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说这话还是有底气的, 我的动作被他的举动牵制住了。直接说,就是我的手被顶住了, 我连转手腕都觉得受到阻力。我敢说我敢翻蛋糕,他就能把蛋糕糊在我脸上。但这如果真的这么发生的话,我觉得这是比较轻的情节罢了,相当于小打小闹的程度。

二次元设定的关系,他比我知道的犯罪者处事手段要温和一些。又或者是因为,他是本职做这个专业的,所以跟因为爱好、冲动、精神疾病带起的暴力犯罪者有很大的不同。坐在监狱里面的暴力犯罪者普遍有一个兴趣和习惯他们有表现出支配受害者的欲望与倾向, 他们很忌讳别人在挑战自己的权威。

明显现在的情况, 他已经对我这种言语回击开始习以为常了。之前在悬崖上发生了冲突, 我有想过我可能会被琴酒盯上。也许是因为漫画里面林疋和的举动, 他开始对我有些忌惮, 也不会随意地对待。

目前为止, 他其实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但我并不能被他拿捏住了, 否则他会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于是, 我瞥了一眼山大老板离开的方向,说道:“当人家小弟,离开太久, 应该是会被扣工资吧。”

琴酒对我这种转移话题的态度十分不屑, 视线似乎能在我脸上能灼出两个燃烧点。

“我还不至于要在他手下办事。”

哦。

“那你来这里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我跟他还没有那么熟。

我重新看向他,脸上露出轻笑。言外之意,便是他有事情要找我,却不知道怎么与我联系,于是干脆来研究所找。

琴酒反应很快, 颔首说道:“我想见你, 还不是容易的事?不必挑时间。”

好的, 大爷。

我敛下眼睛,说道:“那既然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横着手臂,把他隔开,自己从缝隙里面走了出去。我还没有走完全,琴酒的手就朝我的脸上抓了过来。这下子我懵了一瞬,琴酒的手用力的扯了扯我的脸皮,随口说道:“看来确实是本人。”

“……”

看来这人是很喜欢别人对他不客气啊。给一些退让,他就得寸进尺了。

我随即把抹了一团奶油涂在他脸上。

“因为不想浪费整块蛋糕,这部分边角料送你,不用客气。”

琴酒碧瞳眯了眯,用手指侧揩了一下,一团奶白色的奶油连整蛊都不算的把戏像是在嘲笑他一样。琴酒危险意味十足地说道:“你回家最好小心点。”

“你也是,注意多检查几遍汽车有没有装炸_药。小心别看走了眼。”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琴酒见面只是一件插曲,我从不指望他能对我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我们的意外相遇,也许是撬开话题的契机。

我坐在桌子边上。

高山大辉正在戳着西瓜蛋糕的边,这种夹层蛋糕最美味的便是所有滋味都融为一勺的时候,尤其是里面的西瓜可以冲淡玫瑰味奶油的甜腻,让整个蛋糕都清甜无比,根本不需要搭配一杯茶或者咖啡。因为一杯茶反而会冲淡它的美味,就像在星级主厨的食物不需要再多加任何一味自以为合适的调料一样。

“我遇到在海岛上用枪打穿我腹部的人。”我说道,“就在刚才。”

高山大辉抬头看向我,说道:“所以,你要在这里报警吗?”

“我不想惹麻烦,而且各自有立场。就像是运动会上,同班同学被分为红白双方变成竞争对手,但这不意味着永远都是立场相对的。只要他没有对我有报复的想法,我觉得…就这样相处也也可以。”

我耸耸肩。

高山大辉看向我,说道:“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一般是不会提出来的。你要么有其他想法,或者你其实很在意,你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回避对方?”

“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他重复我的话。

我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与他平视说道:“我最近其实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想知道吗?我好几个朋友,跟我说过,我和你很像。你见过的,在警校里面的学生,聪明、勇敢、敏锐、正义,就像是教科书里面的警察。”

“你应该知道商家会利用互惠心理免费赠送顾客一些小礼物,企图吸引买家的举动为什么一开始能成功,之后卖家都不会被这种行动收买吧?”

“就像是我们平常不会接过路边别人给我们的花一样,我们清楚里面的套路,所以比起欣然,我们会警惕。所以你举这个例子是?”我倾向他的方向,在倾听高山大辉的话。

高山大辉说道:“你知道我清楚这些心理学上放松他人警惕的套路,但是你还是很做作地做给我看了。”

“是的。”我笑道,“毕竟,就算清楚套路,人还是人。就像人喜欢漂亮话,哪怕知道这是假的,也会受用一样。”

我知道怎么解除别人的警惕心,跟别说这个人可能是“我”。

我知道我的性格,我知道我喜欢什么,我讨厌什么。

“另外,避而不谈证明你对我刚才的话表示回避吗?”我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对话。我有个神奇的想法,需要你告诉我,对不对?你是不是我?”

“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也会相信吗?”

“我带了蛋糕。”我看向高山大辉,说道,“我可以用你的唾液去检测。你知道我可以用其他很多的手段,但是我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

“如果你在试图换个话题,这句问话的时机错了,应该发生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你应该还要露出相应的表情才对。”

高山大辉抬起双掌。

这是典型的投降姿势。

当然这里面表示投降的心理占有多少,是另外一件事就是了。

不过,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但是当别人做出教科书一样的举动时,我会觉得很神奇,也会觉得很有趣。我在这里开了一个小差。

“要我撕开□□吗?”高山大辉说道。

“不用了。”我不习惯对着我自己的脸。

高山大辉此刻笑了一下,说道:“你应该能感受到我每天的心情,有时候会有一瞬觉得是在照镜子,但是你动起来的时候,我会觉得原来这真的很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他戳中了笑点,因为我非常能够理解这种感受。这不是好笑的事情,但我觉得很有趣。这种感觉很有趣。

人本身就算愿不愿意坦诚承认,他或她潜意识里面都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当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的时候,他的这种特殊性就被否定掉,因此他会本能地觉得难受,很不舒服。不用说,这也是人从心理否定拒绝克隆人的原因之一。

高山大辉看着我笑完之后,才接着说道:“你看起来一点烦恼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怪。很少人会觉得这个有趣。”

“我和阵平有一次去看了午夜电影,关于美国三K/党的黑色幽默电影,因为太无聊了,我们两个一直睡到了结束。醒来之后,我们两个都笑起来了,立刻和原讲我们看到一部非常糟糕的电影,我们两个都看睡着了。你知道原说什么吗?他说他也想试试看,一定很有趣。”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挺有趣的。”

“你会懂的。”我肯定地说道,“我该怎么说呢?”

我把日语换成汉语,与高山大辉继续说道:“我对你感兴趣。我真的挺感兴趣的,该怎么说呢?因为我知道你和琴酒要了炸_弹,还委托泥参会调查外守一。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很显然外守一的事件和诸伏有关。”

“很显然的。”

我继续等着他说,但是他看着我,似乎在说明他的话已经结束了。

老实说,我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他在引导我说出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给出具体的答案,或个人的想法。当我想要具体的答案时,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只是在帮助我塑造出我要的答案。然而不幸的是,这种感受一出现,我似乎多少能够理解我平时总不会直接给别人答案的行为,原来是这么令人讨厌的。

喜提一缺点。

我抬手说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只要这个回答就好了吗?”

“如果我可以多问一些的话。”

“你当然可以多问。”

但你看起来不像会很配合。

我在心里说道。

保持一种轻松愉快的语调,这种是最容易塑造友好且和谐的聊天氛围,而且这随时可以转变成不留情面的审讯。我不会用这一套在高山大辉身上,因为他完全不会吃这一套,就像是如果有人试图对我不利,我是不会等着坐以待毙一样。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样呢?”

“我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如何让事情变得最自然无比,接受起来也毫无困难,却又成功地解决问题。这是我的目的。”高山大辉说道,“你应该知道诸伏现在正在比较困难的时期吧?你也应该知道,格式塔疗法中有一种方法非常适合他的情况。”

格式塔疗法不同于精神分析疗法,它不爱提及潜意识,也不喜欢探究被咨询者童年的过往。它强调现在,认为人会逃避表达让自己感到不愉快的事件,正如诸伏景光这样不会愿意提及对他造成伤害的时间。因此这个治疗的目的是为了整合全人,察觉自我。常见的技术有空椅,心理剧和尖叫疗法。

很显然,高山大辉很可能是要用心理剧去让诸伏景光重返当年的经历,让诸伏景光可以克服过去的阴影。这种做法其实发生在普通朋友之间的话,我觉得很正常,甚至可爱,但是,这个想法是由未经过当事人同意的心理咨询师主动提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无比的不自在。

哪怕这个人是我自己。

也许是因为这个偏见,我看着高山大辉,脑袋里面浮出一个词。

Paranoia……

老实说,他让我觉得各种意义上的不安。

而在那之前,我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听起来,你好像都把事情准备好了?”

“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也许完成得更快。你也希望让诸伏早点摆脱自己的噩梦,不对吗?”

他说得对,我很快消除了对他的不信任。毕竟不管是哪个我,都没有理由,也不会去伤害诸伏景光,甚至是去控制他。也许现在他就是诸伏的朋友呢?至于调查外守一,导致他外逃,可能只是意外而已,至于炸_弹, 也许想通过非法行为谋求与琴酒行为上的认同,毕竟他与贝尔摩德自称过他是酒厂。

我竖起耳朵,说道:“请说。”

我也想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