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有种秘密被人撞破的慌乱, 但她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逃得过虞初晴的眼睛。

  她握着那只温暖的手,嘴巴张了张, “我……不是很确定。”

  “慢慢来。”虞初晴拉着她避开擦肩而过的“鬼”, 耐心地一点点引导她,“绒绒, 能想起来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么?”

  绒绒眨了下眼睛,慢慢开口道:“我在一个房间里, 那好像是我的房间……对, 那就是我的房间。”

  虞初晴问:“为什么这么确定是你的房间?”

  绒绒停顿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像我在那里生活了很久一样。”

  虞初晴一边牵着她继续跟鬼周旋,一边低声继续提问:“好,现在看一看,你的周围有什么?”

  “东西很少, 很空。”绒绒闭了闭眼睛, 喃喃道,“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小床,壁炉里生了火, 但到处都很冷很冷, 好像从来没有暖和过。”

  虞初晴眼眸微微一暗,敏感地捕捉到了“冷”这个词。根据林岑之前的描述, 凉川一年四季都是刺骨的寒冷。绒绒所在的地方,该不会也是在凉川吧?

  “很好, 你做得很棒。”她用鼓励的口吻说道,“现在听一听, 周围有没有什么声音。”

  一提到声音,太阳穴处又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但绒绒硬是忍住了。

  她抿了下唇,认真回想着,“有个人在说,她不想长大,她很寂寞,她不喜欢这里……都是些抱怨的话,一遍一遍的。”

  虞初晴放慢了语气,“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吗?”

  她知道不远处有张桌子,但不知道桌子上雕刻了怎样的花纹,也不知道桌面上有什么。她能感到另一侧有张床,但却看不清床单的颜色,也看不清床对面模糊的光亮,是灯光还是窗外的天光。

  她想要继续努力回想,头痛的感觉却愈发强烈,让她的额前很快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了,不要再想了。”牵着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将她再次拉回现实。

  绒绒看着眼前人关切的样子,突然发现把事情说出来之后,这些天压在心里的那些情绪渐渐消散,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她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主动交代了另一件事:“还有,我最近好像突然变厉害了。”

  虞初晴嘴角微微一弯,眼里也带了笑意,“是么,有多厉害?”

  “形容不好。”绒绒见对方神色如常,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也恢复了常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硬要说的话,感觉能打五个宁绵绵。”

  虞初晴:……

  她哭笑不得,“你多留点心,如果身体有不舒服或者其他异常,你及时跟我说,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绒绒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想起什么,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虞初晴,我问你件事。”

  虞初晴侧过脸看她,语气温柔,“你说。”

  又是这种表情,每次虞初晴这样看她,她都会心跳得厉害。

  绒绒咬了下唇,虎牙在唇瓣上留下两个浅浅的凹痕,“你会讨厌我吗?”

  话一说出来,她又有些后悔了,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且模棱两可,听到的人只会一头雾水,根本没办法回答吧。

  绒绒正暗自懊恼,就听到对方低声开口,“不会。”

  “永远不会。”虞初晴温和地看着她,声音里似乎带了热度,暖得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不管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或者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知道了。”绒绒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别说了,肉麻死了。”

  ***

  在第一轮小屋关闭大约半小时后,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终于刷出了暖黄色的球形光晕。

  宁绵绵快步上前,将浮在光晕中的卡牌取了出来。她瞥了眼在小屋另一边瑟瑟缩缩的男子,对方也正在往道具卡的方向看,与她视线相撞后,急忙收回了目光,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宁绵绵没理会他,只是认真阅读了一遍游戏面板上的系统提示。

  这张卡牌跟绒绒之前获得的那张是重复的,效果相同,即消耗200点魔法值,让小屋中的某只“鬼”定身五分钟,属于控制类技能。

  在第二轮捉迷藏期间,她一直在跟队友们保持着联络,得知其他两组人也各自获得了一张卡牌。

  洛芙和江晚获得的卡牌效果为:消耗100点魔法值,使得某只“鬼”移动到小屋范围内距离自己最远的点,并且定身1分钟。

  绒绒和虞初晴获得的卡牌效果为:消耗200点魔法值,使得某只“鬼”的勘测范围缩水为原来的一半,持续时间5分钟。

  萧允也用道具发了个消息过来,说他们三人也各自收集到了一张卡牌,对比了效果之后,众人发现萧允手里的两张跟其他人手里重复了。

  目前还不知道卡牌具体有多少种,但是根据编号来看,她们并没有集齐全部的卡牌。萧允曾经试图跟其他队伍的人交流情报,但对方却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

  其实也可以理解,在这个游戏里,拿着道具卡的人远比四处游荡的“鬼”更可怕,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所以没有人愿意公开自己卡牌上的内容,就算说了,也大概率是假的。

  林岑还找机会做了个实验,发现目前玩家可以对“鬼”进行攻击或者控制,但最多只能阻挠其近身,不会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损伤。而且两只“鬼”都没有对她的攻击做出任何反抗,也没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反应,仿佛那些攻击对于它们而言不痛不痒似的。

  相比于宁绵绵这边的平淡,已经有其他小屋的人因为一张道具卡打得头破血流了。

  在她们小屋斜后方,距离她们十几米左右的格子里,有三个势均力敌的落单玩家,一开始还维持了表面的和平。但是在道具卡刷出的一瞬间,这份脆弱的和平立刻便被打破了。

  技能特效几乎在同一时刻亮起,小屋内血光笼罩,温热的血液如同细密的暗红色蛛网,在废墟破碎的地砖上流淌而过。

  三人都下了死手,这场斗争很快分出了胜负,最后的胜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他将卡牌收进背包,手忙脚乱地开始治疗自己的伤口。

  为了获得这张卡牌,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腹部留下了三道深深的刀痕,血肉触目惊心地翻卷着,鲜血淋漓的一片。

  他的另外两名对手伤势更加严重,其中一个男子还能勉强用武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行走,一边治疗一边躲避“鬼”的攻击范围。

  而另一个女子则已经濒临死亡,她伏在角落里,双手吃力地撑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鬼”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与此同时,红色光圈无情地沿着她的手臂一点点覆盖上了她的身体,女子惊恐地看到,自己身体触碰到红圈的部分,开始一点点消融。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咽,好似变成了一个被推进火焰里的雪人,毫无抵抗之力,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已经融化成了一滩黏糊糊的血水。

  宁绵绵距离对方的小屋有些远,虽然看得不是非常真切,但还是能依稀分辨出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接触到红圈被淘汰的后果,比她想象得还要残忍。

  而下一秒,与她们相隔一个格子的小屋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正是刚才抢到卡牌的眼镜男。

  他在原地愣了两秒,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刚才的女人临死前对他使用了道具卡,把他从原本的小屋投放到了这里。

  这人死了还要拉上他垫背。眼镜男气得张嘴就是一句国骂,他捂着腹部尚未痊愈的伤口,看着小屋里手持武器、虎视眈眈的三个原住民,心中警铃大作,冷汗涔涔而下。

  游戏规则要求每个小屋里最多三人,现在多了一个,那么只有……

  顷刻之间,四人所在的小屋格子颜色变了,由亮蓝色变成了浅浅的红色,还在不停地闪烁着,宛如某种无声的警告。在一片蔚蓝中,这间红色的小屋显得分外乍眼,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四人的游戏面板上同时出现了一个五分钟的倒计时,没有任何说明,但所有人都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刚才女子接触到红圈在眼前融化成一滩血水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果不在五分钟之内除去多出来的那个人,他们或许也是同样的下场。

  眼镜男身负重伤,直接成为了活靶子,所有的武器和技能在在同一时间指向了他。他几乎没有挣扎,就像一具残破人偶般,直直扑倒在了地上。

  变成红色格子的小屋闪烁了一下,重新回归了亮蓝色。

  这时,所有人的游戏面板再度弹出:

  【请注意,有9个小屋将在15分钟后关闭,剩余18个小屋。】

  【请相应玩家在15分钟内选择新的小屋进入。15分钟后,不得在任何被关闭的小屋中逗留,否则直接判定考核失败。】

  【目前的要求为:每个小屋中躲藏的人数不得超过2人,并避开“鬼”的勘察范围。】

  【目前剩余人数:6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