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稚犬>第42章

  “如果你偏要往下走,不介意的话,就拉着我一起。”

  我哥很聪明,但他没必要用自己来威胁我,我当然不会拉着他往下坠,况且这真是堕落吗?我仅仅是走了一条成长的必经之路,为什么我哥就是不明白?

  他没有再理我,爬进床褥里背对我躺下。他一定睡不着,十七岁起我就偷偷抱着他睡觉,长久一来成了习惯,没我抱着,他睡不好的。

  凌晨两点的月光很凉,地板很凉,鸡蛋面很凉,床上我哥的背影也很凉,像在冰窖里藏了千年,结出细密白霜。

  可凌卓对我应当是温柔地、珍惜地、疼爱地,做爱时他打我是情趣,平时不会,更不会不理我。我被养坏了,无法忍耐他的冷漠,于是觍着脸爬上床,额头抵着他的背脊,蜷起身体,手隔着被子轻轻环住他的腰。

  “哥,我在给一个画家画画。”

  凌卓的肩膀微微一动,用鼻子嗯了一声。

  “他买我的画,属他的名。”

  凌卓浑身一震,突然转身掐住我的脖子,愤怒不已。

  “谁准你这么做了!?”

  我双手握着他的手腕,辩解道:“哥,你听我说,我这种没名气的学生,画根本不值钱,我给他画画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不准!我不需要你用理想来换钱!”

  “我怎么处理我的画是我的事!我可以赚钱给你花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他妈掉钱眼里了?你一直瞒着我就说明你知道我不可能高兴!别说什么为了我!你就是意志不坚定,就是虚荣,你的自私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凌卓说的都对,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等不及扔掉的恶臭垃圾。

  我怕了,“凌卓,我意志不坚定,虚荣,自私……你还要我吗?”

  “不乖,我就不要了。”

  说完,他扔开我,下床换衣服。

  门冗长吱呀着一开一关。初春的凌晨三点,凌卓宁愿耐着蚀骨寒冷出门,都不愿同我待在一起。

  我不知他是真的不要我了,还是在逼我认错,但无论哪种,我都怕了,即使仍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我愿意为了我哥放弃和靳士柳的“合作”。

  夜半三更,我传讯息给靳士柳,说不再给他画画了。

  靳士柳竟然立马打过来,“我现在让司机接你来画室。”

  我说不去。

  “凌禹,你是个聪明孩子,大概不想退学吧。”

  “你不用威胁我,那些画我都拍了照片!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靳士柳老奸巨猾,当时我不放心,留了一手。

  “孩子。”靳士柳笑了,“大多情况呢,是鱼死了,网没破。”

  我自知硬来斗不过靳士柳,只得妥协下楼等他的司机。

  深夜,三月淫雨淅沥沥地拍打小区的芒果树,噼啪作响,方才凌卓出门不知有没有带伞,要是淋雨感冒就不好了。

  滴!滴!

  车喇叭震破耳膜,靳士柳黑色轿车的前灯照在我身上,像审讯室里为犯罪嫌疑人打光的刺目白灯。

  我打开淌水的车门,坐进车里,罪恶的潮湿霉斑挤破头地往身上爬,又脏又臭,难怪我哥不愿意要我了。

  四十分钟后,轿车抵达豪华的别墅,我穿过昏暗的走廊,走进画室。

  靳士柳正在画画,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神兴奋而涣散,看起来刚磕了药。几个画架的中间,是一张铺着白布的沙发,一个漂亮女孩一丝不挂,姿态妖娆地躺在上面。

  靳士柳回头看我,随即遗憾摇头,“啧,被打了?是你哥吧?这也真下得去手。”

  “我以后不会再来这儿画画了。”

  “怎么?之前不是合作得挺好的?你可别忘了,你从我这儿拿走了多少。”

  我抓紧拳头,“多少我都还给你……”

  空气凝固片刻,靳士柳突然慈祥地笑了,问:“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十足的坏人。

  “我没那么坏对吧。”他自问自答,“这样,你再给我画一幅,最后一幅,画好了我就放你走。”

  沉默许久,我咬牙道:“你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你手里还有照片,我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说对吧?”

  我坐在板凳上,时间过得既快又慢,眼见天亮,却画不出一笔内容。

  靳士柳走过来,“怎么?想不出来?给你点刺激怎么样?”

  我拍开肩膀上的手,“不用。”

  他走到那张沙发前,手招了招方才一直安静的裸体女模,抓住人家的下巴接吻,女孩熟稔地承接靳士柳的唇舌,漂亮的手抻入他的西装裤,脱掉男人的衣装。

  鲜花牛粪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到最后,靳士柳都不忘恶心我。

  我移开眼,盯着画板,忍着恶心在画布上堆叠色彩,奈何前戏粘腻的声响和女人的娇喘不绝于耳,让人不适,如有千只蚂蚁在身上爬,胃酸不停漫上喉咙,退回去引起难忍的干呕,胃袋抽搐。

  两人在我面前忘情交媾,女孩发出矫揉造作的尖叫,听在耳里却异常惨绝,我担心靳士柳磕药玩过头,搞出人命,瞥了一眼。

  没曾想一眼就足够恶心。

  一根阴茎干枯萎缩,像百年前折断的树枝,钻入淌着泥水的黑色洞穴,榨取着最后一滴油腻。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回头笑脸沉迷,粗喘着:“你不是喜欢……插屁眼吗?女人也有……屁眼,要不要一起?”

  我立即看向别处,思绪混乱,几欲呕吐,连骂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开口。

  画室好像变成了一片浴场,嘀嗒水声同女人高亢的媚叫来自四面八方,蒸腾弥漫的水雾,裹挟着汗臭、尿骚和淫液的腥味飘向每个角落,侵入体腔,腌入皮肤。

  眼睛很痛,耳朵很辣,手颤抖着在画布上移动,白的、紫的、红的、黄的颜料如同风暴拍打礁石,席卷海岸,淹没了世界尽头的一片青稞地,画布上情绪暗涌,血肉模糊。

  乱。

  无休无止的乱。

  “人性的前缀就是贪婪、逃避和色欲……”

  “我只想要你纯粹,快乐。”

  “你为了钱给我画画,心里却说为了你哥。”

  “鱼死了,网没破。”

  “你他妈掉钱眼里了……你的自私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我知错了。

  我浑身发抖,全部感官瞬间泯灭,世界里只剩一句:哥,我知错了。

  靳士柳给了我很多的冲击,而我最愚蠢的就是因为这些冲击不听我哥的话。我明明说过只相信凌卓的,观音菩萨、牛鬼蛇神来了都不该动摇,可我错误地信了靳士柳,信了佛,却在心底质疑我哥。

  有钱与否无所谓,困在池里还是汪洋无所谓,凌卓眼里的海,就够我游了。

  “够了!”

  画笔被狠狠甩在地上,黑色颜料如同麻雀,飞溅在画布上、衣服上、脸上。

  靳士柳停下,“画完了?”

  回看方才的画——两只乌鸦,造型、光影全失了偏颇,我也无法判断它的完成度。

  靳士柳靠近我,沾满体液的黑色阴茎同耻毛融为一体,随着他的步子摇摇晃晃,直到近在咫尺。

  他静止着观察我的画,半晌,喃喃道:“你走吧。”

  我飞快地奔离靳士柳的别墅,像是逃离炙火满燃的地狱。

  正午热烈的阳光灼烧身上的霉斑,现在,我终于一身轻松,能坦然跟我哥认错了。

  还没完……第三卷 基本可以概括为矫揉造作(眼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