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陪嫁家丁>第36章

陈玉儿跪在他的身前,呼吸声比柳晋还要沉重,手上、脸上殷红一片,更衬托得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那双大眼睛仍是痴痴地望着柳晋;突然间她微笑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抬起右手将锋利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喉咙。

柳晋的视线也没有离开陈玉儿,猛地伸出手握住了陈玉儿的手腕,这一动作牵扯到伤口,使他几乎眼前一黑栽倒过去。

陈玉儿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却被柳晋突然地插手阻止,心中惊慌、恐惧、后怕等情绪交织,粉面上泪流满面,惊恐地看着柳晋。

柳晋苦笑了一下,心里的滋味也是极复杂,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道:“别做傻事……你若死了,他不知会怎么恨我……”

陈玉儿的勇气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此时已经惊吓得不行,丢下了簪子,全身瘫软无力地跌坐到了地上。

四喜破门而入时看到柳晋坐在椅上,陈玉儿跪坐在他身前,两人皆是一样被鲜血染成了血人、面色苍白得吓人,当即只觉得心头一紧,连呼吸都停顿了。

柳晋疼得不行,大量失血使他脑子发昏、四肢无力,陈玉儿又看上去比他还严重,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准备自己叫人,结果便见四喜闯了进来。

四喜大步奔到堂中,一把搂起瘫软在地的陈玉儿,见她六神无主的惊恐模样,眼泪鼻涕流了满面,心疼得眼角发酸,将她紧紧抱进怀中,虎目含泪狠狠地瞪向柳晋。

柳晋每呼吸一下都疼得死去活来,喉中隐约有甜味,面色白如纸,看那蠢熊冲进来,一脸担心的抱着刺伤他的人,却用警惕、防备、憎恨的眼神狠狠瞪他,心里又好笑又好气,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模糊他的视线。

拦阻四喜不成跟着冲进来的家人们见了堂中的惨状,当即惊骇万分,柳安边冲向柳晋边命人去请大夫,四喜却无视了这些喧闹,只是极心疼的搂紧了陈玉儿,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柳晋歪着脑袋斜靠在椅辈上,怔怔地看着那蠢熊,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死去,见柳安靠近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因痛苦而沙哑的声音艰难地道:“刺客……惊吓到了夫人……四喜送她去……清原寺……静养……速速去……备马车……”

柳安早就骇得不行,当即听命行事;四喜将陈玉儿打横抱起往外就走,在迈出大门时,不知怎地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柳晋。

柳晋瘫坐在椅上,任由家人给他止血,那张飞扬的玉面上早没了往日的神采,惯带的儒雅温润笑容也消失无踪,只是一双凤目直直地看着四喜,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四喜不明白为何会停顿这一下,也不愿意去想,心中只有让小姐尽早离开此地的念头,甩开大步去了。

柳晋目送着他走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嘴角抽动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心底无边的苦涩渐渐地弥漫开来,知道再也不会看见那具庞大的身躯、那个深情款款的熊一样的男人、那张坚毅英武的面孔,不知怎地,一滴久违的眼泪自眼眶中不听话的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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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抱着失神的陈玉儿出了门直接穿过庭院往偏门处走,家人仓皇牵了马在套马车,四喜把陈玉儿抬上车,兰苑中的丫头小厮跑过来好几个,皆神色不安,四喜让环儿上了车,把其他的人拦了,自己跑回房去随便拿了几样重要的东西,又把季啸赠他的锦囊带上;周管事闻讯来了,见四喜神色阴沉的往外走,拉住他道:“四喜兄弟,出什么事了?”四喜停顿下来冲周管事一抱拳道:“周哥,万事保重,后会有期。”言罢便干脆地转身离去,周管事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隐约觉得四喜这一次仿佛不会回来了,扬声道:“你也保重啊!”语音未落,四喜已走得不见人影。

卫夫赶来时,家人们已把柳晋移回了正房起居室,柳晋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衣裳前襟剪开了,大夫正替他上药裹伤;急忙走了过去,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子如何了?刺客呢?”

柳晋睁眼看一下卫夫,有气无力地道:“纯和莫惊,我无碍的;让家人们封口,不要声张,免得老夫人担心。”陈玉儿无心杀他,几处刺伤并不致命,只是血流过多让他脸色不佳,上了药便好了一些;卫夫见他确实无碍,心稍稍安定了些,拉了把椅子坐到边上,等大夫裹好了绷带退下了,家人亦尽皆退下后,才向柳晋道:“外院防范密不透风,刺客应是进不来的;公子可是有事瞒我?”

柳晋微摇摇头,嘴边浮了一丝苦笑,叹气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提;明日起一切事务便劳烦你与文宾,我……先休息几日。”说完闭上了眼睛;卫夫见他不愿说,又面色极苍白需要静养,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陈玉儿悠悠醒转时已是第二日的天明,见自己身处马车车厢中,环儿睡在一旁,回想了一下昨日发生之事,先是心中疼痛了好一阵,后又发起呆来。

忽闻车外有鸡鸣狗吠之声,爬起身来拉开车帘,见马车停于一处乡野道旁,远处可见稀落村舍;四喜坐在车辕上,拿了什么东西正看得出神,见陈玉儿醒了,便靠了过来,道:“小姐醒了么?坐到里面去,外间冷。”

陈玉儿见四喜头发衣裳上皆有露水成冰,知他在这车辕上呆了一夜,心中极怜惜,忙道:“你也坐进来,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呆一夜,你就不怕病了么。”

四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拍拍身上,坐到马车里来,这车是柳府里除了柳晋那一辆特制的马车外最大的一辆,三个人同坐也不觉得挤;四喜抖落了身上的露珠,坐到靠门帘的角落,陈玉儿见他仍然是那副拘谨神色,眉毛上沾了些水珠儿,坐在那里真如人熊一般,不由觉得好笑,心中的压抑也减少了些,柔声道:“四喜哥方才是在看什么呢?”

四喜闻言,从怀中取了个锦囊出来,道:“哦,这是季啸兄弟以前留给我的。”说着解开了锦囊摊在手中,里面装了块看去约有五十两重的银锭和一块布帛。陈玉儿不解地道:“你那位兄弟怎地给你留银子?”四喜抓了抓头,也不知如何回答;陈玉儿伸手过来取了他手中的布帛,打开一看却是一封写在布帛上的书信,信中道:君非笼中之物,若有一日欲出笼高飞,可携本信至关外白石城威远军驻地,寻柳定国字忠之者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