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余眠捏着纸条, 看着江枫,“听说你想娶小妾?”

  迎着她探寻的眼神,江枫懵逼了, “什么?”

  “你想娶许瑕当小妾?”

  江枫傻眼了, “你瞎说什么?”

  季余眠看着她, 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江枫表露出了这个意思,许瑕怎么会写纸条告状?

  没想到她居然想趁人之危,许瑕虽然混的越来越差,那也是王女, 她居然想娶人家做小妾。

  江枫被她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憋了憋,才道,“许子圭是女的,还有功名在身,我怎么娶?”还是小妾?

  你想什么呢?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季余眠被她一说,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江枫是女子,怎么娶女子?

  但是她现在不是宣武侯了, 就不用在意帝国的律令了。

  可是许瑕是王女, 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做小妾啊。

  不对, 不是这个事。

  季余眠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糊涂了。

  那许子圭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余眠想了半天,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也的确大了。”

  江枫:“???”

  季余眠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按理说也该成亲了。”

  这个年纪的话, 按王府的规矩, 再不济也该找几个通房了。

  江枫:“???你没事吧?”

  虽然娶男小妾在这个世界是功成名就女性的日常, 但是江枫真的……适应不来。

  而且, 她不喜欢啊!!!

  季余眠到底是什么脑子?

  江枫三两步走来, 一眼看见她手上捏着的字条。

  一看字迹,江枫咬牙,“许!子!圭!”

  季余眠见被她发现了,嗯了一声,“许子圭是王女,还有功名在身,你想娶她当小妾,痴心妄想。”

  江枫大怒,“放屁,我明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找几个小妾试试能不能齐家!!!她居然污蔑我!”

  季余眠看着她,丝毫不信,“许子圭长的好看,你一直很喜欢。”

  所以别狡辩了。

  江枫有嘴说不出,“她好看和想娶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真的是给她出主意,让她绑了那人回来,试试能不能齐家……”

  她说着就愤怒了起来,“她居然污蔑我!”

  季余眠被她说的似乎不那么确定了,她瞄了瞄手里的纸条,又瞄了瞄江枫的模样。

  她道,“你年龄的确到了,是该想这些事了。”

  她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能看见那双眼眸,江枫终于从被诽谤的愤怒中回过神。

  心里狠狠的给许瑕记下了一笔。

  瞄着季余眠,江枫问道,“你惦记这个做什么?”

  季余眠想了想,“你家里没什么人,没什么可参考的,我看着你长大……”

  江枫听着听着,脸色变来变去,她提醒道,“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说的像老母亲一样好不好?”

  季余眠嗯了一声,“我比你大。”

  江枫呵呵一笑,“才大四岁。”

  季余眠心道我比你成熟,此时却道,“那你可以说说,你想什么样的。”

  两人就这么站在寒风呼啸的街道上,三条龙连带着墨白正吭哧吭哧的造房子,一派烟尘景象,涅槃重工。

  季余眠一身简单的黑袍,脸上还带着面具,外露的肌肤却好似羊脂白玉,让人不自禁多看几眼。

  想什么样的?

  “要特别特别好看的,不能比你差。”

  江枫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话语飘入风中,街上只余下吭哧吭哧土石声音。

  空气过于安静,江枫尴尬了起来。

  恨不得时间倒流。

  太尴尬了,季余眠会怎么想她?

  肯定会觉得她脑子有包。

  干笑了两声,江枫道,“我的意思是……”

  她强行解释道,“我是魔主,找个好看的应该没问题吧?”

  季余眠看着她,依旧缄默。

  江枫眼神飘啊飘,“别看我了,我真没想找子圭当小妾,就算真要娶,那也是正妻。”

  季余眠:“哦?”

  江枫呸呸呸了几声,“不是,这事过不去了吗?”

  “我都说了是许子圭混蛋故意黑我!”

  说完江枫不心虚了,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就算真娶了(肯定娶不到)又怎么样?

  江枫挺直腰板,硬气的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余眠洒然一笑,转身走了。

  江枫脸色微变,连忙跟了上去,“季余眠!”

  “你说清楚!”

  墨白卸下肩头的石块,拿起肩头白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不是说过了吗?

  魔主为什么没听进耳朵?

  好奇怪。

  她转头看向大白龙,“你说,我要不要抽空提醒提醒魔主?”

  大白龙也想了想,拒绝的摇了摇龙脑袋。

  一不小心就会把事情引像不可控的方向,会更麻烦的。

  而且……龙座本来就不喜欢墨白。

  大白龙看向远处,暗自揣摩。

  还是不要把白龙侍的求救信给墨白看了,就说忘了。

  它只是个记性不好的大白龙而已。

  龙龙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

  季余眠在前面走,江枫跟在后面。

  她想破脑袋,都搞不懂季余眠到底在气什么。

  不就是许子圭一句玩笑话吗?

  哪里值得气了?

  你是气做的吗?

  季余眠十七八岁那会,经常被她气的吃不下饭,不理她,然后自己躲着偷偷生闷气,还会气哭。

  江枫没发现就罢了,发现了就舍不得了,十分心疼。

  虽然她十次有九次不明白,季余眠到底是怎么气哭的。

  长大之后季余眠就坚强多了,至少江枫从来没发现她哭过。

  “你生气归生气,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解释啊!”江枫跟在后面不懈努力,“千万不要躲起来自己偷偷哭……”

  季余眠脚步顿了,冷着脸转过头,忍着骂人的话,“别跟着我,碍眼。”

  江枫:“我又不知道你生什么气……”

  看着她委屈的小眼神,季余眠深吸了一口气,有气也无处使。

  她尽量心平气和的道,“去做你的事,回去我就不气了。”

  她自己消化去。

  指望江枫,还不如指望天上掉解语花。

  江枫却不愿意,她害怕季余眠多想。

  比如她说找季余眠这样的。

  她想仔细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纠缠着,江枫突然皱起眉,“珈蓝来找你了?”

  季余眠转过头,还真看见了珈蓝。

  女子披着星辰长袍,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想了想,季余眠道,“她有事与我说,你先做你的事去吧。”

  江枫却更不愿意走了,她警惕的看了眼珈蓝,“我不走。”

  她看着季余眠叫屈,“我又不忙,你老赶我走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季余眠被烦的头疼,珈蓝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冷着脸,满满的不耐烦的样子。

  珈蓝:“?”

  时机是不是选的不太好?

  可是难得看见龙座在外面,她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说起来,魔主和龙座关系好像真的关系很好。

  也许她该从魔主那里下点功夫?

  *

  “你说什么?魔神复苏?”

  季余眠虽然存着敷衍的心,此时却也是哭笑不得。

  江枫更是嗤笑道,“神廷那儿不是有个正神吗?让它去对付就行了,干我们什么事?”

  别提是不是真有这个神,就算真有也不是她们能打得过的啊。

  杞人忧天。

  珈蓝眼神十分严肃,“这一点都不好笑,最近的神迹你们应该都知道。”

  “二十年前天外石碑之事,我就在现场。”

  江枫:“我插个话,你多大了?”

  珈蓝:“……”

  季余眠拍了她一下,“哦?那石碑是什么样的?”

  珈蓝想了想,眼神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是神明的力量。”

  “当时那个气息,如渊如海,古朴浩瀚,有一股……”珈蓝努力思索形容词,“一种神秘而玄奥的气息,就像……就像……古老的神明……”

  “那个石碑起初被我们所有人研究,我们也想尽办法也没弄点石屑回来,只能判断这个石碑的材质远非大陆现有。”

  季余眠不置可否,江枫嗤之以鼻。

  珈蓝沉声道,“那你知道圣人心那个传言吗?”

  江枫眼神波动了起来,又压了下去,不动声色的道,“说说看?”

  “那不是假的吗?”

  珈蓝笑了,她看向季余眠,“假不假龙座岂能不知,我可以告诉你,仙人泪的主人,应该是圣女阁下。”

  季余眠脸色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江枫脸刷的就黑了。

  还真给她猜中了?

  “仙人泪有什么用?”

  珈蓝道,“解百毒百疾吧。”

  “到底只是最末,及不上其他三样。”

  她耸了耸肩,“指不定神人血就能生死人白骨了呢。”

  嘴里这么说,她眼神却似有若无的看着季余眠。

  可惜的是,季余眠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让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枫:“圣人心什么的,和那石碑有什么关系?难道石碑长嘴了,自己开口说话了?”

  珈蓝嘿嘿一笑,“那你问对人了。”

  “其实那石碑说的不是传闻里那些,”珈蓝回忆起那话,刻意看了两人一会,才道,“看在两位都是大陆数一数二的人物份上,我就说了。”

  “它说这个世界缺一个代言者,对,代言,还有什么天道什么的,那部分太模糊玄奥,我当时脑子晕晕乎乎的,没听清楚,”珈蓝道,“然后就说了圣人心。”

  “对,我可以肯定它只提了圣人心,”她笃定道,“至于后来到底怎么传成外面这样,我也不清楚了。”

  “因为那东西被神廷抢回去了,说是魔神邪神,需要镇压。”

  季余眠被江枫无意识的扯着袖子,不自禁看了她几眼,“神廷那任教皇强势,是打了好些场。”

  江枫被她看的十分无辜,“那跟你说的魔神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个石碑真是魔神派来的?是来选魔神,还是来宣告的?”

  她调侃道,“现在魔神打架之前,还要先放话说,你们先准备二十年,然后集齐七龙珠哦不四个勇者,我再来打你们……”

  珈蓝木着脸看了她一会,道,“魔主风趣诙谐,珈蓝领教了。”

  江枫才不管她生不生气呢,直截了当的问道,“有话直说,别叽叽歪歪东拉西扯的。”

  珈蓝看向季余眠。

  季余眠缓缓点头,“我知道的,她都能知道。”

  珈蓝一听,哦,跟你说你都会跟她说,那我还不如直接说呢。

  珈蓝:“协会有占星者,我们经常夜访星河,梦遇天穹……”

  “说人话。”江枫道。

  珈蓝:“魔主可真是快人快语。”

  “别逼逼行不行?”江枫已经顺手拉住了季余眠胳膊,满脸不耐烦。

  她还想着带季余眠回家吃饭呢。

  不能给珈蓝靠近季余眠的机会,这家伙神神叨叨的,万一把季余眠忽悠了怎么办?

  珈蓝:“我们的占星师告诉我,天上的星星有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季余眠安抚性的摸了摸江枫的头,再让她开口她该骂人了。

  珈蓝好歹也是珈蓝协会的会长,也不知道今天江枫怎么回事,和着了火一样,语气特别差。

  珈蓝不自禁看了她们两眼,寻思她们关系好像真的很好啊。

  暗自嘀咕了几句,珈蓝道,“五年前,天上的星星组成了两个大字。”

  “哈?”

  “【速度】。”珈蓝还沾了茶在桌上画了起来。

  季余眠看了看,确认是横平竖直的正体字,人人都认识的那种。

  珈蓝道,“然后两年前,速度后面多了个这个‘!’。”

  她在字后面加了个感叹号。

  珈蓝:“今年占星组第一次启镜看天的时候,看见了这个”

  江枫定睛望去。

  只见茶水写出横平竖直的一行大字,【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江枫委婉道,“你们占星结果,还挺……直白的。”

  星星特么都会写字了!

  珈蓝苦笑道,“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我们真的是被吓到了,”她道,“我们通过特殊方法,确定星星其实都在原地,但是那些星光却好似着了魔一样,自己组成了字体,我们就……”

  当场吓哭了几个占星大师。

  都嚷嚷着末日将至,魔神降临什么的。

  本来珈蓝是不理会的,但是架不住几年如一日的念叨,她现在也觉得,可能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那你想做什么?”季余眠问道。

  “我希望大家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不要打架,精诚合作,解决危机之后,再随你们干什么。”

  珈蓝深沉的看着她,一副“我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的表情。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哪次冲突没你们御龙山?

  太嚣张了,简直是点火冲锋队。

  哦,现在还有个魔主。

  简直是捆在一块的炸。药堆。

  珈蓝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两人分开点,总感觉她们凑在一块很麻烦的样子。

  季余眠矜持端起茶,“我知道了。”

  端茶送客。

  江枫学着她,也端起茶杯。

  但是她可没季余眠那么矜持,她眼神就差赤。裸。裸的写着【快滚】了。

  珈蓝很想翻脸来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但是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她终究消停了。

  好虎架不住群狼,算了算了。

  见她离开,江枫问道,“你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层可信?”

  季余眠:“你自己想办法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枫眨巴眨巴眼,“你是说季黯吗?我也这么觉得,她连魔导炮都快手搓出来了,区区天文望远镜肯定不在话下。”

  季黯不仅是研究型人才,而且动手能力特别牛逼,对各种材料特性十分了解,还能一边手搓一边调试设计,堪称全才。

  江枫现在怀里还有个她做的,微比例的小魔导炮在身上呢。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经常被小水晶共享精神力的季黯,居然把小模型都设计了一套符阵。

  也就是说,虽然威力小了点,这玩意也是能用的。

  真的可以打蚊子,只要打得准。

  季余眠瞥着她,微微抿茶。

  江枫恼了,“我就那么个小爱好,插插眼怎么了?”

  “天空是大家的,我插言插到平流层,那也是我能者之眼练得好!”

  武者能学会的花里胡哨的东西特别特别少,所以那极少数能学的戏法,江枫就练的特别棒。

  能者之眼,被她插到了平流层去了。

  每天唯一的小爱好就是这个了。

  咋地了,碍到你家事了?

  季余眠笑了,“你让嗷嗷带你去。”

  江枫倒苦水,“这家伙野得很,也就是我,换个别人骑一次出一次车祸,一天死八遍都不够。”

  桀骜不驯。

  比御龙山最大的刺头更野,也就江枫受得住了。

  江枫道,“我的魔导炮弄出来了,但是有不少小麻烦。”

  季余眠:“说说看。”

  “材料问题,季黯需要更轻便导能良好的材料,最好能便宜一点。”

  “还有人手问题,虽然目前季黯已经在研究生产线了,但是她终究是一个人,不能当成两个人用。”

  主要是季黯真的太天才了,江枫现在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天问三十遍,生怕她累着。

  江温已经被江枫问怕了,但是她的确知道了自家主子对季黯的重视,很主动的申请了更高层次的待遇。

  现在季黯待遇比江枫自己都好,远超全府。

  江枫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舍不得累着她。

  季余眠思索了起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枫:“我听说,珈蓝城里学者气氛极浓,家家户户都会一点,三岁小孩都在被熏陶,我问她借点人怎么样?”

  季余眠意外,“……玄武大街的人不用吗?”

  江枫皱眉嫌弃,“风气不好,反正都很拉胯,还不如我在这里重新招人重新教。”

  “蓼兰和那个谁买剑送的那个,”江枫道,“就挺合适的。”

  “我正在让她手搓几个出来,城门上放几个,以后再试试龙背上能不能扛几个……”

  江枫嘿嘿直笑,“那一定很刺激。”

  “就是贵了点。”她又忧郁,“手搓太慢了,消耗还大,但愿以后能改善。”

  听到龙背上,季余眠都眼神闪了闪。

  与江枫对视了一会,江枫很主动的握住她的手,笑眯眯的道,“老板要多多光顾啊。”

  季余眠:“……会的。”

  *

  回到府里,叶瑜就是一封信扔到江枫桌前。

  “这是什么?”

  “……该来的来了。”

  江枫一脸疑惑的打开信。

  然后她脸绿了,“什么玩意?我屠城?”

  “我屠个龟龟啊,我什么时候屠了城了?”

  叶瑜很冷静,“冷静一点,你不是魔主吗?很正常的名声。”

  江枫:“!!!一点都不!”

  屠城特么就过了好吗?

  她什么时候屠过城了?

  这个屎盆子她不接啊!!!

  叶瑜坐在轮椅上,往后退了退,离江枫远了点,“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廷突然派人去查东域的事情,然后发现有一座县城居然已经没了,被鬼蜮笼罩。”

  “而朝廷派来的官员却是从来没停过。”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叶瑜道,“只知道余殊李清明她们一口咬定,城是你屠的,现在正在积极请战,说你罪大恶极,要点兵捉你枭首。”

  江枫目瞪口呆,“我可去她的吧,那时候我才出生吧?我怎么屠城?穿着兜裆裤去吗?”

  叶瑜竟然笑了,“可能吧,反正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信了。”

  江枫窒息了都,“这个严重吗?怎么反驳?”

  叶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本来没事,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

  “但是,你忘了我们要吸引流民吗?”她说,“百姓容易人云亦云,你说她们信了你会屠城,还会来吗?”

  江枫:“……淦。”

  

  季余眠也在,看着她悠哉喝茶的样子,江枫就忍不住戳她,“季余眠,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季余眠捏着枫糖,刚准备加到茶里,闻言抬起头,“你泼回去。”

  叶瑜赞同的点了点头,“余殊李清明就是怕被问责,背锅,所以率先将锅丢给了你,你不如趁她们心意,将锅扣回去。”

  她勾起唇,“如果能因此拖住她们,对我们很有好处。”

  边关重将,稍微有点麻烦,就能让朝廷官员一拥而上,有事没事都能折腾半年。

  她们焦头烂额,江枫就舒服了。

  江枫眼珠子转了起来,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我听说余殊残暴不仁,纵容将士奸。淫。掳掠,还犯下屠城恶事,让人不忍卒视,正该上达天听,让满朝文武好好议一议。”

  叶瑜一身青衫,坐在轮椅上,微笑称善。

  季余眠这茶越喝越苦,忍不住又加了好几颗糖,心里正抱怨着,就看见她俩的模样。

  “?”

  真阴。

  啧。

  江枫逮住她,“我看见了,你喝茶还加糖!”

  季余眠面不改色的收起糖包,斜了叶瑜一眼,“这茶太苦了。”

  江枫端起来喝了一口,伸了伸舌头,“是挺苦的,怎么这么苦?”

  她转头看向叶瑜,“你吃错药了?”

  正说着,外面落下一只龙,龙爪递来一只瑟瑟发抖的大白猫。

  江枫喜笑颜开,“大白猫回来了!许子圭这次没话说了!”

  下一秒,大白猫睁开了眼。

  她灵动的跳到了桌子上,也喜滋滋的道,“太好了,我可以还猫了。”

  江枫送出茶碗,“来,舟车劳顿,先来一口。”

  许瑕毫无防备的舔了两口。 。 。 。 。 。 。

  “喵!!!!!!”

  大白猫舌头吐成幻影,泪眼婆娑。

  江枫捂着头, 被许瑕上天入地的追着撵。

  “呜哇呜哇呜哇……”大白猫一边飞扑,一边大声辱骂。

  一时间房间内猫毛横飞,鸡飞狗跳。

  江枫有点焦头烂额, 猫可真是太灵活了。

  偏偏又脆, 她连还手都不敢。

  “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知道猫不能喝苦茶……”江枫藏在季余眠背后,稍得喘息。

  许瑕恼火极了,粉粉的白色耳朵竖的笔直笔直,“你就是故意的!!!”

  见她飞扑而来, 江枫一个翻滚就想去叶瑜背后躲着, 熟料……

  江枫翻滚失败,坐在了地上,看着捉着自己手腕的女人,露出了质问的眼神。

  季余眠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苦茶,没忍住又掏出枫糖放了一颗。

  她道,“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许子圭向她报信, 得护着。

  江枫被场外观众逮住了, 心有不甘, 却被飞扑而来的猫猫抱住了脖子。

  然后一阵疯狂乱抓。

  江枫左右脸各四道爪痕,面无表情的坐在季余眠对面。

  若不是武者皮厚, 她就要破相了!

  破相了就不好找老婆了!!

  季余眠其心可诛!!!

  许瑕心满意足的蹲坐在季余眠手边, 被捋了两把都没生气。

  见她们不闹了, 叶瑜才开口道, “领地事务千头万绪, 你们有事就快说, 我很忙的。”

  青衣女子面色淡然, 墨发微垂,消瘦的肩膀靠在轮椅上,漆黑漂亮的眸子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们。

  女子面容清俊温雅,鼻梁高挺,脖颈纤白,一身气质清雅之至。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表情太为平淡,没什么感情。

  江枫注视了她一会,随后简单的复述了一下珈蓝的话,最后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她有点杞人忧天,所以不太当回事,但是她毕竟是珈蓝协会的会长,天天在城里游手好闲的,太浪费了。”

  “你不是说她想在这里建立据点吗?我们能不能向她们买点粮草?”

  叶瑜沉思了片刻,随后微微点头,“珈蓝未必囤积粮草,但是可以一试。毕竟,粮食怎么都不嫌多,趁着现在她们没反应过来,我们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江枫:“钱是不是不够了?”

  叶瑜微微摇头,“你该跟狐狼好好聊聊了,我不擅商贾之事。”

  赚钱……江枫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军/火生意,又想起空轨,心里已经琢磨开了。

  想了一会,她掏出来一个朴实的黑色小模型,“给你看个东西。”

  两人一猫皆睁大了眼睛。

  江枫将小模型炮摆在桌子上,对准大白猫。

  还没待许瑕反应过来,一发火弹打了出去。

  火光惊到了属于动物的本能,许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横跃,随后神龙摆尾般落地。

  奈何……它还是被火焰擦过,大白猫雪白的尾巴出现了一层焦黄。

  江枫嗅了嗅鼻子,“……还挺香。”

  就像烧焦的烧饼。

  饿了。

  许瑕回头看着尾巴,呆愣了两秒。

  “喵!!!!!!”

  它愤怒飞扑,粉嫩的肉垫间,露出了寒光四射的爪刃,江枫转身就跑。

  又是一屋子鸡飞狗跳,叶瑜无奈扶额。

  还是季余眠看不下去,黑心眼的拦住了江枫。

  等许瑕出完气的时候,江枫左右脸又多了几个爪印,对称,额头上跟开花一样,三个爪印呈四十五度排列。

  她幽怨的看着季余眠,“眠眠,你欺负我。”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该。”

  江枫:“……”

  你果然有别的狗了。

  叶瑜更无奈了,“说正事。”

  江枫这才歇了玩心,“我有几个大家伙,到时候我带出去遛一遛,回来卖军火,你觉得如何?”

  季余眠最先皱眉,“军国利器,不可予人。”

  江枫笑嘻嘻,“卖的当然不是这个,是别的。”

  她当然不可能把最优秀的卖出去,阉割版本还是有的。

  而且还有弱化版的符纹射线臂甲,战术背包……

  有季黯在,她能想的东西太多了。

  只有别人跟不上她的份。

  江枫转着眼珠道,“李清明派人押送南州税赋,我准备再去截一趟,还有南安府库。”

  叶瑜规劝道,“府库打温柔点,都是我们的,打坏了还要修。”

  江枫赞同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反正都是我的,我就先拿来用。”

  “买粮食也是给百姓,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许瑕看着她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整个猫呆若木鸡,尾巴都忘了摇了。

  还能这么解释?

  叶瑜点了点头,从公文上拿出了一个银色请帖。

  江枫好奇的看着请帖,“这又是什么?还蛮好看的。”

  自从叶瑜到了之后,江枫就把内务全部交给叶瑜了,她只管军队和大方向决策。

  叶瑜递给她,“大陆交流会,五年一届。”

  江枫一脸懵逼。

  叶瑜:“最初是珈蓝协会提议的,之后就沿袭下来了。”

  “只是帝国会派人旁观,神廷和御龙山都不参加,所以名声不算很响。”

  季余眠收到两人一猫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

  她人在魔土,哪知道御龙山有没有收到消息。

  现在才发现,千里还是很好用的,也不知道她现在进度如何了。

  梯。子都搭好了,若是爬不上去,她就只能换一个了。

  正说着,墨白出现在窗外,一本正经的推开了半边窗子,手伸进来,“龙座,你的信。”

  她一身黑衣,身量纤瘦,面容清秀而平静,眼眸温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季余眠:“……”

  接受着其他眼神,季余眠面无表情的接过信。

  所以说,更该换的果然是黑龙侍吧。

  打开信,一个金色的请帖掉了下来。

  江枫:“……”

  叶瑜才想起来,解释道,“珈蓝协会好像把各大势力都分了级,帝国神廷御龙山圣人书院等,都是一级贵宾。”

  江枫面无表情。

  叶瑜说着说着就闭嘴了。

  季余眠很快就看完了,语气漫不经心,“御龙山会派黑龙侍前去。”

  墨白还没走,闻言歪了歪头,清浅的眼眸露出了些许疑惑。

  她不是休假吗?

  季余眠走到窗边,然后面不改色的关上了窗子。

  墨白:“?”

  看见身影离去,季余眠心累的叹了口气,“还早,明年九月呢。”

  江枫再次打开请帖,“地点是帝都?”

  叶瑜点了点头。

  江枫冷笑,“不行,把举办地点换成龙岛。”

  季余眠回过头。

  江枫:“傻子才去帝都送头呢。”

  季余眠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

  叶瑜心情复杂。

  叶瑜感慨万千,江枫却毫无反应。

  她敲着桌子没吭声。

  但是在场的人谁不了解她,就连白猫都能猜到她的想法。

  银色请帖?

  还是当着季余眠面的银色请帖。

  她能忍得下去才怪。

  江枫抬起头,“你们看着我干嘛?”

  没等她们回答,江枫就若有所思道,“你们说,如果圣女会去,狗皇帝会不会也去参加大会?”

  季余眠下意识摸了摸许瑕的毛,眼神微动。

  叶瑜眼神闪了闪,还是道,“皇帝千金之重,不要报太大希望才好。”

  江枫笑着喝了一大口茶。

  又吐了。

  “你到底是什么毛病?为什么把茶泡的那么苦?”

  江温欲言又止。

  还不是因为主子你昨天买了一大袋酸枣,坐在那看着叶先生吃。

  叶先生的苦茶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停过。

  叶瑜淡淡一笑,“爱好,以后都这么喝。”

  *

  傍晚。

  季余眠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呆在江枫涅槃不挪窝。

  但是江枫想和她好好谈一谈,她死活不愿意。

  死活不愿意。

  死活不愿意。

  江枫泫然若泣,咬着小手帕,“眠眠你变了,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季余眠背过身,对江枫非常有抵抗力。

  江枫趁机就想进去,却见女子反手按住门,将她挡住。

  “眠眠……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江枫继续泫然若泣。

  季余眠已经散下长发,乌发如同绸缎一般,垂在腰际,一晃一晃的,看的人心痒痒的。

  江枫很想捞两把,但是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怕手一松,季余眠就把门给关了。

  女子脸上依旧是那个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时她淡淡的睨着江枫,不发一言,就像是在等江枫放松,她好关门。

  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江枫死死的扣着门板,“我不管,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跟你睡!”

  季余眠看着她的手,扣的指节都发白了。

  她有点头疼。

  她不得不提醒江枫,“我记得有人想挑战我,让我哭着喊她姐姐。”

  江枫笑容一僵。

  季余眠淡淡的道,“你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江枫依旧没放手,“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

  季余眠眼尾一挑,“我倒是存着那封信。”

  江枫脸抽了抽,恼怒道,“你过分!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哄我立字据的!”

  季余眠老神在在,“我又没捉着你手逼你写。”

  还不是有的人自己爱显摆。

  江枫软了,她趁机抱住季余眠的胳膊,“眠眠,季姐姐,你让我进去嘛~”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飘了~”

  “你让我进去嘛~”

  季余眠冷笑,“有的人可是要打上御龙山,捉我给她跳舞,跳不好不给吃饭的。”

  江枫装瞎,“谁说的,污蔑人,这个可没字据。”

  她已经趁机偷偷往前推,悄悄用一只手在背后关门。

  季余眠看的真切,一手按住门,悠悠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江枫脸一垮,“眠眠……”

  季余眠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抱着我睡觉。”

  江枫愣了。

  好像是这个理。

  “但是,我听说关系好的女孩子,都可以抱着一起睡觉!”江枫振振有词道。

  江枫笑容一滞,扎心的一批!

  “我哪胖了?武者是永远不会胖的!”

  她运动量那么大,怎么可能会胖?季余眠尽说瞎话。

  季余眠目光打量了一会,还真没胖。

  她按走之前的尺寸做的衣服,江枫还是能穿的下,穿的刚刚好。

  四年一点都没胖,也一点都没长。

  江枫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意味,脸色渐渐发黑,“你在看什么?”

  季余眠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明天给你补骨头。”

  江枫又气又怒,抓着她的衣领死咬,“都怪你!你说身高都是定下的,锻炼没用!但是叶瑜分明长了!”

  江枫比着高度,无能狂怒,“她之前分明和我一样高!!!”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季余眠:“……”

  难道不是吗?

  江枫怒了一会,又沮丧起来,“我的大长腿,没了。”

  季余眠不懂她的爱好,安慰道,“你不矮,很可爱。”

  江枫也知道自己不算太矮,也就165左右吧,垫一垫也能168,咬咬牙还能170.

  但是她看见季余眠那个子,那大长腿,她就气。

  个子高走路都快一点。

  更难过的是,叶瑜也高,赵襄也高,就连季黯个营养不良的都比自己高。

  除了许瑕小傻子,江枫觉得自己没朋友了。

  爱情辣么大,

  就这么安慰着,等季余眠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枫已经坐到她床头了。

  她美滋滋的靠在床上,吃着季余眠递上来的枣泥豆沙糕,“怎么了?”

  季余眠:“……”

  ……真会撒娇。

  这次算是拒绝失败了,季余眠看着她唇瓣的糕渣。

  她现在再赶,江枫真的敢哭给她看。

  不是装哭,是真哭。

  季余眠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惆怅的伸手抚掉那糕渣。

  她到底怎么办才好?

  季余眠点着烛灯,“我晚上不睡觉。”

  江枫疑惑,“为什么不睡觉?”

  季余眠也不解释,“不爱睡觉。”

  江枫摸了摸她的眼睫,“骗人,你没有黑眼圈。”

  季余眠毫不在意,递来一个泛着刺鼻的香膏,“用这个。”

  江枫特委屈。

  最后的结果是,季余眠被迫坐在床头办公,江枫抱着她的腰,一会伸腿,一会叉腰,一会翻滚,折腾的不停。

  季余眠不为所动,说不睡就不睡。

  最后江枫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女子坐在她枕头边,正好挡住了烛光,江枫闻着熟悉的香味,舒心的闭上眼。

  果然,两个人一起睡才是睡觉。

  一个人睡那是花花。

  由俭入奢易。

  江枫都快忘了一个人睡觉的感觉了。

  季余眠明天应该不会再这么坚决了吧?

  眼皮越来越沉,这是江枫陷入黑暗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