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夺爱【完结】>第19章

  瑞瑞过了一个很开心的生日。

  他喜欢的姐姐和哥哥均在场, 不仅送了他礼物,还站在一起为他唱了生日歌,总是美丽温柔的姐姐甚至俯身低头, 准备和他一起吹灭蜡烛。

  “瑞瑞,来, 吹蜡烛。”姐姐眼里漾着微光,和妈妈一样,怎么样都好看。

  瑞瑞没动,左看看, 右看看, 最后乌溜溜的大眼睛定格在哥哥那张整晚上没什么笑容的脸上。

  “哥哥, 我们和姐姐一起吹蜡烛吧。”他请求。

  林季延眉目冷淡,闲散插兜站在一旁, 掀起眼皮, 果然对上许愿看过来的小心翼翼的目光,似在请求。

  真是讽刺。

  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却有那样一双软绵绵带着波光的眼睛。

  他终于屈尊降贵地动了动。

  “好。”他答应了。

  他走到许愿对面停下,与她面对面,两人冷清对冷清,眼神都不接触一下, 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知情况的瑞瑞热情指挥, “哥哥,姐姐, 我们一起吹蜡烛!”

  冷清的家里难得热闹,林培德乐呵呵坐在沙发上笑, 注意力却不在这边, 正和老婆赵晓曼通视频电话, 声如洪钟。

  “两个臭小子今天怎么样?又在你肚子里打上了?”

  赵晓曼一扫流产两次的阴霾,一举怀上双胞胎儿子,如今母凭子贵,在娘家养胎也不忘打电话过来撒娇争宠。

  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大约是要林培德过去陪,惹得他老大不高兴:“瑞瑞生日呢,今天谁都没我儿子大,你儿子也不行。”

  餐厅这边。

  客厅所有灯都关上,黑暗再度涌来。

  只有蛋糕上的烛光,苒苒照亮所有人的脸。

  两大一小同时俯身,向着火焰中央撅唇吹气,“呼”,蛋糕中央的火苗剧烈摇晃,许愿感到一股从正对面过来的热气燥热拂过脸庞,猝然撩起眼皮,就见对面的男人正用那种叵测复杂的目光望着她,在抖动的火焰微光中,那目光晦涩暗沉,惊扰平静心湖。

  她心头突突猛跳两下。

  吹完蜡烛,林培德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儿子送过来的蛋糕,人到了这个年纪,容易知足常乐,但也不是没遗憾。

  “又是两个小子——”他看着小女儿一般温婉可人的许愿,生出无限惆怅,坐在沙发上烦恼地嘟囔,“四个儿子了,给我一个愿愿这样的女儿多好。”

  随即看向一贯深沉内敛的大儿子,儿子到底没有女儿贴心,平时神龙不见尾,做律师顶天了也就挣那点钱,工作却比他还忙,赵晓曼在家他决不露面,逼得他每到周末就把小老婆打发出去,只为了能父子团聚。

  做父亲到这份上,够卑微了。

  他语重心长:“我老了,就只能靠你,给我添个孙女了。”

  “要生自己生去。”面对老当益壮却难得卖老的老父亲,林季延不怎么领情,只是神色寡淡地扯了扯唇角,“我的女儿可不是为了当你孙女出生的。”

  父子俩有隔阂有积怨,根本没法如正常父子那般交流,林培德已经没了当年锐气,只好转向许愿,想要找点安慰。

  “愿愿,你也不小了,有男朋友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愿心里“咯噔”,带着怯的眼睛不敢乱飘,下意识想启唇说谎,又想起来他连邢绪林的名字都门清,也就没那个必要。

  “还没。”她大大方方应答,其实这大方里,多少有装的成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这都奔着单身贵族去了?单身就那么滋润,连对象都不想找了?”

  林培德有过不少女人,年轻时没少乐在其中,因此更不理解时下年轻人的清心寡欲,都是人,也都年轻过,怎么差距这么大?

  可没人回答他,一个恃才傲物,端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清冷架子,一个则个性腼腆,刚来这个家时就处处拘谨内向不多话,后来因为离开,几年后再踏进这里,越发沉默孤僻。

  当林培德意识到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时,他终于感到没劲透了,这种没劲是内心深处的老迈感带来的,让他深觉没趣,越发感慨自己垂垂老矣。

  他像大多数这个年纪对子女牵肠挂肚的父亲,操心说:“你们电视台女孩子多,要是有合适的,帮你哥留意留意,牵个线,要是成了,叔叔重重感谢你。”

  许愿受惊的眼飞快地掠过几步外的男人,惶惶应了声“好”。

  余光瞥到,男人嘴角牵起漫不经心的弧度,逼得她心慌一瞬,搁在膝上的手无措地紧了紧。

  “对了。”林培德没有察觉年轻人之间的怪异气氛,一拍脑袋又想起一件事,“你大伯母看中了一个姑娘,跟咱们家门当户对,你也不能总这样,抽空去见见吧。”

  “有多门当户对?”林季延眼皮一撩,似乎来了一些兴趣,“你跟我妈那种门当户对?”

  这问题旁人听了没觉不对,听在林培德耳里,却异常刺耳。

  因无人不知林培德和第一任妻子纪音那段婚姻,人前的风光恩爱都是假的,人后的龌龊只有你知我知。

  什么门当户对,还不是强扭的瓜,满口的苦,一点都不甜。

  这就是个逆子,句句带刺,让他下不来台。

  林培德脑门冒青烟,偏偏又还拿他没辙,现在低三下四求着他回家的,是他这个老子。

  “我跟你妈,那是一回事吗?”

  他蹙着眉头,自己的火爆脾气自己最了解,怕一时失控又要长时间父子冷战,生出退意,“你妈人在国外,女儿还小,哪里有空管你,也就你大伯母肯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你要领情。”

  他站起来,息事宁人往楼梯上走,走了没几步,终于发现林季延和许愿之间太生疏,没怎么见搭话,自然又怀疑是冰山儿子怠慢。

  “好好招待愿愿,难得来一趟,叫你好几年哥,以后也要像其他弟弟妹妹一样多加照顾。”

  “你是大哥,多做点。”

  这不是客气话,是的的确确他心中所想。

  林季延轻描淡写看一眼许愿,纤弱肩膀板得挺直,长睫垂下一团阴影,灯光将俏脸照得尴尬泛白,他清俊脸庞浮起淡淡笑意,捉摸不透的高深气质。

  “那是当然。”他肉眼可见的敷衍。

  林培德前脚走,后脚林季延接了一通电话,施施然上了楼。

  被晾在客厅,许愿早就想插上翅膀立刻走人,奈何瑞瑞黏人,非要她再陪他一会儿。

  “哥哥说,今晚他住家里,上次他住家里,我们打游戏到很晚。”瑞瑞开心分享好消息。

  许愿心不在焉,耐着性子又陪他一会儿,等瑞瑞洗完澡,给他讲了一个山海经故事,等他打哈欠犯困,姐弟俩不情不愿地告别。

  开门出来,右侧那道门紧闭,她踩着很轻的步子,在走廊踟蹰片刻,这才下楼。

  司机王叔在门口等她。

  许愿推辞,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王叔不肯:“大少爷刚才特意吩咐过,要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家的,这个点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没法推辞,许愿便顺从坐进车里,车子开动,她垂眼片刻,禁不住抬头去瞄楼上某扇窗户。

  窗户亮着,有人影影绰绰站在窗边,似在告别。

  又似在轻言细语,叫白眼狼快点滚。

  —

  新一周,许愿开始新岗位的工作。

  大领导姓单,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留着栗色短发,语速飞快,不苟言笑,是做起事来不拖泥带□□厉风行的女性。

  随着网络平台的兴起,电视观众流失是大势所趋,如今为了那一亩三分地,各家电视台之间竞争激烈,抢夺收视率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大小小电视台奇招频出,几乎每家都要握着杀手锏,才能保证原有的江湖地位。

  许愿所在的电视台,单总监把控的娱乐频道便是台里的王牌,单总监参与策划的多档综艺在全国收视率领跑,因为话题度高,大小明星也爱接他们台的综艺节目。

  其实许愿的直属上司姓蔡,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为人圆滑,大约听到风声,知道许愿是空降关系户,对她态度不错。

  但报道第一天,却是上司的上司——大领导单总监单独叫她到办公室谈话。

  她的态度和蔡总编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严厉不假辞色。

  “许愿,我们之前虽然没有谋面,但我听说过你,知道你很敬业,你们领导很欣赏你。”她先是铺垫一番,尔后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给她下马威,“不过我这个人,一直不怎么赞成做正经新闻媒体的记者转做娱乐记者,事实上,新闻分严肃和娱乐,一直是两个细分领域,你已经来了我这里,我就有必要提醒你,哪怕你有专业媒体人的职业素养,却并不意味着你能做好娱乐记者,如果没有热爱,你就给不了观众想要的东西,明白吗?”

  一番话够呛够直白,言外之意许愿是不受她待见的关系户,是被上头领导硬塞进她的部门的,她也没指望一个做正经社会新闻的记者能做出什么亮眼成绩来,总之占了坑,就要尽力,出不了成绩,就自觉点收拾东西走人。

  这一番劈头盖脸气势凌厉的敲打,敲得许愿脑袋嗡嗡的,心想难怪单总监在台里被戏称“铁娘子”,铁腕风格整个台都风闻一二,也怪不得齐晓暮替她高兴之余又流露出同情表情,说在铁娘子底下她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果然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许愿态度诚恳端正,并不仗着有观众缘,就浮躁狂妄不把领导放眼里:“单总监,在其位谋其事,这道理我明白,做娱乐新闻确实也是我的第一次,不敢说我能做得很好,但我会尽力,多向前辈取经。”

  “谦逊是我们国人美德,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我的手下是自信的,狂一点也没关系。”

  单总监浑身上下都是女强人气场,无形中给人以很强压迫感:“既然你在这个位置上,机会是你的不是别人的,那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在我这里,只有有实力和没实力两种区分,没有尽力这种中间说法。”

  新领导强势,许愿低眉顺眼,只能闭上嘴,逼自己赶快适应。

  “是,我明白了领导,我会做到最好。”

  在铁娘子手下讨生活不易,她又开始昏天暗地加班模式,每天写明星采访稿,和明星团队沟通磨采访稿,天天是部门里最晚走的。

  一个多星期后,就连傅清泽也有所耳闻,微信约她晚上再去搓顿麻小,口口声声教她应付女魔王的三大独家秘诀,被她委婉拒绝以后,便在员工食堂来了个造作的偶遇。

  “哟,这不是网红许记者,耳闻不如一见!不介意吧?让我这小透明蹭一下红人气运。”

  嘴上问“介不介意”,其实屁股早就不打招呼粘在椅子上,脸皮厚到连齐晓暮都目瞪口呆。

  齐晓暮正欢脱啃大排呢,一抬头见到台里的当红炸子鸡傅清泽,半块肉“哐当”掉到盘子里,目光直勾勾的,还有点迷糊找不着北。

  傅清泽自来熟,瞅了一眼她盘子里的大排说:“今天食堂这大排挺肥啊。”

  齐晓暮傻子一样点点头。

  她终于回过神,给许愿疯狂使眼色,手掩着嘴凑近问:“什么情况?傅大帅逼你也认识?”

  许愿想了想:“因为我红?”

  齐晓暮不想咬大排了,想咬她。

  “愿姐,你这神一般的社交圈——”齐晓暮真的好想咬手帕,谄媚又嫉妒,“你还认识谁啊?快别低调了,说出来再吓我一次好吗?”

  “没有了。”许愿老实交代,“他们牛他们的,我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啊。”

  “除了我,她还认识谁?”努力干饭的傅清泽插嘴找存在感。

  “她哥——”

  傅清泽也回忆起来了,嘴叭叭叭闲不住,“啊我记得,你哥什么来路?把你给吓的,你那天晚上小鸡仔似的躲着他,怕你早恋还是怎么的——”

  八卦精齐晓暮又把眼睛瞪圆。

  被两双眼睛盯着,许愿这顿饭吃得不安生,脸黑没好气:“你才小鸡仔。”

  拜傅清泽添油加醋,许愿的日子算是彻底不清净了。

  齐晓暮特别好奇她和林季延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两兄妹怎么就结仇了?兄妹之间,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哥哥宠爱妹妹的吗?

  不过齐晓暮还算有分寸,爱八卦倒也没有到讨人厌的程度,问了一次许愿不说,也就克制自己,没有再无休无止地非要打探到别人隐私不可。

  又到周四,两人难得都不需要加班,刚发工资,齐晓暮便迫不及待地约许愿,要去银河里吃顿好的。

  许愿也没推辞。

  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采访稿被领导退回来好几次,说抓的点不对,提的问题也不够有爆点,要她摆脱过去采编时的条条框框,本着娱乐精神的角度,重新找采访思路。

  她头都大了。

  所以齐晓暮找她出去吃好吃的,她欣然同意。

  两人去银河里吃川味火锅,吃火锅出汗,够带劲,连带着工作的烦恼也随着热汗蒸发殆尽,许愿懒洋洋的,想回家睡个好觉,什么烦心事都等明天天亮再说。

  睡眠不足导致大脑迟钝,等她反应过来,活力满满的齐晓暮正望着某个方向,惊诧出声。

  “啊愿姐,你看那边,你哥和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