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 申思杨才听见申幕阙认真的答应声。
“我知道怎么变了。”
申思杨没听明白:“什么怎么变?”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申幕阙话里「变」的意思。
感觉到浑身发烫, 脑袋晕眩的瞬间, 他忽然又意识过来另一件事情:“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申幕阙圈着他, 回忆着昨天看到的科普类图文教程,认真学习模仿。
申思杨轻嘶了一声, 手抵到他肩上:“你别……”
申幕阙在这时应声:“看到的。”
申思杨的注意力一下子跑偏:“看到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在哪?”
申幕阙认真应:“书店。”
“书店??”
申思杨震惊得都顾不上申幕阙现在正干得事了。
“嗯,”申幕阙继续应,“你也看到了。”
申思杨懵了:“我什么时候……”
申幕阙的声音又响起:“你还问我那么认真在看什么。”
申思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的科普类图文教程不是教得如何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吗?!”
申幕阙应得认真:“嗯,现在不是正在拉近吗?”
申思杨:“……”
他浑身烫得厉害。
适应黑暗后, 视野变得清晰了不少。
不经意扫过申幕阙表情认真的漂亮脸蛋, 一瞬间只觉得灵魂都在跟着战栗。
“书店怎么还卖这种书。”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抵在申幕阙肩上的手加大了力气,企图将人推开:“先停下, 这种事不是我们的关系……”
话还没说完,忽地被申幕阙抱起。
紧跟着一阵凉意毫无阻隔地触到皮肤。
申思杨脑袋发懵了一瞬。
直到被申幕阙抱进怀里, 申幕阙更凉的掌心直接触碰到他,他才回过神:“申缺德!”
申幕阙这会也不纠正名字了,他垂眸看了眼, 发出一声十分认真的惊叹:“真的变了。”
申思杨:“……”
申幕阙更加努力地模仿学习, 又忍不住软声感叹:“好神奇啊。”
申思杨只觉得脑袋晕得更加厉害。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申缺德做法变走了一般。
理智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极限拉扯。
忽然,申幕阙不知道碰到哪。
申思杨只觉得浑身过电般,止不住轻颤了一下。
理智落败, 申思杨受不了地将脸埋进申幕阙怀里。
隔着单薄的短袖, 感觉到怀里人柔软的脸颊, 申幕阙瞬间心跳加速。
他微垂下脑袋, 将人圈得更紧了些, 柔声问:“舒服?”
申思杨攥紧他的衣服,近乎咬牙切齿:“闭嘴。”
申幕阙认真想了想,又轻声问:“你不喜欢我在这种时候说话?”
申思杨微仰脑袋,抬眸看他。
往日里干净明亮如水洗过般的眸子,这时候多了些别样的东西。
申幕阙形容不来,只觉得看到后心痒得厉害。
他的视线不受控地落到申思杨咬出一圈牙印的唇上,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
想亲。
想……不行。
理智拉扯,他在心里默念,自己对自己耳提面命。
要先我帮你一次,再你帮我一次。
然后等时机成熟,才能亲。
现在还不行。
申幕阙认真又眼巴巴地想着,强迫自己移开了落在申思杨唇上的视线。
屋外暴雨声不止。
阴雨天的潮湿在今天被无限放大。
申思杨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最后攥紧了申幕阙的衣服咬紧牙关。
不解气,又在申幕阙肩膀上咬了一口。
窗外雨势渐小。
申幕阙抱起申思杨,温声问:“是不是要去洗一下?”
申思杨扫他一眼,靠在他怀里懒洋洋的不想应声。
申幕阙却反而因为他的这个反应心跳不断加速。
强压下再次涌上的想要亲吻的念头,他最后只是克制地低头,用下巴在申思杨柔软的头发上轻蹭了两下。
——
“为什么我没有?”申幕阙跟着申思杨走出油条摊,语气里满是不解,“昨天说好的两根油条加一杯豆浆。”
申思杨吃着手里的油条不理他,兀自往前走。
申幕阙见状,绕到他前面拦住他去路。
申思杨抬眸,见着眼前人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可怜巴巴」四个大字。
他在心底里无声叹了口气。
这张脸真是人间第一好用利器。
无论如何狠下心,只要看一眼,心就瞬间软了。
他沉思片刻后,出声:“你知道昨晚那种行为代表什么吗?”
申幕阙认真应声:“帮你。”
申思杨一瞬间头更大了。
他试图跟申幕阙解释,又不知道该从哪解释起。
再加上经过一晚上的思考,申思杨清晰地意识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主要原因其实在他自己。
他对申幕阙太包容了。
仔细回想,从最初碰到申幕阙开始,他对他的包容性就远大于曾经碰到过的任何人。
申思杨这些年跟着父母四处漂泊,对人的警戒心和防备心远超常人。
按照常理,他怎么都不该这样轻易接纳一个人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边。
虽然这个人并不能完全定义为人。
但申思杨清楚,这样的优势必须是以他已经从心底里接纳这个人为前提。
如果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再天仙下凡的长相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具没什么用处的皮囊,影响不了他做任何决定。
最开始轻而易举的接纳已经很匪夷所思,短短十几天内一降再降的底线更是连申思杨自己都感到费解。
如果不是申思杨刻意去回想,他甚至都没能够发现,他几乎已经将申幕阙完全划进了自己的包围圈内。
申思杨过去十八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所以还要再想想。
他必须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找对切入点好好跟申幕阙谈。
见申思杨久不出声,申幕阙软声问:“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跑偏的思绪被拉扯回。
申思杨忍不住想,申幕阙总是温温柔柔的语调也是一大利器。
根本狠不了心。
他摇头:“没有,但是你的油条没了。”
申幕阙呆了一会,再次温软出声:“那明天有吗?”
“没有。”
“后天呢?”
“没有。”
申幕阙轻抿住唇:“那什么时候能有啊?”
申思杨扫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看我心情。”
——
申思杨踏进教室,发现教室里今天的聊天声格外热烈。
刚这么想,就听见严浦惊呼:“申同学!特大喜讯!特大喜讯!”
没等他把喜讯说出来,旁边一个人迅速接道:“高展鹏那傻逼因为带刀被记了大过!并且徐主任放话,那傻逼接下来一年要是再敢闹事,就直接取消他体育生的资格!”
严浦一拳捶在那人肩膀上:“你怎么抢我话!”
那人被捶了也不见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太高兴了啊严哥,我他妈一早上乐得胃口大开,恨不能再去食堂买五个包子。”
班级里欢笑声一片,显然都对这件事非常喜闻乐见。
早读课铃声响起,一群人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到座位。
申思杨在座位上坐下,拿出书。
手刚搭到桌上,就被申幕阙圈住了手腕。
申思杨瞬间感觉手腕发麻,下意识想要缩回:“你……”
抬眸看向申幕阙,才发现申幕阙是要像昨天一样,坐到他旁边的桌子上。
昨天还觉得没什么的姿势,今天到申思杨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尤其是被申幕阙微凉掌心包住的手腕。
分明是凉的触感,却叫他皮肤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今天不用坐这了。”
申幕阙动作一顿,看向他,眼尾缓缓下垂。
申思杨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错事的感觉。
于是下一秒,他抬手拉开了申幕阙腿边的凳子:“你今天坐这。”
申幕阙瞬间双眸发亮,恢复元气地在申思杨身旁坐下。
他坐在申思杨旁边盯着申思杨看了会,觉得看不够,于是又改成趴到桌子上。
清清楚楚地看到申思杨整张脸后,他满意地露出一抹浅笑。
盯着人看了一会,忽然发现申思杨的脸在慢慢变红。
他轻轻眨眼,见没看错,正要出声,申思杨先他一步。
“别盯着我看。”
申幕阙不解:“为什么?”
申思杨一时语塞:“影响我背书。”
申幕阙闻言点头,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隔了会,又疑惑问:“为什么影响你背书?”
申思杨闭上眼,忍无可忍:“闭嘴!”
——
周三下午有两节自习课。
本该是学生在教室自习,或是给任课老师讲解试卷讲题。
但因为下周四、周五要举办运动会,自习课便挪给了运动员训练。
严浦拿上体育项目表,叫上班里仅有的几个运动员,长吁短叹:“这人也不够啊,这周五就要交报名表了,明天老钟又要挨个找大家谈心了。”
话音刚落,有人在旁边出声:“严哥,给我报个一百米吧。”
严浦满脸惊喜,一把拦住那人肩膀:“可以啊雷铄,前两年不都要老钟提溜你你才肯上吗?”
被叫做雷铄的男生模样斯文,戴着副眼镜。
“我听说昨天的事了,”他推推眼镜,“五班那帮人简直欺人太甚,今年是最后一年运动会了,就算争不到名次,怎么也得争口气。”
严浦高兴地揽着他狂摇:“咱们六班的人就是有骨气!那再报个跳远好了。”
雷铄:“行吧。”
严浦高高兴兴填完雷铄报的项目,发现后面还有人排队报名。
他乐得不行,咧着一口大白牙:“等会我请大家喝饮料!人人有份!”
排到最后,严浦看向走近的文静女生,不自觉放轻声音:“诗姐,你今年也要参加啊?”
女生叫夏诗云,是六班的语文课代表。
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的,待所有人都很温柔和善。
见夏诗云点头,严浦看了眼剩下的项目:“还剩跳远、四百、一百和铅球,你要报哪个?一百还是跳远?”
严浦整个人呆住,好半天吐出一个字:“啊?”
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夏诗云的好友谢易文走近,一把揽住夏诗云,冲严浦道:“啊什么啊?填上就是,等下去让云云给你表演。”
谢易文是个短发女生,性格十分豪迈,昨天打架的十几个人中就有她。
上课铃响。
严浦见两人走远,来不及多想,连忙填上便追着下了楼。
周三的自习课是全校固定安排。
操场上到处是人。
严浦去器材室找了个铅球,小心翼翼地捧给夏诗云丢,还不忘叮嘱。
“诗姐,丢不远也没事,咱可以换项目。”
夏诗云倒是没有多言。
她接过铅球,有些羞怯地扫了一圈将她半围住的六班所有运动员。
深吸一口气做完心理建设。
闭上眼再睁开,羞怯的表情一扫而空,而后就见她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将铅球丢出。
铅球落地的瞬间,四周一片安静。
几秒后,欢呼声炸开。
“靠!”严浦满脸惊喜地冲上前想抱夏诗云,“诗姐,您也太妈的牛了吧!!这么牛前两年怎么不参加啊!”
谢易文一脚将他踹开:“滚滚滚,这球一丢丧失三年择偶权,再加上咱们班以前那参加运动会的势头,你觉得有必要吗?”
夏诗云丢完球,又恢复平日里的文静模样,细声细气地解释:“小学是学校铅球队的,后来妈妈觉得太不文雅了,就不让我丢了。”
严浦兴奋问:“那你今年怎么又想要参加了?”
夏诗云脸颊微红:“最后一年了,看到大家都那么团结,我也想出一份力。”
六班的众人瞬间欢呼。
“我感觉我们班今年能行!”
“干死五班他丫的!”
“诗姐必须作为保留项目!到时候给五班那群家伙来个措手不及!”
欢笑声四起,申思杨不自觉融入其中,也跟着发自内心地露出欢欣的笑容。
他笑着笑着,下意识朝申幕阙看去,不料申幕阙本就在看他。
两人一瞬间撞上视线。
注意到申幕阙眼底的笑意,申思杨倏地转回脸,不再看他。
只是虽然不再看了,耳根却不受控地开始发红。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正盛。
申幕阙看着申思杨逐渐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耳朵,下意识出声:“好可爱。”
申思杨猛地看向他:“说谁可爱?”
申幕阙对上申思杨装凶的视线,嘴角逐渐上扬:“说你的耳朵。”
申思杨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耳朵。
烫手得很。
一瞬间脸也跟着红了。
他硬着一口气据理力争:“你的耳朵经常红。”
申幕阙顺着他应:“嗯,那我的耳朵也可爱。”
申思杨的脸瞬间更红了。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晕头转向地想把申幕阙按着咬。
申幕阙看得心里发痒。
几番理智拉扯下,他最终还是遵从本心,靠近申思杨,软声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申思杨想也没想:“不行。”
“那像昨天下午那样。”
“不行。”
“那……”
“不行。”
申幕阙注视着近在咫尺不愿意看他的申思杨,片刻后轻轻眨眼,俯身将人抱住了。
申思杨气乐了,近乎咬牙切齿:“你问我的意义在哪?”
申幕阙温软应声:“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推开我。”
申思杨:“……”
申幕阙将脑袋搭到申思杨的肩膀上,发出清浅的笑声。
他视线扫过刚走进人群,正在寻找申思杨身影的程代毅。
搂着申思杨,将人转了个圈,背朝向程代毅。
“干什……”
申思杨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脸颊被轻蹭了一下。
是申幕阙在用脸蹭他。
申思杨:“申缺德,你再得寸进尺一个试试看?”
申幕阙将申思杨圈紧,乖顺下来:“不得寸进尺了,那再让我多抱会。”
两人站在靠墙的角落,人群之外。
下午的阳光倾洒在申思杨发红的脸上。
感受着申幕阙呼吸时打在他颈间的温热吐息,他别扭地垂下眼,不自觉放慢了呼吸。
却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将人推开。
作者有话说:
杨杨:这鬼学过蛊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