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晚了,穆俊琛加了一个钟,只是为了陪着我。

  所以今天有两个钟的提成,加上点钟的奖励,比平时多赚了二十块。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好了很多。

  穆俊琛抱我安慰我,说明他没有嫌弃我没有看不起我。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温暖到我想和他做好兄弟。

  可我不能和他做好兄弟。

  因为我是个骗子。

  回到学校时,最后一节晚自习也结束了,教学楼的灯全熄了,一片黑,我直接回了寝室。

  “路淮,你小子走运,今天星期五,班主任最后一节课提前走了,没发现你没来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罗广州把一沓试卷放在我床上,我点点头,脱了外套扔床上,拿了睡觉穿的旧衣服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我还不断在回想穆俊琛的那个拥抱,当时好近,都闻得到他衣服上洗衣粉的香气,想着想着脸上就有点儿热,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是个女的,光冲那个拥抱,也会愿意做他女朋友的。

  除了穆俊琛和外婆,我肯定还被人抱过,但那时抱我的人,我已经记不清楚长相了。

  我仰着头,热水从上往下冲在脸上,顺着脖子往下流遍全身,寝室里贾权和高大强玩闹的声音模糊地传过来。

  洗完澡出来,寝室里的安安静静的,气氛有些不太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想坐着看会儿书,去拿床上的外套穿,发现之前放在床上的外套不见了。

  “广州,你看见我外套了吗?”我问。

  “你问那两个傻|逼。”罗广州看贾权和高大强。

  我一头雾水:“啊?”

  “路淮对不起啊,刚才和高大强那傻|逼玩,他手劲大,一扯就把你衣服那口子扯坏了,不过你这衣服应该不要了吧,之前就开了条口子的。”

  贾权笑嘻嘻的,手上拿着我的外套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住,抖开一看,之前开缝的地方,原本只有一只手掌大,现在能有一个猪的大屁股那么大。

  “妈的明明就是你扯坏的好吧!说老子你好意思吗!”高大强叫着。

  “卧槽猪扯的!”贾权回他。

  “算了,没事的,别吵了。”

  我拿着衣服穿上,语气很平静,其实心里把这俩傻货狂扁了一百遍。坐到上床去百~万小!说,感觉到后背有个大洞疯狂漏着风,干脆睡进了被窝里,躺着百~万小!说。

  “路淮,那衣服你不会还要继续穿吧?”贾权问道。

  我还没回答,罗广州先说话了:“大家一个寝室住着,你们很清楚他就这一件外套穿来穿去吧?”

  贾权:“我去,他衣服本来就破了,他肯定会买新的了啊。”

  贾权和高大强是两个喜欢闹事不学习的,我和罗广州性格都温和些,虽然住一个寝室,但从来聊不来,我怕他们等会儿吵起来,便说:“我明天去买件新的,广州,你过来,我有个题问你。”

  罗广州是和我挨着头睡的,立马就把头伸了过来,一脸嫌我不争气。

  【两个脑残。】我用嘴型对他说。

  罗广州立马被逗得笑了起来,我从兜里掏出穆俊琛给我的巧克力,塞了一大把在他枕头底下去,他更乐了,缩回去在被窝里偷偷地吃。

  到底一个寝室的,我想了想,往高大强和贾权床上扔了几个巧克力。

  “哟!路淮今天这么阔气,这种巧克力好贵的!”

  “是啊,我妈都不肯给我买,我说想吃,她让我去吃屎,没想到今天在路淮这儿吃着了。”

  高大强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三个都被他逗笑了。

  我们寝室很少这么大家一起笑,我突然有点儿觉得外套破了也不是什么事了,穆俊琛上次给我的红包钱还剩一百多,加上上个月花剩下的工资,三百多,明天去看看能不能买一件新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寝室里起得最早的一个,心里计划好时间,先去买衣服,然后买些水果和菜回去看看外婆,在家里吃过中饭,下午写作业,晚上去会所上班。

  可是怎么出门呢?这衣服破成这样,穿出去好丢人,可是现在补的话,又会耽误很多时间。我想了想,最后穿了两件毛衣出去,想着买了新外套就可以直接穿上了。

  到了街上,我专挑那种看起来很low的衣店进去问,结果最便宜的男生的外套也要两百多,还很薄。虽然过几天就发工资了,可是想到伙食费和外婆的药钱,还是有点儿犹豫。

  我说不买了,老板娘说我可以砍价,我没经验,也不知道砍多少,怕砍多了挨骂,走了。

  买衣服是件大事,先回去问问外婆砍多少比较正常,明天再来买。

  我买了些苹果和猪肉,小岭村就在县城边上不远的地方,县城里有一路公交是免费的,我坐到离村子还有一个小时脚程的地方下车走回去。

  “外婆——!”走路走得我浑身热乎乎的,一进院子,劲特别足地喊了一声。

  外婆耳聋,但是声音很大的话,她会有感觉,每次我这么一喊,她就很大声地朝外问:“淮淮啊?!”

  可是今天,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去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着的,可能是外婆还在睡觉。

  我跳到菜地里,从菜地的小路绕到后院去,把鞋底的泥在石头上刮干净,大力地拍后门。

  按理说这动静应该吵得醒她,但还是没人应,想开窗户,窗户却从里面关死,打不开,窗玻璃是以前的那种凹凸纹的印花玻璃,看不到里面。

  “淮淮你回来看你外婆来啦!”邻居吴婆婆从她家后院的鸡圈里探出身子来,手里还端着盆刚搅好冒着热气的鸡食。

  “是啊!”我大声回她,“但是我外婆好像还在睡觉!”

  吴婆婆:“哎?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你外婆喊了一声淮淮,今天早上我叫了她好几声,听见里面哎哟哎哟地叫,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小,听不见了,我打了电话给你舅舅呢,你舅舅说我吵他睡觉,还骂了我一顿,唉,你说这事……”

  苹果骨碌碌滚在地上,我几拳砸掉了后门木栅里面那块挡风的木板子,从木栅中间伸手进去拔门栓。

  但是木栅太窄,我胳膊不能完全伸进去,试了好几次都够不着,我立马把身上毛衣都脱了,剩一件短袖,再伸手进去就差不多了。

  吴婆婆:“哎呀淮淮!你是要拔门栓吗?你都是个小大人了,胳膊没那么细了,伸不进……”

  我大喊一声,用力把胳膊往里伸,木栅上裂出的木刺有两根长的扎进了我胳膊里,终于,够着了,手指卷来卷去,拉住了那块木头门栓拔了出去。

  外婆倒在卧室和客厅中间的小道上,身上穿着毛衣和棉毛裤,显然是睡觉到一半下床去干什么摔倒在这里的,闭着眼。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脑袋一懵,浑身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