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银月高悬。

  江枫回家拿了个大雪梨,顺便让许子圭帮李清明解开了禁言,才慢悠悠的走来。

  余殊站在窗前, 看着她晃悠悠的啃着大雪梨走来。

  “你去床上啊, 看我做什么?”

  江枫推开门, 咬了口大雪梨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之前余殊不能行动,有的时候又想出去晒太阳,江枫一开始是扶着她的, 后来看她走的太慢, 就抱着她出去了。

  当然,没人看见。

  她关上门,才发现余殊还在看着自己,眸光有些幽深。

  她身形高瘦,腰脊笔直,气质沉稳,如今收敛笑容注视, 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让人颇有压迫感。

  或者说, 侵略性。

  而江枫,最不喜欢的就是侵略性了。

  她叼着大雪梨, 不退反进, 漆黑的眼眸直视余殊的眼睛, “看什么?”

  余殊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回过神来, 眸中挂上了笑意, 气质一瞬间又柔和了下来。

  “我在想恩师会不会生我的气。”

  江枫信了她的鬼话, 嗤了一声啃着大雪梨往桌上一坐,“我以为你在想怎么忽悠我带你去呢。”

  她一身纤细的黑衣,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刚沐浴过一般,身上还带着些许香气,背对着窗子坐在桌上,月光洒落肩膀,冷白的眼皮半阖,说不出的不屑。

  余殊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她的手腕,“怎么没给我带个大雪梨?”

  江枫挥开她的手,“没了。”

  余殊:“李清明给你买了很多,我之前还看见了。”

  江枫:“没了。”

  余殊却看着她轻笑了起来,很愉悦的样子,“对,我想忽悠你带我去,你愿不愿意呢?”

  江枫眉梢微挑,将最后的果肉咀嚼,精准的丢入垃圾桶,答非所问道,“你准备怎么炼化?”

  余殊眸中的笑意浅淡了下来,“你是怎么炼化的?”

  江枫招出了一个水球,慢条斯理的洗手,“就直接炼化,还能怎么炼化?”

  “难道还能沐浴斋戒吗?”

  她纤长冷白的手指伸入水球,洗手洗的很精致。

  余殊看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只穿黑色?”

  江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套近乎?”

  余殊敛眉,“不想说就算了。”

  江枫抽出手,带着水渍的指节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你看我这脸?”

  指尖下戳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余殊认真的看去,“怎么了?”

  江枫:“天生丽质。”

  余殊微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江枫慢悠悠道,“不穿严肃点,她们惦记我美貌怎么办?”

  听完,余殊不自禁笑了,“你年轻,生的好看,总要穿深沉些才有威严。”

  江枫也笑了,“是这个理。”

  余殊嗯了一声,纤长如玉的指尖已经出现跳动的火苗,蓝汪汪的,有种水晶般的质感,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江枫:“余殊,你已经很优秀了,没必要这么拼命。”

  红衣女子眼皮微掀,“是吗?”

  “温子晋神神秘秘的,以她在秦秋面前的话语权来说,实力应该不弱,她特地提醒‘蓝火’危险,应当不是无的放矢。”

  “你伤势本就没好,强自炼化,实在是……”江枫顿了顿,“任性。”

  余殊已经走到了床沿,随意的掀起袍摆坐下,闻言抬眸,“我任性?”

  江枫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语气,提前堵道,“我心疼你的身体,你这些天虚弱的喝水都难受,这才好几天,你就又作死。”

  她脚搭在地上,此时轻轻一蹭,落地走来,“就当是安你家主公的心,等你伤势好了再炼化,如何?”

  余殊语气中的冷意略微收敛了一些,瞥了她一眼,“那你带我去?”

  江枫按住她的肩膀,“不行。”

  她道,“我带你去,你为了在去之前强一点,还是会炼化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余殊微顿,“那样至少比较有意义。”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非要跟去做什么?”

  余殊没有丝毫避讳,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你见过哪个心腹不跟在主公身边,被丢在家里的?”

  她眼眸认真,态度却有些轻慢,修长的指尖轻轻的点了点江枫的肩膀,“是你自己拿‘心腹’二字诱惑我的。”

  江枫摸了摸鼻子,“我觉得我理由充分。”

  “你这都不接受,以后我要是让你出镇,你岂不是得与我决裂?”

  余殊眼眸一凛,“出镇?”

  江枫看着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余殊:“四镇?”

  江枫:“当然不是,你就算出镇,也会带着车骑将军之类的头衔的。”

  余殊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听到‘车骑’二字更不好看了。

  她刷的挥开江枫的手,“我以为以我的功绩与资历,会留在京城的。”

  看着她陡然难看的脸色,江枫解释道,“可是你忘了,就算打完天下,西州和北州的事情都没解决,你想功成身退也早了点。”

  余殊的脸色很难看,“四镇四年一换,我恩师当初当了八年镇北!”

  江枫:“不是四镇,是解决西州和胡人。”

  余殊质疑道,“那也只是打完就回来,不叫出镇。”

  “就像李清明一样,少时几个月,多时一两年,与出镇完全不一样,”她深深的看着江枫的眼睛,语气至今有些难以置信,“你居然想让我出镇?”

  她以为再怎么样,江枫也不会让她离开京城的。

  江枫眨了眨眼,“我用词错误吧,不要抓这种细节嘛。”

  余殊却依旧耿耿于怀,“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江枫无奈,“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嫡系,让你出镇那不是贬谪吗?我真的是口误。”

  余殊眸光微动,不知道思量到了什么,“最好如此。”

  她可不想辛苦打了天下还得去几年如一日的出镇四州,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江枫眼神却有些悠长,“嫌苦了?”

  “如果以后我让你打北州,岂不是更苦?”

  “北州苦寒,一年半年都有风雪,听说许琮忙起来连口热汤都没得喝。”

  余殊皱眉,“那是打仗,条件如何我不在乎,又不是镇守北州。”

  江枫捏了捏她的脸,“你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没定鼎,就跟我要求官位了。”

  她是笑着说的,余殊却猛然抬起头,冷然道,“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江枫笑容微顿。

  余殊嘴角紧抿,压抑着怒意,“明明是你一直在逼迫我。”

  江枫轻飘飘的收回手,“咦,有吗?”

  看着她这副无辜的样子,余殊都快气炸了,“江枫!”

  看着她又急又怒的样子,江枫拍了拍她的背,“别生气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余殊心态炸了,一把将她推开站了起来,“你又玩弄我?”

  江枫虎着脸,“胡说,什么玩弄不玩弄,我就是好奇你的反应嘛。”

  “那你还不是玩弄我?”余殊心态真炸了,眸光森寒,就像发怒的猛兽。

  江枫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依旧有闲心说笑,“哎,你可别这么说。”

  不知不觉间,余殊居然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森寒模样,让江枫下意识绷紧,警觉了起来。

  咦,她怎么这么生气?

  余殊不是一直很冷静,很淡定吗?

  这种时候随便找个角度反将她一军,才是余殊该干的事情啊。

  江枫反思了一下,难道她说的话有让余殊觉得会被卸磨杀驴的感觉吗?

  她气质太过迫人,即使是江枫都有些受不了。

  江枫干脆抱住她的腰,“你是想让我抱抱你吗?”

  余殊瞬间僵住了。

  江枫:“我逗你玩的,别生气了,乖。”

  余殊脸颊抽搐了片刻,仿佛终于回过神一般,“你要辜负我吗?”

  她的态度一变,老委屈老可怜的样子,至于其中真假有几分,江枫也懒得分辨了,这样的余殊她可熟悉了。

  

  倒是之前余殊失态的模样极为少见,就像真的破防了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余殊再厉害,也是个将军,还是个想当心腹,满心仕途的将军。

  贬谪对她的杀伤力太大了,连开玩笑都不行,直接破防了。

  江枫暗自警醒,以后不能用这方面的话刺激余殊了,不然她当真了怎么办?

  她确实没想让余殊出镇,只是考虑到以后余殊可能会独当一面,单独指挥大军攻打一方。

  不管是神廷,还是胡人,都不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的战事,那是几乎堪比灭国的战役。

  一打打两三年都不在话下。

  现在她是主公,还能与她一起上战场,等以后真的成事了,她不可能丢下满朝文武跟着余殊一起去。

  之前李清明在外面才打了多久,回来的时候就差手搓火箭了。

  只是李清明粘人精久了,江枫虽然无奈,但也习惯了。

  她惦记着,到时候看情况,将一部分战事分给余殊。

  最好的结果是李清明打西州,余殊去北州。

  毕竟李清明对西州打久了,也有手感了。

  而余殊在北州声望不小,且本身就调查过北州,明止还是她恩师,非常合适。

  差的情况,可能西州北州都得让余殊去。

  但是神廷可能还好些,一年说不定能结束,而胡人,老顽疾了,就算是江枫相信余殊的能力,也很难说她需要多长时间。

  只是……

  江枫的表情微微怪异。

  她本以为只有李清明有这种黏人迹象,没想到余殊也有了?

  这东西,还人传人???

  还是她说心腹说早了?

  不应该啊!

  心腹归心腹,但是余殊的本职工作是将军啊!

  将军打仗,一打三五年都是正常,她应该有心理准备啊。

  虽然她确实有些私心,她担心自己离余殊太近,真的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余殊不愿意,她也未见得愿意了。

  到时候余殊出门打仗,一打几年,她完全可以借机调整心态。

  异地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更何况连暗恋都算不上呢?

  江枫暗自顺了顺逻辑,觉得还是自己用词不当,把余殊的敏感神经给激起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余殊冷的快挂冰棱子的小脸。

  江枫安抚道,“我真的不是让你出镇,是说以后你打仗,会很长时间不在我身边,说不定三五年都可能,对不对?”

  “你看清明,她回来的时候恨不得丢下大军飞回来,”江枫苦口婆心,“我怕你也跟她一样。”

  余殊眸光满是冷意,嘲讽道,“什么仗一打三五年?”

  “我要是那么废物,你岂不是早就把我丢了?”

  “就算你同意,叶瑾她们能同意?”

  “我是举例,举例懂不懂,”江枫道,“我们现在的仗当然不长,但是日后若是发动对西州,对胡人的大战,哪个不是持久战?起码要一两年吧?难道还能速胜不成?”

  余殊嗤道,“为什么不能?当初代侯打南州才用多久?”

  江枫:“?”你非要杠我是不是?

  你跟代侯性格又不同?

  而且人家代侯那是有心上人挂着呢,才打的飞速。

  如果代侯的性格真像李清明,那时候又没有视频,飞鸽传信,估计打半年真的能把代侯急死。

  想想江枫还有点想笑,“你和代侯的作战风格又不同,她对战机的把握堪称鬼神,而你是维。稳为上的。”

  余殊讥讽,“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渐渐不善。

  不就是不小心用错词嘛,你至于吗?!

  余殊冷道,“我怎么打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艹,”江枫忍不住了,“你吃了炮仗是不是,不就是让你留守吗?你至于吗?”

  “当初清明留守的时候,你不也笑的很开心吗?”

  余殊忍着火,“是,我就是见不得她好,你开心了吗?”

  江枫:“……”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

  银月高悬,月光如练,泻入屋内。

  屋外很安静。

  江枫想起了魔咒。

  每次来余殊这里,都要和她吵架的魔咒。

  她还以为这次不会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江枫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将余殊哄好。

  根据过往的经验,余殊可能不会吃软的,但是她肯定不吃硬的。

  还是得用软的……

  软硬不吃,真难伺候。

  江枫偷偷吐槽。

  所以余殊居然会担心她喜欢,真是想太多。

  她找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喜欢不快乐吗?

  为什么要找这种地狱难度给自己找罪受?

  跟余殊在一起,那可真是每一天都要斗智斗勇刷经验了。

  江枫愤愤不平的想着。

  “想清楚怎么糊弄我了吗?”

  冷淡讥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枫回过头,“什么叫糊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现在我也一样,”余殊眸光冷然,“你不喜欢,但是因为我有用,所以即使我再给你脸色,你也会忍着,还会哄我,不是吗?”

  红衣女子即使坐在床上,也身姿如松,此话说完,她却往床头一靠,柔韧的腰肢弯成一个弧度,“说吧,你准备怎么哄我?”

  “甜话还是软话?还是故意装关心我,希望能糊弄到我,让我忘记刚刚的事情。”

  “你说吧,我听着。”

  江枫目瞪口呆,“你特么……”

  就算她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还怎么说?

  还有她好好的妥协,怎么被你说的那么势利?

  江枫:“我不就是不小心用错词了,最多加上不带你出门,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哗的走到床沿,居高临下的看着红衣女子,气势汹汹,“余小殊,做人要讲道理,我都说了我只是用错词了。”

  “你想去我就带你就是了,反正我猜你有的是办法搅和,你好好说就是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江枫是真的生气了,“我是因为你有用才哄你吗?”

  红衣女子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隐忍与压抑,她猛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枫道,“难道不是吗?”

  “江枫你为什么要这么自以为是?”

  “你明明知道我能看出来你的想法?!”

  “你为什么总觉得能骗过我,你以为我是李清明吗?!”

  她嗓音压抑,“你当时的眼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就是真的想过,你是在试探我的反应,你是真的想赶我离开!”

  “江枫,我算是看透你了,我根本不该对你抱有一点的期望。”

  她又猛然后退,坐在了床沿,“这样也对,你们当皇帝的,都是这个性子。”

  “我竟然以为你与她们会有不同,”她自嘲又讥诮,“可能代侯也是这么想的吧?”

  “心怀侥幸,以为自己是个幸运儿。”

  江枫怔了片刻。

  是这样吗?

  她当时表现很明显吗?

  但是那原因她又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我怕我自己喜欢你,所以必要的时候让你出去打仗立功,我趁机调整心态?

  她觉得余殊应该不介意的。

  她很热衷仕途,喜欢位极人臣。

  而且打仗,她本职。

  她想错了吗?

  余殊闭上眸,有些难言的疲惫,“我不去了,你爱带谁带谁,我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

  江枫:“不行。”

  余殊睁开眼,眼神有些疲惫,“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不行。”

  余殊脾气又上来了,“江枫!”

  江枫:“我要打破不能进你门的魔咒,今天我们必须和和气气的,我才离开。”

  “不然我就住在这里,住到我觉得和谐为止。”

  余殊一副气到心肌梗塞的表情,她真的捂住了心口。

  江枫:“你太情绪化了,余小殊。”

  “为我这么激动,不值得。”

  余殊微怔,自嘲的勾起嘴角,“是不值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渐渐偏离了最初的道路。

  明明没想与江枫牵扯这么多的,她只想立功,然后离江枫远远的,不干涉她任何的事情。

  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居然会因为江枫的态度心寒?

  丢人了。

  江枫坐到了她身边,“好吧,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说了。”

  余殊眉眼冷淡又疲惫,闻言却不由自主再度露出些许讥讽。

  江枫看着窗外,“我怕我喜欢上你。”

  余殊仿佛被雷击中,下意识往边上缩。

  但是她本躺在床头,江枫又是挨着她坐的,一时半会她竟不知道往哪躲。

  江枫:“你看你这么喜欢立功,喜欢打仗,到时候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只能手动制冷了。”

  她缓缓转过头,眼神奇异,“比如,让你帅师伐国。”

  “打仗嘛,打个一年半载最容易不过了,说不定打个三年五载也有可能,一个打完休息三个月再打下一个。”

  虽然被惊到大脑发麻,但是余殊还是下意识道,“你以为我不会累吗?”

  还打个三年五载,还休息三个月继续?

  她是工具人吗?

  江枫唔了一声,“我要是控制不住寄几个,以你的敏锐,恐怕也心里有数了。”

  “到时候我让你出去打仗,既能让你立功,也能拉开我们的距离,既和平又温柔,”江枫依旧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也能理解,心照不宣,难道我想的不妙吗?”

  余殊脸色僵硬无比,被她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枫:“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估计被你发现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脑补成我要让你出镇的?”她很疑惑,“你只要不背叛我,按你的功劳不可能被贬谪的。”

  “不管怎么样,表面上的和谐是我一定维护的,你真的想的好多。”

  “你觉得我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心情不好就贬谪人的人吗?”

  “我可没有辜负功臣的习惯。”她肯定的道。

  “一会儿惦记我想上你,一会觉得我要骗你,你也不看看你哪里值得我骗了?”

  “我真想找女人,很难吗?”

  “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废?”

  余殊的怒气早已不知觉消融了个干净,闻言她却依旧强硬道,“是你自己担心你喜欢我的?我担心有错吗?”

  江枫呼吸一滞,强调道,“我是说以后,以后可能!!!”

  “现在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脑子能不能想的干净点?!”

  “那我现在做你床上,你怎么不说我想上你啊!!!”

  余殊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那你坐桌子。”

  “草。”

  余殊皱眉,“不许说脏话,一点贵族的修养都没有。”

  “谁是贵族?我是草根。”

  余殊幽幽的道,“远宁江家也是勋贵出身,诗礼簪缨之族,传承的时间比余家都久,也就近几代才没落。”

  “我不信你家没教你,不要说粗鄙的话。”

  江枫:“……”

  想用的时候记得,

  “你之前也骂过。”江枫笃定道。

  余殊:“我没有,我不信,你污蔑我。”

  江枫冷笑,“你才归顺我的时候,可是没少装蒜。”

  余殊回忆了起来,下意识蹙了蹙眉,“那是我装的。”

  “那我也是装的。”江枫理直气壮的叉着腰。

  余殊:“……”

  江枫忽然发现,现在和余殊谈感情的事情,她反而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要知道,她当初稍微靠近余殊一点,她都跟静电一样,疯狂炸毛。

  现在跟她说担心自己喜欢她,所以才把她丢远一点,结果她居然就接受了。

  平静的接受了……

  人的适应力果然是无穷的。

  红衣女子靠在床头,柔韧的腰肢软绵绵的,白皙的肌肤比月光更耀眼,整个人就像只懒洋洋的大猫咪,漂亮的大眼睛妩媚而动人,不冷淡的时候实在勾人的紧,让人想摸她两下。

  江枫果断的伸出手。

  手掌落在女子柔软的小腹,她还好奇的按了按,“阿殊,你有腹肌吗?怎么这么软?”

  余殊大惊失色,差点原地蹦起来。

  江枫的手一瞬间被打了十几下,“江子归你是不是想死?!!!!”

  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江枫:“……”

  不就摸下你的小肚子吗?

  还隔着衣服呢,你激动什么呀?

  看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余殊差点爆炸,连拍带打的将她的手打开,怒道,“主公,请你自重。”

  江枫陷入沉思,“哦,不能摸你小肚子。”

  余殊差点裂开,“是哪里都不能摸,江枫你少装模作样!”

  江枫这才抱着手笑眯眯,“那可晚了,我为你情理伤口的时候,可是从头到尾全看遍了。”

  “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想不到吧?”

  余殊憋红了脸。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带你去,别生气了。”

  余殊回过神,又想起刚刚的事情。

  她还是耿耿于怀,但是又觉得和主公讲感情是很愚蠢的事情。

  欲言又止了一会,她假笑道,“我没生气。”

  “主公想不想带我,我都接受。”

  江枫:“?”

  我信你个邪。

  江枫却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致的道,“我倒是不知道阿殊原来已经这么喜欢我了。”

  余殊脸都抽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江枫:“你以前可是无情的很,当初我揍你那次,跟你道歉都被你推的百米开外。”

  “现在居然会纠结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跟你做朋友,”她露出笑容,“难得难得。”

  “你也不是那么冷血嘛,”江枫乐的弯起眼,“外热内冷内内热,你个真是个小奇葩,余小殊。”

  余殊被她说的脸色僵硬无比,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好半天她才淡淡道,“我不懂主公在说什么。”

  江枫笑的很愉悦,“我开心了。”

  当初看起来是她负了余小殊,让她重伤,实则真正在意她们之间友情的人,只有她自己。

  所以当时她隐隐约约的憋屈的不行。

  余殊还和没事人一样安慰她。

  现在好了,余小殊也被她拉下水了。

  要破防一起破防,唉嘿嘿。

  看着她的脸上的笑容,余殊就大抵能猜到些什么。

  她假笑道,“既然主公开心,那么能不能把正事办了。”

  “每次都要和你说一堆废话,还一点用都没有,”余殊道,“我希望下次我和主公的交流,能够简单而高效。”

  江枫嗤之以鼻,“交流才能产生感情,你不生气我怎么知道你破防了?”

  余殊:“?”

  江枫:“我都答应带你了,你就别逞强了。”

  “明明知道我会心疼,还故意激我。”

  她呵了一声,“我要是真的不同意带你,让你带着伤炼化火,你嘴里不说,心里又要给我戴帽子,判死刑了。”

  “呵,余小殊,你能不能做个爽快的人?”

  余殊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江枫笑了,故意刺激她道,“也好,就当是我与阿殊之间的小情调吧。”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余殊的肩膀,“主公很喜欢,阿殊继续努力。”

  余殊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你快滚吧。”

  江枫哈哈大笑离开。

  *

  “准备好了吗?”

  江枫坐在桌子上,背对着月光,啃着大雪梨,“真的不用我帮你?”

  余殊摇头,“如果真的不行,你再帮我。”

  “明日就要出发了,我怕你伤的重,带着伤去京城。”

  “不就是牵牵手吗?之前又不是没牵过,”江枫叨叨,“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就你娇羞。”

  余殊表情有一丝丝扭曲,“江…枫……”

  江枫:“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看着她闭上眼,江枫耸了耸肩。

  说起来,这里的女人性子强势的一大堆,如同过江之鲫一般。

  余殊并不是那种娇羞柔软的性格,但是她尤其讨厌触碰,爱干净,细腻又温柔,在一堆糙汉子糙妹子的军营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非常显眼。

  就连叶瑾赵襄都没她这么警惕。

  唔,同样鸡毛的还有李清明。

  她更鸡毛。

  江枫回想起来,不考虑文人的话,当初夏无絮她们,就没有余殊这么讲究。

  搂搂抱抱都是小事,开黄色玩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江枫虽然懒得说,听倒是听的不少。

  不想留下余殊两人之后,画风那真是愈发清水了。

  所以说……

  在其他人眼里,她俩不会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冒领了‘姬佬’的帽子吧?

  嗯……

  李清明更像姬佬。

  反而她这个真姬不像姬,天天跟人勾肩搭背的。

  不知道在余殊的理解中,会不会认为她是占别人便宜。

  想东想西了一会,江枫收起自己过于活跃的思绪,看向床上的女子。

  床前是一双银白穿云靴,精致又漂亮。

  可能是因为余尚她们来了,余殊的生活水平精致了不少。

  鞋袜什么的都有老仆惦记着,没她自己以前那么简洁了。

  江枫目光上移,看见女子规规矩矩的盘膝坐好。

  嗯,穿了足衣的。

  她好像没见过余殊的脚?

  不对,她好像见过,以前余殊没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很顺从的陪她穿过一次拖鞋。

  但是她当时没有留心,现在也完全没有印象了。

  摇了摇头,江枫懒得再想。

  看见余殊渐渐苍白的脸色,江枫咬完大雪梨,立刻走了过去。

  握住女子温软的手掌,江枫轻车熟路的探入自己的真元。

  什么?

  余殊让她等到她不行了再上?

  开玩笑,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等余殊不行了,不就迟了。

  当然要早点上。

  反正余殊又不能停下来打她。

  话说……现在戳她小肚子,她会不会走火入魔?

  江枫下意识瞄向她的腰。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