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第38章 陶颂的画册

  崔淩打眼瞧见陶颂,一时又惊又喜,然再看见他的眼神,霎时明白陶颂已经知道了,一腔欢喜又尽数都换作了担忧。

  这个时候,最忌讳心绪波动,心潮不平,他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也不免沉了些:“阿颂,你跑来做什么?快回去好好歇着。”

  陶颂苍白的面色上泛出微红,应是一路跑来,体力不支所致。

  他扶着门框瞧见房间内的情景,迎头又被崔淩训了一句,一时也怔了怔,有些手足无措的局促,半晌才道:“……不做什么,我就是……就是过来看一眼。”

  崔淩见喻识有些激动地要起身,连忙将人按住,又看向陶颂:“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去看你。”

  说着便有些不放心,嘱咐道:“慢一点走回去——你走得回去吗?”

  陶颂尚不至于无法挪动,他轻手轻脚地阖上门,不由靠在墙壁上松了口气。

  方才他一时情急便跑下床,此时方发觉四肢酸软,丝毫不想动弹。

  他倚在墙壁上缓了会儿,便又听到房间里崔淩无奈的声音:“……前辈你别担心,再这么下去,我怕是不敢行针了,阿颂都能下床,肯定比你的情况好,我待会儿就去……”

  陶颂听崔淩的语气,忙提了口气,扶着墙一步步挪了回去。

  不管平日里再温和,大夫大抵都是有三分脾气的,崔淩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尤其是面对不省心的病人,大夫的脸色就越差,话也越多。

  陶颂躺在床上听他唠叨了半日,终于忍不住打断:“我大难不死,醒过来倒听你骂了我这么久,连句好话都没捞着。你这么训我,就不怕我此时生气,气坏了身体?”

  崔淩收了药碗,又倒了盏白水过来:“你想是没心思生气,只知道高兴了吧?”

  陶颂口中发苦,此时喝白水都是甜的,打心底里抑不住地欢喜,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是真的没想到。”

  他这许多年的心思,崔淩都看在眼里,此时有意外之喜,崔淩也真心为他开心。

  只是心潮不定过于伤神,崔淩正待再嘱咐几句,陶颂忙止了他:“我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二人都专心静养。”

  他弯起眉眼:“你把我挪到喻识的房间里去吧,好免了我成日里牵肠挂肚,心神不宁。”

  陶颂神色又认真些,低声道:“我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见过他了,现下他回来,我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他。”

  崔淩思来想去,倒也无妨,只有一样,虽然难为情,但到底要提点一句。他艰涩开口:“阿颂……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嗯……近日亲近些可以,但不要……不要那个什么,这个时候,对身子不好。”

  陶颂一怔,转瞬明白了他的话,继而挑眉笑了笑:“大夫不用操心,这种事,我不比你更懂得分寸么?”

  崔淩顿时落了个浑身不自在,满心都是尴尬,略坐了会儿便前去张罗了。

  今夏多雨,便是临近夏至,也不大热。正午的阳光被茂盛的枝叶一筛,在雕花的窗格上,投下浅浅淡淡的影子。

  喻识在榻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却瞧见房间里多了张床。

  陶颂面上几乎没有血色,精神瞧着倒好,从一桌之隔的床榻上对着他笑了笑:“你醒了?”

  日光映得他双眸亮晶晶的,陶颂眸色原本就浅,这般一照,像极了晶莹透亮的琥珀,带着些天然温和的纯净。

  喻识被他这一笑晃了眼,愣了愣,才想到问起:“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他回答,就觉得这也不甚要紧,又忙问道:“崔淩说你怎么样?”

  陶颂从榻上缓缓撑起来,抱了床被子靠着,又笑笑:“没缺胳膊没缺腿,好得不得了。”

  喻识瞧不出来陶颂如何,只觉得他十分地高兴,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仿佛知晓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喻识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累得很,也没有心思去想。想来死里逃生,本就是值得高兴的喜事。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些微一沉,待陶颂修养好了,一定得找个由头,把他和崔淩送得离自己远远的。

  陶颂记得崔淩与他叮嘱的话,此时也不敢对喻识说什么,只怕影响了他静养的心绪。

  总之人已经回来了,来日方长,回头再说也不迟。

  陶颂想到这里,又是一腔欢喜,愈发有些精神焕发的意头,再看向喻识,却发觉他又阖上眼睡着了。

  陶颂念起崔淩先前的话,带去的一共两粒救命的九转丹,喻识并没有服用的痕迹,应是全给了他。

  日光明澈,他思绪纷杂,兀自坐了半晌,最后却还是将那本小册子翻了出来。

  书页已然有些泛黄了,页脚也皱皱巴巴,是被人反复翻看了许多遍的痕迹。画册里的笔墨却仍是很清晰,乃是千年不散的古州墨。

  文漆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比写心经道法还上心,用的墨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因而总能很轻易地被人发现。若不是孟弋时常暗中描补,只怕他要多挨几倍的板子。

  小蛮山除大蟒五绝,云台门去的人只有喻识和文漆并几个小弟子。五派联手之事,也并不常见,又兼其中几处惊险,文漆回来之后便立即画了这本册子。

  陶颂当时大病一场,心绪也不好,文漆为着哄他玩,送了他一本。那时也并未想过太多,对他来说,小蛮山还只是个伤心的地方。

  他于云台养了些时日,一直在学着放下小蛮山的事,也并没怎么看过这本册子。那些时候,他常常能见到喻识,尽管喻识并不大注意他,只是把他当做与门下其他小弟子并无区别的小孩。

  但许是因他身体虚弱,喻识每每见他时都非常温和,眉眼含笑,十分让人安心,一点都不像素日令妖邪闻风丧胆的第一剑修。

  陶颂待在喻识身边九个月,直到临去扶风的前几日,才突然意识到他一点都不想离开云台,尤其是,不想离开有喻识的云台。

  他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了无数戏文话本诗句中所写的动人□□,他似乎是有了心上人。

  陶颂徐徐翻到小册子的最后一页,仔细展开一张夹在最后的纸。

  纸页已微微泛黄,上面写着洒脱俊逸的三个字,我等你。

  陶颂轻轻抚了抚这字迹,临行那晚虽软磨硬泡地得了这句承诺,但到底想得不周全,没有像幻境中那般,让他再留个名字上去。

  ……也不知喻识还给旁人写过这些没有。

  陶颂心尖上掠过一丝醋意,抬眼瞧了瞧喻识现下这张文气纤弱的脸,却又安心了三分。

  无论之前有没有过什么千年妖修,吃人精怪,吸血魔头,或者花魁娘子,现下喻识身边,只有我了。

  即便心里还没有,也很快就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