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玄幻奇幻>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第五十三章

之后冲夷仙君伤势复原,真的重新又来了一次流海秘境。

那只洞虚大圆满的异种巨兽强横无比,即便蓬莱上院的所有人都对李凝渊的实力非常认同,但从理智的方式考虑,都不觉得他能够独自除掉此兽。他们纷纷前来,在不远不近之处旁观关键时刻出手,若能让李凝渊欠下人情,岂不是双赢之举?

但他们没有料到战况。

流海秘境的天空全都渲染成血红色,深沉的色泽染透云层。天际间的风都盈满了刺激的腥甜。

冲和剑的剑光低调淡漠,剑如其人。但就是这样淡得甚至难以观测的剑光,亲自斩下了这只巨兽的头颅、挖掉了它的内核。

冲夷仙君走出此地后,流海秘境就此封闭,终年不见天日。

李凝渊没有见到等候他的弟子,而是见到了一身青衣的温雅道修,手中盘转着镇世山河珠,面带微笑地看了过来。

是靳温书。

他的脚步停了,冲和剑从手中消散。

“我总觉得你跟以前不同了,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同。”靳温书抬眸打量着他,“你为了一只灵物大动干戈,随后又因这只灵物的死而亲手杀除洞虚大圆满的异种……为了一时的情爱而沉沦偏执,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们共事不多。”李凝渊声音淡漠,“你不用凭空捏造我的性格。”

靳温书毫不生气,他伸手理了理青色衣衫的袖边儿,指腹抚过淡金的暗纹丝线:“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冲击半步金仙的修士,我自然推演过你的命数。”

李凝渊抬眸看了他一眼。

“可惜你的命我望不透,还白白折了很多寿数。”靳温书提起这种牺牲时,似乎并不把折寿放在心上,“但我要敬告于你,不可贸然尝试踏入半步金仙,这道壁垒看着纤薄,实际上坚不可摧,你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百年,千年。”李凝渊道,“这种漫长的准备吗?”

“千百年对于你我来说,也并不久。”靳温书对他的话语颇感意外,“以你当前的心境,什么时候能忘记这段陡然而来的情意,什么时候就能安定如初……届时才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冲夷子,这几句话,你可以相信我。”

李凝渊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仍旧向前而行,就在他跟靳温书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对方猛地抬手扯住了他的手臂,有些诧异地道:“你身上……”

他怎么好像越来越……跟记忆里的一个人相像了。只不过靳温书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却依旧被这股混杂着清淡花香的气息勾起了思绪。

他的手被李凝渊冷淡无比地拂掉。对方根本没有听他讲话,而是依旧前行,依旧离开。

一意孤行。

李凝渊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了许多蓬莱上院与寒渊魔君的往事。魔气漫仙岛、塔内镇魔钉,寒渊魔君闯过十八层地火无穷,也斩碎过蓬莱上院的牌匾山门,更被追杀了数百年。双方的博弈与争斗,足以写出一部“斩妖除魔”的故事。

而对方活跃的时期,他却都处在闭关当中,所以缘悭一面。

他没有想到自己未曾见到肆意妄为、乖戾善变的寒渊魔君,而是见到了一只脆弱单薄的织月鲛。

不过危险的程度是一样的,一样险些要了他的命。

两年后,冲夷仙君反水叛出蓬莱上院,惊动了六界。

没有人知道原因,他们只知道那把冲和剑光芒柔淡,却足以盖世,锋芒无可匹敌。

蓬莱上院四位仙君联手围杀,在一场大雪之中交战。整个修真界,十大修真仙门,乃至于红尘俗世的修行之人,无不议论此事。

那一日雪山崩裂,荡出一道峡谷。四野寒风寂寂,撩动衣衫。

伊梦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周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一片刺眼的光华。

飞溅的血液融在冰雪之中。她竭力动了一下身体,喉头灼痛如烧。

任凭所有人都尽力地高估对方,但李凝渊的战力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就算靳温书的正面战力不强,他们勉强算是三打一,却还是两败俱伤,狼狈至此。

伊梦愁在雪地上爬了几步,她的肺腑都要被剖出来了,甚至认为如今的冲夷仙君已经足以跟江远寒动手,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她趴在地上吐血,指腹没入冰雪之中。

一道光华淡柔的飞剑悬空,贴落在她的颈部动脉上。

伊梦愁抬起眼,沿着对方的衣角向上望去,她笑了一下,喉间的鲜血涌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伊梦愁的声音沙哑,“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李凝渊静默地注视着她。

“可是,恩怨再多,也是我和他的。”她咬着牙笑了笑,“你算是他的什么人?李凝渊你自居为道侣,却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对方没有说话。

那两姐弟重伤遁逃,李凝渊没有追。而她却隐约知晓这人到底是为什么会疯,她也同样得快要憋疯了。

她嫉妒对方。

就算隐藏得再好,装得再无所谓,心底也总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叙述着她沉积的妒火。

这世上没有超脱的逍遥仙,她也不过是红尘灰烬里的一捧泥。连林暮舟都求而不得,她便也只得一些憎恨便心安,不奢求真能跨越正与邪、人与魔的距离。

但她亲眼看到了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伊梦愁说完这些,才在濒临死亡之前得到了淋漓的痛快。只不过,预想之中的飞剑并没有落下。

李凝渊收回了贴着她颈项的飞剑,语调淡漠:“我会把你留给他的。”

伊梦愁怔了一下。

“我有我的理由,你有你的立场。奉命而来,我不怪你,也不杀你。”李凝渊平静道,“勿执着,该醒了。”

她的手掌握紧成拳,低低地道:“你不配跟我说这句话。”

伊梦愁的琴就叫大梦琴,琴声不绝,这场醉梦一直到死,也不会醒来。

李凝渊只是转身离开。

漫天雪花飞扬,落满襟袖,仿佛修道人千载不变的黑发,也能慢慢白头。

等到靳温书将昏死过去的伊梦愁带回去时,风雪已经将她埋了起来。无忧仙君昏迷了三个多月,等她重新醒来时,见到青衣道修坐在蒲团上,臂膀上搭着一柄雪白的拂尘,他捧着一壶热茶,门前小雪红梅,纷落不止,将茶水饮入腹中。

“醒了?”靳温书背对着她,“林暮舟动手了。”

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伊梦愁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甚至为此感到了扭曲的自卑。

“他太冲动了。”伊梦愁绷紧了的身躯重新落回床榻,眼前灯烛摇晃,“但却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这一点跟江远寒很像。而我却懦弱,无法做出选择。”

靳温书喝了口茶:“他伤到了老祖。”

伊梦愁没动静。

“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吗?”

“……金仙之境是压制力最强的。”伊梦愁闭着眼道,“你说说,怎么做到的。”

“他渡劫了。主动引动的天雷。”靳温书的手指转动着掌心的温热茶盏,“如果不是林暮舟动手,他也许真能渡过这道劫雷,只可惜天命不予。”

伊梦愁抬起眼,无声地望着对方淡青的背影。

“渡劫天雷伤到了老祖,他的剑也意外地锐不可当。但这种级别的修士叛出蓬莱上院,本身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明白他选择的价值,是非曲直,正邪善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靳温书语气温文,柔和地笑了笑。

“就算是再大的冤屈,再大的理念不能相容。就算你我曾做过的错事一一公布于众,又如何?他觉得割席断交、势不两立之后,博取一个光风霁月的声名,真就这么重要,可以抵得过两千多年的闭关,抵得过剑修难得的天赋与磨砺么。”

伊梦愁默默地听着,也跟随他的目光望向了雪地里的那几枝梅。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高过利益的。”

“哈……”靳温书笑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让我想起了一个已逝去的人,一样的痴愚难医。”

“然后怎么样了。”伊梦愁问道,“林暮舟……杀了他吗?”

“是。”靳温书顿了下,“但也不是。”

“怎么讲?”

“冲和剑被异种撞裂了剑身,李凝渊用他取得的异种脑内晶石重铸了这把剑。冲和剑重铸后强盛至极,我等联手都不能匹敌。所以老祖为这把剑取得他主人的元神,做剑魂。”

伊梦愁猛然抬头,背后生出密密的冷汗。

“原本是有机会的只要李凝渊愿意安分地回来,做回崇高的仙君。只不过他对老祖恨之入骨,所以……一位最接近半步金仙的洞虚境仙君,沉没在蓬莱塔第十七层的练剑池中。道躯化作飞灰,元神锻成剑魂,倾注进了冲和剑里。”

他说得语调平稳,但伊梦愁已然头皮发麻,心中五味陈杂。

“怎么能这样……”伊梦愁的声音有点抖。

“李凝渊离去的方式太过轰轰烈烈,整个修真界都能看到铸剑时那道冲天而起的白光,剑魂凝结之时,每一把名剑尽皆出鞘震动,朝拜万剑之王。”靳温书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叹了口气,“只不过,剑魂身上的戾气和怨气太重了,冲和剑完全无法使用,所以已经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了?”

“菩提圣境。”靳温书道,“佛修的诵经圣地,受林暮舟的托付,将这柄拥有剑魂的圣器放在圣地的莲花池底,吟诵百年,洗涤怨邪。”

伊梦愁没有接话,两人都安静了很久。直至靳温书重新倒了杯茶,手心依附于持久的温暖之中,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今日之他,他日即是你我。”靳温书闭着眼微微一笑,“追逐着那个人,累不累?”

“累。”

没有提名字,但他们两个都知道这句话说得是谁。

“还追吗?”

“……”伊梦愁望着窗外的雪,“追。”

幽冥界,冥河。

冥河之水不断地涌流,底下沉浮着许许多多的生魂和怨灵,水之精华聚集而成的游鱼在直钩旁汇聚,却没有一个试图咬钩。

它们像是在逗弄这只不会钓鱼的鬼修。

微风拂动,将水面吹得波光晃动。鹤望星身后的彼岸花一夜之间枯萎脱落,凝聚出真实的形体和身躯。

江远寒出来时还有点头晕。

他这次太着急了,修为增长和心境考验都跨得太急太快,他怕一旦太久了,对方没办法等到自己师兄说了会等,那应该就是会等。

江远寒跌坐在地面上,单手捂着眼睛顿了一会儿,随后才从漆黑的心境考验里慢慢地迎接幽冥界的光束。

他太急也太累了,浑身的骨头都紧绷着,直到现在才猛地瘫软,松了口气。

鬼鹤仍旧在那里钓鱼,幽冥界的天空到处都昏暗,光线微弱。河里依旧是鱼比恶灵还要聪明,一切好像都没变。

但一切好像又变了。

江远寒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坐到鹤望星的身边,他揉搓了一下脸颊,眸光扫了一下河面:“……还真别说,你这水平,基本就告别吃鱼了。”

生前是仙鹤的鬼修,即便换了一种形态也依旧喜欢吃鱼。鹤望星瞥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又一下子滞住,盯着他那张绝世美貌且诱惑气息又重了几分的脸庞,懵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张嘴就是:“你这是去修炼了?怎么看着跟刚逛完窑子回来没两样,满脸都被滋润了。”

江远寒愣了一下:“我又没逛过。”

“就跟一个小树苗,被浇了水长大似的。”鹤望星道,“你这是什么秘术,这才十几年?洞虚境跨越两个小境界?这速度实在太快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这个大千世界为数不多的金丹境了吧。”

“还早。”江远寒抬手盖住酸涩的眼睛,“我在心境道劫里耽搁得太久了,余韵仍在,觉得很难受。”

“比上一次已经短暂很多了。”鹤望星宽慰对方,目光从冥河水面上移开,刚想继续安慰几句,结果见到对方的脸就把词儿忘了,只好又收回视线。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江远寒道,“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有啊。昨天就有一件大事传出来。”鹤望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直直的鱼钩被一堆游鱼包围了也不管,“蓬莱上院死了一个仙君,就是几个月前叛出的那位。你没见过,道号冲夷,似乎叫……名字我忘了。是林暮舟那个老变态亲手镇压的,他好像还因此受了些伤……嘿,这些年来能让这老变态受伤的人可不多了,除你之外,也就这个冲夷子做到了。”

他毫无所觉地继续道:“只不过他已经陨落了,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鹤望星说完这些,发觉对方太过沉默,略微转过头,见到江远寒有些怔然地望着自己。

“……昨天……?”

“对,昨天。”鹤望星顺口回应,这两个字刚刚落下,立即就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从没跟人低过头的小疯子呆呆地坐了很久,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

但他的眼圈却已经红了。

鬼鹤跟他认识了也有小一千年,根本就没见过这人哭,更别提这种管不住的情难自已,还是那种对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模样,仿佛他的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但心中已经率先开始做出疼痛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寒:老攻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