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玄明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那种灰败之意,苏沉鱼说的话,彻底地摧毁了他所有的野心,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别人做嫁衣,骄傲而又自私至极的风玄明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这个事实?

  即便是之前败了,他还能够说服自己,他是因为错信了易轻尘母女才会落得如今的田地。

  但现在苏沉鱼击溃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庆幸,他输的彻彻底底。

  杀人不算狠,最狠的是诛心,苏沉鱼要让风玄明的余生,时时刻刻地活在失败的阴影之中。

  风玄明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影,看着苏沉鱼,他看到了李榕真,又仿佛看到了苏翊。

  苏沉鱼的眼神沉着而又坚定,就像是李榕真和苏翊一般,好像这世间的锦绣风光都藏在了那双眼睛之中……

  风灼华送苏沉鱼走出了养心殿:“凤仪公主,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若是他们都各自安好,便无需再见面。但若是一方有难,另一方自然是要来救的。

  风灼华希望苏沉鱼此生顺遂,不会再有任何的磨难。

  “风灼华,此生能够结识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运气。这一路走来,你多次出手相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即便我们天各一方,大渝和西夏之间的这份联系也不会断。”

  苏沉鱼今日和风灼华约定的,是大渝和西夏两国之间往后的友好邦交。

  苏沉鱼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她重生之初,就是希望能护着李家的人,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陪伴在百里言卿身边。

  风灼华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寺中大师的批命,破除假象、才能勘破迷局。

  的确,风灼华若是之前恢复男儿身,现在也不会处处受制,但是他不后悔。就算是身在迷局之中,他也能够以公主的身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姜淮以后在大渝,就要倚仗公主多多看顾了。”风灼华再也喊不出“小鱼鱼”三个字了,当初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再难开口,每一次看到苏沉鱼,他都会称一声凤仪公主。

  苏沉鱼看向风灼华,她想起了世人对风灼华的看法,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但是走近他,就会看到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如今,苏沉鱼能够感觉到风灼华心中的伤痛似乎在被慢慢地抚平,因为他已经会主动地去关心别人了:“你放心,若有一日我护不住姜淮,就会送她回来。”

  “有公主这句话,姜庭将军也能安心了。”

  苏沉鱼没有再逗留,慢慢地走下了台阶,往宫外走去。

  日渐西斜的昏黄日头照在大地上,将苏沉鱼的身影拉长。

  风灼华看着苏沉鱼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之意,有些情义既然选择了藏在心里,就一辈子都不要再开口说出来。有的人,既然已经决定放手,那就祝她余生幸福。

  风灼华的嘴角牵起了一抹弧度,或许苏沉鱼就是那个天命之人,自从她来到西夏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甚至将自己重新拉回了这个人世间。

  这份温暖在风灼华的心中蔓延开来,宛如甘霖一般滋润了他干涸许久的心,让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酸甜苦辣的滋味,他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会守好西夏,因为守住西夏的安定,就是守住了大渝边疆的安稳!

  姜家,姜庭将为姜淮准备的所有的嫁妆都放在了大堂,足足有将近两百箱。姜家素来清正,自然不会敛财,姜庭几乎是将大半个姜家都让姜淮带走了。

  姜淮走到大堂,看着姜庭,喊了一声:“大哥。”

  姜庭心中对姜淮生出了一些愧疚,若是寻常女子出嫁,再不济也能有女眷多叮嘱几句,到了姜淮这里,似乎只有自己这个哥哥了:“姜淮,等去了大渝,就不能像现在这般任性了。你既然嫁给了李牧远,就要好好地对他,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就写信给大哥,大哥亲自去大渝接你回来。”

  姜庭还是担心姜淮那固执要强的性子,会让她和李牧远日后的生活难免会有摩擦。李牧远看着也不是耐心细致的人,姜庭也有多叮嘱了几句。

  姜淮点了点头:“大哥,我都懂的。只是以后姜家全族,就要大哥你来守着了。”

  姜庭将装有赤霄剑的剑匣交给了姜淮:“只要你能过得好,大哥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这赤霄剑是姜家的传承,是你从皇上手里讨来的,就由你继续守着。”

  姜淮接过了这沉甸甸的盒子,心中漫出了酸涩之意,此去,便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大哥了。

  “寻常人家嫁女,都会送些祖传的首饰,大哥也没有这些东西,这赤霄剑反倒是最合适的。”

  姜淮将剑匣放下,转身抱住了姜庭:“大哥,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姜庭拍了拍姜淮的背,当初那个跪在父亲灵堂上哭的快要晕厥过去的小女孩,也长大了,要离开姜家了……

  三日后,大渝使臣离开,风灼华站在城楼上,看着大渝的使臣队伍越走越远。

  姜庭走到了风灼华身后:“殿下,他们已经走远了,外头寒凉,您该回去了。”

  风灼华转身,慢慢地走下了城楼,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彻底结束了,但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公主,咱们这紧赶慢赶的,等回去了,只怕都过了正月了。”徐嬷嬷想着过年都得赶路,心中有些不得趣,这连续几日的赶路,她的身子骨也有些撑不住了。

  苏沉鱼笑道:“嬷嬷,今年过年,我们可都是都能聚在一起,若是放在寻常,哪有这么自在?”

  “这倒是。”徐嬷嬷计算着时间,她们这次选了个近路,现在已经出了西夏几日了,“公主,再过两日就要过年了,咱们要不就在前面的小镇子上歇一歇,正好也过个年。”

  “好,嬷嬷你安排吧。”和徐嬷嬷说完了话,苏沉鱼又缩回了马车里,百里言卿用大氅将苏沉鱼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出去了这么一会儿,身上就这么凉。”

  苏沉鱼缩了缩脖子:“我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

  百里言卿抱紧了苏沉鱼:“现在还冷吗?”

  苏沉鱼握住了百里言卿温热的手:“不冷了。”

  “睡一会儿吧。”

  苏沉鱼本就有些困顿,听百里言卿这么说,她也没有再强撑着,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