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回到原点,钟声的回音在冰霜覆盖的夜晚里来回碰撞着消散。

  午夜十二点,德拉科才结束他的禁闭。

  从奖品陈列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又一个人停留在去往斯莱特林和观星塔的岔路口上。

  下午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而当霍奇夫人赶到时,他才刚刚和鼻孔朝天的韦斯莱打起来。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关禁闭,庆幸只是在奖品陈列室清理文件而不是和韦斯莱一起帮费尔奇擦那些蒙了尘的无数奖杯,后者估计会进行一个晚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捻了捻细瘦的手指,然后又收好放进袍子里。摊开手,他出神的看着被夜色覆盖了的指尖。

  黑发男孩轻的像一片羽毛,体温也低的超出常人。

  真讽刺,他看起来永远坚强的不屈不挠,光芒四溢,好像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就像没有什么是他的阳光照耀不了的。

  他会永远的站在灼目的阳光里,刺眼而闪耀,但没有人能看到带着金色的光芒能轻易的穿透他的身体,照亮那一片一片的腐朽伤创。

  德拉科一步一步的向上走着,步履均匀,悄无声息,四周只有画像此起彼伏的呼吸。

  手指在身侧蓦然握紧,他不会忘了那种感觉,当他不顾一切的骑着扫帚想要靠近他的时候,然后被什么阻碍而变的缓慢的感觉。那个该死的隔离咒!一时间硬生生的将他分隔开来。

  他们的距离远的已经不是他想靠近就能靠近的了,他是德拉科马尔福,一个永远找麻烦的被他痛恨着的敌人,或许还算不上敌人……英雄成长的道路上总有各种各样的荆棘和窒碍,或许他就是其中之一,在英雄看不见的背后抽枝生芽张牙舞爪,然后在冷漠的眼神里跌回浓稠的黑暗里。

  就像现在,他一个人默默的走在黑暗里,踏着冰冷的台阶,想象着自己离医务室的距离,离那个埋在白色被单里的男孩有多远。

  穿堂风从身边擦过,溅起一阵冰霜般的寒意。

  轻车熟路的,他又绕到了观星塔上。

  德拉科将脸埋在了围巾里,寒气却还是透过缝隙渗透了进来。

  好冷……

  月光清幽的洒满了塔楼的每个角落,莹莹润润的融化进风里。

  狄伦是只漂亮的白雕,有着一双淡绿色的眼睛,聪明灵动,是他的朋友也是宠物。德拉科早就想要将它打上马尔福的标记,这样会很有成就感。可那个家伙贼兮兮的,只要他不是在霍格沃兹召唤它,它便不会出现。以至于圣诞节的时候自己在马尔福庄园里用哨子引诱了好几次,甚至失望的以为它永远离开了。

  一只聪明的动物,也是一只傻的可爱的鸟。

  德拉科想着想着忍不住的心情好了一些,默默的在心里回味起那种心跳加速的飞翔。

  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哨声从嘴边徐徐而出,像泉水潺潺的流动在黑暗里,柔和娴静。

  清冷的月光从蛋白色的纱帘缝隙里倾泻而下,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洒在白色房间每一个交错的缝隙里。

  暖黄色的光晕在瘦的分明的锁骨上频频亮起,显得平直曲线下的肩窝更加深刻。

  男孩均匀的呼吸稍微错乱了些,他皱了皱眉,有些难受的抬了抬下颚,脖子里的东西灼热的烫着他的肌肤,急切而热情。

  德拉科失望的放下哨子,夜空一如既往的平静幽深,他想等的温暖没有出现。

  “呼。”他不知道这是自己今晚的第几次叹息了,失望和痛苦,嫉妒,焦虑,沮丧,担忧……混合在一起。从来,从来没有什么值得一个马尔福这么消极的了。

  负面情绪来的那么突然,带来的影响也那么突然,一切都让他措不及防,一切……又那么的有迹可循。

  马尔福值得最好的,德拉科低下头,值得可是得不到。

  他要如何选择呢?要是父亲又会如何?德拉科习惯的试着用卢休斯的方式思考,父亲会选择最合适的方式,一切对马尔福最有利的方式。我也会吗?最有利的方式么。

  那么就像父亲说得那样,他一开始就该讨好救世主,而不是与他为敌。

  不,不对!

  他已经做不到了,当那个男孩拒绝他的那一刻他就做不到了!就像他没有将狄伦的事告诉父亲一样,他已经在反抗了。

  惊恐的,德拉科将下巴整个埋进了围巾里,为自己的叛逆感到心悸。

  脑袋混乱不堪,负面情绪和乱七八糟的记忆混合纠缠,他摇摇隐隐作痛的头,心里想着该去休息了,不然迟早要在这里疯掉或冻死。

  “叮咛……”细碎的奇怪声音在空寂的观星塔里显得尤其刺耳 。

  德拉科吓得瑟缩了一下,他伸出一只手探进了怀里,摸住了熟悉的镶了银色手柄的魔杖。

  “狄伦?”开口小声询问,声音在黑暗里消失,多虑了吗?他仍然将魔杖紧紧的握在手里,刚刚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在体内久久不散,希望不是费尔奇找来了。

  嗒……德拉科缓缓后退,背脊一阵发凉。

  “啊……”惊呼声闷在了喉咙里,德拉科瞪大了眼睛。一只手臂有力的箍紧了他的脖颈,从背后的黑暗里。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德拉科感觉自己的下颚被一个细长的东西顶住了,尖头隐隐约约的冒着森然的寒气。

  那是魔杖!

  下意识的,德拉科抱紧了横在胸前的手臂,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啪!”魔杖瞬间便被打落在一边,它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落到通往楼梯的门口处。

  “是谁?”他颤抖着问,右手无力的按住那只箍紧他脖颈的手臂,坚硬有力,一个体格强壮的成年男人。对方的另一只手则握着看不见模样的魔杖抵住他的下颚。

  无法反抗,一个未知的恐怖的巫师!

  “你……就是德拉科吗?”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非身后。她的声调毫不起伏,就像梦中呓语。

  惊讶的瞪大灰色的眼睛,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孩,白色的精致长袍简单的裹在了瘦弱的身躯上,白金色的头发则被束到脑后,像一条银河在夜色里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默默的,德拉科不再试图反抗,他的喉结在压力下小心的滚动了一下。

  面前人的身份十分不简单,虽然穿的十分简洁,但毫不影响袍子上用金色绣刻的族标,精致玄密的图案,有点熟悉,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的图案。

  很显然是一个身份贵重的人,无论从气质还是能力,无论从衣着还是长相,即使她的面孔被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绕了起来。

  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马尔福的敌人吗?很显然她认识自己。

  “你在害怕?”女孩凑近了,用那双毫无焦距的黑色眼瞳无神的看着他的耳侧。“害怕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德拉科心神一颤,她是个瞎子,很明显的。她的瞳孔几乎不动,月光照亮了她的睫毛,却拂不亮那两个幽深的黑潭。

  “你是谁?”德拉科嘶嘶道,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恐惧在生长到一定程度就变成短暂的理智。“我是马尔福家的独子……你知道……”

  “你在等他吗?”女孩打断他,仿佛自言自语道。

  德拉科试着挣扎了一下,顿时又被身后的神秘人箍的更紧,好像怕他跑掉似的。他的胸脯大力的起伏着,思绪万千,很显然面前的家伙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在装傻。他们的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甚至没法正常交谈,这导致他没法知道敌人的目的。

  女孩没有回答了,穿过塔楼的寒风带着月光轻抚而过,将黑木扶栏上腾起的水汽凝成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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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听了一首叫Oceanside的老歌?

  最后有一句歌词,翻译过来是。

  所有阳光都不如你的微笑灿烂。

  忍不住的想到阳光下的树影斑驳,熨烫平直的白色衬衫,还有酒窝里盛满的醉人阳光……

  我想……如果德拉科愿意这样对哈利展颜一笑,可能……某人会沦陷的更快吧?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