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雅雅评价为“全能助理”的严钰, 此时正在京市内的一栋旧居民楼外的车里。他坐在后排，透过防窥膜看向窗外。
现在是下午五点，居民楼内外人来人往, 大多是老人带着孩子。看着一派祥和温馨。
“严先生，我们可以下车了。”
“嗯。”严钰推了一下眼镜，开门下车。他扣上西装的纽扣，从容地和穿着便衣的保镖一起踏入居民楼。目标明确地走到某一栋，沿着楼梯往最顶层走去。
到了之后, 严钰伸手打开右边那户人家的门。
门被轻易打开。里面，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因为人数的原因更加拥挤。
三个人被绑了手脚随意扔在地板, 而沙发上，则是坐着一个行动自如的女生。绕过保镖们，严钰坐在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对着面容憔悴的女生和善一笑。
“应以柔小姐, 看来你有了钱后日子并不好过。”
“……你是谁？”
应以柔的声音沙哑，脸色苍白，露出的身体上还有未消去的淤青。种种迹象表明, 她在“休学”以后, 并没有过上她理想中的生活。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的老板名字叫白从真就好。”严钰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闲话不必多说，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白从真……
应以柔的双手在膝盖上抓握了一下，半晌，她缓慢地点了头。
*
晚上六点，白从真工作室。
以往这个点早就下班的工作人员们，还在自己的岗位前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吃外卖。
苏雅雅面前摆着的餐盒没有开封, 她看看对面吃的正香的白从真，满面愁容。
经过一下午的发酵，现在网上的舆论虽然不是一边倒，但是有很多人对白从真的印象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好了。
如果说以前的白从真在他们心目中，是娱乐圈敢说真话，特立独行不畏强权勇于打破规则的人。那么现在，以往的印象都变成了“人设”而非“真性情”。这种情况下，对白从真期望越高的人，失望的越狠，骂起来也肆无忌惮。
当然，骂的人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黑粉或者路人在嘲。说白从真立人设翻车，甚至还有吐槽他的置顶，说他宠老婆都是假象，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模范好男人”，以前的爆料都是真的。
浑水摸鱼不过如此。
这个声势，也不知道苏立请了多少水军，更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眼红白从真成绩的，顺水推舟。
看着舆论走向苏雅雅愁的连胃口都没有了。
“从导，严先生有和你说什么时候才会给你答复吗？”
“严钰？”白从真从外卖里抬起头，他看了看时间，说：“快了吧。我让严钰把一切都处理好直接给我结果就行，过程我不太想知道。现在的话，应该已经在收尾了。”
苏雅雅疑惑：“过程？”
白从真放下外卖，抽了张纸擦嘴：“找到人肯定得问话，查清原因和目的吧。我懒得去，就让严钰自己搞定了。直接给我说结果就好。”
不管应以柔是自愿还是被迫，或者有多么大的苦衷，在她点头同意带着剧本上门的时候，就已经沦为了帮凶。
而且经历过上次白建成的事后，他到目前为止并不太想听这种“心路历程”一样的东西。无论是加害者还是帮凶的自述，无非是借口为自己犯下的错事找到一个理由罢了。
这样的理由他没有兴趣知道，听到。
“那什么时候会出结果呢？”
白从真怎么想的苏雅雅不知道，她现在只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反击。要是继续拖着，给大众形成一个固定印象，再洗白可就麻烦了。
“结果嘛……”
“咳咳，雅咳，姐！微博！”
白从真话只开了个头，就被公关部的一个工作人员惊天动地咳嗽声打断。听到“微博”两个字，他和苏雅雅对视一眼，同时打开手机登录微博。
#白从真私/密照片#
#白从真私生活混乱#
两个热搜，一点开前排全是营销号发的各种白从真与不同女性的亲密照。还有在酒吧里，搂着女人的腰摸大腿的照片。
其中有些一看就是P的，甚至还有以前展笑黑他的时候发的借位照。现在全都被营销号搜集起来发成了合集。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之前那个私生发布的长微博控诉白从真没有爱人，全是自导自演的事也被翻了出来。之前没人信，现在大家都转变了态度，纷纷当起了侦探去扒白从真的自出道以来的经历。
然后惊人的发现这些全都和私生的微博里说的对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私生的微博里说的话是真的啊！
还有在一起十年了，这么恩爱总不能没有结婚吧。只要把结婚证放出来，谣言不就不攻自破？
但是白从真没有，他甚至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喊过“老婆”两个字。全都是称为“爱人/伴侣”。以前他们觉得白从真是尊重，现在他们只觉得假。
得到结论后，这个话题也很快变成了热搜，成为了白从真“人设崩塌”的又一罪证。
现在的热搜榜上，一眼看去仿佛是白从真自家的一样，二十个热搜位置，光是带白从真名字的就有六个。
虽然里面有五个都是黑热搜吧，但不明所以的网友们一看到热搜标题后，下意识就会觉得是白从真出事，翻车了。
再点进去一看，好嘛，和标题全都对上了。实时评论里也都是嘲讽的，骂的，那事情肯定没跑了。
至于那些解释的粉丝？呵，脑残粉的垂死挣扎罢了。
其实要是换做以前，这些掺杂了像是侮辱人智商一样的照片，能直接被人嘲讽出十八里开外。但是今天，在苏立发过了抵制声明后，这两条热搜里可以明显感觉到网友们对白从真的态度变化。
由原本的完全信任，变成了大量的质疑和对照片的深信不疑。
苏雅雅看着热搜直接飚出一句脏话，让人登录了工作室的账号，发了一条“造谣，已经起诉”的微博。
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就算起诉了赢了，白从真目前的路人缘根本救不回来。
“看来付超民是决心要毁了你了。”
头疼地扶额，苏雅雅语气沉重，小声喃喃：“既然没办法对你的作品下手，那就只能先毫不留情的毁掉你的名声，毁掉你这个人。等到你的负面/新闻满天飞，在大众心理留下了深刻印象，到时候你的作品自然没有人再买账。”
“真狠呐。”
“确实。”白从真给楼氏集团的律师部负责人发了消息，让他们起诉造谣的人后，随口应了苏雅雅一声。
“里面的照片就算是假的过分又怎样，长时间在热搜挂着，就算是假的，网友们也会不自觉的留下印象。他们只是来吃个瓜，新闻够劲爆就行，谁还去翻看被压在下面的，我的粉丝们的澄清呢。”
手机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全都是朋友们发来的关心问候和要不要帮忙的询问。白从真心中微暖，一条条地道谢然后拒绝了他们。
现在他这里就是一滩浑水，谁进来谁倒霉。他自己能解决的事，连累别人做什么？不过朋友们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的。
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白从真，苏雅雅继续叹气：“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
工作室里亮着灯，每个人都在电脑前忙碌。除了“咔咔”作响的敲键盘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在安静的工作室里，门被推开的声音异常明显。
与此同时，白从真的手机里终于收到了来自严钰的消息。
站起来把楼鹤安拉到沙发前坐下，白从真奔放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宝贝，你真是我的福星！”
“有消息了？”
虽然不想当电灯泡，但为了舆论，苏雅雅只能顽强地坐在那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在白从真说话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严钰。
“严钰？”楼鹤安轻声询问。
今天严钰没在公司，原因他也知道。所以很容易就猜出来了白从真的意思。
得到消息后一直放不下来的心，在此刻终于回落。楼鹤安扭头回了白从真一个亲亲。
白从真蹭蹭他然后点头，把内容大致说了一下：“他从应以柔嘴里得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还有各种视频录音，书面证据。还让应以柔报了警，现在已经把苏立和乔书抓了。他也替我以诈骗的名义报警起诉，现在在京市公安那里，盯着官方发布公告。”
“苏立和乔书被抓了？”苏雅雅不敢相信地提高了声音。
这又是什么魔幻发展？
“应以柔休学后根本没有来得及离开，就被付超民的人抓住拘禁在了京市的一栋老旧居民楼里。因为没有出省，所以严钰才会这么快找到她。不过付超民很聪明，他虽然找了人但是把联系的权利交给了苏立和乔书。”
“那些人只知道是苏立和乔书指使他们，所以非法拘禁的罪名自然也要落到他们头上。”
苏雅雅听着不免咂舌。
白从真继续说，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变化：“至于应以柔，她的家庭背景是真，和乔书合作也是真，从头到尾，她撒的谎全都是计划之中的谎言。”
作为计划中的变量，应以柔把所有事情想的太好了。
“应以柔想剑走偏锋，但是走的太偏直接掉进了沟里。”白从真笑了一声，为自己之前对应以柔的那一点怜悯觉得好笑，“哎呀，真惨。哪哪儿都没落到好处。”
感叹完，他往旁边一靠瘫在了楼鹤安的怀里，对苏雅雅眨了下眼睛：“雅姐，该干活儿了。”
*
晚上六点四十，网友们还在瓜海里徜徉。
今天的他们就像是一只在瓜田里乱窜的猹，东奔西跑迷失了方向。本以为今天的事情不会再有任何的反转，结果他们居然又等到了白从真发微博。
说实话，他们对于白从真的印象复杂极了。
以前有多爱，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瞎。他们关注作品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关注人呢？现在滤镜碎了一地根本黏不回来。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们还是老实的点开了白从真的微博，想看看他到底说了什么。毕竟在心里，他们还是期望事情能有所反转的。
不要叫我白导V：从凌晨到晚上，看样子苏立老师他们应该表演完了。那么接下来，我就不客气了。还是那句话，转发应和的和名单上的人以后不要舔着脸来找我道歉，难看伤眼。
不要叫我白导V：倒计时。
“？？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正经解释……”
“从导啊你有锤就放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要自己争气啊！！”
“白导只会说这些正义凛然的话了吗？”
“哈哈哈白导糊弄人向来有一套。顺便，希望你能去医院挂号看看自己的幻想症。没有爱人就不要硬造出来一个了，丢人！”
“别故弄玄虚了白导，口区。”
……
以往嘻嘻哈哈的评论区变成了口水战的场地。苏雅雅看着那些评论的称呼，心里有些难受。
换做以前，要是有人喊错了，不管是不是粉丝都会上前善意提醒。但是现在呢，人心善变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沙发上靠在一起腻歪的两人。苏雅雅拍拍额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驱散心里的负面情绪。
得，有那位在，还真没什么害怕的必要。
楼氏，顶端巅峰上立着的庞然大物。
董事长都在这里坐着，他们还虚个屁啊。撸起袖子就是干，水军请够了热搜挂他个三天，脸都给他们扇肿。
晚上七点。
等待着白从真所谓倒计时的网友们，突然的看到了云臻娱乐官方和白从真工作室转发的同一条微博。
平安京市V：下午接到一位应女士的报警电话，称自己被人非法拘禁。我们接到电话后立刻出警赶往事发地点。
现在查明应女士被苏某和乔某非法拘禁长达……现已将苏某乔某抓获。
但是，非法拘禁案中的受害人应小姐，也被白某举报诈骗。现已立案调查，详细结果将会在查明真相后发出。
感谢大家的关注。
平安京市？
应小姐，苏某乔某，白某？
非法拘禁，诈骗？
再看看转发人：云臻娱乐，白从真工作室。还有后来的秦念楚，童以笙，刘木阳等等艺人和导演的转发。
吃瓜群众懵了，粉丝炸了，微博瘫了。
勉强抢救回来，终于可以点进微博进行转评赞后，虽然卡顿但是讨论度简直是井喷式上涨。
“瞳孔地震！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把不会吧不会吧？”
“平安京市官方！呜呜呜，从导师无辜的！！”
“竟然非法拘禁，苏立和乔书脑子有病吧这还是人吗？”
“所以，我们是被耍了？这都是一个局？他们为什么啊？”
“我也想问，从导只是一个导演罢了。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要毁掉一个人。”
“所以，骂过从导的人快滚出来道歉！”
“滚出来道歉！#向白从真道歉#”
……
这个反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或者说，没有人会想到三十多个编剧，导演和艺人为了诬陷别人竟然发表联合声明抵制。
一个有预谋的，致人死地的谎言。
他们，全都成为了别人的刽子手，举刀冲向了无辜者。
而且事情被权威部门赤/裸/裸揭开后，只要稍一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不为别的，只为这个所谓的“真相”。
三人成虎。编造的故事，圈里人似是而非的声明和暗示引导，不用说太多就能让别人脑补出一出大戏然后被带偏，相信这个所谓的“真相”失去判断力。
被愚弄的网民们，对着苏立和乔书破口大骂。
任谁知道自己被人当成傻子了感觉都不会好受。更别说被当成傻子后，伤害的还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这换成谁，都受不了。
只是当他们醒悟，想要去和白从真道歉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关注白从真的微博？
怎么可能，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管是来吃瓜还是来蹲后续，90%的人都没有取关他的微博。为什么现在突然自己取消了，难道是微博瘫痪还没修好？
一边奇怪着，一边点进白从真的主页，他们惊奇地发现以前拥有三千多万粉丝的白从真，现在的粉丝数量只有两万多。关注的人也从几百变成现在的“1”。
那个“1”还是个三无小号。
反复确认没有来错地方后，他们更摸不着头脑了。
被盗号了？
出去搜了一下，才发现就在他们吃平安京市的瓜时，白从真把自己的关注和粉丝全部清空了。
“呜呜呜呜，从导对不起我错了。”
“我哭的好大声。从导是不是对我们失望了啊，清空了所有的粉丝。”
“对不起从导对不起，以后我就是你的死忠，只听你的话，谁敢骂你我骂死他！”
“作死看了看从导前几条微博的评论，我心里好难受啊。”
“我也去自虐了一下。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又想骂那两个老狗比了，从导肯定特别难受。快去让你爱人好好亲亲。”
……
而清空粉丝的事实却是……
“嘿嘿嘿，宝贝，这样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关注和第一个粉丝啦！”
白从真举着手机和楼鹤安炫耀。
楼氏集团有官博，但是他们的董事长没有。甚至楼鹤安的微博还是在白从真回国拍戏后才申请。
三年了，这个号还是乱码名字和自带的风景照头像。点赞微博全都是空白，唯一关注的，就是白从真。现在，这个三无小号上也有了第一个粉丝：不要叫我白导V。
苏雅雅拿着手机，看着#向白从真道歉#里成片挥洒的泪水，和满屏的“失望难过”，再看看沙发上秀恩爱的两人，心情复杂。
“从导，我斗胆问一句……”苏雅雅弱弱地开口，“你清空粉丝，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关注楼总吧？”
“一半一半吧。”白从真神秘一笑，“网络上的风向转动太快，墙头草们也多，总要来个狠的让他们长长记性。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要不然前面骂我那么多条还真当我好欺负，能白骂啊。自然是他们骂我多少就要还回来多少。”
比了个大拇指，苏雅雅又问：“还有那些P过的图呢？不说明一下吗？”
说起这个，白从真严肃了一点，“雅姐，你说我现在出柜，怎么样？”
苏雅雅现在面对出柜这个话题已经相当淡定了，“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楼鹤安反而微微睁大了眼睛，捏着白从真的下巴转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确认没有开玩笑后，才有些惊讶地开口：“确定？”
白从真挣开楼鹤安的手，坐直搂住了楼鹤安的脖颈。
“确定。以前我提议了那么多次你们俩都给我否了，这次我可要坚持到底。”
“而且都几次了，总有人造谣我和其他女性暧昧就不说了，还有人说我的爱人不存在，是编造的！这我可忍不了，看见一次火大一次。要是我出柜，公开了，我一定要把照片甩到他们脸上，让他们瞎猜！”
楼鹤安紧了紧手里圈着的腰，看着表情灵动脸上满是气愤白从真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全是酥麻的痒意。
“小真……”
“宝贝，你就同意吧好不好？”白从真蹭着楼鹤安的脸颊撒娇。
“……”面对白从真的撒娇，楼鹤安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只不过他强忍下来，挣扎道：“十月，金剑兰就要评奖了。”
只要事关白从真，楼鹤安都记得很清楚。
“评奖就评奖啊。先不说我能不能获奖，难道评委选人还要看选手的性向不成？”白从真才不在乎：“雅姐，你说，评委会看这个吗？”
苏雅雅快速摇头：“没有。性向都不重要。”
“看吧。”白从真捧住楼鹤安的脸颊，语气蛊惑：“宝贝，你难道不想和我在微博上秀恩爱吗？”
抿抿唇，楼鹤安可耻地点头了。
他想。
虽然出柜在苏雅雅和楼鹤安面前说的好像很简单一样。但是具体的章程，还要仔细的商量。
尤其是出柜的方式，白从真想了又想，总要来个既酷炫又低调，既低调含蓄又张扬甩狗粮的方法。
思来想去，他纠结的觉都快睡不好了。
不过有一点确定的是，楼鹤安的身份要慢慢地公开，最好是让网友们自己扒出来，发现的那种。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次的漏网之鱼付超民和其他资本们，关注着白从真动态的时候吊着一口气惴惴不安。直接解决都是轻的，慢刀宰人才是最痛快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