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鸣下意识挺腰并膝,利索地站了个军姿:“雄父好。”

  左父目光扫过他,无甚表情地“嗯”了一声。

  薛鸣让开身体,将他迎进,正好听到左越从厨房传来的喊声:“薛鸣,汤的盐会不会淡了?”

  左父面色一沉,不等薛鸣反应就大步往厨房走去,在门口撞上端着汤出来的左越。

  薛鸣呼吸一屏,心脏狠狠往上提了提。

  在虫族的家庭结构里,雄虫不沾手任何家务事,至于厨房,那是进都不可能进的。

  让雄夫进出厨房,甚至动手烹饪,是属于雌虫的严重失职。

  这一幕对左父的冲击可想而知有多大。

  左越对雄父的气息不算熟悉,经小O提醒才知道,他越过横在门前的左父将汤碗端上餐桌,这才不急不忙喊了声:“雄父。”

  气氛陷入凝滞。

  薛鸣目光在默然对立的两父子中间扫过,绷了绷唇没说话,去厨房取了三双碗筷回来。

  左越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神情淡淡:“雄父不如一起用餐?”

  后者脸色比他更冷,兴许觉得现在不是发作的好时机,便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径自拖开椅子坐下。

  薛鸣还要去盛饭,被左越暗自拉着坐下,让小O去盛。

  左父余光瞥见,额角青筋跳了跳。

  因为暂时清闲的缘故,薛鸣做的菜比较丰盛,看着倒不至于寒酸。

  左父夹了一□□炒节胸蜈蚣肉,停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新学的?”

  左越天资聪颖,又喜欢钻研,虽然雄虫学习烹饪很丢脸,但他这个雄子从小就喜欢拧着来,做得出这种事。

  左越:“不是,薛鸣做的,肉也是他打的。”

  左父脸色缓和了些,转头目光落在薛鸣身上:“你就是薛鸣?”

  他身上有股肃杀的气质,那是经历无数战场锤炼出来的,薛鸣下意识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回答:“是。”

  不像见雄父,倒有点军礼阅兵见首长的即视感。

  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而过,薛鸣目不斜视,放在裤子上的手心悄悄起了汗。

  只有左越在舀汤,汤匙在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先吃饭吧。”他将盛好的汤放在薛鸣面前,说。

  薛鸣便当真喝起汤来。

  相比雄父,当然是雄夫的话比较重要。

  见到这一幕左父正要开口,突然面前也放下一碗汤,左越收回手:“您也先吃饭。”

  滚到嗓子眼的斥责硬生生被堵回去,左父瞪了他一眼,奈何左越现在眼盲,并没接收到他眼中的恼怒,径自低头喝汤。

  左父只得把气压下,品尝雄子破天荒给他盛的汤。

  饭毕父子去了书房,薛鸣把餐桌清理了,洗碗的工作交给小O,自己则开了灶上的火,将最后一段蛇蜕放进瓦罐里,小火慢慢煎水。

  等待的间隙他翻出看到一半的复健手册,逐字逐句地学习。

  左越的腿痛感明显,但无法动弹,现在的处境也不允许大张旗鼓找医生,他便让小O下载了一些关于复健的权威资料,自己摸索着给他锻炼。

  左右蛇蜕煎水喝完了,左越身体里的余毒也清的差不多,薛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放。

  最初跟他回家时压根没想过左越的腿可能会好,现在有希望就是好事。

  小瓦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打扫完卫生的小O走进来,电子屏上滚出一只萌萌哒的迷你机器虫,活灵活现地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欲言又止。

  相处这么久,薛鸣知道面前这只不能用一般管家型机器虫看待,便主动开口道:“什么事?”

  电子屏上闪出一堆缠绕成团的绳线,足可见其纠结。

  它与左越一直处于精神连接状态,所以在书房不小心听到一个对薛鸣不太友好的消息。

  “虽然您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上将先生可能要纳雌侍了。”

  薛鸣一愣:“雄父说的?”

  小O点头:“争吵很激烈,上将先生的雄父认为您不能胜任雌夫的职责,想替他再纳一位温柔勤快的雌侍照顾他。”

  温柔?勤快?

  他虽不善言语了些,但自认没有比他对左越更上心的了,他和左越小日子过得挺好,左父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薛鸣心头的火一拱一拱,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关了火,走到书房时恰好看到门从里面打开,左父走了出来,面带寒霜。

  他抬眼头碾了薛鸣一眼,隐约带上了十足的恶意:“你挺有本事。”

  薛鸣莫名,但不妨碍他还在生气,没了面对他的忐忑心情,便只剩漠然。

  他侧立一旁,等左父过去。

  谁知左毅走到他身边时突然顿住,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离开他。”

  薛鸣内心巨震,却硬生生压住,一点情绪都没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