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白啧了一声。
“您老这嘴，怕是开过光吧。”
周仵作也觉面皮有些发烫。
他这才刚说完的清闲，瞬间就被打脸了。
赶忙转移话题，“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后两句，是对那焦急赶来的衙役所说。
“这……一时半会儿的的，也跟你说不清楚。
带着你的东西，快点去吧！”
那衙役催促的紧，周仵作也只能匆匆带上工具就走。
“你小子也跟上。”
临了，还不忘跟陆九白交代一句跟上。
陆九白赶忙拿上自己的吃饭家伙，跟在了两人后面。
事发地点位于一处闹市之中，此时已是人头耸动。
被围的水泄不通。
陆九白耳朵竖起，听着周围人群议论。
听了一会，在心中将整件事情复盘了一遍。
有两个江湖人起了冲突，在这儿打了起来。
一死一伤。
伤的人跑了，留下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踮起脚尖去瞅，除了脑袋还是脑袋。
“让让……让让，仵作办事！”
前面的谦让，都没有最后一句仵作办事好用。
听到他声音的人，齐刷刷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眼中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捂鼻子就过分了，我还没碰着人呢！”
没好气地钻入人群，陆九白就见已经有衙门的捕快早早到来。
扫了一眼那具尸体。
男性，大约三十岁，手臂粗长，手掌内侧有一层泛白老茧，因是常年习武。
肉眼可见的，身上有数十道大小不一的刀伤，大都集中在四肢，伤口齐整有序，并不深入。
唯一一处致命伤在脖颈，脖子都差点被砍断，仅留一点皮肉挂着。
“嘶~”
陆九白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这场面太过血腥，而是震惊于这出手之人的力量。
断口较为平整，可以推断是一刀枭首，不存在补刀。
“小子，看出点什么没？”
周仵作见他这模样，以为他被吓着了，不由调侃一嘴。
摇摇头，陆九白不答反问。
“老周，杀这人的莫非是天生神力，又不是摁着不动让刽子手砍头，一刀枭首，这力量也太过夸张了吧。”
“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这些江湖人练个把武功秘籍，别说把人枭首，一拳打碎山岩都可以。”
陆九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见他说的这么玄乎，心中就是不相信，也想着练武试试。
不求武破虚空云云，有个强身健体、金枪不倒也是不错的。
周仵作似看出他心思，嘿嘿一笑。
“穷文富武，人家从小打熬身体，不愁吃喝，你这小小仵作，还是想想下一顿饭吃什么吧。”
这话不中听，却也是实话。
俩人在这嘀嘀咕咕，却也没忘了验尸。
说是验尸，实际上就是干最脏最累的活，将伤情说于记录的官吏，然后……br>
然后就是等着事情结束，将尸体给抬回仵作处。
小吏提笔一一记录，验尸的结果一转手，就传到了迟迟才到的冯县令手中。
“真是气煞我也！”
暴怒的声音响彻整条街，就连嘈杂的人声都遮不住。
“搜！就算把整个县衙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搜出来！”
砰！砰！砰！
临时搬来的小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
冯县令手都拍红了，是真被气得不轻。
陆九白凑到周仵作身旁，“老周，冯县令怎么生这么大气？”
“能不生气吗？这些江湖人说好听点叫个侠士。
难听点，跟那山里的土匪比，也好不了多少。
杀人就跑，抓都抓不住，还留个案子砸手上。”
周仵作也是骂骂咧咧的，毕竟这留下来的烂摊子还要他来收拾，又不多给一个铜板。
“那县令还让人去城里搜？”
“大老爷动动嘴皮子的事，忙活的是咱们这些泥腿子。”
陆九白有些沉默，越来越觉得，仵作这个职业没啥前途了。
两人是仵作，需要处理在场的尸体，不用到处跑着去找人。
至于跟尸体待在一起晦气？
陆九白一个法医表示，他能够边吃卤大肠，边看解刨视频打发时间。
两人本以为可以偷个懒，却发现，冯捕头直接带着一众衙役走了，一个也没给他们留下帮着搬运尸体。
周仵作不愤地啐了一口，“这王八蛋，还真是小心眼，不过……”
“抬死人虽然不是啥好活，但这里还是有油头的。”
陆九白一挑眉，抬个死人还能有什么油头。
“这话怎么说？”
周仵作嘿嘿一笑，也不多解释，把尸体的脑袋固定好，招呼着陆九白搭把手。
竟是准备就这么给抬回去。
“不借个板车啥的？”
“找谁借？谁肯沾这晦气？”
“倒也是。”
陆九白叹了一口气，撸起袖子跟着周仵作一起，将尸体给抬了回去。
俗话说，死沉死沉。
死人很是难抬，两人废了好大劲，才将人给抬了回去。
“累死老头子我了。”
到了仵作处，周仵作把人一丢，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人累的直喘气。
“老周，你说的油水，不会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东西吧？”
“能代表身份的东西，都要留在衙门里做个记录，咱们可拿不了。”
老周从这地上爬起来，来到尸体前，抬手就把他的鞋给脱了下来。
“好好瞧着吧。”
磕了两下，除了一股子臭脚丫子味儿，啥也没有。
陆九白好笑的摇摇头。
他也看出来了，这周仵作是想找这人藏在身上的银子。
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江湖人的尸体，心中生起了一丝感慨。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沦落到扒死人钱的一天。
伸出手拨开汉子的衣衫，在他裤腰带上稍一摸索。
很快，就摸到了一块硬物。
拿出仵作刀划开一个口子，两锭闪亮亮的银子就滚了出来。
周仵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那两锭银子直咽口水。
“你……你小子怎么发现的？”
陆九白抛出一个递给周仵作，这才解释道。
“他倒是会藏，只是寻常人的骨头哪会长成那个模样，仔细看就能瞧出不对来。
不过这所谓的江湖侠客，也太穷了吧，就藏了这么点钱。”
周仵作瞪他一眼，“这还不少？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收起银钱，周仵作又不甘心地找了一遍，确实就这么一点。
“怕是不止这些，应是被人给扒过了，就留了这么一点藏得深的，给咱两喝一口汤。”
“冯捕头他们干的？”
“谁知道，说不定是街上那些人，听说前几年乱的时候，还有人吃人血馒头，那死人心脏当药引子。
那时候，晚去一步，都能给你只剩一个骨架子。”
陆九白不由一阵恶寒，也更加深切的明白，这不是前世那个和平安逸的世界。
分了钱，两人都很是高兴，草草给那死去的倒霉蛋收拾一下，只等县令回来，看是给打个薄棺材，还是直接丢乱坟岗埋了。
这人要查不出什么身份，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还未等到下午，就听门外一阵骚乱传来。
一群衙役乌泱泱，抬着什么东西闯入仵作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