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十分，李慕泽把人送到与舒雅医生相约的地点，依旧是陈携炜的私人工作室。
近几日NJ正在与各大平台合作进行选拔赛，马上就要筹备春季赛，公司所有员工每日通宵达旦，他这个老板也躲不了清闲，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照顾褚辰，只能把人交给褚钧。
在他看来，褚钧虽然嘴毒喜欢欺负人，但好在武力值爆表，遇到不怀好意的歹徒，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李慕泽临走之前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哩嗦说了一大堆，都是有关褚辰的生活习惯，最后还拿出一连旺仔牛奶塞给褚钧，刻意交待褚钧不许偷喝。
褚钧被他念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连连点头答应，拍着胸脯保证。等人刚走出去，褚钧转头就把旺仔拆开，插入吸管放到嘴里，不到半分钟就解决一瓶。
味道不错，怪不得小五会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褚辰是真能装，明明哈的要死，在外人面前却从不沾一口甜食。
褚钧咬着吸管，他坐在休息区等人有些无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瞄来瞄去，始终没见到想见的人。
三盒旺仔下肚，他坐不住了，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到接待前台，半边身子靠在墙壁，歪着头看前台正在忙碌的小护士。
小护士专注于手里的工作，故意不去看他，最开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被他看久了脸都烧起来，不得已转头问：“四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褚钧咬着吸管的嘴唇刮起一抹弧度，看上去又痞又拽，他往后瞄一眼，眼神示意：“老陈呢？”
“您是说陈医生吗？”小护士用钢笔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陈医生昨天受邀去医大讲课，很晚才结束，可能是有些累了，今早来了之后一直在办公室休息。”
“哦。”褚钧应了声，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有些担心又不想承认，总之很纠结。他转身朝沙发区走去，不忘说风凉话，“年纪大了，就是不行。”
小护士：“……”
小护士低头整理病历单，心里嘀嘀咕咕：你才不行！消失几年又突然回来的四少爷总是欺负陈医生，我们陈医生是医学界的泰斗，不老男神！
*
与此时，一间宽阔安静的休息室。
褚辰靠在熟悉的躺椅上，头部枕在头枕，双臂搭在躺椅的两侧扶手，目光平视窗外的风景，面容淡然无异样。
舒雅医生走到窗边关了一扇窗户，让室内更加安静，随后冲泡一杯类似于奶茶的饮品。
搅拌均匀以后，她拿给褚辰。
褚辰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已经馋到偷偷咽口水的程度。
最近与舒雅医生见面，催眠开始之前，对方总是拿一杯好喝的饮品让他饮用，有点香蕉味道的饮料，他喝过几次就上瘾了，以前很抗拒催眠的他，甚至为了一杯饮料变得积极。
一杯下肚，褚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忍不住问：“舒雅医生，这是什么？”
舒雅在他身边落座，笑着道：“效素，一种速溶营养液，提高身体免疫力，还有助于睡眠，平时可以代替早餐，很多喜欢保持身材的朋友，都会选择它。”
褚辰表示了解地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名字，打算让李慕泽找渠道订购几箱，这东西跟旺仔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舒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轻声说：“如果五少爷不喜欢，下次.....”
“喜欢！”褚辰急到撑起上半身，生怕再也喝不到。
舒雅感到一丝诧异，不于第一次见面，近几次的接触让她觉得褚辰性格变了不少，情绪很容易激动，想事的思维也发生转变。她把这些反应默默记在心里，面上保持淡淡的笑容：“喜欢就好。”
接下来进入到催眠状态，褚辰有过几次经验以后，知道如何配合医生，放松身体和神经，闭上眼睛陷入医生为他编织的梦网。
这次他看见了已逝的父母，而他站在人群中央，身边有掌声和欢呼声。
“小五！”
他的母亲向他招手，笑容非常灿烂美好。
他自然涌起一股亲切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朝着那对夫妻跑去。
很快，他跌进母亲的怀抱。
那一年，他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奖杯，少年围棋大赛的冠军，七岁的他，还保持着童真，拿到奖以后高兴的与父母抱成一团。
他会哭，会笑，还会撒娇，会调皮地冲褚钧吐舌头炫耀，他是一个正常人。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发生转变，变得冷漠，变得不近人情，而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叮”的一声，是钟表发出来的声音。
褚辰忽然觉得浑身失力，整个人陷入没有尽头的漩涡，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身体不属于他，声音也不属于他。
“李呆呆，我是褚辰，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不，我不要...”
……
……
“五少爷？”
每当褚辰陷入黑暗不能自拔时，总有一道柔和的声音将他轻而易举地拉回现实。
褚辰倏然睁眼，他这次醒来的反应比以往几次都要激烈，整个人处于绷紧状态，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舒雅医生就在他旁边，能够清楚看到他胳膊鼓起来的肌肉，还有手臂泛起的青筋。
“五少爷，你怎么了？”舒雅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她并没有带褚辰进入不好的回忆，反而是快乐温馨的时光，有父母和兄弟，照常来说不应该有过激反应。
舒雅医生继续问：“看到了什么人？”
“有一个声音...”褚辰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藏在深处的恐惧直达眼底，“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声音总在我梦里出现，他是褚辰，他说想要回自己的身体，他想要夺走一切，我该怎么办。”
舒雅神色微变，一只手敷在他攥紧的拳头，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五少爷，你就是褚辰。”
褚辰抬头，褪去惊慌的双眸是一派的冷冽之色：“我是李呆呆。”
他和曾经的褚辰，不一样。
***
“关于对褚辰的催眠治疗，我提议暂缓一段时间。”
舒雅医生站在窗边，语气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身后是陈携炜，手里端着两杯咖啡，走近一些后，把其中一杯递给舒雅：“咖啡。”
“谢谢。”
舒雅转身接过，两人顺势靠在窗边顺着话题聊起来。
“为什么要暂缓，进行的不顺利吗？”陈携炜问。
舒雅的两根拇指轻抚杯沿，低声说：“其实从最开始，我就知道褚辰很抗拒催眠，与其说他是抗拒催眠，不如说是他抗拒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陈携炜并不否认，“小五跟我坦诚过这一点。”
舒雅稍微侧过身子，看着人说：“我虽然答应过褚辰，不要将他的治疗成果告诉任何人，但是我觉得有些问题，陈医生是有必要知道的。”
话说完，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放下咖啡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单子，转身递给跟在身后的陈携炜：“这是我近期为褚辰催眠整理的分析资料。”
陈携炜拿到手里，翻开一页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舒雅说：“他在回忆过去的时，总是把自己置身事外，这种现象过多会导致他认为自己不是褚辰，而且他很排斥属于自己的记忆，明明是该融合在一起的麻绳，偏偏让他拆成两条线对应，甚至有时候我很难控制他的梦境，我怕这样下去他会……”
陈携炜看完了，合上文件，接过话说：“你怕他会人格分裂？”
舒雅的美唇微启，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轻轻点头：“对。”
陈携炜倒是挺淡定的，他把资料放回原位，邀请舒雅落座，轻声问：“舒雅，你进入过小五的内心世界吗？”
舒雅很快明白是什么意思，点头应道：“李呆呆和褚辰的世界，我都有进入。李呆呆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李慕泽一个人，但是褚辰就不一样了，他的世界很丰富，感情也很丰富。”
停顿一瞬，舒雅变换语气：“褚五少之所以会抗拒恢复记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失去李慕泽，他潜意识认为，李慕泽很讨厌曾经的褚辰，所以连带他自己都很讨厌。”
“找到源头就好办了，”陈携炜习惯性地露出淡淡的笑容，“舒雅，离成功只差一步，我们不应该放弃，小五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恢复记忆，李先生那边交给我，你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为小五治疗，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沟通。”
舒雅叹口气，站起身与他握手：“好吧。”
*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钟。
睡了一觉的褚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在大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褚钧的身影。
前台小护士提醒他，褚四少去找陈医生了。
闻言，褚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非常体贴地不去打扰哥哥和陈医生的独处空间。
他没有打电话通知褚钧，独自一人离开工作室，提前约了一辆网约车赶回别墅小院。
走到半路，褚钧的电话便摇了过来，电话刚接通，褚钧气急败坏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爬了过来：“你是不是疯了！现在特殊时期你跑什么！你就不能等等我？”
褚辰最近情绪波动很大，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当成驴肝肺，也不高兴了：“你吼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单独见陈医生，不知好歹。”
“谁他妈要见他，别张嘴就来行吗？”褚钧像是被人戳中心事恼羞成怒，立刻解释道，“我是在为你取药，没有要见他。”
“取什么药？”褚辰好奇问。
褚钧愤愤地说：“废话！当然是治你脑子的药，陈渣浪说是管神经痛的，你不是脑袋瓜疼嘛！”
褚辰讨厌吃药，没等看见就先反胃，他确实头疼，不想和褚钧吵架，淡淡地说句：“我知道了。”
“喂！你什么态度，有这么跟哥哥说话……”
“嘟嘟嘟...”
褚辰直接挂断，合上手机，闭目养神。
车子驶入别墅区，褚辰让司机停在C区路口，他忽然觉得腰部酸痛，想下去走几步。
他每走一步，心就会往下沉几分，一会想到李慕泽，一会是梦里出现的父母，还有最近常常听到的冰冷声音。
曾经的褚辰要回来了吗？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底的恐惧便止不住地上升，可他不敢告诉李慕泽，也不愿意接受事实。
忽然，他脚步顿住。
自家小院的门口，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弯腰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褚辰气场瞬变，攥紧拳头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仍旧阙着屁股在门口的花坛里翻来翻去。
“怎么找不到了，以前就是放在这里的....”
“你是什么人。”
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男人回过头，还未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只觉胳膊被人大力握住，整个身体天旋地转，紧接着双脚离地，就好像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他措不及防被褚辰来个过肩摔。
“哎呦我滴妈！”
男人嚎叫一声，背部先落地，清清楚楚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已经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疼得呲牙咧嘴。
褚辰不以为意，低头与男人对视，看模样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叔，这倒是跟以往派来的杀手有区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陌生男人，冷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男人把他误以为是别墅区的保安，都来不及感叹保安居然这么帅，扶着老腰手指花坛解释道：“小兄弟，我找钥匙。”
褚辰微皱眉：“你找什么钥匙？”
男人疼得不敢大喘气，一字一顿的往出嘣：“备，备用钥匙啊。”
“你到我家门口找什么备用钥匙？”褚辰暗暗思忖，难道是误伤了邻居。
“你家？”男人眸中满是不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焦急的女性嗓音：“老公！”
褚辰闻声转头，看见一个女人背着包包往这边小跑过来，他立刻攥紧拳头警惕起来。
见此情况，男人急忙道：“别别别，那是我老婆，她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老公！”
女人冲了过来，包包扔在地上，凑近男人身边观察，担心得眼泪溢出眼圈：“你没事吧，他是谁啊，你们为什么打架。”
“你先别碰我！”男人扭曲着脸，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腰，腰断了...”
褚辰的目光在一男一女之间来回扫荡，失了耐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女人被他的气势吓到，连连摆手，小声抽泣：“没有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来找人的。”
褚辰眯了下眼：“找谁？”
女人急忙脱口而出：“李慕泽啊。”
听到这个名字，褚辰脸色瞬变，将坐在地上的夫妻重新打量一番，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霎时间底气不足，嗓音都变哑了：“你们是.....”
男人扶着腰，忍痛说：“我是李慕泽的爸爸。”
女人点头附和：“我是李慕泽的妈妈。”
她捡起地上的背包，举起来晃了晃，俩人齐声道：“我们是来送药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慕泽：一孕傻三年....
PS：没有效素这种营养液，作者瞎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