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望星辰之草原逐情>第十三章

沐礼节的前三天,是盛大的祭祀活动。

拓跋真第一天要代表西厥祭拜天神,第二天祭拜祖先,第三天则是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牛羊丰收。之后便是庆祝活动,过了十天便结束,大家各自回到部落准备迎接艰难的寒冬。

阿素亚再三叮嘱他不可过于劳累,亲自备下不少安胎药和补品。

拓跋真此时情况已经稳定,自觉可以应付,就是肚子又大了些,不得不依靠厚重的衣物掩盖。

他与言子星说好,在第三天祭祀之后让他与女儿相见。

言子星作为外臣,前两天的祭祀都不方便参加,但他易了容,偷偷混进西厥的百姓中,远远看见海莲娜作为拓跋真的长女,盛装跟在后面,与父亲一起祭拜天地。

海莲娜是第一次参加西厥的盛大祭典,感觉十分新奇。

她最近又长高了不少,容貌也越发与拓跋真相似,穿着西厥公主的传统服装,一点也看不出明国人的血统了。

言子星远远地看着女儿,见她面色红润,身体健康,不由心下稍慰。但见她像模像样地跟在拓跋真的身后,祭拜西厥的神灵和祖先,不由心中又略感苦涩。

明明是他的女儿,他北堂家的子孙,却要在这草原上做一个西厥人。

言子星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两个国家和民族间的巨大鸿沟。

他们真能跨过去吗?

父王虽然没有反对他与拓跋真的事,但父王心中一向以明国为傲,真的会同意他留在草原上,让北堂家的子孙做这草原上的民族吗?

父王说让拓跋真给他生下儿子再做计议……现在想想,难道是想让北堂家的子孙做这草原上的霸主?

言子星不由暗自苦笑。

以拓跋真的心念之狠,会心甘情愿地再给他生儿子吗?若是他还对自己有情,在明国时他们没少欢好,要怀早怀上了吧?

想到这里,言子星忽然心中一动。

拓跋真虽然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氅,但紧身利落的西厥服装仍然勾勒出他的身形,在他祭拜天地时,大氅抖动,那略显粗壮隆起的腰腹便暴露出来。

西厥子民都虔诚地跪在地上,哪里敢大胆地窥视自己的汗王?可是言子星却混在人群中,一直盯着拓跋真和海莲娜。

他内功深厚,视力极佳,虽离得远些,但影影绰绰还是能看清拓跋真有些笨拙的身形。

他不仅觉得拓跋真叩首时的动作好像吃力,而且在他转身祭酒时,也从敞开的大氅间看见了那凸起的小腹。

其他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西厥人体态高壮,虎背熊腰、凸腹挺肚的不少,但言子星恰好想到那件事,便多了一丝怀疑。

他心下存疑,忍耐了两天,终于到了祭祀的最后一日。

言子星作为明国天使,拓跋真邀请他一起参加来年的祈福。

他年轻俊美、挺拔英武,腰间别着长剑,足下踏着长靴,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身上有种异于西厥人的异国风采。

拓跋真仍是一身盛装,看着英姿勃勃的言子星,不自觉地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言子星看着他微微一笑,将右手放在胸前,弯腰行了一个西厥礼,拓跋真回了他半礼,做出"请"的动作。

言子星不敢走在他前面,便与他并排穿过两侧弯腰行礼的人群。

拓跋真为了表示亲热,亲自携起他的手。

言子星好像有些受宠若惊,目光闪了闪,道:"大汗,这样不合礼节吧?"

拓跋真哈哈一笑,高声道:"明国的天使也要为我们西厥来年的丰收祈福,是我们的荣幸。西厥子民感谢你,远道而来的客人。"

身后的重臣和两旁的百姓齐声道:"感谢你,远道而来的客人。"

西厥人都知道了明国要送来三十万石粮食,因此对言子星的感谢和欢迎是发自肺腑的。

言子星与拓跋真向着祭坛并肩而行,见人都离得远,便低声道:"这几天累不累?你看上去有些疲倦。"

拓跋真若无其事地道:"你想多了,这点事怎么会累到我。"

言子星瞄了他的肚子一眼,道:"大汗,你怎么好像有些胖了?"

拓跋真携着他的手微微一紧,瞥了他一眼,道:"错觉!"

言子星呵呵一笑,还要说话,拓跋真却打断道:"祭坛到了。"说着放开他的手,率先走上祭坛。

言子星摸摸鼻子,慢悠悠地站到祭坛下方,听着拓跋真以西厥语念完了祈福词,端起一只酒杯,这才举步上了祭坛。

拓跋真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自己又端起一杯来。

二人并排站在台上,拓跋真道:"请明国天使先敬。"

"不敢。"言子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在下与大汗一起吧。"

拓跋真点点头。他原本便是客气客气,毕竟是祈求西厥的来年丰收,作为西厥大汗,他不能落在后面。

二人对着下面的西厥百姓,同时举起手中的酒杯,在司仪的唱祝声中同时将五谷酒泼向天空。

言子星突然有种错觉,好似二人正在举行婚事,这杯便是二人按照西厥习俗敬向天地的喜酒,下面就是前来观礼的宾客。

西厥的婚礼与中原不同。

夫妻成亲,只要邀请一干亲朋好友,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搭一个祭台,二人一起拜过天地即可。拜堂后,二人会分别举起一杯酒,对着众多亲友祈求祝福,然后将酒洒向天地间,以天地和众人为证。

这一切都和现在的一幕极为相似。

也许是心有灵犀,拓跋真好像也有这种感觉。

他放下酒杯后看了言子星一眼,却没想到正与言子星若有感触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二人似乎都读懂了彼此心底深处的想法。

言子星眼神一亮,爆出一抹星亮得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而拓跋真却目光一闪,有些慌乱地转过了头。

就在这一刹那,言子星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向下面的西厥百姓中望去。

此时仪式结束,下面的人已经在拓跋真刚才的示意下站起了身。祭坛不低,可以清楚地望见眼前乌压压的一片人群。

言子星只觉心头一动,人群中爆出一抹亮光。

异变陡生。

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了动作。

"小心!"

那一瞬间,言子星头脑一片空白,猛地向拓跋真扑了过去。

拓跋真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言子星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巨大的冲力撞得他向后倒去。

在跌倒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那抹犀利肃杀的闪光,接着只听噗地一声,言子星闷哼一声,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

拓跋真长年培养的警惕性瞬间恢复。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言子星,想把他挡在身下,嘴里大声疾呼:"有刺客——"

但是他扳不动言子星。

言子星牢牢地将他护在身下,低声喝道:"别动!他们的目标是你!"

又有几枝利箭划破长空,射了过来。

祭坛上只有一张方桌,没有任何遮挡,言子星踢倒祭祀用的长桌,将拓跋真按在后面。

秦子业带着数名西厥武士跳上祭坛,拔出弯刀围护过来,刺客趁乱逃窜,右贤王反应很快,立刻大声厉喝,带人追了过去。

拓跋真等了片刻,不再听到箭声,道:"放开我,已经没事了。"

言子星的力道忽然放松了,他抬起头,对拓跋真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真糟糕……箭上好像有毒……"说完他慢慢趴在了拓跋真的身上。

拓跋真脸色剧变,这时他才感觉自己抓着言子星的手掌湿漉漉的。

"言子星,你没事吧?你……你怎么了?你醒一醒!"

拓跋真惊恐地发现言子星脸色苍白,长睫轻轻地合上了。

他坐起来,抱住言子星瘫软的身体大声呼喊,但言子星一动不动,安静得好像睡着了。

言子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灵隐谷家里的院子里。

他躺在大树下的躺椅上,穿着夏天的小褂,嘴里嘀咕着:"热,蚊子。"

爹爹拿着扇子,一边帮他搧风、赶蚊子,一边哄着他,唱着那首父王为他做的童谣。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星把家引;

四颗星,五颗星,六颗星星照我心;

七颗星,八颗星,九颗星星缀满天。

望星辰,望星辰,星星满天伴我行。

我随星星把家还,娘亲赞我好聪明。

他安心地闭着眼,揪着爹爹的衣袖,听着那沉缓轻柔的儿歌,幸福地闭上眼。

好舒服……好想一直睡……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哭喊:"爹爹!爹爹起来——你不要海莲娜了吗?爹爹快起来……呜呜呜……"

言子星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海莲娜!他的海莲娜!

爹爹甜蜜的小花朵,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言子星急了,恨不得立刻睁开眼,看看海莲娜怎么样了,他挣扎了不知多久,终于慢慢醒过来。

大帐里燃着油灯,烛火摇曳,夜色昏沉。

凌成守在他身边,正在打瞌睡,但言子星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他跳起来扑到床边,看见言子星睁开了眼,不由惊喜地低喊:"主子,您醒过来了?"

言子星沙哑地道:"什么时辰了?"说着要坐起来。

凌成忙扶住他,道:"大概三更左右。您别起来,那箭上的毒很霸道,阿素亚大人好不容易才帮您拔出来,您还是躺着吧,别动。"

"阿素亚大人?"

"是,若没有他,那些西厥太医都没有办法。"

言子星轻轻蹙了蹙眉,道:"水。"

凌成端过一碗温在炉子上的水,言子星咕噜噜一口饮尽,道:"还要。"

凌成道:"主子,有药粥,您要不要喝一碗?"

言子星道:"快端来。"正觉得肚子饿得很呢。

他一连吃了两碗粥,终于缓了过来,舒服多了。他靠在榻上,记得祭祀是早上举行的,现在已经三更了。

"我昏了十个时辰了?"

凌成苦笑:"何止。主子,您可昏了整整三天三夜。"

"什么?"言子星震惊。

这么久,难怪他肚子饿得那么厉害呢。

从小到大,他从没生过重病。最重的一次是四年前,在乌里木盆地他冒着大风暴去山上摘冬莲花,拖着一条断腿回来,直到看见拓跋真平安生下孩子后才松了口气,呼呼大睡了三天三夜。

但那次是累得很了,并不是受伤之故,可是这次,他竟然昏了这么久?

"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你给我讲讲。"

凌成将这几天的事情慢慢道来。

言子星中毒,拓跋真登时瞳孔一缩,脑子一片空白。

他从没有那般慌乱过,回过神后,立刻叫来大夫给他医治,又暴怒地让左右贤王去抓刺客,命秦子业严查王廷。

因为当时拓跋真的王帐离得比较近,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让人把言子星搬到他的王帐,之后便一直留在这里。

那西厥御医说箭上的剧毒十分霸道,拓跋真脸色难看,凌虎、凌成闻言赶来,见拓跋真正对御医勃然大怒。

凌虎反应很快,道他们带了些解毒药丸来,不知有没有用?

拓跋真连忙让他们给言子星服了,又找来西厥极为珍贵的雪莲和灵芝给言子星解毒。

太医都对言子星的毒束手无策,一时缓了毒性,但那毒十分厉害,后来还是拓跋真的老师,那位神秘的阿素亚大人来了,以针灸之法帮言子星逼毒,兼之言子星内力深厚,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慢慢将毒逼出了大部分。

但言子星又昏迷了一天还不醒,拓跋真十分焦急,今天早上突然让人把凌虎、凌成等人赶了出去。

二人不敢走远。凌成轻功了得,悄悄潜伏在左右,看见小郡主海莲娜竟被人带进了王帐。

附近守卫森严,凌成没多久就被人发现,轰了回去,直到傍晚,才重新被拓跋真召进来照顾言子星。

至于凌虎,下午时先一步去外面与潜伏在山谷里的暗卫们会合了。

这次刺客的事,他们绝不能善罢甘休。

凌成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但言子星从他的话语里分析出一些事情。

首先,当时他受伤,拓跋真很焦急。

这让他心里暗暗欢喜,听说拓跋真一直留在这里陪他,直到今天傍晚才离开王帐,可见他并非是一直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情。

其次,海莲娜来过了,肯定是拓跋真见他逼毒之后仍然久久不醒,才让人把女儿带来,那么他在昏迷中听见的哭声,想必不是做梦,真的是海莲娜在叫他。

言子星心里又喜又忧,这时他打量四周,才发现果然不是他的帐篷,这里更加宽敞华丽,应该是拓跋真的大帐。

"那大汗现在住在哪里?"

凌成没想到主子第一个问的会是这个,道:"属下一直留在这里照顾您,不清楚大汗的去处。"

言子星道:"这几天你多留意一下大汗的事情。还有那刺客,有什么消息也都告诉我。我这里有人服侍,你不用整天留在这里伺候我。"

"可是……"凌成为难。

这次言子星就带了他和凌虎两个贴身近侍,凌虎现在不在王廷,他若不守在主子身边怎么可以?早上被拓跋真赶出大帐,他担心得坐不住,还是凌虎安慰他,笃定地说西厥大汗不可能会害主子,让他耐心等等,这才作罢。

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凌成想到自家的小郡主现在却做了西厥的大公主,不由也冷静下来,这才没有贸然行事。

果然,主子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追问刺客的事,而是问西厥大汗住在哪里……这个问题可真让人深思。

言子星道:"不必可是。大汗不是还送了我两名侍女吗?明天你就叫她们来服侍我。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几天再好好打听一下大公主的事。"

"是。"

言子星说了这么会儿,有些累了,道:"我再睡会儿。"

这毒果然霸道,言子星只不过起来吃了些东西,说了会儿话,身体就一阵阵发软发虚。

凌成扶他躺下,絮絮叨叨地道:"主子,虽然您身体里的大部分的毒都逼了出来,但余毒未清,西厥太医说还需要好好调养,没有一个月是好不了的。"

"要这么久?"言子星心下一动。

他这次来西厥,私下也带了不少灵丹妙药,不说别的,就是天门的大还丹、九金丸等,都是天下至圣的解毒、大补的良药。凌虎给他喂的就是这两种。

凌成道:"这还是咱们自己带了药的情况下。而且主子身强体健,内力深厚,太医才敢这么说。不然一般人当时就受不了那剧毒,就算救过来,人也要废去大半。"

"你怎么知道?"

凌成道:"当时那太医当着大汗的面说的,属下在旁都听见了。"

言子星顿了顿,吩咐道:"咱们自己带来的丹药,不要告诉大汗。"

凌成愣了一下,忙道:"主子放心。当时凌虎只说带了两粒解毒丹,都给主子服下了。"

言子星点点头,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醒来,凌成果然把那几个侍女叫来服侍。

言子星简单梳洗了一下,用了早饭,太医来给他换药、诊脉,左贤王拓跋修也来探望。

言子星道:"听说当日是那位阿素亚大人亲自帮我拔的毒?救命之恩,还未当面感谢。"

拓跋修道:"他是大汗的老师,平时很少出面。幸亏有阿素亚大人在,不然我们西厥难辞其咎。言大人这次救了我们大汗,我们感激还来不及,阿素亚大人也说了,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您不用客气。"

言子星虚弱地歪在榻上,道:"不知刺客的事可查清楚了?"

拓跋修眼神一厉,倒与拓跋真有了几分相似,恶狠狠地道:"刺客已经抓住了,可惜都变成了尸首。此事定是东厥那些家伙干的!言大人放心,我西厥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言子星皱眉道:"东厥人这么大胆,竟敢在沐礼节上动手?"

拓跋修道:"我们大汗一贯行事稳重,若不是沐礼节这种日子,他们很难找到机会。"

言子星道:"那他们怎么不在前两日动手?你们可找到证据没有?"

拓跋修道:"言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西厥和东厥本是一族之人,这祭拜的也是共同的天神和祖先。若是在前两天的祭祀上动手,他们就是对神灵和祖先不敬,因此才等到第三天。至于证据……哼,我们一定会找出来的!"

言子星道:"大汗没事吧?那天的情形真是险峻之极啊。"

拓跋修害怕地道:"可不是。幸好有言大人在……言大人这次舍身相救,我们西厥上下非常感激,大汗也亲自守了您整整三天。要不是现在事情太多,我们大汗一定会亲自来感谢您的。"

言子星适时地道:"我住在大汗的王帐里,恐怕不妥,不如还是搬回原来的地方吧?"

拓跋修忙道:"太医说了,您现在不能轻易移动,还是留在这里安心休养吧。大汗已经下了命令,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搬回去就不必了。"

言子星安了心,与他又闲聊一会儿,便露出倦意。

拓跋修知趣地告退。

言子星等了一天,上午左贤王来过,下午是右贤王,但拓跋真一直没有露面。

到了第二天,拓跋真仍然没有出现。

如此过了几天,言子星终于等不住了,这日左贤王又来探望,便忍不住问道:"不知大汗最近在忙什么?在下受伤之后还未见过大汗。"

左贤王有些尴尬,仍然是前几天的借口:"大汗忙着调查刺客的事,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言子星脸色一沉,淡淡地道:"左贤王口口声声感谢在下对大汗的救命之恩,还说大汗曾在在下这里守了三天,不过现下看来……"

左贤王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是实在人,不会那些拐弯抹角,只好实话实说道:"言大人,实不相瞒。我们大汗最近身体不适,受了风寒,所以无法来看望大人。"

言子星一惊,忙道:"莫非大汗那日受了伤?"

左贤王忙道:"那倒没有。不过最近天气寒冷,前几天又下了场大雪,大汗在大人这里守了三天,之后又忙着处理刺客的事,这才累病了。"

言子星没想到拓跋真竟然病了,登时担心起来,问道:"病得重不重?太医怎么说?"

左贤王道:"阿素亚大人说大汗喝几副药,休息几天就好了。大汗怕风寒过给大人,因此没来看望,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言子星担忧地道:"不如我去看看大汗吧?"

左贤王忙道:"不用不用。言大人,您现在余毒未清,外面天寒地冻,若是再加重伤势可如何是好?您还是在大帐里好好休息吧。"

其实言子星那日的箭伤并不重,他看见利光闪过,反应极快,将拓跋真扑倒时原本可以躲开那枝箭,但电光石火间,突然想起好友东方昊晔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拓跋真就是那草原上的一匹狼,要想让他上套,必须付出点代价。

所以言子星临时改变主意,故意慢了一拍,让箭射入了肩头,避开了要害部位。

因初冬之际,草原天气寒冷,衣服穿得厚重,他里面又套了一件软甲,所以箭射入时冲力很大,声音挺响,血流得挺多,但其实并没有入肉多少,只是他没想到那箭镞上有毒,这才受了重伤。

此时大部分毒都被逼了出来,身上还有些虚弱,但他内力深厚,这几日西厥王廷将各种珍贵的补药流水似的送来,兼之又有天门的大还丹辅助,恢复得很快,已可以下床走动几步了,只是他为了某种目的,还在装虚弱罢了。

他真的很想见见拓跋真,但拓跋修极力安抚他,让他好好休息,还道:"阿素亚大人说大汗这几天需要好好休息,让我们不要打搅。所以我和右贤王等人也不敢去探望。言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养好伤势,若是让大汗知道大人为了他如此劳动,该怪我多嘴了。"

如此,言子星只好暂时作罢。

凌成已经打听到,拓跋真就住在王帐旁边的大帐里,离言子星这里实在不远,这么几步路想必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言子星打定主意,到了傍晚,吃过晚饭,便不顾众人劝阻,穿上厚厚的大氅,去看望拓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