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同居契约>第70章 囚系

  当聂长生坐上军事飞机时, 庄凌霄才允许他替自己处理右手的伤势。

  彼时庄凌霄手上的血差不多已经凝结成一团了,聂长生用蘸了酒精的棉花小心翼翼的给伤口消毒, 即使傍边的男人巍然不动,一声不喘, 也一句不说, 可手指里的皮和肉错乱地纠缠在一起, 他就知道会有多痛, 况且,那还仅仅是皮外伤,庄凌霄右手除了大拇指,其他四根手指的关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折伤, 显然是他自己赤手反复暴力撞击硬物所致造成的骨折。

  所幸从海军军医那里借来的医疗设施齐全,聂长生又是医生, 没花费太久的时间, 就把庄凌霄皮开肉绽的右手恢复原貌,最后用铝板加固指关节的位置,才算处理妥当。

  手术的全程,庄凌霄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聂长生, 每一束目光都带着滚热的火苗, 似乎要把他身上所有的衣物全部烧光,赤条条的什么也不穿, 那样他就不会再离开他,跑到他鞭长莫及的地方去了。

  聂长生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庄凌霄侵略性的炽热目光?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拒绝跟他进行任何话语交流的男人而已。

  从见面到现在,庄凌霄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只在结束那个长吻时,庄凌霄依稀发出了一声不满足的呓语。

  临上军事飞机时,聂长生听到了庄凌霄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庄凌霄脸上的冷意更浓了,让看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就直接摁了关机键,似乎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天皇老子驾临,都阻止不了他想毁天灭地的愤怒。

  然而,还是有恪尽职责的人的,当军师飞机降落在军舰上时,主驾驶师带着副驾驶下来要跟庄凌霄握手,庄凌霄只是冷冽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聂长生的手直接上了机舱,对主驾驶师伸出的手视若罔闻。

  傲慢无礼到了极点。

  因为庄凌霄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所有认识他的士官都只对他敬礼,不敢上前跟他说一句话,就连那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顶级指挥官,也没敢再上前打搅他。

  幸亏军士们对庄凌霄敬畏至极,一个女军医还惦记着庄凌霄手上的伤,虽然得知了聂长生已经借过了医疗设施和药箱,她还是不放心,一定要随队飞航,指挥官也不敢问庄凌霄的意见了,直接点头同意女军医的提议。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毕竟庄凌霄的身份非同寻常。

  不过她的用途也就只是随队干坐了。

  再之后,不管聂长生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庄凌霄都沉着脸,一概不答,而当聂长生问到贺鸿梧的近况时,庄凌霄才眯起了眼,露出一抹苛责的目光,似乎在埋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个死小孩,难道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再允许他见那个死小孩吗?

  聂长生或许因为歉意所致,他一直很顺服地低着头,像忠诚的小兽臣服于出巡领土的兽王,任凭兽王高高在上的俯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所以没有留意到庄凌霄半眯的眼帘下很好的隐藏着眸子里一道森然可怖的光芒。

  手伤包扎好了,庄凌霄滔天的怒意依旧没有消退的痕迹。

  聂长生在药箱翻找药物时,药箱被庄凌霄一脚踹到了机舱角落,聂长生打理医疗垃圾时,装满用过的绑带、棉花、药瓶的袋子也被庄凌霄粗暴地抢过,用力一甩,砸到了机舱门边。

  “庄凌霄……”聂长生敛着眉,手指轻轻的放在他右手腕里,目光落在他的手伤上,低声道,“别这样,好不好。”

  聂长生的声音一如从前的温润、柔和,极具安抚性,从前他去外科顶替工作时,那些不愿打针吊水甚至动手术的人,都会陷入他声音的魔咒里,听从他的安排。

  只是这样的魔咒对现在的庄凌霄而言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吸引力,他有很多种方式迫使聂长生展现他独特的魅力,专属他一人可享用的魅力。

  当然了,庄凌霄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令聂长生在无助的时候只能喊出他喜欢听的的声音,最好是哭着喊着向他求饶,喊到嗓音沙哑,话也说得零零碎碎的声音,这才是天籁之音。

  虽然庄凌霄拒绝跟他说任何话,不过,他却丝毫不拒绝跟聂长生进行身体上的交流,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热衷。

  一道身影投在了聂长生的上空,他抬起头,看到了抿着唇一语不发的庄凌霄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将舱门间的印着葱翠竹林的布帘拉上,隔绝了驾驶舱里窥视的目光。

  聂长生睁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怎么可能?现在是白天,机舱距离驾驶舱这么近,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就坐在那里,而且随队飞航的还有一个军医!

  可是,看着庄凌霄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来,那炽热的目光如狼似虎锁在自己的身上,丝毫不掩饰想要扒开他的衣服为所欲为的目光,聂长生就知道他猜得没错,这个男人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将他拆吃入腹了。

  明明知道应该阻拦庄凌霄恣意妄行的孟浪行为,偏偏话到嘴里,全湮灭在颤抖的唇瓣里,聂长生别过了头,全身的血液突然沸腾了起来,灼得他浑身滚烫,汗渍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泌出,湿淋淋地贴在衣物上,耳膜嗡嗡的作响,他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也听到了突然变得喑哑的声音:“就不能等等么?”

  庄凌霄站在他的跟前,微微弯着腰身,左手捏住了聂长生的下巴,用力一抬,迫使他对视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双极富索求、侵略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酝酿着灼烫的焰火,散发野兽的气息,瞬间淹没了聂长生心里滋长的退意。

  聂长生只觉唇干舌燥,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将近半年没有得到过纾解,他也想要一个良好的渠道疏通体内的积蓄。

  可是,窥探的目光无所不在。

  “把……把监控器关掉。”聂长生看了看机舱正中央闪着红点的监控器,艰涩地开了口。

  通过这个监控器,不仅驾驶舱里的三个人能看的舱内的情形,就连军舰的控制台上,也会把画面拍得高清无码,任凭屏幕前的人观赏。

  庄凌霄顺着聂长生的目光往上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吼了一声:“Shit!”顺手握了个重物,随之而来的,就是钢制的军用茶杯狠狠地砸去的声音,庄凌霄瞄准的位置很精准,军用杯子准确无误地砸到了监控器里,然后直线下降,滚落到了座位下,而监控器只是歪了歪,拉出了一点埋着的电线,但红点没有消失,显然军用的东西,质量都很过硬。

  庄凌霄又骂了一句国粹,暴躁地转了一圈,没找到称手的武器,于是大步朝驾驶舱走去。

  等待的时间很短,聂长生约莫只等了一分钟,机舱中央的监控器终于灭了。

  十几秒之后,聂长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他认命地阖上眼睛,等待着铺天盖地的欲念燃烧他的身体,颠覆所有的理智。

  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手拉起,重重地往后一丢,聂长生只觉失重感之下,重身不稳,朝后一仰,“呃……啊……”两声,发出短促的惊呼声,人已经坐在了座椅上,只是那座椅又在庄凌霄的操控之下缓缓地放平,形成了一张可供休息的床。

  聂长生本能地支起了腰身,试图坐起身子,庄凌霄已经欺身下来,完好的那只左手抵在聂长生的胸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日思梦想的男人。

  这个姿势很暧昧,上位者居高临下睥睨着身下无所遁形的猎物,探寻的目光带着一丝揶揄,似乎在比较着从哪个地方下手才更合自己的意,更能延长猎物被啃吃殆尽的觉悟。

  聂长生在这双眼睛的打量下,缓缓的躺了下去,他尽量放松绷紧的身体,可当庄凌霄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滑过他的鼻尖,再落在他的唇上时,那如同万千蚂蚁一同啮咬的麻痒袭来,他的头脑“嗡”的一声炸开,白雾萦绕的幻境里,他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旖旎风情。

  聂长生粗重地喘息着,自从离开庄凌霄之后,他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湮灭理智的爽快之感了,不管是在西班牙做义医时,还是上了海盗船,虽然偶尔也想要纾解,可终归没有办法伸出手,不是庄凌霄的话,就不可以,即便是自己,也难以达到想要的畅意。

  庄凌霄没再多费口舌了,他沉下眸子,满意地笑了笑,扯下他的皮带,熟练地一把褪下那碍眼的长裤,大概他有点性急,左手的动作不怎么利索,他索性用上了右手。

  半眯着眼的聂长生隐隐看到了一抹鲜红,他打了一个激灵,蓦地睁开双眼,微微抬起头,大声道:“不要!你……你的手在出血!”

  “不就是伤了指关节吗?一点都不痛,”庄凌霄冷笑一声,在聂长生的讶异愤怒的目光里,左手突然扯下巩固在右手指间里的铝板,“当啷”的落地声中,四个铝板全部被庄凌霄丢在脚下,连同纱布也一同解了下来,原本已经止血了的手被这么粗鲁的对待,新的血液汹涌出来,很快打湿了整只手。

  “你疯了!会弄成二次折伤的!”聂长生惊呼着,嘴里说不出心底复杂的情感。这个人,刻意的把伤势弄得那么可怖,刻意的让自己心疼,是想留住自己的目光多一点吧……

  果然,庄凌霄冷声笑道:“这些痛跟我出差回来发现你消失了的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似乎不愿再回忆那段被黑夜笼罩下不管从哪个方向走,坚硬的墙就堵在黑暗的每一个角度,让他无从下手,无力下手,只能四处喷鼻的愤怒无助的日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这里不会痛,不会伤,任由你欺瞒哄骗?是不是!”他用血淋淋的右手抵在自己的心口,鲜红的血在他白色衬衫上印了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血印,扩大向聂长生质问的筹码。

  聂长生哑口无言,垂下眉睫,看着庄凌霄手里流淌的鲜血,看着那一枚一枚印在衬衫上血红的手印,他的胸口一阵翻腾,那片红刺伤了他的眼瞳。聂长生阖上了眼睛,一行泪水眼眶里滚落了下来,打湿了乱颤的睫毛,滑下了他的脸颊。

  “你有没有后悔离开我,有没有!”庄凌霄愤怒的声音砸在他的耳旁,敲打着他的内心,“哪怕只有一秒钟,后悔离开我,师哥?”凌厉声里,竟然夹杂了一丝哽咽。

  聂长生睁开眼,双手慢慢的伸出,抚上了庄凌霄那只血痕累累的右手,他叹息着,轻轻的把唇瓣贴在这只继续淌着血的指腹上,将悔过的吻印在每根折伤了的指关节上,低低的承认道:“有,有过。”

  “呵!”庄凌霄发出一声冷笑,吊起半根眉毛,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这个赎罪的男人,带血的手指抚上这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脸,嘴里却说着残酷至极的话,他说,“太迟了,你的悔恨来得太迟了!我要用我的方式,让你知道不是所有的悔恨都可以被谅解的!”手用力一推,将聂长生推到在躺椅上。

  “你要怎样恨我都可以,现在,先让我给你包扎伤口吧。”聂长生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将庄凌霄血淋淋的手处理好。

  然而这一次的庄凌霄再次把语言交流的渠道掐断,用身体交流的渠道取而代之了。

  交流的花样较之从前变多了,聂长生浮浮沉沉在庄凌霄制造出来的甜蜜与痛苦里,身体载浮载沉在孽海的旋涡中,在欲死欲仙的潮流中昏了几次,每次醒来,都以为酷刑终于结束了,却不知道新的一轮折磨才刚刚开始。

  等到聂长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橘色的昏黄。

  侧躺的姿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一个人睡的话,他还是习惯仰躺。

  此刻正侧躺着的聂长生,只需一睁眼,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庄凌霄。

  睡着了的庄凌霄少了很多锐气和凌厉,眼睛合着,没了霸道的视线,紧闭的嘴巴更不可能得理不饶人,他就这么安安分分的躺在自己的身边,呼吸悠长,睡得正沉。

  如果不是浑身的酸痛席卷到四肢百骸,聂长生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场带了颜色的梦境。

  军事飞机上与庄凌霄纠缠在一起的一幕幕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似的,一帧一帧的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抵死的缠绵,不休的jiao媾,疯狂的速度,yin荡的姿势……每一幕都足以令聂长生浑身发热,颤栗不止。

  所以现在的身体才迎接了难以言喻的痛,聂长生皱着眉,尤其是那一处,太久没有被拜访,却被庄凌霄恶意地疯狂对待,不痛才怪呢。

  聂长生抬起一手,掀开了被子,一阵微弱的窸窸窣窣声音霍然响起。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系在桩头的木桩里,上头还挂了一个电子锁。昏暗的室内,聂长生也看不清链子的质地,只觉得冰冰凉凉的扣在自己的手腕上,或许是睡觉的时候硌着,手腕上现出了一条浅浅的链条红印。

  原本掀动被子牵扯到了身上的疼痛令聂长生非常不舒服,现在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条不应存在的链条,聂长生皱起了眉,不悦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他的枕边人虽然睡得沉,却是一个浅眠的人,稍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

  庄凌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拉扯着链条的聂长生气馁的脸容。

  “你醒了。”庄凌霄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他跟从前那样,没有聂长生睡在身边,他就失眠,当然,他也没有吃药看医生,反正都没用,所以聂长生离开了多久,他就失眠了多久,这还是半年来,他第一次睡得那么香甜的呢。

  只有躺着聂长生的身边,搂着他不怎么高的体温,嗅着他的气味,才能彻底的消除他内心的惴惴与焦灼,没有这个人的日子,他仿佛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蓝迤逦曾经想用女性的温柔去感化他对聂长生的执念,可惜不管她做了什么,做了多少,庄凌霄都无法将她放在聂长生的位置上。

  不是聂长生,就不行!谁也不能站在他的身边,睡在他的身侧!

  “嗯。”聂长生闷闷的回了一句,继续拉扯那条细细的链子,故意弄出让枕边人难以入睡的声音。

  “你扯它干嘛?”庄凌霄搂着他,让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他环在怀中,满满当当的,他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我要起床。”聂长生垂着眼帘说,他的声音喑哑得像一把失去助弦的古琴,弹奏不出悦耳的声音,可落在庄凌霄的耳朵,这沙哑的音线无疑就是对他惊人的持久力的赞赏。

  哪个男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这种能力的称赞呢?

  “这么早起床做什么,再睡一会。”庄凌霄嘴边扯出一丝笑意,用包扎了绷带的右手抚上了聂长生拉扯的手,聂长生果然停下了动作。

  “我渴了。”聂长生摩挲着绷带,低声道。

  那场可怖的运动消耗了聂长生太多的体力与水分,流了这么多的汗,嗓子喊到几乎冒烟,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杯水缓解喉咙里的焦渴。

  “你等等。”庄凌霄低笑着掀被起床,在聂长生的唇边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才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卧室。

  聂长生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了留在唇上专属庄凌霄的气味,他翕了翕眼睛,抬起了头,才有心情打量四周,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卧室,约莫二十来平的空间,不算很大,床却大得有点离谱,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写字桌摆在书柜的旁边,这里大概是临时的住处,男人又都不化妆,所以桌面上没放什么东西,聂长生比了一下链子的长度,书柜前还算是他可以活动的范围,房间没有铺地毯,不过中央挂灯却很奢华大气,很有时尚的气息,墙壁上亮着昏暗的灯是荷花形状的,精致漂亮,橘色的光线像一块朦胧的薄纱将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朦胧的色泽,整个卧室的格调显得温馨而柔和,让人很舒服。

  如果手腕上没有那跟细细的链条锁住的话,聂长生并不讨厌这间卧室。

  庄凌霄很快就返了回来,他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那是一瓶聂长生从未见过的瓶子,昏暗中上面印的字虽然不怎么清洗,但却不是中文和英文,聂长生知道庄凌霄对饮食很挑剔,不太可能喝杂牌的矿泉水,看来,这是一个他相当陌生的地方,或许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

  语言不通,他想去哪里,都没有人可以帮助。

  果然是一个适合囚禁人的地方。

  庄凌霄拧开了矿泉水瓶盖,然而微微仰起头,喝了一口矿泉水。

  聂长生看着他,直到庄凌霄俯过了身子,含着矿泉水的嘴贴在他的唇瓣前,他才知道,男人是想用口度水给他解渴。

  虽然什么都已经做过了,可用这种方式解渴,聂长生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我自己喝……唔!”聂长生一张口,唇瓣便失守,落入了庄凌霄的肆虐的唇上,交缠追逐的唇舌里,一大半的水溢出了两人的嘴角,滑到了彼此的衣襟上,还有一些洒在被子上,偏偏两人一点都没有觉察,继续在吻中吸取着水分。

  一瓶中等型号的矿泉水见底后,聂长生才算解了渴,然而一床的被子却湿了一大片,不能再盖了,庄凌霄心情很好地换上了另外一床新被子,搂着聂长生睡回笼觉。

  “这是什么地方?”聂长生枕在庄凌霄的胳膊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庄凌霄的脸。

  “家啊,”庄凌霄简略地回答,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放心,这里很隐蔽,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

  或许是因为“家”从庄凌霄的口中说得理所当然,聂长生有一瞬几乎也沉溺在这种专属彼此情感依靠的港湾中不可自拔。

  然而,这儿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的家,在H市。

  “庄凌霄……”聂长生微微抬起了头,喊了枕边人一声。

  “嗯?”庄凌霄环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应了一声,只是声音慵懒绵长,显然是困意渐浓,人将要陷入沉睡中。

  聂长生一时难以入眠,安静地窝在庄凌霄的怀中,听着他脉搏有序的跳动声,一声一声敲在他的耳膜里,一天之前,他还在猜测冯厝什么身份,一天之后,他就躺在了自己男人的怀里,还跟他做了一场淋漓尽致的爱。

  他听到了庄凌霄的呼吸渐渐沉重,呼气的节奏渐渐放缓,绵绵长长的,这是进入沉睡的状态了,从清醒到熟睡,大概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庄凌霄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天昏地暗。

  长久的失眠,还有畅快的性事,庄凌霄也不是铁打的汉子,他会累,会困,会体力不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心被重重地伤害了之后,也是会痛,会受伤。

  “对不起。”聂长生对着这张俊脸,说出了迟到的歉意。

  庄凌霄依旧呼吸悠长,面容没有一点的改变。

  聂长生合上了眼,没过多久,他的呼吸也变沉重了。

  等再次醒来,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棂上了,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凉凉爽爽的,很是惬意,依稀还听到了一些鸟雀无忧无虑的歌声飘过,远处还有闲聊的谈笑声,只是聂长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觉得像一团黏黏糊糊的面团,怎么搓怎么揉都没个章程。

  “醒了,吃早餐。”庄凌霄没有离开卧室,他就坐在地板上,床上放在一个手提笔记本,他大概是在办公,正在键盘上敲着字,可惜手上了右手延误了他敲字的进程,只是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并不计较右手的拖累。

  聂长生支起了腰身,身体的痛并没有因为睡上一觉就有所缓解,他轻轻地呼出一声闷哼,扯了扯手腕的细链子,对继续打字的庄凌霄道:“我要上厕所。”

  打字的手顿了顿,庄凌霄阖上了笔记本,站了起来,脸上噙着一个笑意,他爬上了床,在床头木桩上的电子锁里扫了一下虹膜,扣着聂长生手腕的那一端链子自动滑下。

  锁解开了,自由来得猝不及防。

  聂长生呆了呆,他揉了揉手腕,其实那链条的质地很奇怪,虽然扣系了他一整晚了,却并不会太勒皮肉,于是捡起断开了的链子细细端详,耳旁是庄凌霄揶揄的声音笑道:“怎么?不舍得了?别着急啊师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认识这条锁链的韧性。”

  聂长生脸色一沉,忙将链子远远的丢开,忍着身子的酸痛下了床,脚刚走了几步,却因为身体的疼痛致使身体的不平衡,一个趔趄,他差点摔倒在地。

  庄凌霄扶住了聂长生的臂膀,受伤的右手弯到了他的膝盖下,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

  “你还受着伤,快放我下来。”聂长生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只低声呵斥道。

  “都说了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痛了!”庄凌霄哼了哼,拧着眉道,“你轻了!今天就算了,你只能吃清淡的食物,从明天开始,我做什么菜,你就得全部吃光。”

  聂长生对体重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在西班牙做义医时,那边的环境不好,衣食当然比不过在国内的了,至于上了海盗船,身为一个俘虏,他至今还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聂长生微微侧着头,往上看着庄凌霄轮廓分明的脸,问道:“你学会了做菜了?”

  “嗯,反正晚上睡不着,就买了一些菜谱,照着说明学了,还别说,足够用来打发失眠时间了。”庄凌霄也不否认,比起没有声音的深夜,他宁愿跟碟碟碗碗打交道,买了很多食材,买了很多食谱,一想着以后做出了美味的佳肴了,养刁了聂长生的胃了,吃惯了他做的饭菜了,聂长生也就不愿再跑了吧。

  聂长生黯然地垂下眼眸,这么多个漫长的晚上,庄凌霄都厨房里捣鼓菜肴,明明他从前就说过“君子远庖厨”这样傲慢的话。

  厕所跟盥洗室是一起的,占位不怎么宽,装修不怎么奢华,没有庄凌霄喜欢的大浴缸,但却平实,实用,一个人使用的话,空间绰绰有余,可当庄凌霄还挤在聂长生身边时,空间就显得狭窄了许多了。

  “我要上厕所!”聂长生无奈地强调,“你出去。”

  “你上啊,”庄凌霄并不以为然,低声嘀咕道,“反正你什么部位我是没看过的?”

  “你……”聂长生气结,气恼之下,反身推了他一把。

  庄凌霄后退了一步,用那只缠满了绷带的手揉了揉聂长生推搡的地方,聂长生对着那只缠满了绑带的手便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了,于是垂下了眼帘,没再坚持了。

  聂长生自暴自弃地开始上厕所,虽然只是开小的,背对着庄凌霄,但尿洒落到马桶时发出的声音还是令聂长生很尴尬。

  等洗漱完了之后,庄凌霄还想再把聂长生抱回床上,但聂长生却坚持自己走回去,虽然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虽然脊背上还渗出了汗渍。

  庄凌霄没有为难他,不过在上锁链时,却表现出了一贯的强势和不容置疑,没有一点的商量余地,任凭聂长生怎么抗拒,还是把链子的那端扣上了他的手腕。

  “我不走,真的。”聂长生拉扯着链子,无力地道。

  “反正你也不走。”庄凌霄将早餐递到他的跟前,问道“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想起了昨晚的那瓶矿泉水,聂长生叹了一口气,识趣地选择了前者。

  饭后的时间显得非常的宽裕,聂长生可以倚在窗户往外看,他住的是独门独院的复式房子,距离这座房子最近的住所约莫有一百多米远,也同样是复式房子,再往远一点看,房子就矮了许多,密密集集地扎堆在一起,像谁都离不开谁似的。

  窗下是一个小花园,大概屋子的前主人很注重生活情趣,把花园打理得还算不错,几簇叫不上名字的花儿开得正娇艳,两只蝴蝶竟然在花间追逐戏耍,享受着它们短暂却从一而终的爱情。

  花园再看好,看了一个小时总该会腻,况且聂长生又不是一个慵懒的人,有花,有阳光,有笑声,就可以得过且过。

  把手腕上的链子挣得“索索”作响,聂长生盘腿坐在庄凌霄的身边,看着他在文本上写计划。

  “无聊就看看书。”庄凌霄笑了笑,俯下头,在他微肿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聂长生抬头看了看书柜,跟衣柜一样大的书柜里摆满了书籍,每一本书的封面上印着汉字,显然是庄凌霄早就准备了的书籍。

  “我很多年没看过书了。”聂长生自嘲地一笑,他喜欢读书,对专业知识的书尤为痴迷,但是对别的书,就不太感冒了,所以他谈起医学上的知识,可以侃侃而谈,可一旦要他说一说武侠小说,或者网络小说,再不济大家都熟悉的厚黑学、穷富学什么的,他却是张口无言。

  “我也很多年没看过书了。”庄凌霄把吻印在他光洁的额上,突然道,“对了,我借给你看的那本《西氏内科学》,你还没还给我呢。”

  “咦?没还吗?”聂长生吃了一惊,他记得《西氏内科学》的上册书也不是他要借,而是庄凌霄把它塞到他的手里,好像是让他帮帮找找什么什么内容来着的,后来他觉得书的内容很有趣,就花了一个多星期看完了。

  至于还没还书,聂长生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过他不习惯欠人家的东西,尤其是钱财方面,按理说,不太可能没有还书才对啊……

  “你没有还我!”庄凌霄笃定地说。

  “那,我再买一本还你吧……”聂长生笑了笑,把下巴轻轻地抵在庄凌霄的肩膀上。

  “我现在都不看书了,你还给我有什么用?”庄凌霄不满意地嘀咕着,眼睛却微微地闭了起来,似乎很享受聂长生对他的依偎。

  “那你想怎样?”聂长生也眯起了眼,鼻尖轻轻的摩挲了庄凌霄的肩胛几下,似乎在嗅他干爽的气息,又似乎在挑逗他的情欲。

  “不准再离开我!”庄凌霄则鼻尖放在他的鬓发前,吻印上他的眉角上。

  “好。”没有任何犹豫的允诺从聂长生的嘴里说出,庄凌霄却觉得有一瞬的不切实际。

  身体细不可查地颤抖着,庄凌霄迷醉着眼,却还是低声再说了一次:“不要再离开我!”借此确定聂长生的答案。

  “好。”聂长生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眼神交汇中,只有他们才懂的誓言在发酵。

  由于昨天榨取的精力太重,聂长生中午的时候还是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比较久,直到下午四五点才悠悠转醒。

  庄凌霄没在卧室里,他用的那台笔记本也被他拿走了。

  聂长生继续扯了扯扣在手腕上的链条,有点气馁的拍了一下被子。

  书柜上摆放了很多书籍,各种各样的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跟医学相关的专业书。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了六点时,聂长生听到了楼下有了动静,他依着窗口往下张望,门口原本站着的两个魁梧的保镖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庄凌霄回来了,保镖的工作也完成了,可以下班了。

  果然不久,庄凌霄推门进了卧室,他走得有点急,气息还没喘匀,见到了聂长生乖乖的站在房里等他回来后,才松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里提的水果,笑道:“师哥,这些都是咱们国内都很少见的水果,一起尝尝。”

  聂长生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水果,很新奇的在手心里掂了掂,问了它们的名字,是什么性质的水果,庄凌霄沉着一张脸,什么也答不上来。

  不过并不妨碍他俩一起把这些形状各异的水果头尝了个遍。

  日子就是这么消无声息地过去了一周,然后是半个月,三个星期……

  每日平平淡淡的做着相同的事,说着漫无边际的话,有时候明明在讨论吃什么菜,下一句就说了从书上看到的病例,然后争论了一下,最后上床,把床晃动得快要散架。

  抵死的缠绵,永无停止的渴望,只想把对方融入到了自己的血脉深处,就算的天灾人祸,也不能再将彼此分离。

  庄凌霄很少离开这个房子,一周大概会离开一次,每次都是等聂长生午睡了,他才静悄悄的离开,跟上回一样,傍晚时就会踩着昏黄的夕阳回来,像归巢的飞鸟一样,夜幕时从不在外多逗留一秒钟,然后他会解开聂长生的锁,两人一起做晚饭,晚上相拥而眠。

  这一天,聂长生午睡醒来时,庄凌霄又没在卧室里,他平时会坐在地板上敲着笔记本,不过有时也会躺在聂长生的身边,搂着聂长生一起午睡。

  依稀听到了客厅里有声音传来,这个屋子里就他两人,想来是庄凌霄跟谁在说话了,抑或是在跟谁通这话。

  其实这个屋子里,除了庄凌霄的那本手提笔记本,别的文明通讯都没有一件,没有座机,没有手机,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没有Wifi……

  对方会是谁呢?聂长生止不住有点好奇了,他被囚系在这里快要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他只跟庄凌霄说话,就连庄凌霄请来的那两个保镖,他都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

  客厅在楼下,而禁锢聂长生活范围的细链却走不到卧室的门口。

  不过隐约听得出庄凌霄说的是英语,只是声音不大,明显是压低着嗓子说的,大概是担心吵醒聂长生,不过却能听出话里的怒意很盛,可见对方一定不是受他欢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