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人间堕落指南>第54章 与海无关

  “我和别人,于你而言,真的一样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斐宁的回答很简单,是第一直觉想到的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

  不一样。

  斐宁却不敢轻易地说出口。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当然都是不一样的。

  在斐宁的人际关系中,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高朋满座,却有严格界线。

  一圈是陌生人,一圈是知道的人,一圈是必须保持联系的人,一圈是会保持联系的人,往里一点的一圈是经常联系的人,再往里一点、真正被划入圈内的只有斐行云。

  父母和姐姐在最内圈的边缘,很亲近却不是无话不谈。随着斐行云成家,斐行云的亲密度也在往圈边缘走,依然是最亲近的大哥,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亲近了。

  而在这短短两个月内,高梧从陌生人变同学,变朋友,这都简单。要一步一步地在往斐宁最内圈走,这才难。

  从最外往里靠近,靠的是客观上的条件,而关系继续深度发展,靠的却是一种要用玄妙的缘分才能讲得清的东西。最里面的位置是宁缺毋滥的。

  聊得来玩得来的人,斐宁不缺,长了一张嘴,吧吧的,天南海北都能聊一聊,他承认价值的多元化,也愿意接受不同的观点。内心依旧渴望的是一个三观合的人。

  斐宁需要的不是一个“你的痛苦我经历过,所以我能明白你现在的感受的人”,他需要的是“你的痛苦我也正在经历,所以我和你现在的感受是一样的”的人。

  一个能和他站在同一个立场、能有相同感受的人。这种相同感受还得是对方本来就是这样,而不是因为迁就他才这样。

  他对高梧有好感,这一点无需否认。

  可这一点好感没有发酵到能让斐宁一举把高梧划入圈内的地步。

  不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斐宁曾用过很多的碎片时间来思考,友情和爱情究竟有什么区别,也没想透彻。或许是性。但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其实都是能相伴一生的。

  作为朋友和作为爱人是不一样的。

  斐宁曾经就想过,要是自己孤独终老的话,那么在年轻时候就要赚够能足够养老的钱。要是能碰到一个一样准备孤独终老的聊得来的人,两人还能搭个伙,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近几年也有传出来一群单身老友搭伙度过晚年生活的生命方式,斐宁觉得也可行。

  但这都是作为朋友。

  作为爱人是不一样的。要说什么东西不一样,斐宁自己也没想清楚,他不抗拒同性恋,可也没想过自己要成为其中一样。

  这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原来这份感情可以慢慢积累,而高梧却一下子把进度拉了个二倍速,可感情的路未必有尽头,拉近了有可能是前进,也有可能是后退。

  “你要否认吗?”还是高梧先开了口。

  坚壁清野,敌来我退,敌走我追,敌驻我扰,敌少我攻。高梧历史学得果然不错,现在作战计划已经走到了“敌驻我扰”这一步。

  斐宁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手腕动了一下,挣脱了高梧的手:“不一样的。”他拔了插头,随便将线绕了两绕,把吹风机放回袋子里。

  “你在担心什么?”高梧又问。高梧并不是想逼着斐宁现在就答应他,只是他总觉得斐宁心里还有什么顾虑,他怕两人的距离就这样不进不退,卡在这里,忍不住想向对方多走两步。

  “我有什么担心的啊?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病能不能好。”斐宁走开将吹风机挂回到门口的挂钩上,“我刚买了两款药,怕乱吃药让你抵抗力也下降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还随时准备着把你送去医院。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你健健康康的。等你平安健康了, 我们再提别的也不迟。”

  高梧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反倒说:“你对我是有好感的。”用的是肯定句。

  “对。”斐宁没有再用沉默来绕弯子,反正在聪明人面前都会被拆穿。

  高梧说出刚才那句话有十足的把握,但得到斐宁毫不犹豫的答复又是另外的惊喜,还想说点什么,还没张开嘴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转身后的斐宁刚好捕捉到了这个笑容,无奈地跟着也笑了笑:“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明明三天都戳不出一个笑,现在怎么天天都在笑?”

  “想笑就笑了,难道犯法吗?”高梧发烧烧得身体反应有些迟缓,脑子却又清醒,感觉倒是不坏。

  生病了的人可以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情绪吗?这是情有可原吧。

  “不犯法,你笑吧。”斐宁拱了拱手。

  “时间到了吧?”斐宁把凳子挪了挪,坐在床边,“多少度?”

  高梧将体温计拿出来,眯眼看:“39度2。”

  “嘶,高烧啊。”斐宁单腿跪在床上,拿过体温计来看,“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不想去,不想打针,不想吃药,不想动。”高梧把枕头放下,出溜到被子里,摆出一副拒绝继续交谈的软态度。

  “你怎么怎么多借口。”斐宁也不喜欢打针吃药,但针不是扎到自己身上嘛,还是得劝。

  “不,我要睡了。”高梧声音闷在被子里。

  行吧。斐宁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把窗帘也全拉上,让对方睡个好觉。说不定睡醒就好了呢。人还是要做做梦。

  高梧睡着的时候,斐宁闲着没事,将衣服从各自包里拿出来。

  抽出高梧装着衣物的袋子后,斐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东西,愣了好久才拿了房卡出门。斐宁倒完洗衣粉后调了超快速模式,靠在天台旁边发呆,这里的建筑有点像他童年时的楼房。直到晾完了衣服才回去。

  斐宁就坐在凳子上看着高梧。

  对方似乎睡得也不太安稳,翻了几次身,蜷缩成一团。

  之前为了通风,斐宁拉了窗帘没有关窗。现在他走过去把窗也关了大半,只留下床尾那边四十公分宽的空位来通风,又把被子堆叠到高梧身上,还是探了一手的温热。

  唉,怎么办?

  搜索栏搜解决办法:发热首先要寻找病因和体温,决定具体治疗方案。

  高梧为什么发烧?是风寒发烧还是风热发烧?风寒发烧吃的药和风热发烧吃的药有什么区别?那刚买回来的药能吃吗?

  斐宁越搜越顶了一脑袋的问号,竟无语凝噎。还是等高梧睡醒,要是还没退烧就直接上医院看好了。自己何苦当这半吊子医生。

  斐宁买了两条毛巾,其中一条厚一点的,他轻轻抬起高梧的头让它被枕在高梧头下。

  斐宁搂着高梧脑袋时,高梧迷迷糊糊地醒了,拿手指勾了勾斐宁手心:“一起睡吗?”闭着眼勾着嘴角的样子实在让人疑心是在引人犯罪。

  “……”斐宁无语地把另一条毛巾拧干了,热敷在高梧额头上,“消停会吧。”

  毛巾凉了又加热,凉了又加热。折腾了一番,斐宁也不知道怎么再怎么做才能让高梧更舒服一点了。

  这样的高梧看起来怪脆弱的,病恹恹的、看着特别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看着看着连手上的游戏都不香了,本来在手机录屏,打算晚点当素材,录着录着就放弃了,对着高梧发呆。

  发呆了半天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继续录游戏。

  遮光帘挡了绝大部分的光线,在缝隙中看见阳光渐弱,最后外面和里面一起归于黑暗。

  高梧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异常地重,掀开被子才发现是被子的重量。推开两层下床后又把窗帘拉开了。

  斐宁订的这个酒店处于商业街附近,夜晚繁华的城市灯光照了进来,使房间内依稀能视物。

  没一会,斐宁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睡懵了一般从床上迷茫地抬起头来,手臂都枕麻了。

  “好点了吗?”斐宁转了转手腕,声音有点发哑。

  “嗯。”高梧立在窗边看流动的人和车,“几点了?”一觉醒来还是有点昏沉,声音也软得和裹了粉的糯米团子一样。

  斐宁猝不及防地感觉自己被撩了一下,像有一根小羽毛戳了一下心脏, 顿时清醒过来。他捞起自己手机解锁道:“六点半了。”

  屏幕上的时间映着18:28分,斐宁的肚子也配合地涌起了饥饿感:“要点个外卖吗?”斐宁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尝试过趴着睡了,现在浑身肌肉都泛着酸疼,手枕麻了,腿部的血液流通不畅,也麻。

  “出去吃吧。”高梧转过身来靠着窗台,神情背着光、看不清晰。

  “你现在还是不要再吹风比较好吧?”斐宁缓了一会,腿上没有那么麻了才站起来,“外面也不知道哪里才有粥店,不如外卖直接。”仰头又打了个呵欠。

  “不闷吗?”高梧让斐宁出门,斐宁不肯,高梧也同样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斐宁的一趟出行全变成呆在旅馆里。

  斐宁顿了一下,又说:“是游戏不好玩还是觉不好睡,为什么要出门?”

  高梧看了一眼斐宁的神情,看对方的神情倒不像在说谎,但斐宁给他留下了一个爱玩喜欢到处游荡的印象,高梧总疑心斐宁受了委屈。

  要是斐宁知道高梧这样想,大概也会觉得好笑。喜欢游荡是真的,旅游时呆在室内也没那么难让人接受。时光都是用来消磨的,关键是心态。

  “出去吧,”高梧安静了一阵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我想出去走走。”想和你出去在陌生的城市上走走。

  “……好的。”斐宁对高梧放软了的声音简直毫无抵抗力。

  斐宁小时候偶尔会把杯装的雪糕故意放着,一融化就一勺勺地拿着来吃。斐宁觉得高梧现在的声音就是那样的,像刚融化的冰淇淋,冷冷的,又带着甜味。

  这谁顶得住啊?这件事情不能被高梧知道!

  “再量个体温?”斐宁从床头柜上又将温度计拿了出来。

  “……”这次轮到高梧有点无语了,“回来再说吧,温度也说明不了什么,我现在的感受才是真的。”

  还有点道理哦?

  

  作者有话说:

  斐宁:高梧出场是不是自带了BGM(“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高梧:我的声音里面没有甜味,你觉得甜只是因为你觉得我的声音甜!

  暴躁老母亲作者:要不是觉得这俩崽子需要时间发展感情,我早用红线他俩直接绑一起了,森气!

  《与海无关》告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