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不能不说这些。”莫丞一语气软和得像玉。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摊开了讲比较好。我等了你三年,我也早料到了这种结果。说实话,我没有很意外。”俞冬这才从被子里伸出细白的胳膊,把衣服拉进被子,穿好,“我知道你想说这些,你很为难,我可以替你说。”

  “俞冬……”莫丞一面露苦楚,不否认,不承认。

  俞冬说的,不完全是对的。

  “睡吧。”俞冬掀起厚棉被,把莫丞一拉进来,再盖上。

  莫丞一还想说什么,俞冬就钻到他怀里,搂上他的腰,闭上眼睛,也想把耳朵闭上。

  莫丞一毛衣还没脱,借着酒劲,陪他睡觉。

  单单纯纯地睡一觉,像高中那会,窝在宿舍,莫丞一每次有点想法都不敢真的做,俞冬在他怀里也乖得很。

  第一次和莫丞一说话,俞冬从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事。莫丞一是他空白纸张上全部的倒影。

  “娘娘腔!”

  一米八的一个壮小伙把一米五出头的俞冬推倒在地上,身后跟着几个同学,他们没有欺负俞冬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帮他。

  “把铅笔还给我!”壮汉又吼。

  “跟我道歉我就还给你。”

  俞冬说话没有底气,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声音细细弱弱,没说服力。

  壮汉不理他,直接掰过俞冬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手指头,铅笔是中华铅笔,笔芯刚削好,从俞冬手里被夺去的时候,划到了拇指指腹。

  灰黑色的笔芯扎进去。又很快被抽离。

  随后只见得到血。

  壮汉也只是孩子,见这样不知道怎么办,慌了神,丢下一句“你活该”就跑了。

  谁叫俞冬抢了他的铅笔,他不过是嘲笑俞冬画画难看。

  几个看热闹的也走了。俞冬怕痛,可是他不哭。抿着嘴。

  在这样的人面前哭,没有用。

  俞冬从身旁的抽屉里拿出卷纸,血滴子还在冒,沿着手臂滑了几条红痕。

  他擦着手,擦完手臂,又有血滴到地上,他就弯腰擦地板。

  再抽出一大把纸,堵住伤口。

  纸巾被渗透成了红色。

  教室门口又进来一个人,俞冬下意识钻到桌子底下,万一又是那些人,他怕。

  桌子被他一钻却掀了起来。哐当一声就倒了。桌上的书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你是傻子吗?”听起来很生气。

  俞冬朝门口看去,很高,他从那人的膝盖往上看,看到了一张冷脸。

  进来的人是莫丞一,桌子是莫丞一的,俞冬拿的纸也是莫丞一的。

  莫丞一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俞冬。

  “捡起来。”他说。

  俞冬跪坐在地上,仰起头看他,默了几秒,乖乖地把书摞起来,又站起身,把桌子扶好。

  他发现莫丞一比他高很多,心里又产生了落差感。

  “手怎么了?”莫丞一不打算生他的气,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没意思。但发现他的纸巾快被这人用完了。

  俞冬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又要被叫娘娘腔。

  “哑巴了?”莫丞一也不爱管闲事,他只知道俞冬这人在班里不受待见,至于为什么,莫丞一没关心过。

  莫丞一把俞冬的手拽过去,看到这伤口,才觉得有点难受。那些人净挑软柿子欺负。

  “去校医室。”

  俞冬就乖乖地跟他去校医室。

  全程俞冬半句话没说,一个疼字也没喊。

  上药的时候只有哼哼声。

  处理了伤口,也不和莫丞一道谢,鞠了个躬就跑了。

  “喂!”莫丞一手里还拿着俞冬用脏了的纸巾。

  鲜血一大片。莫名其妙的人。

  玩心作祟,纸巾没丢,回教室塞进了俞冬的抽屉里,留了纸条:自己处理。

  第二天,教室里的人就挤在了俞冬桌子旁,看那一大团纸巾。

  各种猜测,有孩子说俞冬杀了人。

  这种无厘头的话本没有人相信,但是因为对象是俞冬,所以大家都这么认定。

  他没杀人,就一定打了谁。

  只有几个人喜欢欺负他。

  俞冬回到教室,同学们就笑他,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俞冬得了不治之症,血灾降临。

  也只是觉得好玩。

  俞冬看柜子,知道了是为什么,瞪了一样莫丞一,眼睛里还有很深很深的委屈,转身跑了,那天他就没来上课。

  莫丞一觉得大事不妙,也跟着他跑了。

  两个人一起旷课。

  “你别走啊!”莫丞一跟在他后面道歉,“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没那意思。”

  莫丞一很高,腿长,几步路就追上了。

  他把俞冬拉过来,看见了他手指留下了一道刚结痂的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莫丞一只觉得这样的疤已经很触目惊心。

  “对不起。”莫丞一又道歉。

  “你说句话啊,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俞冬简直就是哑巴。

  “你故意的。”俞冬终于开口了。

  莫丞一惊讶他的声音比女生的还要弱。但没表现出来。

  近看的话,俞冬长得也很奶气,没长开。

  “是是是我故意的。我道歉。”莫丞一就点头,“别气。”

  “好。”俞冬别扭劲过了,也不再纠缠。

  好好道歉,俞冬也很容易妥协。只是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不会好好道歉,他才会反咬人一口。

  “他们干什么欺负你?”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

  莫丞一承认他不关心这些,但是看到俞冬,总觉得这人挺奇怪的。

  想知道知道。

  “因为我矮,是个娘娘腔。”俞冬说。

  娘娘腔。

  这个词挺扎莫丞一心的。

  后半夜,莫丞一坐了起来,俞冬没有真正睡着,神志还清醒,他看着莫丞一,莫丞一坐起来了也不说话。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莫丞一的鼻梁很高,形成了一片阴影。

  “一哥……”俞冬揉了揉眼,莫丞一却下了床。

  “你要走了吗?”俞冬慌张地穿好外套,掀开被子。坐在床头。

  莫丞一还是不说话,往客厅走,俞冬不敢出去,随后他听见了哐哐当当的声音。

  莫丞一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盒东西。

  他回到床上,把俞冬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还很热,他抚过俞冬的拇指。拇指上有一小块青色,是当年被铅笔插入而留下的颜色。

  俞冬几乎都要忘了。

  “怎么了?”俞冬问。

  莫丞一不说话,拿出一块刚才找到的创可贴,给俞冬贴上。

  眼睛盯着那一块创可贴,俞冬抽出手,觉得不太对劲。

  “莫丞一?”

  莫丞一凑上前,气息逼人地压住了俞冬,俞冬背紧贴着枕头。

  “你干什么?”俞冬想要推开莫丞一,莫丞一就吻他,牙齿碰牙齿,响了好几声,在俞冬脑子里回荡。

  “唔……一哥。”莫丞一松开他几秒,就把他的衣服撩起来,一路往下咬着,俞冬身上肉不少,白白嫩嫩的,被莫丞一咬出了好些淡红色的牙印。

  莫丞一把俞冬宽松的睡裤褪下去,就停在了这里。

  “一,一哥?”

  俞冬面色泛红,呼吸被心跳撞得破破碎碎。

  “我会保护你。”莫丞一低哑着嗓子,俞冬听不太清,“我会保护你……”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语气越来越激烈,连带着身子都在抖。

  “我会的。我会的。”

  俞冬慌了神。

  他想推开莫丞一,手腕便被莫丞一圈住。抓得快要断掉了。

  莫丞一把俞冬压在身子下。

  “你相信我,相信我……”莫丞一情绪很激动,手臂青筋露出来。

  手腕被桎梏得死死的,俞冬挣不开他。

  “莫丞一!你疯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莫丞一力气没小下去,但是他抖几下肩膀,表情狰狞地,就哭了出来。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俞冬脸上。

  滑丝丝的。

  “一哥……”

  “别离开我。”

  他松开手,伏低身子抱住俞冬。

  俞冬感到肩窝那有点凉,莫丞一还在哭。因为他在克制,所以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别离开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