

裴泓开门见山:“朕知道,单独留你下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有人要见你。”

虞阑臻诧异,“谁?”他在旭国应该没有认识的人吧?

而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就听到后殿有动静传来,虞阑臻转身看过去,就听到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像是身上戴着的铃铛行走间发出的响动,挺好听的,可在这旭国的皇宫听到,让虞阑臻觉得有点发毛。

直到谢彦斐最后慢慢出现在眼前,虞阑臻望着面前玉石坠在额头,一身祭祀服的少年,眉眼惊艳夺目,耀眼而又吸引人,他怔在原地,还是头一次见到姿容这么好的,他与旭帝已经属于出挑的,旭帝当年在大谢的时候更是被称作大谢第一美男,可眼前的少年,像是上天的宠儿,到处都妥帖,长得极好。

尤其是身上这身祭祀服……真是好看又……眼熟。

眼熟?等等!

虞阑臻瞪大了眼,“你……你……不可能!”他脸色微变 ,怪不得他觉得这衣服眼熟,这不是……不是师父他们给王爷穿上的吗?当时他带着王爷的尸身去了师父的族里,师父听了他的话以及王爷这诡异的模样,身上的血流干了,干枯枯的,竟像是朝夕间一次流完的。

当时师父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找到他,说是能破例拿出镇族之宝帮王爷保持尸身不腐,他是亲眼看到王爷下葬的,这都三年了,这件祭祀服怎么会出现在这少年身上?

可旭帝竟然还能这么好好的,以旭帝对王爷的在意,不可能让陌生人穿少年的衣服,除非……“你、你是旭王?”

虞阑臻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他突然想起来临走前师父喃喃的一句话,说什么命不该绝,难道……是说的王爷?

这太不可思议了,全身的血都流光了,竟然还能活过来?

虞阑臻忍不住绕着谢彦斐转了一圈,瞧着面色白里透红的少年郎,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看看是不是活的,是不是有温度的,结果,他的手臂刚抬起来,就感觉一道森冷的目光扫射过来。

虞阑臻顿时清醒了,把手放了下去,低咳一声:“王爷,你怎么……活过来了?”这也太让人头皮发麻了。

尤其是见过王爷那模样,再看着如今这模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尤其是他还抱着尸体奔了千里,亲眼见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能撑下来也是佩服自己。

谢彦斐:“这话说来话长,一直没说,其实我除了是皇子之外,还有一个身份。”不能说系统的事,可想要运势值,找个合理的借口,那就只能忽悠了。

“还有一个身份?”虞阑臻不解,难道还能是什么山间精灵不成?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好端端的活人怎么可能流尽身体里的血之后,还能活下来。

谢彦斐知道虞阑臻见过自己那模样,忽悠起来怎么匪夷所思怎么来,“其实,我是下届历劫的仙童,有三条命。之前是废了其中一条,三年修炼回来,我就又回来了,为了感谢虞帝替我保存尸身,所以……我决定满足你三个要求。”

虞阑臻:“???”满足……他三个要求?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他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种,什么让他虞国成为三国之首,旭国虞国百年不战,还有等等……

结果就在虞阑臻脑海里飘过无数种对他虞国有利的要求时,谢彦斐面不改色掐断了他希望的小火苗:“虽然要满足三个要求,但是也是有条件限制的。”

虞阑臻:“???”

谢彦斐继续道:“这三个要求,只能是你目前遇到的重要的亟待解决的危机,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完成,你仔细想想,你现在遇到的三个危机是什么?比如有关性命之忧的,或者对你虞国将来的发展有用的。”

虞阑臻听得脑子嗡嗡的,“只能这样吗?”

谢彦斐认真颌首:“是的。你努力想,我等着。”他说完,走到龙椅上,坐在裴泓身边,大有他要是想不出来他今天就一直只能在这里了。

虞阑臻看出来了,谷欠哭无泪:怎么这还有强行送给人三个要求的?

可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还有一个跟饿狼一样盯着他的旭帝,如今旭帝是老大,他想了想,把目前虞国的局势说了出来:“本来不想说的,可既然王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爷才醒来大概不知道,我刚继位没几个月,局势不稳,之前与大皇兄争斗伤了不少元气,也折了不少大将,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打仗,手里的兵不少,这也是大皇兄畏惧我的原因,后来虽然我成功当了虞帝,可到底……打仗靠将士可以,可治理国却不行。尤其是大皇兄的外公在虞国势力极强,虽然将人赶到封地,可留下来的却一直这几个月作对,让我分身乏术,如果王爷真的想帮我解决危机,目前第一个,就是帮我找到一位能镇得住帮我管制朝堂的大儒。”

谢彦斐对这些并不了解,他看向裴泓:“大儒?”

裴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可有相中的人?”

虞阑臻心虚看了裴泓一眼:“还真有,我这次来,除了朝拜之外,就是想接触之后顺便前往拜访,能不能将人给请回大虞。”

裴泓想了想:“你是想请旭国当年名噪一时却又解甲归田的大儒鲁老?我大旭的人你也敢请。”

虞阑臻低咳一声,“当年鲁老也是从别国来的邵国,既然如今已经解甲归田……所以我才想试一试。”

裴泓道:“他既然已经解甲归田,想请可不容易。”

虞阑臻无奈,“如今也就是这位的名声足够撼动让朝中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臣服,所以……既然王爷说能提,不知这算不算一个?”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后者朝他点点头:“可以。”

虞阑臻惊喜不已,松口气,“那我提第二个了?”

谢彦斐摆摆手,让他说。

虞阑臻:“第二个就是大皇子在朝中留了一个细作,可我这几个月查了许久都未找到,一直找不到生怕会成为一个祸患,所以想找出来。”有之前大谢那个假继后造成的祸患,虞阑臻可不想身边也埋藏这么一个危险。

谢彦斐眼底有光在闪着,不是……这么凑巧吧?“你觉得你这次提前来的使臣章之彦怎么样?”

“嗯?章御史?”虞阑臻本来想说很忠心,对他也尽心尽力,可等对上谢彦斐冒光的眼,“王爷你别是说……章御史有问题吧?”

谢彦斐道:“当然有。”他把之前章之彦放了药要害死另外两个使臣以及那十二男子的事说了出来,看到虞阑臻目瞪口呆的模样,心情不错,“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这也算是一个要求吧?”

虞阑臻认真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危机。”

谢彦斐让他先等等,赶紧在脑海里喊系统,确认是不是能换的一个运势值。

脑海里很久才慢吞吞响起声响。

【恭喜宿主得到一个来自男主的运势值。】

谢彦斐哼唧一声,看来如果不是男主提,它这是想蒙混过去啊?

也就是说,现在只需要再得到两个就能救活鬼冷了,谢彦斐摩拳擦掌,激动地往前探了探:“第三个要求,你说吧。”

虞阑臻其实觉得已经是占了王爷便宜,他着实想不到别的,见好就收,如果王爷能帮他请到鲁老已经是帮了大忙,他想了想,也不想为难王爷,“既然王爷说要求是有关危机的,其实说起来最大的危机其实就是来自旭国了,之前假继后的事……所以以防万一,能不能让旭帝与我虞国签下两国永不战的协议?这对我虞国对我这个皇帝来说,也是最大的危机了。”

毕竟……旭帝真的太强了,他不想惹一个疯子,本本分分治理好虞国就好了。

谢彦斐:“……”男主你这么贴心,真的是……太好了!

谢彦斐看向裴泓,眼睛亮晶晶的,“世子?”

裴泓瞧着王爷信任依赖的模样,觉得一颗心都颇为熨帖,自然愿意哄着,不舍得让他失望:“可。”

谢彦斐咧嘴一笑,他就知道世子最好了,一激动,捧着世子的脸,亲了一大口。

被硬塞了一嘴狗粮的虞阑臻:“……”他的皇后还在虞国,见不到摸不到还要被迫称臣吃狗粮?算、算了,狗粮其实还挺好吃的。

谢彦斐听完继续等着,果然,不多时系统慢悠悠的声音传来了。

【接收到来自男主的运势值+1,总运势值为2.】

谢彦斐松口气,三个运势值得了两个,如今就剩下一个什么鲁老大儒。

虞阑臻出宫回去使馆之后,谢彦斐晚上躺在龙榻上歪头去问裴泓:“那位鲁老,世子你知道现在在何处吗?”

裴泓道:“知道。”

谢彦斐一喜,撑起身体半趴在他胸膛上,“当真,远不远?”自从看到影青那模样,谢彦斐就忍不住想早点把鬼冷给救醒,如今三个运势值有了两个,好感值也够,只需要鲁老这个运势值,满了就能让鬼冷醒了。

裴泓沉默良久,叹息一声:“知道是知道,但是这人……性子古怪,当年他一怒之下解甲归田,已经有十几年,邵帝……之前也想过让他重新回到朝堂,也一直没能把人请过来,他不肯离开自己的百草林。就算是邵帝……想求主意也要亲自过去。想让他去虞国,很难。”裴泓不知道如何称呼他的生父,干脆直接喊了邵帝。

谢彦斐也头疼了:“百草林离这远吗?”

裴泓:“一日的路程。”

谢彦斐脑袋一耷拉,趴在裴泓身上,距离是不远,可是连前邵帝都请不来,他们真的能请过来吗?可临门一脚,不踏进去瞧瞧不死心。

裴泓哪里不知他的心思,“我已经让影青去准备了,明日一早就启程,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才知道。”

翌日一早,谢彦斐一行人秘密出了宫,直奔百草林。

百草林坐落在离皇城不远的一个偏僻山里的林子里,易守难攻,到处都布置了奇门遁甲,想要闯进去,极难。

谢彦斐裴泓等人赶了一天的路,当晚歇在了就近的客栈里。

第二天白天过去了百草林,他们刚到,之前上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草书,龙飞凤舞的字迹,彰显着对方的狂放不羁不拘泥世事。

谢彦斐歪头看裴泓:“我们不会连人都见不到吧?”

裴泓颌首:“很有可能。”他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并未见过,也只是因为前邵帝当过鲁老的君,他才给面子,可卖不卖他这个新帝的面子,就不知道了。

影青望着前方不可预知的林子,就算是再危险,他也要闯一闯。

影青侧过身,单膝跪地:“皇上,让属下先闯一闯,先见到鲁老再说。”

裴泓道:“他若是想见,总归会见,可若是不想见,折进去再多人,你怕是也见不到。“

影青怔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太着急了,三年了……他失望了一次次,终于有机会了,可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步……

谢彦斐走过去把影青扶起来:“你想想鬼冷,万一你出了事,鬼冷醒了,你们不是又一个躺着一个醒着,先听听世子怎么说。”

他的安抚让影青还是冷静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虽然知道道理,可还是忍不住乱了心神。

裴泓想了想,看向前方,抬手拱了拱,“鲁老,朕知道你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也知道我们来了。朕这些年的名声相信你也知道了,朕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替虞国新帝,如果鲁老给朕一个面子出来见见,如若不然,朕不介意让人一寸寸把百草林夷为平地。一个月不够那就一年,一年不成那就十年。总归有夷为平地的一天,到时候朕会为鲁老另寻住处。”

谢彦斐:“…………”卧槽,世子竟然直接刚了。

没想到这鲁老竟然还真怕裴泓乱来,一个童子穿着长袍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几步外,朝着一行人鞠了一躬:“皇上,不是先生不见您,而是先生若是破了这个例,日后怕是百草林都不得安宁。”

裴泓听出他话里有话:“哦,所以鲁老是想出点难题?”

童子笑得一脸纯善,可说出的话却是:“先生说皇上到底是皇帝,也不好为难皇上,所以只出一个难题即可。”

裴泓眯眼:“是什么?”

童子的视线从裴泓身上掠到谢彦斐身上:“先生说,皇上武功怕是已经登峰造极,这小小的百草林自然难不住你。不过,你身边这位公子不会武功,若是他能在一炷香之内到先生所在的草亭,那先生就见你们一行人。”

裴泓眸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却被谢彦斐拦住了,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瞅着童子,声音有些不确定:“你家先生确定是让我一炷香到草亭就见我们?你瞧我也不会武功,也不辨方位,能给指个方向吗?”

童子想他一个内力全无武功不会的,怎么着也避不过这百草林的机关,笑着指了一个方向。

谢彦斐听完之后,咧嘴笑了:“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应了。”手握这么多好感值,他虽然不会武功,可他有系统啊,来来来,二百好感值可以兑换了。

没想到这鲁老一来就这么客气,给他们开了这么一条直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