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忠义侯天生反骨>第58章 雪落(2)

任务数值从0.2333涨到2.333, 陈恨耗费了一整天。

要完成一个没有具体任务描述的任务陈恨悄悄觑了一眼端坐在马车里的李砚,他觉得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个系统其实是个柏拉图式恋爱系统。昨晚上他和李砚又亲又抱的, 跑错了方向,系统根本不好这一口,所以一整天折腾下来,只有两点几的数值。

第二种,这个系统是个臭不要脸的恋爱系统。他和李砚没到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所以一天下来,也只有两点几数值。

大家都是正经人,系统大概也是正经系统, 陈恨比较相信第一种可能。

“皇爷。”陈恨朝他挑挑眉,“你想不想……”

李砚迅速点头作答:“想。”

“……皇爷,这题不能抢答。”陈恨顿了顿,“你想听奴讲一个故事吗?”

“你讲吧。”

陈恨想着,要完成任务,大概不能和他讲什么绿林豪杰、王侯将相的故事, 那没有一点别样的意思, 不如

“讲情痴的故事。”

李砚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又听陈恨侃侃道:“万世情痴之祖当是尾生, 抱柱而死、魂断蓝桥的那个尾生。冯梦龙把周幽王、陈后主那几个君王情种也归到情痴里边。”

“从前人喜欢把情爱托给神仙,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父母还要大的, 那就是神仙了。所以若是不从父母,才要把这事儿交给神仙决断……”

陈恨说起故事来,连眼睛都是笑着的:“给皇爷讲一个潮神做媒的故事。”

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寻常的故事,男女私下倾心,不被父母许可,机缘巧合之中得了神仙庇佑,起死回生,最后终成眷属、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

讲到最后,陈恨自己也百无聊赖地玩起衣袖来:“好像没什么意思,古往今来这种故事都是一个路数。《牡丹亭》里边一句‘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就已经把故事都说尽了。”

李砚忽道:“可以。”

“什么?”

李砚定定地看着他:“死者确实可以生。”

陈恨便对他说:“对,可以。”

路途还远,故事还是要讲下去的。

陈恨想了想,又道:“方才讲的那故事前边还有一个序,其实撰那书的冯梦龙才是情痴呢。他说他死后,要作佛度世,佛号要唤作‘多情欢喜如来佛’。”

“奴每每想起来,总觉得他要当和尚,那也是个花和尚。这就好比说”

陈恨合起双掌,正经了神色,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道:“敢问师父修的是禅宗,还是密宗?”

他一拂袖,这时候就变了另一个人,伸手勾了一下李砚的下巴,悠悠道:“小僧修情宗。”

绷不住了,陈恨才说完情宗二字,噗嗤一声就笑了。

李砚轻咳两声,也随着他笑了。

只不过陈恨笑的是情宗,李砚笑的是他。

“不过他也确实说要立一个情教来着。奴从前可喜欢那偈语了,能整首背下来的,现在大概忘得差不多了。”

陈恨摸着衣袖,想了有一会儿,缓缓道:“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我欲立情教,教化诸众生。……臣有情於君,嘶……”

他拍了拍脑袋:“后面没什么意思,讲伦理纲常的,奴也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最后一句很有意思”

“愿得有情人,一起来演法。”

确实是很有意思,这句话一出口,李砚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陈恨忙道:“奴没要演法,奴不信情教。这话不是奴说的,这是冯梦龙说的。”

李砚不语,陈恨又辩道:“那书是很平常的,什么也没有。他说的情是世间万物之情,那时候的人都尚至情。”

其实那句话要是刻在别的什么话本子上,简直就是文人耍流氓。倘若单独拎出来说,陈恨自己也要误会。

“朕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陈恨摸摸鼻尖:“奴没急。”

李砚拽住他的袖子,饶有兴致地问他:“小师父,你方才说你修什么宗?”

“奴……”

小师父的情宗还修得不到家,李砚只轻轻一扯他的衣袖,就把他从莲台上带到了人世间。

李砚再问他:“小师父平日里都念些什么经?”

这就好像宝玉问:“妹妹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标准回答是只念过几本书,些许识得几个字。

于是陈恨大手一挥:“不识字!奴不识字!”

李砚顺着他的衣袖摸进去,握住了他的手,问道:“离亭,你到底是那边儿的神仙?”

“《西游记》里有一个三星斜月洞,三星在上,斜月在下,是为‘心’字。”陈恨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奴是从心的,无门无派的。”

李砚低着头,玩他的手指,似是随口道:“若无来处,那也总该有个归处。”

这时陈恨灵光一闪,任务要涨亲密值,又不能动手动脚的,那不得说情话?

于是他再一挥手:“归皇爷了。”

不就是情话嘛,他陈恨信手一拈就是一句,四百四十四句,不带重样儿的。

不论李砚说什么他都能接,保准把李砚的心弦拨得一颤一颤,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

李砚点了点头,问他:“你们情宗通常什么时候演法?”

“……皇爷。”

这话他还真的没法接。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皇爷,怎么忽然要循之在城外带兵?”

宫中有禁军统领许将军统率的禁军,长安城内有巡防营专职巡城与防御,城外则有接连几道关隘,有几位常年驻扎在外的将军统兵,还有几位侯王的封地。

陈恨隐隐觉着吴端带兵这事儿不大寻常。

“没什么,只是三月春猎要他在九原上下打点罢了。吴老将军说他还少历练,端仁门一战把他捧得太高了,要多摔打摔打他。”李砚道,“他现下管的那些人不多,一些是吴老将军在西北的旧人,还有一些是各地军营抽调上来的,等春猎完了,就都回去了。”

“这样。”陈恨晃然,点了点头,“今年许将军不带着禁军去么?”

“今年冬日太冷,许将军旧疾犯了,两个副将统兵,还不中用,难当一面。这才一年,朝中可用之人太少,只能先叫他们管着宫中。”

“嗯。”陈恨回握他的手,“皇爷辛苦。”

“你别总挂心着政事,这么点事儿,朕管得住。”李砚沉吟道,“朕实话与你说,三月春猎,各地侯王来朝,朕预备着削藩。”

“这才一年就削藩,是不是有些急了?”

李砚叹道:“只怕朕再不动手,就有人要学一年前朕兵进长安了。”

“皇爷是得了什么消息?”

“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你不听也罢。”

“那……”陈恨不自觉就要替他盘算,“从前封的老侯王还好对付些,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或者把他们的封地分下去也就完了。也就是皇爷的几个兄弟,是不是有点棘手?皇爷打算怎么办?”

“那几人都是随风倒的性子,一年前为李檀,一声也不敢吭,妥善安置就没事儿了。”

陈恨提醒道:“皇爷,闽中还有个顺王爷李渝,他是不是?”

顺王爷李渝就是从前的皇六子,皇三子李檀做皇帝时,把他封到了闽中去。

一提起闽中,李砚脑子里的一根弦儿就立即被拉紧了。

他盯紧了眼前的人,重了语气道:“朕自有安排,你离李渝和他那个弹琵琶的谋士远一点。”

听他这话陈恨就知道,生气了。

他急忙连连道了几声是。

生怕自己方才吓着他了,李砚便哄他:“李渝太狡猾,朕有布置,你别管。等过几年事情都完了,朕陪你回江南。”

陈恨只以为他是要下一趟江南,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仍是点头应了。

仍是不放心他,李砚再跟他说了好长一通话:“你在宫里待着,三月春猎朕带着你,不许四处乱跑。谁找你都不许理,你只说你不是忠义侯了,不管事儿了,有事情让他们直接来寻朕。不许像上回去徐府那样,大晚上的在外边闲逛不回来。”

“嗯。”

李砚不依不饶:“你把这话说一遍。”

陈恨无奈,只好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奴待在宫里,哪里也不去,谁找也不理,绝不在外边闲逛,准时回家。”

听他将话说了一遍,李砚才略放下心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直望进他的眼里:“话已出口了,你若再食言,可就是欺君了,要罚的。”

这时马车停了,吴端在外边请移驾。

李砚先下了马车,帮陈恨掀开厚重的帘子,才叫他下来了。

今日天气正好,新雪初融。

军营在三清山东边的平地上驻扎,趁着天气好,正操练着。

身处军营之中,陈恨忽然就想明白了。方才李砚跟他说话,留了半分。他要吴端带兵,是为了三月春猎做准备,恐怕也是为了削藩做准备。

怕是要见血了。

只是他到底要怎么办,陈恨尚且猜不出。

李砚一看他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声道:“不许再想了,没你的事儿,你掺和不上。你若是闲得很,明日还让你回养居殿伺候守夜。”

得,又生气了。

陈恨收敛了心思,听见前边的靶场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叫好声。

大约是谁射箭射得好,引得众人喝彩。

十来岁的少年一身粗布衣裳,腰带箭囊,单手拎着一把檀木大弓。

大冬日里,他的额上却全是热汗。少年抬手用衣袖抹去面上汗水,与旁人不同,他兴致缺缺地从靶场里退出来。

他看向陈恨这个方向时,脚步明显顿了顿。再抹了两下眼睛,看清楚了人之后,便快步朝他们走来。

少年上前,谁也不理,只是阴恻恻地喊了陈恨一声:“陈离亭。”

是李释,瑞王府的世子爷。

元月里瑞王爷去了,家中继母逼李释逼得紧。前儿个陈恨还去探过他的病,后来他就被安置在了三清山,说是给父亲祈福。

几日不见,还是没大没小的直接喊人名字。

陈恨也不介意,退了半步给他作揖:“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