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绵绵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沉, 醒来的时候,有昏黄的光线从帐篷的缝隙里渗透进来,在床铺上留下一道细细的光柱。

  身边暖融融的, 她的脸还贴在林岑的光滑细腻的锁骨上, 而对方揽着她的腰,呼吸均匀, 睡得正香。

  宁绵绵盯着眼前绝美的脸出神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继而整个人都被拉进怀里。

  林岑柔软的长睫微微一颤, 然后睁开了眼睛。下颌在怀里的人额头上蹭了蹭, 低声问道:“睡醒了?”

  宁绵绵点点头,轻轻出了一口气, 努力平复加速的心跳。

  林岑问她:“为什么偷看我?”

  宁绵绵:!

  怎么回事,林岑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那双金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宁绵绵抿了抿唇, 小声抱怨道:“看看都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林岑轻笑一声, 手臂又收紧了几分,“那你看了这么久,为什么不亲我。”

  帐篷的空间本来就小,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朵上, 宁绵绵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烫的。她辩解道:“我们人类都很矜持的,不能随随便便就……”

  话还没说完, 林岑就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那我主动一点好了。”

  宁绵绵被她撩得心痒痒,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她又跟林岑腻歪了一小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掀开帐篷, 微凉的晚风一下子灌进来,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

  宁绵绵走出帐篷,环顾四周。

  目前她所处的位置是这里的休息区之一,几百个帐篷整齐地分布在一块宽阔的空地上,土壤经过无毒处理,上面又铺了两层厚厚的隔离用的垫子,还带着淡淡的药粉的味道。

  夕阳柔和的光线洒在帐篷上,在地面留下连绵起伏的影子。此时正是饭点,大部分帐篷都没有人,门半开半掩着,布料随着晚风轻轻拂动。

  远处能看到行色匆匆的人群,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再往远看,是一道高达上百米的黑色高墙。

  那道墙沉默的伫立着,看上去极其坚固,外表泛着金属的冷光,遥遥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宁绵绵看着那道墙,又想起来休息区路上时,叶瑜说过的那些话。

  陷入困境的人们总喜欢寻求精神寄托,有人便利用了民众的这种心理,成立邪/教,说只要将从B世界转移来的人们圈养起来,最后以祭品的形式献祭给大地,神就会宽恕世人的罪过,人体的毒素也会随之被遏制住。

  就是这么一个荒诞的说法,在民间得到了广泛的支持。教会募集到了大量的金钱和财富,用以建筑高墙,把B世界的移民关在里面。教会将剩余的钱拿出一部分打点统治阶级,而政府心里也非常明白,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转移到B世界,宗教刚好可以抚慰底层人民贫瘠又惶恐的内心,不让他们闹事,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各地纷纷效仿,在转移了几批实验品后,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统治阶级和中产阶级开始纷纷转移,无暇顾及其他。到了最后的时候,A世界里也只剩下了被社会遗弃的底层人士。

  在高墙最开始建立起的时候,教会还会装模作样地派人来查看情况,走马观花地绕着围墙转一圈,拍拍照,发发新闻。后来随着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陆续转移,也没人再继续演戏。

  那些高墙对于B世界的移民来说,反倒成了防御的壁垒。他们与A世界的外来者斗智斗勇,悄悄地转移了粮食和物资,在其中建立基地,救助转移过来的灾民,现在已经过上了相对安稳的生活。

  不过据叶瑜说,现在围墙外面的暴民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利用然后被抛弃的事实,再加上毒素作用导致的精神狂躁,他们近期对围墙内的B世界居民发起了数次进攻,所以希望宁绵绵她们可以帮忙守卫基地。

  叶瑜她们还也抓捕过一批变异的A世界人类进行观察,发现截止到两天前,有超过50%的A世界人类发生变异,神志不清;截止到昨天,有超过80%的A世界人类发生变异,完全丧失理智,不仅攻击正常人类,也会攻击同伴。

  照这个速度下去,城墙外A世界的人类很快便会彻底消亡,B世界的人们则可以走出城墙,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想到这里,宁绵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林岑简单洗漱一番,打算去找其他人集合。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软糯女声,“你们怎么又在谈恋爱,快跟我去吃饭,吃饱了好干活。”

  宁绵绵转过头,果然看到了绒绒。

  她看样子是睡得挺好,活蹦乱跳的,与身边无精打采的虞初晴形成鲜明对比。

  绒绒身后还站着洛芙和江晚,正在低声聊着什么,两人的眼中皆有笑意。

  宁绵绵大大方方地挽着林岑走过去,“催什么,这不是来了么。”

  林岑没理绒绒,而是走到了虞初晴身边,问道:“你没睡好?”

  尽管林岑的语气很平常,但她会主动关心一个新来的陌生人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何况她的眼里还带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虞初晴沉默,应付了一句,“没有,挺好的。”

  其实她根本没有睡好,绒绒的睡相太差了,直接把她当成抱枕,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

  虞初晴独居惯了,哪里能适应这种场面。而且她不知道绒绒是不是牛奶喝多了,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像块小蛋糕似的,香香软软,让她一度心神不宁。

  然而林岑却并没有就此放过虞初晴,刨根问底道:“但是你看起来,就好像是捡完瓶子回来又在天桥下面睡了一觉还着了凉。”

  虞初晴:……

  她不禁陷入沉思。其实她刚才就在考虑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几个人都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只是在陪着她演?

  不,不对,至少绒绒应该是没发现的。从她对自己表现出的嫌弃就可以看出来,对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拖油瓶。

  不过虞初晴早有心理准备,毕竟眼前的这几个人都不好惹,被发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这样,还不如坦诚一点,或许更能赢得好感。实在不行,虽然可惜,但那也没办法。

  于是虞初晴对几人道:“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林岑说:“不想听,别说了。”

  虞初晴:……

  还是洛芙笑着打了个圆场,“有什么事,副本结束了再说吧。”

  绒绒觉得虞初晴挺可怜,小声道:“什么事啊,你要是特别想说,就偷偷告诉我吧。”

  虞初晴一阵头疼,还没说话,不远处传来廖双的声音,“你们在这啊,我找了你们好一阵子。”

  宁绵绵看廖双的神情紧张,也顾不上虞初晴了,问她:“怎么了,出事了吗?”

  廖双叹气,“那群疯子一直在攻击城墙,之前破损后修补过的地方又被攻陷了,你们能不能……”

  洛芙立刻回答道:“在哪里,我们这就去。”

  廖双拿出地图,给每人分了一张,她指着地图上画了红圈的几个位置,说道:“其他的地方我都派人去了,剩下的三个位置,你们还是两人一组去支援吧。”

  虞初晴有些无语,分组毫无悬念。她跟在绒绒身后,甚至第一次生出了这个副本是在故意针对她的想法。

  绒绒以为她在害怕,凑过来给她打气,“陶然,你要坚强啊!”

  然后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大道理,她记性挺好,基本都是从洛芙那里原封不动copy过来的。

  破损的城墙处横着不少怪物的尸体,守卫的一众人已经有些疲惫,见到拿着武器威风凛凛的绒绒,如遇救星般松了口气。

  绒绒见他们似乎都是市民,大部分人身上还带着伤,便把人都赶回去休息了。

  后面再有怪物来袭,虞初晴出手利索了不少,但话却少了很多。

  绒绒见她突然冷淡,左思右想一通,询问道:“陶然,是我对你太严厉了吗?你生气了?”

  虞初晴还在思索一会儿怎么跟林岑她们交涉,没理会她,只是随手杀了一只扑上来的怪物。

  绒绒有点委屈,小声道:“你干什么要生气嘛,我又没有带人的经验,而且人家都说严师出高徒么,你看你现在不也挺厉害的……”

  她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墙壁颤了颤,土石簌簌落下,形成一道巨大的豁口。在断裂的砖块间,有一辆装甲车缓缓露出了头。

  绒绒看得呆住了,她虽然没见过装甲车,但看这庞然大物来势汹汹,也迅速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仿佛危险降临时的不祥之兆。

  下一秒,装甲车冲着她们二人的方向碾压过来,两人同时闪躲,避开了这一击。

  绒绒看着车身上缓缓伸出的炮筒,对身边的人道:“陶然你不是很能跑吗,去找她们求救,我来拖一会。”

  她喃喃道:“不过你得快点啊,我有点害怕。”

  一时间无人应答,绒绒以为对方吓傻了,正想催促,却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淡淡的女声。

  “退后。”

  绒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拽到了身后,随即几道璀璨的银色光芒闪过,直接将车舱里的几只怪物捅了个对穿。

  随即那些银色光芒势如破竹地缠绕上车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收越紧,一阵“咔嚓咔哧”的声音过后,装甲车已然变成了一堆破铁。

  光芒渐渐淡去,绒绒这才看清,那是一条碗口粗的银色锁链,表面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完成任务之后,锁链很快收缩变形,化作一道细细的银光,绕回了身边人的脖颈上。

  绒绒看了看装甲车,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人已经完全不复之前的怯懦,单薄的身体站得笔直。目光云淡风轻,似乎没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绒绒抿了抿唇,又小小声喊了句,“陶然,你、你这是在生气吗?”

  那人转过头,伸手摸摸她的发顶,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