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敛周的身上还带着水汽。
头发拢在耳后, 一张脸完完全全露了出来，是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那种独属感，却又丝毫不矛盾。
大概是那张皮囊极其英俊的原因。
楚怜压住“不要被表象迷惑, 其实这个人是个变态”的内心想法, 装作不在意道：“我衣服在不在里面？”
“嗯。”顾敛周的声音还带着低沉的哑，“不小心弄地上了。”
楚怜努了努嘴, 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算进浴室去拿。
然而顾敛周身高腿长，看着清瘦但肩膀很宽, 将浴室的门挡得结结实实：“和我的衣服放在一起了, 一会儿我拿去都洗了。”
楚怜：【他是不是用我衣服……】
系统：【是的呢。】
系统：【宿主你好聪明。】
“……”
另一边，莫飞有些奇怪这两人此时的举动。
他和顾敛周都是体育系的，有些公共课一起上, 所以相对宿舍其他两人来说还算熟悉。他记得顾敛周这个人……似乎有洁癖。
有洁癖的人, 竟然会把衣服跟另一个人的放在一起, 还要帮他洗？
这是什么操作？
莫飞迷惑了。
不过楚怜的衣服应该不脏就是了，想到这儿, 黑皮体育生又抬眼朝楚怜看了眼。那张脸皙白干净, 眼睫漂亮精致, 像个瓷娃娃一样。
跟他们篮球队那群糙老爷们完全不同。
他记得楚怜身上还挺香吧。
大早上的, 莫飞感觉身体变化比平时更加明显, 他有了种冲动——也想帮楚怜洗衣服。
楚怜这边眼睁睁看着顾敛周将浴室里的衣服拿了个干净，包括他换下来的睡衣和……某块很小的布料。
接着男生就侧身让道，将衣服放进盆里出了宿舍。
同样看着顾敛周的还有纪星延。
从顾敛周搬来宿舍的第一天, 楚怜就跟他八字不合, 虽然明面上没吵过,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股针对性。
然而现在……
一个人帮另一个洗衣服，而另一个竟然也没反驳。
纪星延心中不是滋味——他一个和楚怜认识了十几年的人，都还没碰过呢。
“喂，你就这么让他碰你衣服？”
楚怜心想那上面有……也不能穿吧，于是道：“没事，我不要了。”
纪星延趁机揉了揉他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喂，你的内裤不会也在里面吧。”
他当然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然而看着楚怜的耳垂变得越来越粉，他心底一沉，耷着眼皮将人拉到角落里。
纪星延的个子比楚怜高将近一个头，这么俯身看过来的样子倒是比平时多了些压迫感。
而且这个角度的楚怜……很可爱。
他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楚怜顿了下。
系统：【你要是点头就OOC了。】
【我知道……】
楚怜没再理系统，他不太擅长撒谎，有些心虚：“没有。”
纪星延：“那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楚怜没说话。
纪星延见他没否认，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不舒服来源于哪里，“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也是，都二十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
楚怜：【他自己谈过吗？】
系统：【没有。】
那有什么好嘲笑他的？
纪星延装得像个花花公子：“你要是想谈恋爱，可以来找我，我什么都能教你。”刚说完，门被推开，顾敛周从外面回来了。
他朝距离靠得很近的两人瞥了眼，又收回视线，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发沉。
楚怜。
跟别人靠得很近。
还有，那些话，他也听见了。
纪星延见人都在，将接下来的话又咽回去，回到自己座位上，朝楚怜道：“来，今天哥哥带你去图书馆学习。”
楚怜还没说话，突然有双手放在他面前。
——掌心里有几颗糖。
楚怜抬眼，疑惑“嗯”了声。
刚才情绪低落的男生，看到少年以这副可爱又不设防的模样看着自己，心情瞬间豁然了：“道歉礼物。”
“……哦。”
楚怜低头，最后挑了最右边的一颗。
粉色包装纸的。
草莓糖。
顾敛周眉眼柔下来，又朝不远处盯着这边的纪星延淡淡瞥了眼。
两人视线对接上。
然而楚怜并没有发现，小小的一个房间里，此时正有两个男生为他争风吃醋着。
*
纪星延提议的一起图书馆的方案最后被楚怜婉拒了。
他倒是想安安静静去看会儿书，不过现在最关键的事情还不是这些——眼下顾敛周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得趁热打铁去靠近才行。
顾敛周比之前任何一个世界的他看起来都要冷淡。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系统说顾敛周最近找了一份兼职，在射击俱乐部当教练。
楚怜微讶：【他很缺钱吗？】
系统：【背景介绍里看他家里情况很好，顾氏集团在华安还算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不过他可能不靠家里。】
也许和家里的关系正是顾敛周放弃射击的关键。
楚怜这回有种特别想了解他的冲动。
他们学美术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画室，昏晨颠倒。楚怜将学习时间压缩到早晚，白天就开始出现在顾敛周所在的射击俱乐部。
系统惊叹：【宿主你还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不过你可以不用学习的，原主文化课成绩很差。】
楚怜有些头疼：【提高绩点也算OOC吗？】
系统：【这个……倒没有。】
楚怜放心下来，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成绩烂。
那家射击俱乐部开在市中心，离他们学校有段路程。刚开始的一周，楚怜并没有故意跟顾敛周制造巧遇，觉得自己太刻意。
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跟楚怜搭讪。
其中有个毛手毛脚的，见楚怜一个人站在那里弄射击装备，便过去：“我来教你。”说完就要伸手去碰——
结果手腕立刻被截住。
楚怜都没抬眼，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来得好慢。】
系统：【不慢了，他从一个小时前就盯着你这边了，已经帮你挡了好几个来搭讪的了。】
楚怜唇角扬了扬，再抬起脸时稍微惊讶了些。
“抱歉，他是我同学。”
顾敛周虽然还是个学生，但气场比霸总差不了多少，光是冷淡疏离的表情就能吓退不少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惹不起顾氏集团。
那人立刻灰溜溜离开了。
楚怜装作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射击队的位置不够吗？”
顾敛周倒是实话告诉他了：“来这里挣钱。”
“……”
楚怜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原本想好的对话也没办法说出来了。他沉默片刻，又朝男生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顾敛周穿得应该是俱乐部统一的服装，一身黑，整个人高瘦又有少年气。
冷冽的气质在众人中十分耀眼。
被少年这么不加掩饰的视线观察着，顾敛周浑身都紧绷着，喉咙也发紧。
脑海里浮现的，是楚怜后腰上的那片枫叶。
漂亮的，想要让人在上面留下痕迹。
“你是在这里当教练吗？”楚怜收回视线。
顾敛周深吸了口气，一开口嗓音已经变得暗哑：“嗯。”
楚怜没再说什么。
顾敛周朝他手上的防护眼镜看了眼：“你来这边学射击？”
“嗯。”
楚怜想了下，“你教得怎么样？”
刚问完，就感觉顾敛周俯身靠近，炙热的气息都打过来：“你想让我教你？”
面前的少年皮肤一点点变粉了，眼睛里也开始盈了一层雾气，别开了视线：“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偏偏就在你面前晃，让你天天都能看见我，天天都不开心。”
其实一说完，楚怜都觉得自己很欠揍。
这回不会再OOC了吧。
系统甚至还给他点了个赞。
按说他这么挑衅，像顾敛周这么清高冷淡的人早就不屑地转脸就走了，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抬眼时，正好接上了对方的视线。
顾敛周的眼睛漆黑，能特别清晰地映出倒影。楚怜就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然而他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不仅仅是倒影，他也住进了那双连世界都淡漠的眼睛里。
“确定要我教？”
片刻。
少年才轻声“唔”了声。
顾敛周声音清淡，眼里却含着笑意。
“好。”
*
那天之后，顾敛周就成了楚怜的私教。令楚怜高兴的是终于没人敢上来搭讪了，但也有不太乐观的事——
楚怜从来不知道射击是一件这么疲惫的事情，要全神贯注，不能分手，眼睛盯着，手腕要稳，脊背要直。
几个小时下来腰酸背痛。
这个人好严格啊……
楚怜捏了捏后腰，但也没任性说不学了。顾敛周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射击对他来说是一件神圣庄重的事情。
虽然自己学不好，但也不能随意糊弄。
“姿势不对。”身后的男生弯腰靠近，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严丝合缝的。顾敛周看着冷清，身上却有源源不断的热气。
不一会儿，楚怜就闻到了檀木香气。
他出汗了。
系统：【跟你贴这么近，他能不出汗吗？他身体素质甚至都起来了。】
“……”
那居然还能装的这么正经。
楚怜的虎口位置被紧握着，顾敛周掌心里有淡淡的茧，磨得他又痒又疼的。
“集中精力。”
炙热的气息全打在楚怜的耳朵上，他本来就敏感，这回更集中不了了，于是刚转过脸打算让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唇就浅浅擦到了男生的下巴。
对方身体明显僵住，手指微蜷，“砰”一声——
靶子最外环上出现了一个洞。
顾敛周太阳穴突突得跳，气息也乱了，下巴被触碰到的那一块皮肤跟点燃了一般。
然而始作俑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眉眼娇矜，五官生动又艳丽。
“顾老师。”他喊，尾音扬着，像在撒娇，“你射得一点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