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被他问得一脸懵。
李怔看他这副呆呆的模样, 突然想笑。以前这小哑巴经常来他家捣乱，他懒得管甚至懒得知道对方名字，可那天偶尔的接触之后, 他觉得——
有点意思。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喜欢他，李怔都会觉得反感, 可是楚怜的话……他俯身, 看着比自己矮将近一个头的少年, 此时正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让人心生占有欲。
他慢慢靠近，两人距离很近, 呼吸都快交缠到一起了。
夏天的农村, 尘土飞扬，加上田地水沟多，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楚怜身上却有股淡淡的香味。
像花香，但不至于甜腻, 又带着股雾雾的奶味。
李怔滚了滚喉结，压低声音：“手上伤口好了吗？”
楚怜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 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李怔的视线落在他右胳膊上：“我看看。”
楚怜突然觉得奇怪, 但好歹对方本意是关心, 于是将遮阳外套慢慢捋上去——细瘦白皙的手臂上, 皮肤光洁如初。
李怔见他伤口好了, 收回视线，又懒散问道：“你是不是怕被篱笆刮到所以才不来的？”
嗯？
什么意思？
【宿主……】
【怎么了？】
【感觉李怔也开始对你有意思了。】
【……】
楚怜觉得奇怪, 因为刚来这个世界被堵在墙角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傲慢又不屑，这才短短几天, 而且他都没和对方接触过, 怎么会……？
系统：【现在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喜欢上你, 我都不奇怪了。】
楚怜：“……”
少年明显在分神，不能得到这个人百分之百的注意力让李怔不满起来，他靠得更近，呼吸都打在耳垂上的那块软肉上。
尾音扬着：“怎么不理人呢？”
楚怜被激得肩膀小幅度颤了下，耳根立刻沾染了粉色。
李怔愣住。
好像还挺敏感。
这个人靠得好近，热气打到他脖子上好痒。楚怜想往后退但后背已经抵上了墙，左右两边都被李怔的胳膊拦住。
他现在整个人就被围了起来，跟一只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男人样子太凶了，楚怜眉眼都耷下来，软塌塌地摇了摇头。
有点可爱。
李怔觉得自己心脏跳动频率有点奇怪，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距离真的很近——他竟然跟一个男人距离这么近，还不觉得恶心。
不仅不恶心，反而……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人的唇上，红色的，看起来很润。
“喂，小哑巴，你跟别人亲过嘴没？”
楚怜瞪大了眼，刚抬头就看见李怔歪着头朝这边靠近，他吓得立刻要伸手捂住嘴。
不过下一秒，李怔就被人拎着后领拽走了。
“操！谁啊！”
按照平时，李怔完全不会被人偷袭，结果今天都被这张脸迷惑了心智，连有人出现在背后都毫无察觉。
“干什么呢。”温遇寒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瞳孔漆黑，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楚怜惊讶看向他。
刚才亲楚怜的动作完全是鬼使神差，李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略带尴尬道：“我跟他说话呢，问他手好没好。”
“他胳膊不是露在外面吗？”
“……”
李怔终于发现了，只要一遇到楚怜的事，温遇寒就格外关心，完全不像平时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也没再装，挑了挑嘴角，散漫道：“当然不止问这一件。我还问了他——”
“跟没跟别人亲过嘴？”
话音落地的同时，楚怜就能感觉到温遇寒朝他这边看过来。视线先是在整张脸上晃了一圈，最后又落在嘴唇上。
【好感度加五点。】
怎、怎么又涨了？
系统：【可能是他也想亲你。】
“……”
楚怜不太好意思地别过了脑袋。
温遇寒收回视线，绷着张脸：“问问题需要靠这么近么？”
“他不回答，我就亲自感受一下。”李怔痞笑了下，“怎么了？这么关心小哑巴？”
他上前，一字一顿道：“可他似乎不太喜欢你。”
连续挑衅的话清晰传入温遇寒的耳中。他的模样冷淡又平静，然而瞳孔里却有早已掀得海浪翻涌的风暴。
一旁的楚怜看着两人，微皱起眉头。
不过幸好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
“楚怜！”
声音急促又哑。
楚怜转身，赵寻已经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没事吧。”
他这副依赖的模样让赵寻心头猛一晃，转身将人护在身后，眯起眼睛朝旁边的两个男人道：“怎么又是你们？没完没了是吧。”
李怔看到赵寻就想起黄毛口中的那顶还不存在的“绿帽子”，同样也面色不善：“又没欺负他，你这么紧张干嘛？”
赵寻想起刚才楚怜微红的眼尾：“你没欺负他，他怎么就哭了？”
李怔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冷清的声音：“被问‘亲没亲过嘴’这种事情，当然哭了。”
李怔：“……”
楚怜：“……”
没想到温遇寒看着冷淡酷拽，还挺打抱不平的。
五十点的好感度——确实比路人高很多了，打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系统只想说对于温遇寒这样淡漠的人，五十点的好感度——基本上就是把宿主看成很重要的人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赵寻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吵这些事情，于是迅速带着楚怜离开了。
他也没再去地里干活，带着人去小卖部拿了两瓶水。大概是不放心，男人又嘱咐：“刚才那混混的话别放心上啊。”
楚怜点头，接过赵寻递过来的水，才发现对方已经把瓶盖拧开了。
他一顿。
那个人每次给他递水的时候也都会拧开瓶盖。
所以赵寻到底是不是他啊。
楚怜抬眼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虽然皮肤黑、模样也糙了点，但侧脸还是有相似的地方。
而且，嘴唇也挺像的。
“怎、怎么了？”少年的视线不加掩饰，赵寻就算再笨也感受到了。
楚怜回神，摇头后对着瓶口慢吞吞喝了口水。
不知怎么的，温遇寒那句“亲没亲过嘴”一直缠在赵寻脑子里，怎么甩都甩不掉。像是顿悟到什么，男人突然憋红了脖子：“我……我从没跟人亲过嘴啊！也——也没跟人搞过对象！”
少年先是愣了下，随后眼睛弯成了月牙，笑起来五官更稠丽了。
赵寻浑身都不自在。
心脏跟羽毛轻轻挠了下似的。
亲嘴的话……楚怜的嘴唇好像很软。
*
当天晚上，赵寻干完活回家，连澡都没洗就敲开赵希房门。
“怎么了，哥？”赵希刚写完暑假作业。
赵寻：“没事，看看你在干嘛。”又朝桌子上扫了眼：“没玩手机吧。”
赵希：“哪有时间玩手机啊，我们下周就要开始补课了，我还在预习呢，我们家智商都遗传到我脑子里了，不能浪费。”
“……”赵寻说完后才终于拐到正题，“嘿，你个没良心的。手机不用留着也是浪费，我帮你保管。”
“……”
赵希沉默了几秒：“哥，你追人好下血本，又是红票子又是手机的，以后该不会是老婆奴吧。”
“我高兴。”赵寻见被她识破，也没否认——当然，他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明白“老婆”是哪位。
看在自己亲哥终于开窍的份上，赵希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以后我考上高中可要给我买个更好的。”
“行，买个火箭都行。”
赵希笑嘻嘻开始赶人：“哥，你好臭，快去洗澡。”
“……”
干活干了一晚上确实流了很多汗，倒是赵寻自己闻不到，这会儿低头，还真有汗味。
也不知道楚怜有没有闻到……赵寻咳了声：“对了，你说这世上真有闻起来很香的人吗？”
少年身上的气息有种朦胧的雾感。
赵希：“当然有了。”
赵寻沉思了片刻，又问：“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人身上才有香味？”
赵希：“你妹我。”
“……”
赵寻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而赵希又明白了一点——哦，嫂子身上还自带体香。
*
第二天上午，楚怜还在厨房弄午饭，就听见了赵寻的声音。
他发现赵寻的声音跟人一样，低哑又沉。
见少年懵着一张脸，赵寻忍住想捏上去的欲望：“哥送你一样东西。”
楚怜看着放在自己掌心的手机——这时候的手机还很厚重，按键挤在一起，老土但稀有。
赵寻……又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充话费送的，别跟哥客气啊。”赵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想说什么，就用短信打出来给我看就行了，是不是方便很多？”
楚怜的眼眶微微发热，对方还真把他当小孩——这种年代就有充话费送手机了？
他平时都用26键，用起9键还略带生疏。
不过还是慢慢打出了一行字——
“哥，谢谢你。
我也会对你好的。”
赵寻脖子涨得都能看出血色了，心里乐得冒泡，面上却不太自然道：“做……做做饭呢？做什么呢，我……我跟你一起。”
结果还没高兴多久，李怔就拿着一袋子鸡蛋来了。
赵寻皱眉：“怎么又是你？又过来骚扰？”
“什么骚扰。”李怔将鸡蛋放在旁边水池上，“昨天张叔给我家看了鱼塘，这是为了表示感谢。”
赵寻看着他没说话。
李怔：“小哑巴，这回不用偷了，我自己来送。”
他也没明说，只是朝楚怜看了眼就离开了。
不过意思很明显。
楚怜：【赵哥在这个年代算不算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系统：【算吧。】
楚怜抿了抿唇，完全会错了意：【果然，我耽误了他谈恋爱。】
【……】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楚怜发现——男人明显心不在焉。
难道是被李怔刚才那句话刺激到了？
楚怜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递到赵寻面前：“哥，你怎么了？”
赵寻俯身，少年正顶着张天真的脸看过来。
他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了：“楚怜啊……”
“哥在旁边，真的耽误你找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