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敲响了十二下,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隐隐约约的雪色覆盖出淡淡的层次和轮廓。风轻易的卷起表面的松动雪花,撞击在玻璃上,破碎开来,发出细微的哀叫声。

  哈利给自己系上厚厚的金红色围巾,然后熟练的在身上施了一个幻身咒。临走前又考虑了下从枕头下边掏出了细腻光滑的丝绸状东西,那是他的隐形衣。

  准备就绪了,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罗恩,他翻了一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啊!有点紧张啊!如果德拉科是真的发现了呢?他该怎么解释?如果对方生气了怎么办?哈利轻声叫醒了胖夫人,侧身离开了休息室,在去往天文台的岔路口上又犹豫起来。

  大厅一片漆黑,四周只有画像小声地呼吸声,静的能听见袍子和四肢摩擦的声音。嗒 嗒 嗒……巨大的时钟还在工作着,光滑的附上了一层冰霜的玻璃面泛着一丝雪染的银光,它身后的齿轮咬错交合,拉扯着不断旋转。

  少年极速向前跑着,隐形后的长袍在身后像一面翻滚的旗帜。

  如果德拉科是骗他的呢?哈利脑袋里突然冒了一个想法出来。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哈利的速度禁不住的慢了下来。

  是这样也好,至少会让他松一口气。抬起头,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马上又被坚定取代,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推开最后一扇门,冷风顿时入侵了每一寸空气,哈利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呼出的白色雾气在空气里久久不散,就像一块缓慢消逝的蘑菇云 。

  寂静空旷,风呼啸着在观星塔来回穿梭着,带着彻骨的寒冷。天空幽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星光。

  哪有什么人?这里连自己的影子都没有。

  心里突兀的泛酸,失望不由自主的在身体里四溢开来,哈利眼角下垂。啊!好像被骗了……

  “叮咛……”一枚小小的钉子状东西从塔顶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它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在哈利瞬间的紧绷下旋转着落在脚旁。

  嗖的一声,什么东西从塔顶上落了下来。哈利伸手按住了腰间的魔杖,警惕的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漆黑身影。

  “德拉科?”哈利冷声问道,却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否定了。

  他太傻了,不知是安逸惯了,还是自己警惕性越发小了,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德拉科怎么可能用餐巾纸给他写信?像他那种穷讲究的家伙做出罗恩才会做的事……何况那几个鳖爬的字连罗恩都写不出来……是他没有想清楚,哈利忍不住自责起来。

  有的时候真的可怕,当你心里担忧一件事太久,那么这件事便会自主的影响你的思维方式,他最近和德拉科走的太近了,导致总是忍不住的害怕对方知道了之后,自己将会失去这一切。

  男孩笔直的站在那里,手里紧紧的握住魔杖。风呼啸的从他身边擦过溅起了一地的雪花。

  “你迟到了。”声音好像闷在了什么里面。

  哈利眼神一缩,看来这就是真正找他的人了。

  淡淡的银色光晕从对方的魔杖里缓缓流泄出来,柔和的像一团浓稠的泉水。它渐渐上升,落在了观星塔的中心,沉浮闪烁,就像一颗脱离星轨的星星。

  “又是你。”淡色的光芒在身影上投下迷糊的光影。

  高大英俊的黑袍男人抱着那个神秘的白纱女孩毫无违合感的出现在眼前。

  女孩微微抬起头,脸像是有所反应般的朝哈利的方向转了一下。

  “你在,为什么不现身?”她开口。

  “这样挺好,没必要见面。”哈利冷冷的说,身形屹立不动。

  如果早就对此感到奇怪,他才不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和陌生人见面。

  “谁是德拉科?”女孩又问,声音依然毫无起伏。

  哈利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交流有绝对的障碍。他没有回答,心里微微感到不适和不安,那个人很奇怪,有种让人忍不住远离的感觉。

  “放我下来,塞尔特。”男人细不可闻的皱了下眉,他弯腰将女孩放下。

  她在风里踉跄了一下,瘦弱不堪的肩膀冻的发青,她的脖颈和肩膀都裸露在外,白皙的几乎和身后的头发融为一体。

  “我能闻到你的味道。”她歪头说道,伸出手来探索般的朝哈利摸去,瞳孔一如既往的僵硬着木然不动。

  哈利冷漠的退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时刻提防着女孩身后的男人,在他看来,后者才是极具危险的存在。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女孩放下手,泛着银色光晕的白发垂下几缕在胸前,显得有些病态。“关于我,关于你。”

  哈利沉默不语。

  “我们是一样的人。”女孩抬起头略微高傲的说道。“强大的,被命运选择的人。”

  在她身后,男人湛蓝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

  “你的身体和灵魂正在相互排斥。”女孩的声音陡然空灵起来,瞳孔像漩涡一般令人发晕。

  哈利感觉那种不适感猛地加强,什么东西不经意间侵入了脑海,如果大脑防御术像一张细密的网,那么当网遇到水,怎么可能兜得住!

  “你是什么人?”哈利将魔杖举了起来对准了女孩的额头。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厌恶。“停止你的窥探。”

  哈利感觉到她身后的男人的魔杖同样对准了自己。

  空气顿时变得剑跋弩张起来。

  “抱歉。”女孩说道,她撇过头。哈利的不适感顿时消失。“我只是不小心闻到了。”

  已经够了,鬼知道这两个神经病在打什么算盘,哈利心里阵阵恶寒,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哈利慢慢退后,他警惕的放下魔杖慢慢退到楼梯口处。

  “离开这里吧。”他最后说。“我不需要什么同类。”

  风呼啸着卷过,带着冬日里藏满冰渣子的尖利,它总有自己的手段,让衣着单薄的人感受痛苦。

  “真是不可爱的孩子。”女孩微微摇头,显得苦大仇深。

  身后的男人挑眉,收起魔杖。

  银色的光芒一闪,观星塔重新黑暗。

  哈利脚步凌乱的跑下楼梯,嗒嗒嗒嗒嗒嗒……

  他讨厌这种感觉,被人窥探的感觉,没有谁可以窥探他!

  男孩气愤的在楼梯上跑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夜晚显得极其刺耳。

  他讨厌这种感觉,被人窥探的感觉!也讨厌遇到那些可恶的强大的人,他没法对付的人,越多,他就会深感自己的弱小,而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谁啊!”浅眠中的画像被吵醒,生气的相互嘀咕着。

  “碰――”

  哈利摔在了黑暗里,一只脚卡在了楼梯缝里面。

  “该死……”接二连三的犯这种低级错误,哈利烦躁的一拳砸在了地上。

  温和的光芒具有定人心魂般的闪烁在眼前,哈利心一惊,慢慢抬起眼皮,淡黄色的光斑融化进了略带惊慌的眼瞳里。

  “想喝些什么?”邓不利多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两只手交叉,眼睛从半圆形眼镜后面看了过来。

  再一次坐在熟悉的办公室里,炉火仍然霹雳哗啦的燃烧着,福克斯睡在树枝上,眼皮的褶子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在一起,整个房间的色调呈暖黄色。

  “什么都好。”

  哈利垂着眼耸耸肩,头上的几缕呆毛无力的卷着。

  “看看你后面的那副画。”邓不利多捧着一杯加了糖的咖啡,咂砸嘴说道。

  哈利莫名其妙的回头,在他的正上方挂着一副用红木框挂着的画。

  画上色彩暗淡,大篇幅的泼墨,以罗马古教堂一角为背景,简简几笔勾勒出教堂的壮丽和神秘。教堂周围白鸽环绕,信徒寥寥可数的散落在四周。

  “十二世纪时,罗马人在梅尔罗斯的南部地区修建堡垒。这是他们用粉红色砂岩建造成的教堂。”邓不利多出神的看着那副画。“它现如今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但他的历史价值无可估量。”

  “俄罗斯的巫师们将它作为原型在自己的国家重新建造,献给他们最诚忠的预言家们。”邓不利多微笑的示意哈利喝那杯加了蜂蜜的牛奶,哈利小小的抿了一口。

  “瞧,预言家们要出来了。”他指向那副画,显得很高兴。“他们很少出来的。”

  哈利好奇的看向教堂最高的那扇雕花门,两个女仆样子的人缓缓将大门拉开。白鸽在画纸上翻飞浮动……

  三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搀着两个雍容华贵的老人缓步走出,像及了英国的贵族家庭。

  有什么特殊的吗?俄罗斯的贵族么?

  门里又出现一个人,哈利心猛的一揪,牛奶险些洒落。

  身材瘦弱的女孩被众星环绕的走了出来,白金色的头发绸缎般的散落一背,脸上的纱布一层层的裹得细致无比。显然,画家十分仔细的刻画了她。

  所有人都小心的和她保持着距离,女孩昂着头目空一切的看着外面,僵硬的瞳孔丝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