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忠义侯天生反骨>第92章 环扣(1)

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余晖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就打在陈恨身上。

光彩流转,陈恨背着手, 稍偏了头,避开日光, 好认真地对他说:“非走不可。”

李砚坐在榻上, 光亮照不见的地方。

他伸手拉住颜色鲜亮的一片衣袖, 好像抓住西天边被日光洇透的一片晚霞。

在地狱里,他在地狱里抓住一片神仙的衣袖。

“皇、皇爷?”陈恨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你来。”李砚顺势一拉, 就把他带到了身边。

“我不会……”

“别说了。”

李砚紧紧地锢着他的腰, 文人腰细,好像无论怎么抱着, 下一刻都会从他怀里溜走。

陈恨才换了衣裳,那衣裳放在李砚的柜子里,沾染了一重龙涎香, 他穿在身上,上下都是李砚的味道。

这是他李砚的人,打了标记的。

不许走,一步也不许走。

日头渐渐地落了, 要进来点灯的宫人才迈进一只脚,看见殿中此景,无声无息地就缩了回去。

这会子倒是不吵架了,陈恨却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糟了。

李砚换了个姿势, 托着他的腰,就把他抱到了腿上。

从前李砚这样抱他,陈恨只觉得别扭。李砚原本比他高些,但是陈恨也不矮,高高瘦瘦的。

也顾不得别扭,陈恨双手攀着他的脖颈,稍稍弯了腰,将自己打包打包,塞他怀里。

猫似的用脸蹭蹭他的脸,李砚一偏头,就吻了吻他。

只把脑袋埋在陈恨的肩窝里,落下细细碎碎的吻。其实他想一咬陈恨的后颈,就把他叼回窝里去。

可他连在陈恨面前摔个瓷枕都不敢,生怕惊动了神仙,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么搂着,陈恨觉得他颇孩子气,好像还是从前的皇八子,生了病,一步也不准人离开。

又抱了一会儿,陈恨晃了晃双脚:“皇爷?我重不重?要不还是放下来吧?”

“不重。”

李砚想想,自己重生回来,与他初见时,抬手就能把他抱起来,哪里有现在就抱不动的道理?

入了夏,天气热,陈恨没什么胃口,吃的东西还少些,更瘦了。

再等了一会儿,陈恨揉了揉他的脑袋:“皇爷?”

“嗯。”李砚蹭了蹭他的脖子,“你方才说‘天道’,那是什么?”

这是陈恨给系统起的新名字,这样能让人更容易明白。系统没有规定不能把这事情说出去,陈恨也认认真真地想了三日,要说得动李砚,只有把事情全告诉他。不如,就直接与他说了吧。

皇爷不许,他还能拿老天来压他一头。

陈恨解释道:“那是我这辈子要做的事情,这是天道。”

“那天道都要你做些什么?”

“事情有大有小。”陈恨想了想,“我这辈子领的是贤臣的本子,我得做个贤臣。头一件事情是给皇爷做侍读,后来陪着皇爷就藩,再帮皇爷登基。”

李砚笑了一声:“原来是天道。”

还以为他是误会了什么,陈恨忙道:“一开始确实是使了点小手段,让皇爷注意到我,后来我是用真心待皇爷的。不论天道如何,我对皇爷很真的,很喜欢皇爷的。”

“嗯。”李砚低头笑了笑,“没有疑心你的意思,你慌什么?朕是说,原来你同朕,是天道所使。”

陈恨随口应了一声,其实系统可没叫他做出了贤臣之外的别的事情,他同李砚自由发挥了。

“从前……也是那天道叫你造反?”

“是。”

“那你知不知道,你造了反之后,它还会要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陈恨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当时慌得很,我想着,请皇爷现在忠义侯府待一会儿,等我办完了要办的事情,我就把皇位还给皇爷。我大着胆子想过要不要找皇爷全盘托出,同皇爷商量商量,但是这件事情太荒唐了,皇爷大概不会信,所以就没找皇爷。我没办法,对不起,皇爷。”

李砚再问:“后来怎么又不造反了?”

“因为……”

因为皇爷重生了啊。

陈恨忽然觉得,李砚是不是掐着点重生,特意来救他的。

只是李砚不提自己重生的事情,明显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陈恨也就不说。

陈恨含含糊糊地说:“因为那个天道它有一阵子坏掉了,这件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就错过了。”

“你造反之后……”李砚张了张口,接下来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陈恨顺利造反之后,会怎么样,那是李砚永远也不愿意再提起的事情。

他不再说下去,陈恨便试探着问道:“皇爷,是不是我做了好过分的事情?”

是,很过分的事情。

李砚不答,只将人抱得更紧。

关于天道或是系统,陈恨想,恐怕没人能这么快就接受这种事情。所以他也不再说话,由着他一个人静了一会儿。

外边的宫人不敢进来点灯,殿中全黑,他二人就在黑暗中坐着。

若不是怀里抱着的人时不时还动一动,李砚真要觉着自己又沦落到一个人待在这殿里了。

好半晌,李砚问他:“现下,那天道让你去闽中平叛?”

陈恨点点头:“是。”

“不去如何?”

“不去的话,我就死了。”陈恨苦笑,“我这辈子都被天道拴牢了,我只要活着,那就逃不脱。要避开天道,只能等下辈子了。”

李砚将脸靠在他的背上,隐约听见陈恨的心跳声,喃喃道:“不会,不会。”

从抱着他开始,李砚就不安分,要蹭蹭他的脖子,要碰碰他的脸,束好的头发也散了些许,落在额前,掩去异样的目光与神色。

陈恨不觉,只是扶着他的脸,小心地将他散在眼前的两三缕头发别好了,温声道:“皇爷,我知道你不大放心我去闽中,但是我没办法,我是真的非走不可的。”

李砚不语,盯着他瞧,眼神太过炽热,恨不能将他定在原地,哪里也不许他去。

陈恨一低头,避开他的目光,随手摘下他腰上别着的玉佩玩儿:“皇爷,我也没法子。你就当我回了一趟江南庄子好不好?过一阵子我就回来了。”

龙纹白玉,陈恨的指尖滑过一片一片龙鳞:“苏元均在江南,我兄长也在,从前我们各为其主,但是兄弟情谊还在,否则他不会救我,我也不会救他,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皇爷要是还不放心,那就从朝中找两个人给我使,好不好?只是朝中这一阵才洗过,换了不少人,皇爷手头也紧。我肯要,皇爷大抵也不舍得给我罢?”

“其实我也不愿意走,我在长安里仗着皇爷撑腰,到处都可横着走,江南哪有这么好?我不喜欢江南的,我呆不惯,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我想皇爷,天天都想皇爷。”

“我给皇爷写信,用芙蓉花汁儿染的色笺,写‘竟夕起相思’,写‘两情若是久长时’。每天都写,每天都给皇爷报平安,不会出事的。”

饱读圣贤书,说起情话来,竟也一套一套的,憋着坏儿地撩拨人。

李砚抿着嘴不说话,陈恨叹了口气,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人给拉近了,笑道:“皇爷,你不开口,我就帮你开口了。”

他二人之间的□□,陈恨一般是迎合的那一方。一是一旦闹起来,他脑子晕乎乎的,没等反应过来,李砚就已经按住他了;二是陈恨由着他,被他牵着走,不知不觉就被他拖进去。

这是陈恨头一回主动亲他。

只是那么亲亲他,也叫人神魂颠倒。

其实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谁也不占便宜。

文人纯情,以往没开过荤,只同《聊斋志异》里的狐鬼花妖隔着书页相处过。

生涩,试探,还有一点急躁。

还是毛手毛脚的。

殿中没点灯,只窗外透出幽微的火光,隔着一层窗纸勾人。

陈恨转了个身,跨坐着,两条修长的腿圈着李砚的腰,轻喘道:“皇爷,你就放我两年,好不好?”

他故意的,哄人玩儿。

这招还真有用,李砚险些就应了他:“……以后再说。”

陈恨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呜了一声。

李砚又道:“难得见你这样。”难得见他主动一回。

“没有。”陈恨忙道,“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这样的,是喜欢皇爷。”

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纠纠缠缠了许久,李砚不松口,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

最后陈恨气急,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皇爷,那是天道,你不许没用的。”

“天道可违。”李砚回碰了他一下。

这事情今天晚上是说不清了,陈恨叹了口气:“好嘛,那明日再说,皇爷与我都再想一会儿好不好?”

而李砚探头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没什么可想的,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天道人道都无妨,他会破局。

陈恨没心思同他玩儿了,蔫蔫的就回了西边暖阁,瘫在榻上想了一会儿事情,到了夜里,高公公过来喊他:“离亭,晚上轮你守夜。”

守个屁的夜,李砚榻边根本就没有守夜的,就他一个人轮。

尾巴被李砚按着,跑也跑不远,陈恨又被捉回了养居殿。

高公公小声问他:“皇爷还是生气?”

陈恨摇头:“不大好说。”

“好了好了,你进去吧,有什么话好好说。”高公公推了他一把,转手将殿门给关上了。

陈恨垂着头,甩着衣袖走进去:“皇爷,奴又来了。”

天晚了,李砚预备着要睡了,站在衣桁边解衣裳,听见脚步声就知道他进来了,只应了一声。

陈恨不再说话,挽起衣袖,照着惯例给他铺床。

忽然看见床尾角落里有什么东西,陈恨看不大清,随口唤了一声:“皇爷……”

猝不及防,衣衫未整,李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靠近了,按着他的肩就把他死死的按在了榻上。

陈恨未及反应,只听金属环扣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