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渊回去的路上，脚步有些踉跄，百里言卿伸出手扶住了他。
面对儿子，百里渊有些尴尬，佛堂是他自己去的，落在百里言卿的心中，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自己这个当父亲的。
将百里渊送到竹苑门口，百里言卿便准备离开，百里渊开口打破了这一路的沉默：“言卿，我今天去佛堂，不是你想的那样。”
“父亲，我知道您选择了我，便够了。那个人永远在你的心里，这是无法改变的，我清楚，不怪您。”
百里言卿看向了苏沉鱼，他忍不住地在想，若是苏沉鱼一直心悦连世昭，他会怎么样？
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苏沉鱼，这份感情会一直在心里。
只不过，他比较幸运，和苏沉鱼是两情相悦。
既然如此，又何必苛责百里渊呢？
百里渊有些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里言卿叹了口气：“父亲，那姚婷之的心思你应该也清楚了，老夫人肯定是站在姚婷之那一边的。您若是不想给我再找个继母，那便早些想办法，免得下次再被算计。”
“算计？”百里渊刚才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当是自己眼花，将姚婷之看成了孟桑年。
“父亲，我们今日未揭露姚婷之所做之事，你能理解我们的用意吗？”
百里渊心中一怔：“你们要对姚家动手？”
“父亲，姚家就像是依附在百里家的毒瘤，这个毒瘤不除，百里家永无宁日。”百里言卿问了一句，“父亲，您觉得现在这个家，到底是姓百里，还是姓姚？”
一句话，让百里渊心中大乱，他想说是姓百里，可说不出来。
如今掌管百里府大权的人是老夫人，老夫人心向姚家，将姚家的人一个劲地往百里家塞。再这样下去，百里府里的人，还有几个是真正向着百里一族的？
“父亲，我知道您虽然不亲近老夫人，但一直以来对她也是敬重的。这件事肯定会牵扯到老夫人，我和沉鱼不会让您为难，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留下了这句话，百里言卿就拉着苏沉鱼的手离开了。
看着儿子离开，百里渊想开口喊住他们，却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要帮着百里言卿对付姚家吗？
大渝重孝，即使是他清楚老夫人的为人，也从未想过要对付姚家，便是因为这一个“孝”字。
百里渊总觉得百里言卿跟以前不一样了，在西北时，百里言卿杀伐果决，是西北大营，甚至是西北百姓口中人人称颂的小将军。
但是百里渊却常常心惊于百里言卿的冷血无情，这样的人，只会成为杀戮的源头。他想要改变这样的儿子，却什么都做不了。
百里言卿封锁了自己的世界，谁都进不去。
现在的百里言卿依旧是冷漠的，做事依旧果决，在说出要对付姚家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心软。
但百里渊就是觉得有不同之处，他整个人都有了温度，那是一种从内向外散发出来的温柔，虽然只有在面对苏沉鱼的时候才会出现。可是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是曾经不管百里渊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
百里渊想要毫不犹豫地站在百里言卿这一边，曾经的他没有做到，现在的他，似乎也没有做到。
这一边，苏沉鱼和百里言卿的心情并不如百里渊这般沉重。
“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你若是真不想让国公爷知道你要对付姚家的事情，不开口就是。你却偏偏说了那一番话，看来你是很需要国公爷的帮助。”
百里言卿向来特立独行，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可是方才，他对百里渊示弱了。
百里渊短时间之内，肯定不能接受百里言卿要对付姚家的事情，但也不会坚持太久的，就像孟桑年的事情一样，一开始的百里渊会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百里言卿。
在百里渊身上，百里言卿有了一种底气，他相信自己在百里渊心中的位置，高出所有人。
“姚家到底是父亲的外家，很多事情，只能由他出面。”对于算计了百里渊这件事，百里言卿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些年来，百里家明面上有姚家的财力资助，可实际上，是姚家攀附了百里家这棵大树。”
姚家这么多年来，仗着百里家的关系，在外头做了不少强占之事。那些苦主碍于百里家，不敢诉苦。
可谁能料到，百里家将来会不会有难呢？
到了那个时候，那些苦主，怎么可能不会落井下石？
除掉姚家，就是剜去腐肉，势在必行。
苏沉鱼知道，更多的，还是为了她。
只有一个毫无污点的百里家，才能成为苏沉鱼屹立不倒的支撑！
隔日，苏沉鱼用完了早膳，如往常一般，拿着一卷书在看，百里言卿则是在院子里练剑。
过了一会儿，徐嬷嬷进来通报：“公主，那姚知雪姚姑娘来了。”
苏沉鱼抬了抬眼皮：“让她进来吧。”
百里言卿恰好练完剑，听到姚知雪来了，自己在旁边不方便，就先去沐浴更衣了。
百里言卿前脚刚走，姚知雪就来了，见了苏沉鱼，姚知雪连忙上前请安：“见过公主。”
等姚知雪行了礼，苏沉鱼放下了书卷：“姚姑娘来了，无须多礼，坐吧。”
徐嬷嬷搬来了一张椅子，让姚知雪坐下了。
姚知雪觑着苏沉鱼的脸色，心里琢磨着苏沉鱼到底是什么意思。看書喇
苏沉鱼昨天并没有告知姚婷之，是采莲提醒她幻藤一事。这就说明，她对自己并无恶意，自己只要借着这件事便能接近苏沉鱼。
果然，下一秒，苏沉鱼便开口了：“昨天晚上还真是多谢姚姑娘了，若非姚姑娘派人来通知本公主，只怕国公爷昨晚上是躲不过那一灾了。”
姚知雪听着苏沉鱼的话，眼泪突然就落下来了，苏沉鱼神情紧张地问道：“姚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其实我今天来，也是为了母亲向您来赔罪的。”姚知雪用帕子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着，“母亲只是一个女子，先是被夫家抛弃，又被姚家抛弃，一个人将我养大，十分不易。若不是将姚家在外头的生意经营好了，老太爷也不会让我们母女回京。
我母亲也是受罪受怕了，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念头，做了一些错事。我这个当女儿的自然是不能看着母亲走错路，又不知该怎么办，无奈之下才请公主出面。
只是请求公主，不要因为此事责怪母亲，相信母亲经过此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是苏沉鱼，都被姚知雪这番又莲又茶的话给震惊到了，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地安抚了一句：“这些年来，跟着姚娘子，你恐怕也是受了不少罪，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