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鱼此刻说出来的话，暴露了太多的信息，大家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
苏麟从地上爬起来，他面色阴沉地看着苏沉鱼：“苏沉鱼，朕是皇上，不管成皇之前受了李家多少的恩，称帝之后朕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不能有任何人质疑朕。
你是朕的女儿，身上也流着李家的血，朕不得不防。可你不愿意被朕摆布，那朕就只能杀了你了。朕是天子，天子让你死你就得死，让你活你就得活！”
“天子？”苏沉鱼冷笑，“若无百姓，你是哪门子的天子？可你因为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将士和百姓，你不配为天子。其实你的位置本来就是偷来的，几十年前，你尚为皇子之时，先太子苏翊平日里最偏着的就是你这个弟弟，可你贪图皇位，勾连风玄明在先太子苏翊回京的途中杀了他。
几十年前，你能为了一己之私通敌叛国，几十年后，你又做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死了，你有什么脸面去下面见苏氏皇族的列祖列宗？”
苏沉鱼的话，引得整个金銮殿一片哗然。
苏麟的神情也在这一瞬间变了，苏沉鱼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为君数十载，你为大渝做过什么？”苏沉鱼追问道，“我即便从未见过先太子苏翊，听到人们提起他时，都是交口称赞。即使苏翊一生只是太子，但他为大渝做的事情流芳百世，而你苏麟纵然坐在龙椅上，将来大渝臣民提起你时，都是一片谩骂之声。你永远，都比不上他！”看書溂
苏沉鱼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苏麟的心，原来自己，真的是永远都比不上他了吗？
苏麟环顾四周，所有的人看着他，眼神都是憎恶。
纵然他身为帝王，亦是不能得到大渝臣民的心悦诚服，在很多人的心中，苏麟原本就是比不上苏翊的。
“可是最后当上皇帝的是朕，不是苏翊。”苏麟笑了一下，“他总说什么为君者要仁义为先，可他的仁义却害死了他。朕不仁不义，却活了这么多年，可见是他错了。”
苏沉鱼反问道：“你还记得当初的樊城之事吗？”
提到樊城的时候，樊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事，苏沉鱼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樊城？
苏麟警惕地看着苏沉鱼：“你又想要说什么？”
“我是想要告诉你，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曾经做过的所有错事，最终的报应都会回到你自己的身上，你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接受最后的报应。
当年你为了永绝樊城后患，不惜毒杀樊城所有百姓。那你可知道，你最信任的武陵侯樊蘅、最宠爱的妃子沅芷、湘兰，就是从樊城里逃出来的呢？”
苏麟不可置信地看着樊蘅，樊蘅连忙否认：“苏沉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拉我下水吗？”
简绥宁在这时开口：“与北戎有勾结的不仅仅是皇上，还有樊蘅，只不过在樊蘅的计划，皇上你也只不过是他复仇的棋子。”
当苏麟听完了樊蘅与北戎的计划时，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他不能相信，樊蘅兄妹三人就是一场骗局。
“你到底，是不是樊城的人？”苏麟看着樊蘅，厉声问道。
到了这一刻，一切都被揭穿，樊蘅知道，他再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站起身，神情也变了：“其实我不姓樊，只是当年我从樊城逃出来之后，就以樊为姓，蘅即为恨，提醒着我时时刻刻莫要忘记苏麟你毒害樊城一城之人的仇恨。沅芷和湘兰也不是我的妹妹，是我逃出樊城的时候，从死人堆里把她们扒出来的。
一城几十万的百姓，最终只有三个活口。苏麟，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啊，可你这样的人偏偏还当上了大渝的皇帝，午夜梦回，你就不怕那几十万的百姓，来找你算账吗？”
说着，樊蘅看向了苏沉鱼：“其实你说得对，我们兄妹三人就是苏麟的报应。接近连家，假意帮助苏谨为，再挑拨连家和苏谨为之间的关系，再加上苏御的出生，足以让苏谨为自乱阵脚。果然，这个蠢货以为自己得到了楼中海的支持，逼宫篡位，父子相残，多么痛快？
可惜了，就差一点，我们兄妹三人，就能彻底覆灭大渝。苏沉鱼，其实我很欣赏你，若你不是苏麟的女儿，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苏沉鱼看着樊蘅，神情依旧淡漠：“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仇恨会让你蒙蔽双眼，让你失去所有判断是非的清明，我跟你不会是同一类人。
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要报仇，你应该找苏麟，而不是牵连到其他人身上。你因为樊城的覆灭，恨了苏麟这么多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北戎入侵大渝，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死于非命。
在你的心中，只有樊城百姓的命是命，大渝其他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杀得若是樊城之事所有的罪人，我敬你，甚至还会帮你。可你祸及无辜，所作所为与当年的苏麟又有何异呢？”
“你说的容易，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
面对着樊蘅的问题，若是苏沉鱼没有重来一世，她无法给出答案。
但是重来一世，苏沉鱼很确定，自己能够做到。她满腔恨意的归来，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樊蘅，你输了！”五个字，让樊蘅彻底地失去了斗志，是啊，他输了。
“来人。”苏沉鱼喊了一声。
谭言希带兵走了进来，苏沉鱼吩咐道：“将樊蘅带下去，押入大牢。”
樊蘅被将士带走的时候，经过苏沉鱼身边，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杀我吗？”
“我应该杀你。”苏沉鱼回道，“可是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我会让你活着，一直活到你愿意自尽的那一刻。”
“哈哈哈……”樊蘅笑的大声，“苏沉鱼，果然你才是最狠的那个人。”
苏沉鱼不杀樊蘅，却会一辈子禁锢着他。
樊蘅折磨多年始终心怀仇恨，但是当他的仇恨慢慢地被漫长的岁月不断的消磨的时候，便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他能承受这种折磨多少年呢？
“可你再厉害又怎么样呢？”樊蘅几乎疯魔地讽刺着，“百里言卿死了，他永远离开了，你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纵然你赢了，余生都是自由的，可是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像在囚笼中一般，痛会伴随着你一生。”
不愧是樊蘅，他知道哪里是苏沉鱼的痛点。
李牧呈直接给了樊蘅脸上一拳：“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只是樊蘅失望的是，他没有在苏沉鱼的脸上看到一点痛苦的神情。
苏沉鱼看向樊蘅，目光清明：“你错了，我不会痛的。因为言卿，将我所有的痛苦都带走了。”
被带走的，何止是痛呢？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带走了。
直到樊蘅被带走，苏麟整个人还是茫然的，而苏沉鱼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压：“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