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惨剧啊……”

  陆遥看着两个醉鬼和被乔遇束缚住动弹不得(在他看来是这样的没错)的林倾, 喃喃道。

  现在已经不是为赌输了而沮丧的时候了,他自告奋勇地向林倾那边走去,嘴上喊道:“我来把乔遇拖走”

  话没说完就被弥衣一伸腿绊了个踉跄, 迷惑不解地回过头。

  “弥衣你干嘛?”

  “……这是我的台词,你这是要去干嘛?”

  陆遥一脸“这不是一看就明白了吗”的表情, 老老实实地指着那边答道:“去救救林倾。”

  “……”

  弥衣顺着他的指向往那两人身上瞥了一眼, 然后就被扑面而来的粉红色氛围逼退了。

  “陆遥。”弥衣面无表情,“你是xia笨蛋吗?”

  不好不好,差点就要说出人身攻击的词了,还好及时改正成了陈述事实。

  弥衣在心中称赞自己的反应力, 不再管面前一脸蠢相的朋友,走到从烨身边晃晃他。

  虽然没能领会弥衣的意思, 但是被弥衣散发出的那股“闭嘴跟我来别去乔遇那边”的气场震住了,陆遥跟过去把瘫倒在沙发上的从烨扶坐起来, 疑惑地问道。

  “这边是完全睡过去了啊……说起来那种饮料一样的果酒也能喝成他们这样的吗?”

  “谁知道,我是觉得就一般情况来说会在醉酒之前先水中毒。”

  弥衣叹着气, 深觉自己的三个朋友好像都不太靠谱不,这难道是她交友不慎的问题?

  想着回头可得好好反思一下,弥衣毫不留情地啪啪拍了两下从烨的脸, 对方毫无要醒的意思,皱皱鼻子往旁边一歪头,嘴里嘟嘟囔囔开始说梦话。

  “乔遇你……得专一……”

  ……他倒真是挺卖力的, 虽然感觉他对她俩关系的理解实在是很南辕北辙。

  弥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默默直起了身。

  陆遥惊恐地看看他看看弥衣, 想着虽然从烨对乔遇执着的很厉害(假的)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暴露给朋友也太可怜了(朋友知道的还比较多),仗义的出手给他打掩护。

  “那、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吧?他俩都这样了,我们给他们送回家吧。”

  也只能这样了。弥衣点点头, 看到陆遥又摩拳擦掌地向乔遇那边走去,赶紧一把拽住他。

  “你又干嘛”

  这次她的话里简直要带上怒气了,陆遥不明白他又做错了什么,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我想说既然林倾和从烨住在一起那当然就是她送从烨回去……然后我去送乔遇……”

  啊真是够了,女娲捏陆遥的时候就不能更注重“会看气氛”这方面一点吗?

  弥衣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从烨边上,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向那对纠纠缠缠的说真的,那看起来根本就已经是情侣之间的气氛了,但一个傻一个不说,这样对看的门清的旁观者也就是她真的会造成很大伤害。

  她走过去的时候林倾正在软语说服乔遇把她放开,见弥衣过去就立刻手忙脚乱地从乔遇怀里起身,弥衣略闭了闭眼,摆摆手示意她别在意。

  “你继续也没关系,反正我看的挺高兴的。”

  林倾明显僵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后正色看向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声音很轻,语气警惕而疏离。

  “还有,今天国王游戏的牌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是卡拉OK提供的吧。”

  “啊啊,果然暴露了吗。”弥衣不太意外地耸耸肩,为了不让其他人听到带着林倾往角落走了走。“所以你在让从烨和陆遥牵手那次就已经看出来了吧?真厉害啊,我可是抱着说明书背了好久才弄明白那盒魔术扑克的。”

  林倾没说话,安静地注视着弥衣。弥衣对她的眼神不避不让,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想问pocky game的事的话,那我的确是故意的。”

  “毕竟你和乔遇完全没有进展嘛,我实在是没忍住。”

  “哎呀既然你都看出卡背上的玄机了,那为自己谋点儿福利也不会遭天谴的,真是个正直的人啊。”

  林倾越听越觉得不对,弥衣轻描淡写的字字句句都指向她隐秘的心事,让她生出种无处遁形的羞恼感。

  “一脸‘为什么你会知道’的表情呢。”

  与心中慌乱的林倾比起来,弥衣气定神闲,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林倾你啊,平时的时候都很淡定,但是遇到和乔遇有关的事表情就变得真的很好懂。”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恶作剧般的凑近了,低声耳语道,“我初中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暗恋。我没跟别人说过,不要告诉他们哦,不然就太麻烦了。”

  “……是谁?”

  “安心吧,反正不是在场的人。”弥衣抬起头,恍惚地想了一阵,“那个人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是那段时间的心情”

  “那样忐忑,苦涩,酸甜,又患得患失的心情。”

  “仿佛身边的世界都因为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发生变化。将吐未吐的爱意,暧昧不明的空气,想得到又怕失去的胆怯。”

  “这些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从恍惚的状态里脱出来,柔和地看着林倾。

  “这种心情,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

  架着睡得呼呼的从烨往外走去,陆遥一路上仍不太放心的频频回头。

  “干什么?有东西忘拿了吗?”

  弥衣结束了和司机的通话,向陆遥问道。

  “不……我是在想,乔遇她个子也挺高的,林倾一个人是不是搞不定啊?”

  他说着停了下来,笨拙地把从烨往上提提。

  “要不然弥衣你还是去和她一块儿送乔遇回去吧?从烨这有我就够了。”

  “我才不要呢会被马踢的。”

  “诶?马?”

  不明真相的陆遥跟不上她“妨碍别人恋爱会被马踢”的梗,弥衣颇觉无趣,放弃浪费口舌的解释直接下了定论。

  “好了相信林倾吧她可以的,没准她的握力有200kg呢。”

  “绝对不可能吧?!”

  弥衣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现在赌局里只有你输了,我的胜负还没确定,林倾和从烨都赢了。你记得回头给他俩带薯片,毕竟你今天带来的他们都没怎么吃到。”

  “……唔,可恶,我知道了。”

  陆遥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懊恼地应着,突然又冒出个疑问。

  “你说林倾也赢了说起来当时你直接就把她拉进来了,我都还不知道她到底赌了什么?”

  ……这种事竟然事到如今才想起来问,神经到底是有多粗糙啊。弥衣一阵无奈,叹着气答道:“很简单,她赌乔遇不喜欢宋晚晚指恋爱的那种喜欢。”

  “那的确是赢了……”陆遥愁苦地皱起脸,“那她当时下的赌注是什么?”

  他就想听听这次输让他错过了什么东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弥衣却在听到他这个问题后笑了起来,看起来非常开心的眯起了眼。

  “她说她赌一朵花。”

  “……花?”

  陆遥困惑地挠挠头,感叹道:“女孩子果然都很喜欢花哦。”

  弥衣笑而不语,回想起那天林倾缓缓说出赌注时,眼中压抑着的情感暧昧不明。

  她这话让其他什么人听到都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但偏偏弥衣不在此列。

  那朵花,见过它的人大概只有四个。

  ‘那要是画我呢?’

  多么突兀又不合时宜。亏林倾能在乔遇和从烨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的时候问出这种问题来。

  乔遇在从烨的本子上认真又笨拙地画下那朵花的时候,弥衣就在旁边冷眼看着。

  而那时林倾眼中掩不住的光彩,她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嘛,那时候还没有自觉的人现在好像已经意识到了,真是可喜可贺……?

  弥衣面上的笑渐渐敛去,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可以的话,她会全力的帮助林倾。

  脑中有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又很快消失,弥衣只停滞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继续向前走去,眼里释然又洒脱。

  毕竟她也很清楚,喜欢上同性是一件多么无助又孤独的事。

  *

  “嗯,好的,我现在下去。”

  林倾挂断已经到楼下的司机打来的电话,拍拍靠在她肩头昏昏欲睡的乔遇。

  “走啦,我送你回家。”

  乔遇比起从烨来状况稍好一些,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但还勉强保有意识。她嗯了一声就自己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就觉得脚下发软,被林倾及时扶住了。

  “别逞强。”

  她轻声说着,乔遇却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对她的斥责她喝醉酒之后似乎症状是很容易觉得委屈,可怜巴巴地低下了头,不作声地借着林倾的力气往前走。

  ……可是林倾比她矮了小半个头,要扶她是不是会很吃力啊?累到林倾怎么办?

  乔遇混沌的脑子里胡思乱想,一心觉得都是自己给林倾添了麻烦,想减轻一下林倾的压力,结果刚撑起点儿身子就脚底拌蒜,跌跌撞撞的带着林倾撞在了墙上。

  好在她还记得要护住林倾,本就搭在林倾肩膀上的那只手反应奇快,在林倾撞上墙之前护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只来得及曲起肘不让自己撞到林倾身上,手肘被墙面撞得生疼。

  然而这么一来,现下的局面就变成了她把林倾按在墙上,面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就是林倾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睛。

  啊啊,她好像又做错事了。

  乔遇心里又着急又歉疚,忙用还不太清晰的口齿解释。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

  醉酒的人思维跳脱的厉害,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嘴里的话也硬生生拐了个弯。

  “林倾你这里,有颗痣诶。”

  乔遇愣愣地盯着那颗痣看它在林倾左边锁骨上方一点,平日里林倾总是把校服外套拉链拉的很高,穿的整整齐齐的,根本不会露出这里的肌肤。现在也是因为她的衣服在刚才的意外中被弄乱了,这才让乔遇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白皙的脖颈如同上好的细瓷,那颗小小的痣随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而微微动着,在乔遇眼里格外惹人心痒。

  “在……这里。”

  毫无征兆的,乔遇摸了上去。

  她微凉手指激起林倾的一阵颤抖,却没有受到一点点抵抗。

  “……乔遇……”

  再次粘稠起来的空气让林倾无法对眼前的状况作出正常判断,只是低低唤着乔遇的名字。

  乔遇端正的五官近在眼前,她唇齿间是混着水蜜桃香味的酒气,与林倾早已乱了的呼吸几乎揉在一起。

  而醉眼朦胧的人根本意识不到林倾的异状,她手上一下子摸歪了,不高兴的蹙起眉,手指贴着林倾的皮肤向那一点滑过去。

  直到她成功地按住那里,乔遇才心满意足起来,笑的眉眼弯弯。

  “捉住了、林”

  她突然被林倾猛地抱住了,行动的受限又让她难受起来,而这时那股酒劲又涌了上来,乔遇蔫头蔫脑地把头埋进林倾的肩窝,喃喃地说着头好痛。

  林倾脱力地捉皱了她背后的衣服,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其实你还算是幸运,如果是以前的乔遇的话,那我一定会劝你放弃的。但是巧了,她上个暑假刚好洗心革面了。’

  ‘虽然可能对你还没有到爱情的那种地步但是她很亲近你不是吗?像小狗似的。’

  ‘所以你需要更加……贪婪。’

  弥衣的话在耳边回响,她像被蛊惑了一样缓缓收紧双臂。

  是她捉住了乔遇,还是乔遇捉住了她?

  等怀里的人不再乱动的时候林倾才放开她,头靠在她肩上垂眸轻声吐出两个字,语气嗔怒又无奈。

  “……醉鬼。”

  而她没有输掉的那朵花正在心里生根发芽,前所未有地茂盛生长着。

  林倾想,她愿意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