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四人望眼欲穿地等了将近半小时,刘姨终于走出了地下室，只不过怀里多了个浑身青紫的赤裸婴儿。
“我操，里面竟然真有孩子。”隋缘居被惊得爆了句粗口。
乐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就是不像活的。”
苏叶用眼神示意队友莫慌,他们放轻脚步继续尾随刘姨，一路跟踪对方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蹲守差不多一小时,在确定刘姨不会再有所行动后，他们才回到隔壁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厚重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半空，被染得灰黄的光线勉强照进屋内。
刘姨照例带着隋缘居和乐享准备早餐,而原本应该叫孩子们起床的苏叶和陈不郁则趁机溜进了刘姨的房间。
“和我们上次进来时的布局一模一样,她把死婴藏哪去了？”
陈不郁随手掀开床笠，掀起呛鼻的腐朽气息,“难道这屋里还有暗室吗？”
他话音刚落,正检衣柜的苏叶无意中碰到了抽屉中的一尊婴儿雕像。
伴随着沉闷的挪移声,正对床面的墙壁如旋转门般开启仅容一人通行的窄缝。
苏叶和陈不郁对视一眼,掏出口袋里的手电筒走了进去。
暗室的大小和刘姨的房间不相上下，顶天立地的八个货架几乎挤占了全部空间,上面尽是摆满被制作成标本的死婴。
福尔马林略带刺激性的酸味和怨气纠缠着漂浮，棚顶幽冷的蓝光照亮死婴支离破碎的残肢。
哪怕陈不郁早就被副本锻炼出钢心铁胆,这会也免不得感到脊背发凉。
倒是苏叶像是逛街扫货般坦然地寻找昨天被刘姨带回来的死婴，还真被他发现了些端倪：“不郁,这边来。”
他依次指过毗邻的四只标本瓶，颇为欣喜道：“看这四个死婴，发现什么没？”
月份不一的死婴像泡发的木耳般在被灯光染成淡绿色液体中蜷缩着，陈不郁表情不自觉地僵硬：“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们是同一个人。”苏叶点出死婴右手上臂位置的胎记，“看到了么？胎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个应该是七、八月份引产的,被钳子夹碎后又重新缝合；这个是咱们昨天看到的，同样是七、八个月大小；剩下两个同样没足月，顶多五、六个月。”
陈不郁猜测道：“你觉得副本的形成和他有关？”
“十有八九，他应该已经变成魔婴了。”不等陈不郁询问，苏叶便主动解释起来，“有些婴儿的灵魂过于孱弱，无法被【轮回】接引。那么这些灵魂就会和刚成型的胚胎结合，直接转世。”
“而魔婴则是因为多次转世都未能成功降生，怨气滋生，最终变为执念极深的特殊厉鬼。”
“如果如我们先前推测，此地和代孕有关的话，那么会产生魔婴并不奇怪。”
“不少选择代孕的人士中途反悔，就会要求代孕机构打掉孩子。这孩子八成就是几次被打胎，没能成功降生才变成魔婴的。”
“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么地下室很有可能还有孕母。”陈不郁蹙眉，“我们是不是还得去地下室走一遭？”
拉着陈不郁离开暗室，苏叶不紧不慢道：“既然已经捋出头绪，那就不必着急了。”
“先去把咱们的活干完，省得被刘姨发现，打草惊蛇。”
往常格外活泼的孩子出乎意料地兴致不高，苏叶一边帮他们整理床铺，一边便随口问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弟弟又没能活下来。”缩在自己床角的男孩红着眼圈，哽咽道，“每次都是这样。”
正苦恼如何进入地下室的陈不郁听到「弟弟」二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什么意思？弟弟怎么了？”
其他孩子纷纷小大人似的叹息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能是怎样呢？就是弟弟没活下来呗。”
“弟弟好可怜，这么多次都没能出生。妈妈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没能保住弟弟。”
“天色这么暗，妈妈一定特别难受。”
苏叶心里「咯噔」一声，孩子们话语中透露出的关键点如蛛丝般将起先被忽视和误解的信息串联起来“那不是地下室，那是”“那是什么来着？我有些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地下室。”
“地下室怎么能生出弟弟来呢？妈妈说，那是宫殿。”
“我们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去不了宫殿。”
“妈妈在这啊，你又不是没见过她。”
“妈妈是好人，她一直在照顾我们。”
“妈妈无时无刻地在保护着我们，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苏叶在陈不郁询问的眼神中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看向窗外：“我终于知道，副本是什么了。”
“这些孩子，早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了，只不过我们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弟弟」没能出生，所以「弟弟」就是我们发现的魔婴；那么能够生下「弟弟」的「宫殿」也就是地下室，其实是母体的子宫；在这一片荒芜中保护孩子们的是彩虹之家，我们见过的也只有彩虹之家，所以彩虹之家就是我们始终在找的「妈妈」。”
“事实上，我们始终在「妈妈」的身体中……”
伴随着一阵玻璃碎裂声响，周遭的世界如风化的泛黄纸张般飘散而逝。
在副本破碎能量冲击产生的前一刻，苏叶下意识地将陈不郁护在身下，隋缘居和乐享则相当有自救意识地抱住他的大腿。
被几乎凝成实质怨气包裹的女人飘升至半空，腥臭粘稠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女人赤裸的大腿流淌，披散的长发被飓风吹得凌乱，好似浸透了夜色般阴沉。
隐约望见不远处君临挺拔的背影，苏叶扯着嗓子吼道：“君临，小心她肚子里那个！”
被他压得解释的陈不郁：“……”隔夜饭差点吐出来·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