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泽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李先生，不好了！五少爷他受伤了！您快回来看看吧。”
打电话的人是蓉姐，语气慌张无措。
呆瓜受伤了？
李慕泽再次确认一遍，听到蓉姐肯定地答复，他面色倏然一变，眼底蓄满关切和焦灼。
简单说几句，他沉声说好挂断电话，转头看向一旁的蒋瑞：“小瑞，代我跟老师说声抱歉，我这边有点急事，改天再来看望她。”
蒋瑞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探究，不过很快逝去，关心地问：“师哥，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可以让李慕泽瞬间变脸，还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
蒋瑞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总能联想到褚辰，怀疑的同时又觉得不切实际。
褚辰和李慕泽.....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原地愣神期间，李慕泽已经叫辆出租车离开了。
看着那辆车行驶至拐弯处，消失在视线里，蒋瑞温和的面孔慢慢结了冰，五指收拢握紧拳头。
过了好半天，他才有了动作，掏出手机放置耳边，拨通了电话：“你好，我是蒋瑞，请问那幅油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
别墅小院大门外传来一阵鸣笛声，紧接着是车门关闭的声音，李慕泽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刚刚一脸倔强不肯去医院的褚辰居然怂了，蜷缩身子窝在沙发，捂着受伤的手背，把头埋得低低的充当鸵鸟。
“五少爷，李先生回来了，我们穿衣服去医院吧。”
蓉姐满脸焦急，手中拿着外套站在沙发一侧，试图劝说。
褚辰把头缩的更低，轻摇头：“我不想去。”
话音刚落，别墅的正门被推开，李慕泽一身寒气地立在门口。
褚辰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不免被对方的此时的表情吓一跳，很快又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迅速红了眼眶。
见到正主回来，蓉姐两步上前，既担心又自责：“抱歉李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五少爷进厨房。”
李慕泽闻言拧眉：“进厨房？”
蓉姐解释道：“五少爷想为您亲自做晚餐，不小心伤了手。”
李慕泽脸色变得更难看，整个人像是被阴霾笼罩一般，他冲蓉姐轻点下头，快步走到褚辰身侧，低头俯视将沙发上窝着的男人尽收眼底：“褚辰。”
褚辰无动于衷，只是肩膀轻微抖了一下，难过又害怕，手还疼。
“抬起头来。”李慕泽声音沉了几分。
僵持好半晌，褚辰才缓缓抬头，已然是满脸委屈的样子，红着眼睛固执地看人，没有丝毫悔改的迹象，漂亮眸子里盛满的全是朦胧水汽，可怜又可爱。
李慕泽无言，难听的话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只得坐到褚辰身侧，捞起对方的手仔细观察。
原本白皙修长的手，现在变得又红又肿，上面还出现一道恐怖的淤痕，皮肤里渗出青紫色，看着有些吓人。
李慕泽眼睛都有点发酸了，来不及感叹自己会心疼褚辰，他冷声质问：“怎么回事？”
褚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一直憋在眼眶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从眼角划过脸颊，眼眶通红，漂亮的眼眸侵湿以后更加晶亮，长长的睫毛也染了雾气，他就用这副被人欺负狠了的面容与李慕泽对视，然后吸了吸鼻子，低声说：“被东西砸到的，你要是想骂人就骂吧，疼死我算了。”
“……”
瞧瞧！瞧瞧！现在呆瓜开始改变战术了。
褚辰只要掉眼泪，李慕泽就没辙了，哪还能骂出口，他先是帮褚辰擦掉脸上的金豆，然后小心翼翼握住褚辰的手腕，动作不敢太莽撞，生怕弄疼了对方。
进门之前确实攒了一肚子气，但是在看到褚辰的瞬间，那股气自动平复了，剩下的只有酸涩与心疼。
褚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已经做好被人教训的准备，谁知等了片刻，只等到李慕泽的一声叹息。
“傻瓜。”李慕泽揉了揉他的头发下一刻将他拥进怀里，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以后别再做傻事，不值得。”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褚辰整个人愣住。
这是李慕泽第一次主动抱他，反应过来后，他的眼底褪去委屈之色，变为满目喜悦，他用力回抱李慕泽，紧紧搂住对方的腰身，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喃喃说句：“值得.....”
只要你肯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咳咳...”
一阵尴尬的咳嗽声打断两人的温馨时刻。
李慕泽惊了一瞬，立刻放开褚辰的肩膀，顺势将人从怀里捞出来，转头一看，是满脸堆笑的蓉姐。
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李慕泽在这方面段位不高，褚辰脸都没红他倒是先红个彻底。
什么情况！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了，这不符合情敌的人设。
“去医院。”
他故作冷声别开眼，极力掩饰眉眼间流露的真实情绪。
褚辰却不肯，抱住他的腰不松手，“我没事的，不去医院行不行。”
李慕泽气急：“还没事呢？都肿成猪蹄了，别耍小性子，快起来去医院。”
“我真的不想去医院....”褚辰眼底都是抗拒，似乎对医院很敏感。
李慕泽想了想，做出适当的让步：“那我打电话请陈医生过来帮忙。”
只要不去医院，怎么滴都行。
褚辰点头应道：“好。”
讲实话，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李慕泽是真的不想让褚辰见陈携炜，至于为什么，他也解释不清楚。
打过电话，约好时间，陈医生正巧不忙，答应过来诊治。
李慕泽带褚辰回到客房，让人躺在床上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好，他又返回客厅拿医药箱，按照陈携炜的嘱咐，先用白花油帮褚辰受伤的手背消肿。
他坐在床边，视线定格在褚辰的手背，动作细心不敢太使力。他不说话，褚辰也不吱声，俩人保持沉默共处一室良久。
褚辰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愿意不厌其烦地照顾自己，心里又暖又甜。观察了一会儿，褚辰忍不住搭话：“哥。”
“怎么了？”李慕泽很快回应，紧张地问，“是不是很疼？”
褚辰摇头，嘴角浅笑：“不疼，见到你就不疼了。”
闻言，李慕泽立刻冷下脸：“不许胡说。”
“我没有说谎，”褚辰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又多情，“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褚辰....”李慕泽张了张嘴，心尖泛起涟漪，喉间一阵干涩，“你以后会后悔的。”
“不会！”褚辰最讨厌别人否定自己的感情，尤其是李慕泽，当即不悦反驳，还表现出一副吃人的恐怖表情。
李慕泽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褚辰解释，不由再次感概，他与褚辰之间扭曲的缘分。
“先不说了，要不要先睡一觉等陈医生来？”李慕泽试着转移话题，别开脸收拾医药箱。
他不想跟褚辰探讨感情生活，总觉得矛盾感十足。
有些事情急不得，还是要再等等。
褚辰咬着嘴唇，揪住他的衣袖，满眼不舍：“不想睡觉，你陪着我好不好。”
每当褚辰说“好不好”的时候，那种尾音，那种调调，都能让李慕泽脊骨一酥，不受控制地点头：“好。”
褚辰开心了，趁着自己是病号，大胆凑近，轻轻还住李慕泽的脖子，顺势把脸贴在对方颈窝，舒服地吸口气：“哥，你还走吗？”
这次李慕泽没有躲，他怕碰到褚辰的伤口，但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有些受不住，不知不觉哑了嗓子：“走什么？”
褚辰说：“你前几天说要出差，会有几天不回来，还走吗？”
原来是这方面。
李慕泽想到下周新项目的启动仪式，忙起来肯定要加班加点，活动地点离别墅小院有一段距离，他原本是打算在江南汇附近找一家酒店，可是现在.....
他才一天不回家，褚辰的手就受伤了，如果连着几天不回家，岂不是要断条腿？
“不走了，”他轻声开口，语气满是无奈，“我答应你，不管加班多晚，我都会回来。”
“真的吗？太好了！”褚辰笑得像个胜利者，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庆祝。
李慕泽失笑，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又很快换成一副严肃脸，郑重其事道：“呆瓜，我再说一遍，以后不准做傻事，知道吗？”
褚辰心虚地闭眼，低下头小声辩解：“都说了是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李慕泽抿了抿唇，对此不再发声。
半小时后，陈医生来了。
李慕泽帮忙开门，邀请人进屋，不等对方开口问，他便自觉说出受伤过程。
根据褚辰的供词，是不小心被重物砸到手，但陈携炜看到伤痕的一瞬间，很快猜到有另一种可能性。
他坐在床边，代替了李慕泽刚刚坐着的位置，他看褚辰的眼神十分温柔，并伸出一只手握住褚辰的手腕，轻声说：“会很疼吗？”
褚辰眨眨眼，平静道：“还好。”
陈携炜表示了解地点头，放开对方的手，转身打开医用箱，拿出一些外敷消炎药，手法干练娴熟，做起事来认真负责。
“最近有没有头疼？”他重新坐好，扯过褚辰的手腕，一边敷药一边问。
褚辰的手背转来阵阵撕痛，忍住痛感，眉头都没皱一下，如实回答：“很少，梦里会疼。”
陈携炜抬眸：“梦里？”
褚辰说：“嗯，有时候会做梦，会疼醒，但不是特别疼，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陈携炜站起身，让褚辰低头，他把手放在褚辰脑后，轻轻按了一下，问：“这样会疼吗？”
“不疼，”褚辰没什么感觉地说，“只有梦里会疼。”
陈携炜继续问：“什么情况下会导致你经常做梦？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心情愉悦？还是有紧张的情绪？”
褚辰扣着手指，他瞄向门口，瞅了好半晌，才道：“李慕泽不理我的时候，我会做梦，头会疼。”
陈携炜心中诧异，但没表现出来，仍然保持温和尔雅的面孔，左思右想，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小五，你喜欢他吗？”
褚辰抬眸，眼珠很亮，像遥远的星河，也像神秘的大海，此时的寓意却充满笃定：“喜欢。”
“哪种喜欢？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还是对强者的崇拜？”陈医生并未有多惊讶，问出口时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现在只想知道褚辰内心的真实想法。
褚辰扬了扬唇角，露出好看的笑容：“是想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想永远留在他身边，这是我和他之前就约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