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欢天喜地的江枫, 姬命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红衣女子身上。
她是个十分出色的余家后人,也如余舟一般,有着堪称瑰丽的外表。
只是, 她的心思比余舟深沉多了, 就像是补过了头一样。
迎着她冷漠的眼神, 姬命如此想到。
这次,是余殊率先移开了眼,因为江枫回头了。
只对视了一眼,江枫看向漫步而来的几人, “什么情况?”
没等叶瑾开口, 赵襄率先道,“我觉得皇帝不对劲,就先控制起来了。”
江枫:“哪里不对劲?”
叶瑾抱着手,幽幽的道,“是啊,她招呼都不打,就让薄淮杨把人控制住了, 许琰暴起, 如若不是李清明及时赶回来, 我们就被许琰一锅端了。”
赵襄:“直觉。”
江枫:“……”
叶瑾眼神微动,“放他回去, 有什么不好?”
“姬姓除了姬祥, 已经没有别的血脉了。”
“就算真的是崇德, 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崇德的身份一旦暴露, 他做不了什么事的。”这句话她是对着李清明说的, “但是他的存在, 能让朝廷仅剩的士气土崩瓦解。”
她看向赵襄, “我以为你不会想不到,为什么抓她?”
赵襄怔了怔。
余殊却发觉了什么,主动插言道,“嬴颍呢?控制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没有反应吧?”
叶瑾却并没有感到开心,而是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余殊,“她把我们包围了,估计最迟明早,顾子明就要来质问我们为何言而无信了。”
她看向江枫,“天下未定,北平王尚存,东州姬澄与御龙山虎视眈眈,胡人是喂不饱的狼,只是暂且观望罢了,更别提镇北军实力完备,可以随时南下。”
“作为姬姓唯一后人的皇帝,是朝廷死穴,届时我们不仅要失了道义,人心,还要与朝廷残存的实力死磕。”
“徒为他人做嫁衣,”她环视了一圈,尤其在赵襄和余殊两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智者不取。”
姬命挑了挑眉,眼神有趣了起来。
余殊和赵文景的水平,即使是放在她那时,也是翘楚。
叶瑾能想到的问题,她们想不到吗?
她笑容若有深意了起来,眸光不自禁瞥向了江枫。
江枫微微点头,“阿瑾说的有道理。”
终于赶过来的薄淮杨和许子圭偷偷缩脖子,不敢吱声。
赵襄沉默了片刻,“是我疏忽了。”
“只是,”赵襄整理语言,“我的想法与她不一样,主公且听我说……”
“抓住她!”
“将军!”
看见她们,来人脸色大变,猛然扔出一物。
刺目的闪光耀的连江枫都睁不开眼。
她身形如松,一动未动,只轻轻抬手遮了遮光。
赵襄:“抓住她!”
李清明两人瞬间动了。
叶瑾:“不许追。”
而余殊并未停下,如脱弦的利箭,笔直追向许琰。
许琰回头扔出一枚绿荧荧的宝玉,下一瞬她速度再度快了几分。
而余殊,本身便不擅长速度。
赵襄急了,“江枫!”
江枫看了她一眼,没看李清明,而是看向了一直站在一边,抱着手看戏的黑衣女子。
“秦秋秋,帮我个忙好不好?”
秦秋:“?”
与女子漆黑的狐狸眼对视了两秒。
秦秋:“你好好说话。”
江枫:“卫侯,帮我个忙。”
秦秋瞥了眼即将钻入地下的许琰,下一瞬消失在原地。
炽侯:“???????”
姬命也震的外焦里嫩,你们是困了三天,还是嫖了三天?
这关系也太突飞猛进了吧?
她又看了眼满脸震恐的炽侯,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江枫真的离谱。
赵襄:“?”
叶瑾:“?”
李清明:“……”
江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当主公的,什么都可以不会,但是py必须会。
秦秋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回来的时候将手中的人狠狠的丢在了地上,马后炮的补了一句,“下不为例。”
江枫:“好的好的,都听你的。”
无视了秦秋郁闷的眼神,江枫看向许琰,“好久不见啊,我才出来你就跑,还专为往我脸上跑,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许琰冷冰冰的道,“往外面跑,你抓的更快。”
江枫笑了笑,看向了她背后的人,“陛下,我招待你不周吗?何以如此狼狈?”
姬祥低着头,抱着许琰的脖颈,“琰琰。”
赵襄:“抬起头来。”
此时,余殊才赶回,秦秋看着她的眼神,面无表情。
姬祥终于抬起头,尖声道,“赵文景你不得好死!”
“叶瑾都说放我走了,你都不放,”她暴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许琰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再度护在身后,“赵襄,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若非陛下看重于你,你哪能有如今的位置?”
“这是你对她说话的口气吗?”
余殊温温和和的嗓音响起,“陛下,请看着殊。”
姬祥下意识看向她,暴怒未减,“你也不是好东西,都是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余殊眸光潋滟,心中已经确认了什么。
姬祥火力全开,看向了李清明,“你也是……琰琰救我!”她尖叫出声。
李清明的剑堪堪插过她的耳畔,嗓音冰凉,“再说,死。”
江枫看了一会,心中有了些判断。
她笑的温和,上前两步解开腰间长剑,“陛下莫慌,来,镇国剑还你。”
姬祥看着剑,缩在许琰怀里不动。
江枫笑意浅浅,看向许琰,“怎么?你家陛下剑不想要了?还是……不想碰它?”
许琰也看向了怀中的人,眼神有些疑惑。
姬祥被她看着,牙都要咬碎了,却不得不伸出手。
镇国剑却突然变了模样,有鲜血自剑刃滑下,鲜艳欲滴。
姬祥放声尖叫,如同受惊一般收回手,“琰琰它流血了!!!”
许琰愣了愣,还是轻抚她的背安慰了起来。
秦秋眼疾手快,正正好接住了昏迷的姬命。
江枫倒是不奇怪,反而意外的看了眼姬命,“她怎么了?”
秦秋将姬命放在大石头上,“她晕血。”
江枫:“啊?”
你起码九阶巅峰,你居然敢晕血?
秦秋没有细说的意思,江枫也就暂时没问。
她看向姬祥,笑容和蔼可亲,“没事,它不咬人,你摸摸看。”
姬祥紧紧的抱着许琰,瑟瑟发抖的样子。
许琰眸中闪过了些什么,却依旧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道,“不必了,区区破剑而已,送你们了。”
江枫一听,立刻将剑剑收了回来,“我录音了。”
许琰:“???”
肩膀被人搭上,江枫转过头,看见了余殊递来的绿色宝玉。
手感温润,有股清新好闻的香气萦绕,只拿在手上便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回头,她看见了许琰肉疼的表情。
江枫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谢谢老板啊~”
许琰心肌梗塞,看见她这张脸就烦。
江枫找了找,余殊见状递了根纤细的红绳。
递给她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江枫麻溜的将宝玉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某一秒,她感觉大脑一轻,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世界的色彩都妍丽了许多。
伸出手指,她甚至能感受到指尖拂过的一抹微风。
就连余殊,都更好看了。
漂亮如墨般的大眼睛沉稳而温和,白玉般的容颜精致柔和。
柔软的红衣乖顺的帖着她的身躯,修长的脖颈纤细,更衬的她肌肤白皙的会发光一般。
红衣如火,美人如玉。
视力进步之后,江枫还是没在她身上看到丝毫瑕疵。
她真好看。
许琰看着就江枫的动作,心痛到休克。
姬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下一瞬
“啊!!!!!!”
凄厉的惨叫声震落树叶,惊飞鸟雀,嬴颍终于飞驰而来。
然后,她愣住了。
柔白的指节与刺目的鲜红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反差。
余殊依旧笑的温柔又灿烂,但是……
她把手塞入姬祥的嘴里。
姬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从许琰怀里滚出,在地上拼命的打滚,手指死死的捂着喉咙,痛苦哀嚎的几乎快断气了。
许琰呆住了,下意识想抱她,却被她踹了十几脚,根本无法靠近。
殷红的鲜血滴落,洁白的手掌眨眼被鲜血浸透。
江枫看着眼前的手,“做什么?”
余殊笑容微敛,吐字清晰,“脏。”
江枫见那血滴再度滑落,才捉住她的手,语气抱怨,“知道脏就不要乱动,明明剑剑也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放血。”
清凉的水珠将鲜血带走,温润的净化之水轻而易举的将伤口治愈。
翻看了一下,没看到伤疤,江枫才松开手。
一抬头,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看什么?”
秦秋眯眼,“余殊,她的血,什么情况?”
炽侯也道,“神人血?”
“不可能吧,这届神人血已经出来了,就在御龙山。”
江枫没回答,而是看向了地上翻滚的人。
她脸色极为阴沉,艰难的喊道,“琰琰……”
许琰没动,只是看着她,“陛下呢?”
姬祥又看向嬴颍,“嬴卿,救朕!”
嬴颍眼神阴沉至极,“崇德?”
她之所以围而不攻,只因为赵襄一句’崇德‘,心中疑虑而已。
而如今,所虑成真,她脸色已经铁青,想起自己母亲的模样,她看着姬祥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事已至此,姬祥只得看向余殊,语气阴森可怖,“叛徒,当初竟没杀了你。”
“当初见你年岁小,朕竟心软,留你保护太子,”他语气刻薄,“贱人果真是贱人,豺狼心性,目无恩义。”
余殊笑了,“陛下莫给自己贴金了,当真不是见我丑吗?”
姬祥一愣,下意识看向她的身子,更露懊恼,闭口不言。
可是,只那一瞬,已经足够众人看清她的眼神了。
姬祥的眼神是纯净的,剔透的,如同婴儿,毫无邪念,她单纯的近乎幼稚,但是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可是,刚刚那目中,一瞬间的淫/邪与恶意,却让江枫脸色发青。
她一把拉过余殊,看着许琰,“她这段时间亲过你吗?”
许琰脸色铁青。
秦秋眼泛异彩,发现姬命醒了,立刻靠过去问,“余殊的血什么情况?她会不会是神人血?”
姬命茫然,“什么?”
“神人血不是御龙山那个小鬼吗?”
姬祥发出尖利的嘲笑,“那个假货!”
“是你!”她看着余殊,再度露出了仇恨的眼神,“是你!”
“我居然将你漏过了!”她一脸后悔,“上次也是你,都是你!”
“我真该将你玩弄数遍,再做成傀儡,血液全部放干……啊!”
江枫将她指骨踩断,脸色铁青,“我听说慎刑司的刑具不少,不知道陛下可体验过?”
许琰:“江枫!”
“这是陛下的身体!”她抓住江枫的手,“你别踩了!”
她拉不动江枫,不得不求助余殊。
余殊拉了拉江枫,低声道,“好了,他也就只能放放狠话而已。”
“狠话也不行!”江枫暴怒。
崇德疯狂惨叫,求饶道,“琰琰,我疼!”
许琰心疼坏了。
余殊特别难为情,下意识偷偷看向四周,“江枫,你别让我为难。”
江枫怒视她。
对视了片刻,她眸光才柔软了下来,愤愤不平的道,“他嘴贱你怎么不生气?”
余殊有些好笑,“井里老鼠罢了,我跟他生什么气……”
而且,你不是比我还生气嘛?
她似言未尽意,江枫看着她柔软潋滟的眸光,下意识红了红脸,然后又反应过来,看向别处,“文景,你刚刚说什么?”
赵襄若有所思的看向余殊,“未必要放走她,原因有二。”
江枫却顿住,“走,别站在这里说,我们去帐里说。”
姬命本想离开,却发现秦秋理所当然的跟去了。
姬命:“???”
你什么情况啊你?
炽侯目眦尽裂,刚想开口呵斥,发现秦秋并没有跟进去,她爬到了一边的树上一躺,竖耳朵偷听。
炽侯松了口气。
姬命也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江枫落座,心里想的是,太/祖还活着,墙角好难挖啊。
连借调都很难的样子。
赵襄:“我想留在京城。”
江枫面色平静,“怎么说?”
赵襄似乎已经找回了思路,她缓缓踱步,“刚刚嬴颍的反应你们也看见了,若放皇帝回去,恐怕会立刻被嬴颍软禁。”
她看向叶瑾,“所以你说的,想放任皇帝造成更大的破坏,恐怕是做不到的。”
叶瑾眉梢一挑,“那又如何?反正无论如何我们又不亏。”
她唇角嘲讽,“现在朝廷能依靠的,仅仅只有正统二字罢了,若是蓝田侯软禁天子,呵,”她笑出声,“求之不得。”
“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她手指捏起茶杯,美美的喝起了茶。
赵襄沉吟,“蓝田侯的过往,你们应该也知道,她隐忍,年轻,有野心,也有这个底子。”
“无论是个人实力,麾下军士,亦或者朝堂人脉,她都像个小号的江枫,”赵襄道,“诚然,若她软禁天子,朝廷将失去最后的大义,但是,这对我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她缓缓踱步,“老师年纪已经大了,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在撑着,她对蓝田侯十分看好,也很支持。”
“我断定,她最后选的人,必然不是顾子明,而是蓝田侯。”
“顾子明肯定压制不住党羽根植,手握大军的蓝田侯,”赵襄眼眸冷静,“届时,一个精力完备,年轻,本身还是九阶强者,善于隐忍且不要脸的人,掌握了朝堂,你们觉得会是好事吗?”
“姬姓的天下,姬姓的脸面,老师受限于过去,做不出来,”她停下脚步,终于转过头,“但是她可以。”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只说一条,如若她将你、余殊、李清明、许琮、诸郡太守等人尽数封王,你待如何?”
此话一出,江枫眼睛瞬间眯起。
叶瑾也倒吸了口气,捶了捶手背,“阴还是你阴啊。”还好赵襄没效忠天子,不然这一招一出,真的能气死个人了。
赵襄环视,“若再加一句,可抗宣武侯者必王之呢?”
“分封制,可离我们未远,”她深深的看着江枫,“当年与代侯同殿为臣的淮阴侯,可是明目张胆的向高祖索取王位的。”
江枫面无表情,“然后被代侯一剑砍了。”
赵襄却只是笑。
江枫揉了揉太阳穴,“你说的也有道理,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嬴颍真这么搞,江枫都想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干掉她了。
但是首辅一死,顾子明的性格根本顶不住压力,到时候朝廷一乱,北面估计也要乱。
许琮肯定会被她召回,北平王死而复生,等江枫弄死东州和许琮,再去北州,还特么得打一次。
两眼一黑。
天下疲敝,百姓怠战,连年战火,就连宣武军都不一定想打。
就算想打,她的后勤也跟不上了。
而且这还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
如果她真玩这一手,弄出一堆异姓王来,江枫得平添多少战斗?
有的人可能会觉得自己也是个王了,为什么不能试试看再登一步?
如果打败了打死了也就罢了,如果她投诚呢?
王不要了,我封个侯总可以吧?
那江枫给不给?
不给的话是不是要分出兵力,挨个打死那些人?
余殊李清明没有那种心思,但是其他人呢?
江枫换了个姿势,“你的想法呢?”
赵襄:“我以楚公相的身份,留朝。”
“诸侯臣留朝侍天子,并非无故例在,”她道,“而且我的身份足够高,她们无能,我就能执掌朝政。”
“但是,嬴颍,必须要解决。”
江枫看向余殊,“北大营主将是谁,能力如何?”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酒囊饭袋一个。”
这些年动荡不安,死了不少人,结果她当初在京城里那几个狐朋狗友,居然都身居高位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
嗯,那帮人身份倒是确实不低。
江枫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你准备怎么办?”
赵襄:“你给我留些人,保护我的安全就行了。”
“剩下的,你看我的便是。”
她忽然想起什么,“江枫。”
江枫嗯了一声,依旧很头疼。
首辅还没死,想瞒过她并不容易。
嬴颍恐怕不能直接杀,不然赵襄能想到的方法,很难说老狐狸想没想到。
首辅的威望,可远不是她们这些小辈能比的。
中州北州的郡县体系,到现在还没崩溃,甚至还能上计,考课,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力。
你看那汉末,动不动就十八路诸侯起来了。
而朝廷呢?
太守刺史世家将军,一个个的被按的死死的。
江枫的选择没错,首辅确实有定海神针的能力。
如果不是崇德突然占据了小皇帝,否则现在的朝廷,勉强算得上枯木逢春了。
也不知道首辅能不能扛得住这个噩耗,恐怕是难了。
这也太绝望了。
想到这里,江枫下意识看向赵襄。
在这样的时刻,赵襄以这样的身份侍候在朝,居然也有种别样的浪漫。
首辅,楚相。
旧史暂搁,再起新篇。
赵襄终于抬起头,“让她禅位于你,如何?”
她眼中殷切,是真的期望,“你可以很快继位,我们可以更快的收拾天下。”
叶瑾大怒,“赵文景,你大胆!”
叶瑾:“赵襄悖逆,臣请斩之!”
许子圭偷偷张开嘴,都惊呆了。
啊?这?就…就请斩之了?
发生了什么?
江枫还算稳得住,“好好说话。”
叶瑾已经走了下来,“我看你是居心叵测!”
赵襄很不高兴,“我居心叵测?”
叶瑾:“若禅位,那群臣是不是不用换了?”
“她们的地位财富,是不是要沿袭?毕竟王上岂能与民争利?”她语气渐渐激烈。
“她们侵占的田亩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你赵家是不是又可以清名曜天下,物使尽罗旖了?”她语气愈发激烈了起来。
赵襄愣住了,随后勃然大怒,“叶君瑜,你话给我说清楚,你辱我可以,岂敢辱我家门?”
“好,那我就告诉你,”叶瑾暴怒,“你是首辅弟子,你出身赵家,你亲友遍天下,你就是她们在朝中的代言人!”
“她们想说服你,连话语都不用想,只用稍稍支会,你就会偏向她们!”
“世家罗织遍布朝野,你一个人代表的是整个世家集团!”
“我说的够明白了没?赵!文!景!”
赵襄怔住了。
叶瑾依旧暴怒,“是谁让你提禅让的?”
“是你自己想的吗?”
“江枫让你当长史,许你楚相,你还缺什么?你要如此害她?”
“你想让江枫重蹈高祖覆辙吗?!!”
“当年以高祖代侯之势,若非急功近利行禅让,谁能让她们低头?”
“谁能让她们妥协?!”
“凭该被抄家灭族的’君子‘吗?”
“世人皆以征诛为贵,我们大势在握,凭什么要行禅让?”
“狗皇帝何德何能?”
“届时是不是还要给她高官厚禄以示恩德?”
“也德报怨,何以报德?!”
叶瑾嗓音飙高,“我不允许!她必须死!她必须死!她必须以死以谢天下。”
赵襄被她说的脸色阴沉,却没有反驳。
余殊眼神微动,也陷入沉思。
江枫脸色沉静。
叶瑾所说,也是她所虑。
高祖的均田令,出发点是没问题的,但是结果……
代侯之血未干。
她现在实力未稳,大势未足,还未考虑夺田之事,害怕激起反弹。
但是,禅让,万万不可。
她的皇位,她会用刀,用剑,自己砍出来。
不需要别人让。
她是胜利者。
不是摇尾乞怜者。
叶瑾:“贼子混入中廷,请立斩之!”
江枫听见她几乎嘶哑的嗓音,叹了口气,“好了,文景应当是惯性思维,没想那么多,你也坐下来吧。”
寻找叶瑜的失败,让叶瑾对皇帝的恨意再次疯涨。
这次发现赵襄余殊有意包庇皇帝,她便立刻炸了。
江枫瞥了眼余殊,“余殊,你以为呢?”
余殊恍然回过神,立刻低头,“臣觉得祭酒所言极是,王上剑之所指,即臣魂归之所。”
江枫:“……”你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还有……为什么每次都是你称呼更新的最快?
还没登坛呢?你王上就喊上了?
众人看着一口一个王上,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红衣女子,表情那叫一个扭曲。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你那么赞同赵襄的话,别说你没说,你行动是这么表示的!
江枫看了眼四周,看见了目瞪狗呆的许子圭薄淮杨,也看见了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清明,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走了下去,握住赵襄的手,“好了,别理她,她最近情绪有点激烈,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襄手心汗涔涔的,冰凉刺骨。
江枫摸了摸,“怎么这么冰?”
赵襄终于回过神,抽回手道,“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
难得看她这般萎靡服软的模样,江枫瞬间心疼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别想了。”
赵襄青筋跳了跳,避开了她的手,冷眼道,“你再摸?”
江枫看她又支棱起来,才收回手,“那我们继续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树上,秦秋听的下意识看向树下。
姬命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察觉到她的眼神,她才淡淡自嘲,“丢人丢到史书上了。”
“谁都知道,我急功近利,害死了阿舟。”
秦秋坐了起来,“是那些蠹虫的错,你想均田,怎么会有错呢?”
姬命垂眸淡漠,“终究是我无能。”
“现在想想,当初让阿舟带兵杀了她们,也未见得会更差。”
反正那些人,最后还是被她杀了。
当该死的人都死了,不也没人敢说她。
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只可惜了陈谷她们……
姬命露出了淡淡的惆怅,还有回忆。
*
晚上,余殊正在帐中榻上回顾这几日的事情,忽然听见轻咳声。
夜都深了,江枫又来做什么?
她坐在床上没动,“进来吧。”
下一瞬,余殊脚趾都蜷起来了,猛然拉起衣服盖住脚。
“长……长史……”
余殊干笑,“殊失礼了。”
如果知道是赵襄,她就规规矩矩穿好靴子和衣服,再客气的掀开帐帘,让她在外面说话。
根本不能让她进来啊!!!
虽然人在里面,但是叶祭酒的人眼睛又不瞎。
余殊心中绝望了。
看着女子的眼神,余殊更绝望了,笑容也干巴巴起来,“长史有事吗?”
求求你了,不要害我!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