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彦打起了精神想要一探究竟,可接下来一连半个月,都没从临泽的身上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只能持续观察。

  这一天临泽的心情不太好。

  因为公司已经在他请假的这半个月里找到了顶替他位置的人。

  直白地说,他失业了。

  没有了工作,又还在养伤期间,临泽也不打算折腾了,心态基本偏于佛系,白天随便捣鼓些自己感兴趣的,傍晚跟着七叔公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过着老年人一般的生活。

  七叔公知道了临泽失业的消息,着实没什么能安慰的,只是从院子里摘了几个火龙果,放到临泽的手上让他多吃点,他还十分热心地提议,“没地方工作可以来和我一起种地,我们这边虫害少,种出来的菜都特别水灵。”

  “实在不行我就去赶海挖螺,应该饿不死。”临泽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腿上还打着石膏,凡事还是等他的腿康复再说吧。

  至于种地什么的,他暂时没有这种打算,这里要说虫害少他是不信的,没有君彦给他抹的药膏之前,他晚上都能被蚊子抗走。

  一老一少在树底下乘凉,君彦身上穿着一条泳裤走了出来。

  临泽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身为一个天然gay,很难不羡慕对方这种拥有八块腹肌的好身材,甚至有些馋他的身子。

  他正经了神色,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猥琐,打了声招呼,“去游泳?”

  “有点热,到海里走一圈。”君彦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临泽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种情况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好几次,临泽已经习以为常。心想,或许对方还真是海洋生物保护协会的调查人员,不然怎么会对下海这么热衷。

  “先走了,七叔公,你们慢聊。”君彦挥挥手,顺着小路往海滩下离去。

  临泽扇着和七叔公同款的蒲扇,只是这把刚到手的蒲扇要崭新得多,不像七叔公手里的那把缺口缺得厉害。

  临泽有些感慨,总觉得没有缺口的蒲扇失去了灵魂。

  “在那边,你怎么那么笨!让你往另一方向,我们分头拦住它……”

  临泽正和七叔公在聊天,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村南住着的人很少,往常都十分安静,突然多出人声和嘈杂,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他正朝声音来源看去,一道白影夹杂着翅膀扑棱声还有嘈杂的「鹅鹅鹅」,直接撞到了临泽怀里。

  临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毕竟他现在腿上还有伤,就算想躲开也是有心无力。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扑棱翅膀挣扎的大白鹅,心下大松。

  “五娃,帮我们抓住它。”村北的刘大娘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气势汹汹而来。

  她丈夫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这架势,让临泽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似乎是被这两人给吓到了,怀里的大白鹅挣扎得更厉害了些。

  刚才这鹅似乎是一边飞一边跳,跌跌撞撞才进了他的怀里,他看了眼白鹅,它的双脚上被一根红色塑料绳绑住,翅膀扑棱着扇起一阵阵风。

  临泽紧紧抓着它不放,避免它跑掉。

  见挣扎不过,大白鹅干脆停了下来,歪着它的鹅脖子一双黑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临泽,仿佛在祈求临泽给它一条活路。

  卖萌……卖萌可耻!

  “五娃,你可小心点,这鹅叨人可疼了。”刘大娘边往这边赶边提醒临泽,“我这手上都被它叨破了好几个口子,你捏住它的脖子别让它咬你。”

  临泽闻言看向白鹅,白鹅已经不挣扎了,就窝在他的怀里,颇有灵性的双眼偶尔眨动一下。

  临泽对刘大娘夫妇问道:“这鹅看着也不大,怎么这时候就宰了?”

  刘大娘把菜刀往刘大叔手里一塞,一手捏住鹅脖子,一手捏住双脚把鹅抱怀里,她笑道:“是还没长大,不过家里的鹅这会儿都差不多大,我家刘峰今天回来,就想吃口鹅肉,我寻思着给他杀一只。就这一只最闹腾,还老把其他鹅叨秃了,这会儿正好宰了,免得祸害鹅圈。”

  大白鹅进了刘大娘的怀里可就没有那么老实了,扑棱着着翅膀不说,还在刘大娘身上叨了好几口,疼得刘大娘龇牙咧嘴。

  攻击的同时它不忘往临泽这边投来哀怨的眼神,仿佛在控诉他的冷血无情,居然将鹅拱手让人,弃鹅之命于不顾。

  渣男!

  临泽被看得莫名心虚。

  别看鹅飞的不高,却出奇的灵活,游走于刘大娘和刘大叔的阻拦之间。

  临泽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但他是现在是个残废,不可能去帮忙,七叔公是个老头,更不可能过去帮忙。

  于是两人就在一旁吃着火龙果,一边看着双人捕鹅的戏码。

  这只大白鹅也不飞远,就在他们附近绕着圈地飞。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可能也是真的累了,大白鹅仓惶间再次撞入了临泽的怀里,粗粗地喘着气,累得有些瘫了。

  它歪着脑袋盯着临泽,黑豆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好吧,这会儿临泽也不得不承认,这鹅看起来是真的聪明。今天要是真这么被宰了未免有些可惜了。

  刘大娘和刘大叔同样气喘吁吁,见大白鹅又到了临泽的怀里,立即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靠近。

  临泽摸了摸大白鹅身上的羽毛,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们把它卖给我?放我这里也祸害不了你家里的鹅,也省得你们继续费力捕捉了。”

  “这哪能让你破费啊。”刘大娘猜测可能是临泽见他们搞不定这鹅,才好心想要把鹅留下,“你不用担心,这次我肯定能把它抓到。”

  临泽无奈道:“我是真想买一只鹅,你家这只挺好的,活泼。”

  怀里的大白鹅像是响应临泽的夸奖一般,高亢地「鹅——」了一声,脑袋拼命地往临泽怀里钻。

  “真是邪门了。”刘大娘看者鹅在临泽怀里这么乖顺,也觉得怪异。

  临泽笑笑道:“听说有些动物天生就有灵性,只怕是知道了您的打算,您就给开个价吧,这鹅以后就放我家里养也没什么妨碍。”

  刘大娘见这鹅看着到是真聪明,这会儿也不好继续追着要宰了。

  两人商量好价格,临泽掏钱包付了八十块钱把鹅买了下来,然后送走了刘家夫妇。

  待人走远,七叔公啃着火龙果道:“这鹅是个好东西啊。”

  临泽问:“怎么个好法?”

  “费粮食少,还能给你看门呢。左右你们家院子里也建了鸡舍,养着也不费事。”七叔公把手里那一块火龙果吃完,正要去拿下一块,这才发现盘子里切好的火龙果都没了。

  临泽正打算给鹅解绑的手一顿,掰过鹅脑袋一看,黄澄澄的嘴上还挂着一抹紫红色,连带着嘴边的白色的鹅毛都被染得一片红紫,黏着好几粒火龙果籽。

  见此鹅如此模样,七叔公突然想收回自己的话,这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白鹅对自己偷吃火龙果一事毫无愧疚,眨巴一双无辜的黑豆眼看临泽。

  临泽也拿这只鹅没办法,帮他解开了塑料绳,又把绳子绑在了其中一只脚上,避免以后和其他的鹅混淆。

  在海里游荡了一圈依然毫无所获的君彦,踏着落日的余晖上了岸。

  等回到临泽家里,才发现他们的院子里多了一名新成员。

  “怎么搞了只半大的鹅?”君彦的目光有些迟滞。

  “今天它自己飞我怀里的。”临泽往大白鹅的食盆里扔了两块火龙果,大白鹅欢快地吃了起来。

  “免费的?”

  “想得美,花八十块买的。”

  “挺肥的,养大了正好宰掉。”君彦对着大白鹅评头论足了一番。

  大白鹅吃东西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扭着屁股对着君彦,似是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大白鹅就这么在临泽家里安营扎寨了,因为爱吃火龙果,临泽给取了个名字,就叫火龙果。

  七叔公用稻草给火龙果扎了个窝,临泽把一直爱在家里晃悠的火龙果赶去了鸡舍里,鸡舍里长期没有养过鸡,里面倒是十分干净。

  火龙果虽然住了进去,但还是经常跑到屋子里晃荡,仿佛巡视自己地盘的领主。

  临泽也没拦着它进屋,大概是它爱干净,脑子也聪明,从来不在房子里拉粑粑,通常都会到外面解决才会进来,这一点才让临泽对它进屋十分放心。

  临泽打了石膏一个月后,大伯母这才知道他受伤的消息,从家里拿了一篮子鸭蛋来探望。

  原本两边的来往就不多,临泽也没特意去告知,这会儿对方还给了他一筐鸭蛋,反倒让他有些意外。

  两人之间交集不多,闲聊了几句后,大伯母就离开了。

  家里没冰箱,临泽把鸭蛋放到了墙边阴凉的角落。

  这会儿他手已经好全了,从旧时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本速写本,坐在院子的树下画些速写。

  午后的温度到达了顶点,临泽额上冒出了一层汗水。

  手腕灵活转动,丝毫没有受到气温的影响。

  君彦从二楼的窗户上往下看,临泽全神贯注时,周身似乎有种特殊的气场,平静宁和的气息像是感染了整个夏天,驱散了初秋余留的最后一丝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