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同居契约>第72章 白首之约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这对于一个干旱的小国而来,是一件值得大肆庆贺的盛事。当地的很多民众根本不惧雨淋, 他们抱着家里能装水的容器冲入雨中,一边感谢老天的垂怜, 一天载歌载舞, 热烈的歌声传得又远又高, 似乎要把自己的喜悦传达给天上的神灵知晓。

  聂长生站在窗前眺望, 目之所及依旧是密集的矮房,这片住宅区的绿化工作做得太好了,许多长势不错的树木遮住了那片矮房,居住在这片区域里富人们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奢侈的生活, 不再为别人的贫穷和无能而愤怒了。

  虽然不能亲自看到容易满足的当地民众欢庆的场面,但从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保镖相互交谈时轻快愉悦的语调就可以感受到他们对这场雨的期待和欢迎。

  可当庄凌霄坐在车上远远的看到两个保镖这么松懈地工作时, 原本积压在胸中无处宣泄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可供发泄的渠道, 轿车停在门口时,他摁下了车窗,冷冷地宣布对他俩解雇的消息时,两个高大壮实的男人顿时愣住了, 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凝固着, 似乎还没从震愕中回过神来。

  等到他俩晃过神后,雨伞也丢开了, 任由雨兜头淋下,围着庄凌霄想解释着什么,可是他们的前雇主一点都没有心软, 指着门外朝他们喝骂了一句,似乎是让他俩即刻消失在这里。

  雨声很大,将楼下纷杂的吵闹声掩盖,楼上的聂长生看着雨中的庄凌霄露出狰狞凶狠的脸色,心脏又隐隐地绞痛了起来。

  他深爱的这个男人,从前不会这么狼狈的跟一些体力劳动者计较,也不会这么冷酷的将自己的怒意迁移到不相关的人身上,更不会允许有教养的他,在外头以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对人大吼大叫……

  他深爱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将自己的缺点毫无遗漏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聂长生狠狠地捏着那部从甘棠那边得到的手机,忽然发现这小小的宽屏手机,竟然沉甸甸的,像一座无形的泰山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下。

  而当庄凌霄带着一身的雨水推开卧室的房门时,聂长生竟然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静静的等着他。

  “我原本想给你拿毛巾的。”聂长生凝视着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雨滴儿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蔓到下巴,再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了一滩水泽,“不过,衬衫也是可以用来擦擦的。”说着,他慢慢的将手放在了衣服最下方的纽扣上,一粒一粒的,慢慢的,从下而上的解开了扣子,缓缓地脱下了衬衫,递给了瞠目结舌明显是被他的行为震愕住了的庄凌霄。

  不敢置信的目光从聂长生平静无波的脸上转到了他不着寸缕的上身里,庄凌霄目光一沉,顿觉一阵口干舌燥,带着水汽的身体火热了起来,深邃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展示在眼前的美景上来回逡巡、徜徉。

  海盗船上生活了将近两个月,聂长生黑了不少,虽然被囚系在这个地方也已经很长时间,但浑身健康的棕色并没褪去多少,呈现了更为吸引人的颜色。

  而棕色本来就是男人们较为喜欢的颜色,它会莫名的让男人们有了兴奋的冲动,有了旖旎的想法,有了疯狂的念头。

  更何况,他俩的床事几乎没断过,呈现在庄凌霄目光之下的这具身体上还深深烙印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像粉色梅花一样的印痕或深或浅地遍布在聂长生的上身里,这么别具一格的邀约,庄凌霄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口干舌燥的庄凌霄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他的目光还滚热地锁定在聂长生的身上,手却已经本能地伸出去接他递来的衬衫,却发现伸出去的手是提着打包餐点盒的那一只,于是赶忙换另一只手去接,那是还没康复的右手,铝板终于取了下来了,可如果不注重护养的话,二次受伤也不是不可能的……

  庄凌霄是学医出身的,他对自己的体能很有信心,这么小儿科的伤痛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想借用它的存在激起聂长生的愧疚之意,让聂长生不能再反抗他,他才不会把又是敷药又是上铝板地善待指关节呢!

  聂长生看了看他失措的换手,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他推开了庄凌霄的手,将手里的衬衫贴在了他的脸上,认真地替他擦拭着眉眼上的水珠儿,在庄凌霄闭着眼享受他的服侍时,又将衬衫覆在他的头上细细地搓揉着湿漉漉的发梢。

  他俩的身量相仿,严格而言,庄凌霄还是比聂长生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从前庄凌霄还不相信这么消瘦的人怎么可能会长得更他差不多高,比划了身高之后,才不得不相信,自己除了体格比他魁梧之外,身高也就占了这么一点优势。

  两人靠得如此的近,近到连呼吸都能听见,而彼此呼吸渐渐粗重后,聂长生手里的衬衫,以及庄凌霄手里提的打包餐盒,全都丢在了地板上,床上两条交缠的人影颠鸾倒凤着,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链条相互碰撞发出的的悉悉索索的细响回荡在卧室的每个角落。

  窗外的雨不断地下着,夹了雨水的风从窗外徐徐地吹来,还是吹不散室内两个剧烈运动的男人身上不停分泌出汗水。

  等到两人都餍足了之后,胸膛紧贴在脊背安安静静地享受着狭小浴室里兜头淋下的热水时,那已经是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氤氲的水汽里,聂长生扣住了庄凌霄那只还没康复的右手,低声道:“庄凌霄,我们结婚吧。”他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慵懒喑哑,那是饱足了某种渴求之后才会有的表现。

  聂长生明显地觉察到了身后男人浑身颤抖了一下,那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和激动。

  庄凌霄急促地扳过聂长生的身子,急声道:“你说什么?聂长生,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聂长生的眸子闪过了璀璨的光泽,含笑低声道:“我,聂长生,在向你庄凌霄求婚。”

  庄凌霄眼神一眯,紧紧地楼主他的腰身,狠狠的噙住他的唇,辗转不停地汲取所需,好像要把他刚刚说出的承诺吞入肚子里,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两人许诺了白首之约之后,婚事登记就提上了日程。

  连上网的笔记本屏幕前,两个男人的头凑在了一起,庄凌霄点开了几个刚刚接收的文件夹,那里全是凌生集团精英人员连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最适合结婚旅游的国外景点,什么城市,什么景点,什么美食,大大小小囊括所有的风土人情全无遗漏地做成了TTP方案,供他们的老板欣赏采纳。

  一帧帧精美的风景照从眼前闪过,让聂长生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师哥想去哪儿领证?荷兰?我们可以顺便在那里度蜜月,那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不过英国也不错,我在那里还有个酒庄,上次他们跟我说了出了一批成色不错的酒,我们可以去尝尝,”兴致勃勃的庄凌霄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冷哼了一声,扳过聂长生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带着愠怒地道,“再不然去西班牙也行,你不是非要去西班牙的么?我陪你故地重游也没关系……”

  聂长生知道庄凌霄是故意拿话挤兑自己,这个男人的小肚鸡肠起来,是锱铢必较的,所以也并不以为意,毕竟在那件事上,他确实做得不够妥当。

  庄凌霄的手如同铁箍一样,聂长生的下巴微微生疼,他皱着眉,手从他的手腕上慢慢合在了他的掌心上,庄凌霄的怒气稍微收敛了起来,钢铁一样的手也渐渐放松了力度,将聂长生的手紧紧地握着手心里,人也俯身过去,咬住了他的嘴唇。

  在亲昵的举止上,聂长生向来是比较含蓄委婉的,从前只有在庄凌霄逼迫得紧了,他才不得不含羞带怒地配合霸道男人的意愿,做出一些羞耻的事,说出一些清醒时绝对会羞赧致死的话,可是从甘棠的那里得知了这个男人为自己付出的一切之后,他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一味地接受庄凌霄的霸道宣言和强制之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人,又深爱着这个人,为什么不能跟他一样,也要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对他的强烈占有欲呢?

  所以聂长生也探出了舌头,加深了这个吻。

  百般挑逗之后,又百般厮摩,像永不餍足的饕餮。

  庄凌霄在他的挑弄之下节节败退,很快就欲火焚身了,他从来都是肉食动物,需求很大,精力又旺盛,自认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柳下惠之流,原本还想让昨天才承受过一场强烈性ai的聂长生好好休息一天的,可是现在的他自控力告罄,决定回应聂长生的积极,于是化被动为主动,将聂长生拐上了床,又把从影片里新学来的姿势全部用在了聂长生的身上,淋漓尽致地带着聂长生攀上了最高峰。

  等一切都平静了之后,两人搂在一起懒懒地倚在床头,那本被推到地板的笔记本也再次回归到了他们的手里,只是风景再美,也抵不过刚刚缱卷过的怀中人更有吸引力。

  “我们去台湾登记吧。”聂长生小心翼翼地扣着庄凌霄那只不再那么狰狞的右手,抬起头征求他的意见。

  “嗯?台湾?”庄凌霄还在咬他的耳垂儿,闻言稍微讶异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聂长生心仪的地方竟然是中国第一个承认彩虹旗帜合法化的地区。

  “嗯,台湾。我在西班牙做义医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来自台湾的同胞,他的姓很稀少,复姓白马,他在心脏疾病研究方面很有建树,我们去台湾的时候,我介绍你跟他认识,他真的……”聂长生提起医学方面的见解便要侃侃而谈时,庄凌霄蛮狠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庄凌霄目光一寒,生硬地说。

  “呃?”聂长生微微讶异,“为……为什么?”他听出了庄凌霄愠怒的语气,可是完全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惹他生气的话。

  庄凌霄哼了一声,结婚旅游的大事,聂长生竟然还惦记着医学研究,实在罪不可恕!更不可饶恕的是,上了他的床,还敢在他的跟前提别的男人?什么白马黑马,他才不想认识那匹该死的马,他要的,是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的,心里眼里只能允许有他的存在!

  “台湾只是通过了议案,要实施还得再等些时间,”庄凌霄抿着唇,掩饰心里的妒意,“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不愿意冒这个险,没有聂长生的日子,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那样的日子,他不愿再过哪怕只有一秒钟。

  不管怎么说,聂长生还是被庄凌霄的一句“我已经等不及了”的话所震慑,心也渐渐柔化。两天后,聂长生终于离开了禁囿了他将近一个月的房子,自此,聂长生还是没能等来甘棠那位手下给他送来的手机充电器,这两天的时间里,庄凌霄没有离开过这个房子,聂长生也没没有找到机会拨打那两个电话号码。

  他俩离开的时候,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分,这边富人区灯火辉煌,而一路之隔的贫民区,则亮着橘色昏暗的灯泡。

  聂长生终于摆脱了那条禁囿了他这么多时日的链子了,可是他还没高兴太久,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庄凌霄收起了那根链子,塞到了口袋里,这个房子的其他东西,庄凌霄一概不取,就只带走了这么一件让聂长生生寒的物品……

  聂长生存了疑,这种不知什么质地打造的东西,能带的上飞机吗?

  到了机场时,聂长生才发现,他俩根本不用过安检,原本他还想着寻机找个懂得英语的人问问这是什么国家,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总该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吧……

  可惜庄凌霄还是没给聂长生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轿车是停在了机场门口的,彼时门口里早就等候一个经理模样的人,经理身后还站着三个年轻靓丽的女孩,见了庄凌霄,纷纷露出毕恭毕敬的神色,那个经理欲言又止,他看到了尊客没有带行李,不知道是不是稍后再用车载过来,还是已经托人拿去寄存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走吧。”庄凌霄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他们,用聂长生听不懂的语言对经理说了一个单词,拉着聂长生的手,率先从前头的VIP通道走去。

  经理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赶忙招呼着身后那三个空姐跟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空姐,本来是打着想要讨回尊客的心思,不过既然尊客对空姐没有兴趣,他识趣地不敢造次。

  上了飞机,聂长生才发现偌大的机舱内竟然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四周还飘着朦胧的香味,显然是庄凌霄一掷千金,包机了……

  聂长生很想劝庄凌霄不要再挥金如土了,毕竟现在的庄凌霄只剩下凌生集团了,只是话到嘴边,斟酌了之后,便化作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没钱,可以再挣,反正他也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庄凌霄真的一无所有了,不是有他可以养着么?

  头等舱非常奢华,隐秘设施很完善,起码舱内的声音隔绝得很彻底,庄凌霄很满意,毫不吝啬地夸了那个经理一句,转头看着聂长生的目光却带着一丝邪气。

  聂长生收到了他的目光,脸上莫名的涌起了火辣辣的热气,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上次在军事飞机上发生的一幕,那么黄暴的画面,每一帧都那么的清晰,光是想想就令他难堪致死,可迎上庄凌霄肆意徜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浑身又一阵入火炙烤一般灼烫发热,他甚至隐隐觉得双腿发颤,那是床事之后身体发出的抗议信号……

  “师哥,你不舒服?”庄凌霄好整以暇地把手搭在聂长生的额上,看着他的眼眸里全是得逞的笑意。

  “没有。”聂长生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挥开了他不安分的手,试图分散开始起了心思的庄凌霄,“现在要飞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庄凌霄竟然卖起了关,继续跟聂长生比试耐性和武力。

  聂长生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任由男人或揉或捏的在身上电话,他打量了机舱,很快就调开了影视屏幕,想要看一部影片打发时间,可是这种播放渠道比较单一,不能联网看,而且好像只能播放原带的机器,还好上面已经放了一个骗子,聂长生想也没想,就点了播放,他没有料到屏幕上才播放了几支广告之后,画面突然响起了很有节奏感的音乐,紧接着一个穿了很少布料衣服且妆扮很浓的东方女子在搔首弄姿,一会儿抚摸自己的胸口,一会儿把手指含在嘴巴里,微微眯着眼,露出一个很享受的神色……

  竟然是一部岛国爱情动作片!

  聂长生对这类影片再陌生,也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会是怎样情形的影片了,他脸红耳赤,耳内还“嗡嗡”地响着,脑海陷入了一片空白,等待要去关影片时,手却被庄凌霄抓住,他哈哈大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笑道:“师哥,你真骚包,啧!是想学他们的姿势吗?那就一起观摩吧,反正我们俩总是要一起演习的……”

  “你……你故意的吧!”聂长生一阵发窘,立即沉着一张脸,瞪着他道,“快关了!”

  “天地良心,你可冤枉我了!我什么都没做!”庄凌霄脸上依旧带着笑,虽然他是打着想再回味一次军事飞机上的事情,但却没有安排这么一出让视觉受到巨大冲击的事情,“肯定是上一泼旅客留下的,反正旅途漫长,我们就看看吧。”

  聂长生这一次抵抗得很彻底,他摁了呼叫键,相让空姐换影片,庄凌霄立即关了,聂长生不气馁,继续摁,庄凌霄也像是杠上了,继续关,如此重复了好几次,门终于被敲响了,空姐虽然知道乘客的身份尊贵,但呼叫键这么反复地呼叫,又反复地关上,她不知道机舱内什么情形,只好仗着胆子敲响舱门了。

  庄凌霄没再为难聂长生,他伸展了四肢,脚在座位旁勾着聂长的的脚,聂长生换了个坐姿,不给庄凌霄丝毫的机会。

  而当空姐拿来了新的影片,又按照乘客的要求更换影片时,岛国片已经演到了正题上,空姐双颊通红,目不斜视,急冲冲的换了影片之后退出,一颗芳心还捣鼓不停,对着两个颜值高的男士,她实在很难淡定地换走那种影片啊……

  空姐换的是一部文艺片,庄凌霄看了没十分钟,就开始打呵欠了,他搂在聂长生,没过三分钟,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了,聂长生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庄凌霄常常一个人在笔记本前工作到很晚,有时会在楼下对着手机那端的人发脾气,虽然现在两人已经有了白首之约了,可庄凌霄依旧独自一人战斗,就像一个永不疲倦的战士,将所有的荆棘都斩除殆尽了,才让聂长生踏上他造出来的康庄大道。

  不愿干扰到庄凌霄的睡眠,聂长生忙将影片换成了耳机形式,他并不累,这段禁囿的日子里,他大多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所以睡得已经够多了,这会儿难得能接触到了影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即便这部影片的本身实在很艰涩难懂。

  等到空姐来换第二部 影片的时候,一并把晚餐送来了。

  庄凌霄是个浅眠的人,机舱被空姐敲响时,他就睁开了眼睛,带着寒意的目光盯着声音的源头,生生把空姐吓了一跳。

  机餐略显丰盛,只是口味不太适合两个人,所有吃得并不是很多,不过咖啡倒是不错,聂长生多喝了两杯。

  眯了一觉的庄凌霄算是养足了精神,对饭后的运动很是执著,于是在他的蛮力镇压下,聂长生又被他扒得精光,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不得不又被他得逞了一回,还担心弄出的声音太吵,把空姐再次惊动过来,所以精神极度紧张,偏偏在庄凌霄的身下又不受自己的控制,如此的惊恐着,担心着,夹着另外别的情绪,他泄得很快。

  庄凌霄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极尽所能得在狭窄的机舱内制造出更多的回忆。

  聂长生醒来时,他还在机舱上,窗外濛濛发亮的天空很漂亮,厚厚的云层像一座座山峰挡住了底下的风光,不然这个时间,应该可以看到日出。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飞机终于降落在了一个繁华的机场里,候机室里的人来人往,聂长生有一瞬终于体会到了重返人间的真实感觉。

  果然是离群索居太久了!

  看着机场上的英文,聂长生终于知道了脚下的土地是属于哪个国家的了。或许不用懂得文字,只要抬头一看,就能看到这个国家的标志性东西,肯定知道身在何处。

  那是两座新旧一起遥遥相望的风车,木质的风车跟混凝土造成的风车,两个不同的年代,两个迥异的风格,却不会让人觉得很违和。

  这是一个有着风车之国称呼的国度,它同时也是花卉之国,这里的国花是郁金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受女孩子的喜欢。

  出了机场,聂长生就看到了两个抱着鲜花的女孩子相拥而吻,周围行色匆匆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由衷的为她们鼓掌。

  当聂长生感到手臂一紧时,就知道身旁这个霸道的家伙想做什么了,他赶忙加快了脚步,躲到了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不要再胡作妄为了。诚然,他确实是决定要跟这个人一起走完余生的时间了,可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围观,而且有的人还用照片拍下了刚才那对女生相拥而吻的画面,他可不愿意跟庄凌霄的互动定格在别人的镜头前。

  庄凌霄有点遗憾,他只想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他的了,谁也不许觊觎,谁敢有别的念想,就是跟他庄凌霄为敌!

  虽然聂长生拒绝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吻,但当庄凌霄拉起他的手时,他不仅没有挣开,还捏了捏庄凌霄的手心,似乎在弥补刚才断然对庄凌霄的拒绝造成的伤害。

  庄凌霄的脸色这才没那么阴森,眼前那座丑丑的旧风车,也没觉得那么碍眼了。

  两人打车入住了一间酒店,沿途观赏了明媚的风光,还真处处都有转动的风车在运转,聂长生觉得,那些处于人生低谷的人群,只要看到不停转动的风车,内心一定会有莫大的震撼与感触的。

  两人入住了酒店之后,庄凌霄就马不停蹄地联系领事馆,只要在领事馆登记了,就可以选择日子结婚领证了。

  这些程序都是庄凌霄在操办,聂长生想要插手,也没有他可以帮忙的地方,他人脉只在医学方面,上升到国家层面的话,他是毫无头绪,不知从什么地方着手。

  因为事先就预约了的,领事馆那边很快有了回应,负责人告诉庄凌霄,两天后就可以为他们做登记。

  于是这两天的时间里,两人骑着自行车游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景点,一边肆无忌惮地享受两人世界,一边乐不可支地畅想未来,末了,还要寻个酒店消耗剩余的精力。

  这一天,两人穿戴齐整了之后,前往中国领事馆等候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聂长生恍如隔梦地捏着自己的护照,庄凌霄曾经找上了西班牙的那座贫穷的小村庄,把他留在那里的护照拿在了手上,一直扣到了现在才物归原主。

  可是,庄凌霄一点也没有透露过前往过西班牙的事情,聂长生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还做了多少瞒着他的事?又到底做了多少只为他的事……

  聂长生痴迷地看向庄凌霄,男人正侧着脸跟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说话,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眼里还躺着一泓温情,就连对那个人说着话,声音也是难得的温和,像是从城堡里走出的旧居高位的绅士。

  在负责人的带领下,聂长生很快跟着庄凌霄走完了程序,当看着一个工作人员把他俩的资料输入电脑时,聂长生还依稀觉得这一切来得不怎么真实。

  站在他前面的庄凌霄悄悄伸过一只手,聂长生本能地握过去,十指相扣,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彼此能感受到了湿漉漉的手心渗出了激动的汗渍。

  而当那位工作人员微笑着对他俩说了一句恭贺的话时,聂长生蓦然鼻子一酸,眼泪抑制不住地蔓上了眼眶。

  庄凌霄跟那个负责人握完了手,应付了几句之后,才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拭擦眼泪的聂长生。

  炽热的吻从额头上顺着鼻梁一路烙下,连同聂长生脸上的泪痕,都被他吻得一干二净。

  聂长生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是腰部被庄凌霄紧紧地桎梏着,容不得他半点的退缩和犹豫,于是激烈的吻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领事馆里上演了。

  “你终于是我的了。”庄凌霄喑哑着嗓音,在聂长生的耳边宣布。

  “你也是我的。”聂长生低下头,在心底默默地应了一句。

  两人在领事馆负责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挽着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

  聂长生不是基督教徒,庄凌霄也不是,但并不妨碍两人对教堂婚礼的向往。

  这是一间规模不大的教堂,平时只在礼拜天的时候人流比较多,神父的工作还算清闲,今天是他在这一年里第五次做证婚人的,虽然这项职务不常做,可是诵背的台词一字不落,还能悠闲地睁着细小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着两个东方男人。

  这个国度有不少的东方人,可这还是神父第一次真正认同了“神秘”这个词跟东方人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高大,帅气,彬彬有礼,这是两个新人给神父的第一印象。

  虽然没有鲜花与祝贺,周围也是寂寥无人,聂长生还是很幸福地跟庄凌霄交换了戒指。

  这枚低调奢侈的戒指是庄凌霄高价定制的,据说出的手工费很高,再加上临时加班,订单上列出的数据足以令寻常人瞠目结舌。

  聂长生的无名指上戴的戒指里刻了一个“庄”字,而庄凌霄戴的戒指上,则刻了一个“聂”字,此外,戒指上还纹了凌生集团的标记,标记非常好认,一颗流星划入一滴水的LOGO,而那颗划入水滴的流星,正是用钻石镶嵌而成的。

  摩挲着戒指上的LOGO,聂长生轻轻的把吻印在了那个“庄”字里。

  庄凌霄更直接,俯过头就要亲聂长生的唇,聂长生不躲不避,大概是这个幸福的时刻里,他对庄凌霄亲昵的举止一点都不排斥。

  两人告别了神父,正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堂,有人双手护胸地靠在教堂门口的一棵大树前,正冷眼看着手挽手一同走出的新人。

  “恭喜啊……”那人操着不熟练的汉语,脸上不仅没有道贺的喜色,还笼着一层黑色的烟雾,眼眸里折射除了凶狠的光芒。

  “布莱恩?”聂长生怔愣了一下,惊呼出口。

  “他不是布莱恩!”

  “我不是布莱恩!”

  庄凌霄与那人异口同声地说。

  聂长生惊诧莫名,看了看庄凌霄,在庄凌霄脸上看到了一个戒备而厌恶的神色,他又看了看“布莱恩”,眼前的这个人,长得跟布莱恩一模一样,褐发蓝眼,棕色肌肤,跟布莱恩一样的体格高壮,一样的年龄,一样的健康帅气。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都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布莱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聂长生脑海里闪过“双胞胎”的概念,他不是没见过双胞胎,可是,布莱恩有个双胞胎的兄弟,这对他而言还是很新奇的。

  庄凌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对抗着眼前这名强大的敌人。

  “布莱恩”倒是很体贴地为聂长生释疑了,他把手指掰得“咯咯”作响,身体站定,目光凉凉地掠过他俩的手指上戴的戒指,对聂长生道:“我是布莱恩的弟弟,你可以叫我小布莱恩,也可以叫我林奇。”

  “双胞胎?”聂长生刚探出头来问了一句,又被庄凌霄挡在了身后。

  “No,No,No!”林奇耸了耸肩,“我比哥哥小了差不多两岁,不过很多人把我们当做双胞胎,毕竟我跟哥哥长得真的很像。”

  “你少废话,你来这里就是找死!上次没让你下地狱真是便宜了你,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庄凌霄对他说出一口奇腔异调的中文表示了蔑视,于是恶声恶气地英文回敬他。

  “呵!”林奇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庄凌霄,“庄,你要谢谢我的善心,我让你举行完了婚礼才出现,你不感激我,还说这么不识好歹的话,啧啧!怎么?你这么快忘了上次到底谁让谁下地狱了?”

  这个时候的聂长生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终于擦觉到了眼前这个人跟记忆里的布莱恩确实有着非常不一样的言行举止了,布莱恩没有这人的张狂,或许也没有这个人的阴狠,他俩的话说得很隐晦,什么下地狱,难道这个自称是布莱恩弟弟的人真的曾经试图暗杀庄凌霄?

  庄凌霄内心的仇恨似乎因为林奇的一席话而点燃了怒火,他三步并两步地跨上去,一拳便毫不犹豫地朝林奇的脸上挥去。

  大概是在盛怒之下,庄凌霄习惯挥出的是右手,可他的右手并没有真正的康复,聂长生看在眼里,心也提了起来,叫道:“不要!”

  所幸林奇不知就里,又反应快,只一偏头,一转身,便轻松躲过了庄凌霄的攻击,没有造成庄凌霄右手的二次骨折。不过林奇见庄凌霄一言不合就上来开打,身体也本能地进入了战斗的准备,他精通格斗技术,反手挥出了一圈,堪堪划过了庄凌霄的脸颊。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了一起,很快的,彼此都带了伤了,庄凌霄的嘴角挂着一条血痕,林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眼角破开,血还没渗出,生理眼泪却流了出来。

  林奇嘴里大骂着,极尽恶毒的英语单词一点也不重样地吐了出来。

  聂长生早在见到庄凌霄右手发着颤,显然是在打斗中真的二次骨折了,当即目眦欲裂,才不管什么“单打独斗”,飞身扑来时,恶狠狠地将拳头砸到了林奇的鼻子上。

  聂长生也擅长格斗技巧,他以前在西班牙康巴罗小镇勇斗海盗时,还曾将打家劫舍的海带打趴在地上,这会儿见庄凌霄受了伤,挥出的力度当然不会是轻的。

  林奇没有防备,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鼻腔剧痛袭来,他隐约觉得鼻子好像断了,鼻血和着鼻涕一起淌下,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摸鼻子,就露出了破绽,新婚夫夫两人心有灵犀,左右相辅相成,一下子就将彪悍的林奇压制在了身下了。

  庄凌霄乘胜出击,左手成拳,一拳一拳雨点一样专门砸向林奇的脸上。

  砸得林奇头破血流,眼冒金星,一张俊脸全被血水蒙盖。

  聂长生一阵心惊肉跳,他从未见过庄凌霄这么凶狠过,一副要将林奇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架势。

  眼见林奇已经吐出了血水,眼神都有点涣散了,聂长生担心庄凌霄再打下去就要背负人命了,于是紧紧地拉住了庄凌霄,制止了他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