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和林倾成为了同桌, 周围的大伙儿都挺高兴。

  这其中当然以从烨为首,他欣慰地拍着乔遇的肩膀:“看吧,还好你当年脑子不知道抽的什么筋要和我换位置的时候我没和你换,不然现在你想和林倾坐一起就只能让陆遥去找老师换座位了他那个傻大个, 可找不到和林倾换座位的理由。”

  “我可以说我有严重的近视, 只有坐到林倾那才能勉强看到黑板。”

  陆遥成竹在胸拍着胸膛。乔遇心里想着原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是撮合的一员,轻咳两声正色道。

  “那你大概会被老师直接拎到讲台左右那两个座位吧。”

  “……”

  不止他们, 乔遇自己也觉得很多时候都变得方便了许多。

  比如林倾给她讲题的时候, 又比如林倾提醒她上课不要开小差的时候,再比如林倾帮她记笔记的时候。

  几天下来, 乔遇就觉得坐不住了。

  ……不像话,这基本全都是林倾在给她提供帮助, 她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林倾。

  这也很正常,毕竟人家林倾是班级第一, 在年级里都是稳坐前五名的尖子生, 她一个勉强算是中上游的普通学生能在学习上帮到林倾的可说是微乎其微, 只能在例如去讲台领批改过的作业时勤恳地抢在林倾前面拿回来。

  “像是只拼命想帮上主人的忙,但得意技能只有叼球的狗狗。”

  对前同桌弥衣毒舌的评价, 乔遇表示不置可否。

  好在她能帮上林倾忙的时候很快到了。林倾从从家搬走的日期定了下来, 就在这个周末。

  在咖啡馆避雨那天乔遇就答应了林倾要去帮她搬家。尽管林倾表示那只是闲聊时随口说的, 如果没空的话不去也没关系。但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表现的地方,乔遇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周五就自发地找林倾敲定了上门时间。

  周六, 乔遇比约定时间更早地来到了从家,门外已经停了辆搬家的货车,从家的大门也敞开着,倒是没看见有什么人员出入。

  她来到门口左顾右盼地看了看, 没看到林倾,倒是先看到了正坐在客厅里满脸忧伤给纸箱封胶带的从总。

  “唔,是乔遇啊。”

  看到乔遇的到来,从总也没有显出意外的神色,看来是已经从林倾那听说了。只对她略一点头,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手上的活计中。

  乔遇听到楼上传来些声响,想来是林倾和林妈正在楼上收拾东西。

  她本想和从总打完招呼后就直接上楼去找林倾,谁知一瞥之下发现从大总裁的生活技能实在是不太行,简简单单的封胶带的活计被她干得惨不忍睹。一个纸箱被她竖着贴了好几层也没能准确地贴好开口处,从总锲而不舍屡败屡战,执拗地顺着那条缝一层层往上贴。

  对这效率低下的工作进程实在是看不过眼,乔遇觉得视若无睹也有点过分,默默走到了从总身边。

  “要、要不我来帮您吧?”

  “……嗯。”

  似乎也意识到了她这活干的不太漂亮,从总垮着脸把纸箱推到乔遇面前,乔遇接过她递来的胶带在她身旁坐下,在从总怀疑的目光下干脆利落地横着贴了两道。

  “……”

  从总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了起来。

  她脸上集惊讶赞叹难以置信于一体,看看纸箱又看看乔遇,搞得乔遇觉得她不是贴了两道胶带,而是空手变了两道彩虹。

  乔遇受不住从总热切的目光,有些赧然地举起胶带,示意地晃了晃:“还有要贴的吗?”

  从总点头如捣蒜,把沙发旁堆着的纸箱一个个往这边推过来。

  “都是林静收拾好了的东西,让我帮她封上。”

  说着还有点小骄傲地挺起了胸,好像是对被交予了工作感到很自豪。

  ……看来林阿姨大概是为了让她有点事做,就找了个简单的活计给她吧。

  感觉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从总在林妈收拾东西的时候闲不下来地在旁边转悠的样子,觉得她很有可能是被林妈嫌弃碍事了的乔遇决定闭口不提。

  于是乔遇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帮助没怎么干过活的从总封箱。两个人一卷胶带轮着用,坐在沙发上贴的认认真真。

  别看林倾和林妈只有两个人,收拾出来的东西可不少。乔遇看看沙发旁众多的纸箱,别看从总虽然活干得不怎么样,但对封箱的品质把控倒是很严,再加上偌大的从家竟然只有一卷胶带……她按照目前的效率掐指一算,觉得这活还得干一段时间。

  那她和从总之间长久的沉默就显得有些尴尬了。看看从总一副愁云惨雾完全没有想开口的样子,乔遇自觉的把开启话题的任务揽到了身上。

  “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嗯。”

  从总也不避她,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林静要搬走了。”

  从总说着就耷拉下了眉毛,看着怪可怜的。

  “您跟林阿姨关系真好啊。”

  乔遇由衷地感叹着,听到这话的从总刷的一下抬起了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似乎都发起了光。

  “是啊,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比你和倾倾认识的时候还早呢。”

  谈到林妈就像打开了从总的话匣子,直到刚才还惜字如金的从总开始侃侃而谈。

  “她高中的时候比现在严肃多了,不苟言笑的像个小大人。班上的人都不敢接近我,就她天天一丝不苟地来找我茬,说什么‘从昭同学你可不可以自觉一点,就差你一个人的作业了’。”

  ……那不是从总天天都没交作业的问题吗,林阿姨那时候好辛苦哦。

  乔遇想着林倾好像和林阿姨不太像,就听从总继续说道。

  “后来跟她熟了才知道她这人其实软的不行,表面上那样都是因为家里家教太严格了给板出来的。”

  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似乎有些气恼。

  “就是因为她家里那么严,才会在发现我们俩的事之后把她带走了,害我们到现在才”

  “你们俩的事?”

  乔遇懵懵地眨眨眼,下意识地提出疑问。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见刚才还在顺畅发言的从总猛地僵住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乔遇虽然不明就里,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后撤就被丢开手上胶带的从总扑过来锁住了喉。

  “??!!”

  “我、我没说过!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唔!”

  乔遇颇辛苦地拍打着从总的胳膊,好一会儿才让她明白被锁着喉的人是说不出话的,忙松开了手。

  终于重获自由的乔遇心有余悸地摸着喉咙,稍稍往后挪了一些,看向满脸紧张的从总。

  ……事到如今,她就算刚才没听懂现在也想明白了,“我们俩的事”大概率指的就是

  “我和林静可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哦?你、你不要和林倾乱说。”

  好家伙,这就是不打自招吗。

  乔遇可算是知道从烨那什么都兜不住的嘴是从哪遗传来的了。

  看她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来,祸从口出的从总又着急起来,蠢蠢欲动地逼近乔遇,乔遇几乎能听到她脑子的疯狂运转声,忙举起双手大喊道:“我不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说什么?”

  “咦?”

  不属于她们俩的熟悉声音传来,二人齐齐向边上看去,看到是林倾抱着个纸箱走下楼来,正对着她们这副奇怪的架势茫然地眨着眼睛。

  乔遇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纸箱,干干笑道:“我来拿,我来拿。我在帮从阿姨封箱子呢。”

  林倾看到她额头上都要渗出汗来了,再去看看从总,对方面上紧张绝望交加,一副世界末日要到了的样子。

  她尽管心里犯着嘀咕,但还是意会到了眼前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很体贴地没去追问她们刚才说的话。

  “那你就先和从阿姨一起封箱吧,我们东西还挺多的,还在收拾呢。”林倾有些赧然地笑了,扯了张纸巾温柔地给她擦了擦汗,“那我上去啦,一会儿见。”

  “嗯、嗯。”

  没有什么挽留的借口,乔遇眼巴巴地看着林倾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客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你看,我可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还得是乔遇来打破沉默,她战战兢兢地转向死盯着她看的从总,示意地向林倾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

  “……”

  从总一言不发,但稍稍松懈了紧绷着的肩膀。

  “我、那个,我会把这事烂在心里的!您放心!”

  “……真的吗,从烨那小子嘴就不严实,你没跟他学到这个坏毛病吧。”

  啊原来从总也知道从烨嘴上没有把门的,那她知道她自己也有这个毛病吗……

  看着从总怀疑的目光,乔遇深感这根本就是飞来横祸又不是她想听的!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发誓赌咒似的诚恳保证她绝对不会向林倾泄露这件事,心中充满了被从总灭口的担忧。

  她的表现终于打动了从总,二人暂时把这事放下,开始了新一轮的封箱,只是从总会不时投来探询的目光,让乔遇如坐针毡。

  “我买到胶带回来了啊这不是乔遇吗!”

  拎着便利店袋子的从烨迈着轻快的步伐从门口走了进来,对客厅里凝重的气氛毫无所觉,兴高采烈地小跑到乔遇身边。

  乔遇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大概是生来第一次对从烨的出现感到如此开心。

  “你是来帮林倾搬家的吧?我听林倾说啦!”

  “哎呀没想到竟然是你先提出来帮忙的,亏我之前还在想办法……”

  他姑且还知道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估计就是‘我之前还在想办法说让她去邀请你来帮忙’之类的,没说出来真是让乔遇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快把胶带给我然后一起来干活。”

  “给给给,真是的,对我就那么粗暴,现在还都是你的朋友就开始区别待遇了……”

  从烨嘟囔着把袋子递给她,很自觉地抱起了个被封好的箱子:“那我先把这些装好的搬到车那边去吧。”

  说完就向外走去,乔遇长舒了一口气,想着他这次总算是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没让形式变得更复杂。

  “喂,乔遇。”

  没放心多久就被从总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她浑身一凛回过头去,看到从总面上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你和倾倾原来还没在一起吗?”

  “……”

  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陷入了沉默。

  *

  经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间,搬家这件事终于走向了尾声。

  乔遇蹒跚地走出从家,觉得像是劫后余生。

  在拼命向从总解释了她是误会后,她看乔遇的目光还是半信半疑,但不知为何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似的,反而无所畏惧地继续向乔遇诉说起来。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倾诉的渠道。

  于是乔遇得知了许多从总和林妈不为人知的情感经历,包括她们年少定情,棒打鸳鸯,故人重逢,和之前在日本时才敲定的破镜重圆。

  ‘但那时林静已经决定好要搬出去了……毕竟倾倾和从烨年纪相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是不太好。’

  从总表情苦涩,撇了撇嘴。

  ‘……从烨怎么就是个男孩儿呢。’

  就连乔遇都忍不住对被亲妈嫌弃了的从烨心生同情,在他下次搬箱子回来的间隙给他递了杯水。

  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乔遇心惊肉跳,她走到车边,小心地向面色如常站在门口送行的从总瞥去一眼,收获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

  “怎么了?”

  站在她身边的林倾小声问道,她忙不迭地摇着头表示小事不值一提,以宽慰从总的心。

  最后的送行阶段从总表现的还算正常,只有从烨干嚎着呜呜嗷嗷,让林倾有空记得常回家看看话说的活像是个嫁女儿的老父亲。

  从总安排的搬家师傅把行李都归置到了货车上,林倾母女则是坐上了乔遇的车,先行向新家地址驶去。

  到这板上钉钉的时候,乔遇脑子里的系统也开始呜呜嗷嗷,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和对宿主的担忧。

  但乔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男女主的两位妈妈都能在一起,她看这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爱咋咋地吧反正不是明天就毁灭。

  她现在看到林妈都有点眼神躲闪,本想着是要坐到副驾驶去好稳一稳心态,结果到了车边就被林倾牵住了手,只能痛并快乐着地坐进了后座。

  因此一路上就难免要看到前排林妈的身影,令乔遇心神不宁,还没能从那两人竟然是一对的惊叹中走出来。

  “……乔遇你真的没事吗?总觉得你在和从阿姨一起待过之后脸色就不太好。”

  林倾一无所知,只为乔遇的异状感到担忧,小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好像是有点烫,更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从昭欺负乔遇了?”

  乔遇还没来得及宽慰林倾,就看到前方的林妈转过了头,对方眼神温柔,不顾乔遇呼噜噜的摇头也探过身来摸了摸,让乔遇觉得她满身的血液都蹭蹭往上涌。

  “好像是有点烫呢。”

  林静忧心地收回了手,稍蹙起了眉。

  “是从昭气到你了吗?她那个人是不太会说话的”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了。乔遇缩在后座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林妈白净的脸从耳根处红了起来。

  “……她那个人是容易说错话的。”

  她又换了个说辞重复了一遍,不自在地将耳边碎发捋到耳后,结结巴巴地宽慰了乔遇几句就转回了身。

  乔遇如临大敌的状态这才松弛了下来,默默靠到了林倾的肩膀上,对方不明就里地摸着她的头,乔遇忍着想要呜呜嗷嗷的心情蹭来蹭去。

  好容易熬到了地方,乔遇下了车,在林倾还没下车的时候被先下来了的林妈轻轻拍了拍。

  她转头望去,见到年长的女人轻轻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轻缓地对她眨了眨眼。

  乔遇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疯狂点头,姑且还记得抬着手防止林倾撞到头把她牵了下来,看着林倾默默在心中双手合十。

  ……她要收回之前说林倾和她妈妈不像的这句话。

  这两人某些地方真的,超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