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余承玺法律意义上的妻子——秋喻。

  秋喻不仅是余家少夫人,同时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实力派偶像、方之遥限定双人组合的另一位成员。他自17年前后就在娱乐圈抛头露面,算来已经红了快有四年。

  超高的国民度和好感度下,就连钱衷一这样不怎么关心娱乐圈、起初连方之遥也不认得的娱乐圈“门外汉”,也听过好几次秋喻的名字。

  钱衷一意识到,自己这次是请来了神级救兵。有秋喻在,说不定真的可以说服周起颜、让周起颜留住孩子?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秋喻摸不清头脑,挂了电话立马就赶过来了,进屋一看,好家伙,都在,“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

  “——余承玺!你打的电话,你说!”

  秋喻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包也没放下,抱过自家胖崽子后瞪余承玺道。

  余承玺各种委屈:“不是我,是——”

  “我说吧。”钱衷一接过话茬,自己摁着太阳穴醒酒,边叹气道,“毕竟是因为我,大家才在这里聚集的,还是由我来做统一的说明和解释吧。”

  喝了口茶几上的醒酒热茶,钱衷一深呼吸一口气,将事情由头到尾说了一次。

  作为方之遥的好搭档、周家的世交友人,秋喻多少是知道一些钱周二人的事情的,说明起来不会太困难。钱衷一说,余下的两对夫夫加一个宝宝在边上安静听,越听越沉默。

  听完,秋喻抱住玩累了的儿子,无奈叹气:“所以,你今天召集我们这么多人来,是想让我们帮你想法子、留住这个孩子?

  “可这肉又不出在我们身上,你问我们也没用啊。”

  他说的话会莫名其妙地让人更加信服。因此,他的回答也让钱衷一更加心死。

  “没、没办法吗……”钱衷一无措地瘫坐在单座沙发中,整个人陷入软垫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我满脑子……满脑子都是颜颜和孩子。”

  “哎,我说什么来着,”余承玺不忘多说几句挖苦的风凉话,“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法救噢。”

  钱衷一没那个精力搭理他。

  秋喻眼睛一瞪:“你可少说两句吧。皓皓要睡觉了,你抱着他到一边睡会。”

  余承玺双手背在身后,不情不愿:“我不想抱,胖子太重了。”

  钱衷一闻声,抬头看了余承玺一眼。

  被丧气渣男看了一眼的余承玺,马上支棱起来,接过昏昏欲睡的胖崽子,仍旧不忘内涵:“我抱我抱——谁让我老婆孩子双全,天生就是劳累的命呢?

  “我怎么这么惹人羡慕啊,一有孩子就是俩。”

  秋喻白眼:“起开。”

  方周夫夫看热闹地相互对视了一眼,方之遥耸了耸肩。

  将孩子抱走后,秋喻才终于放开了手脚,活动了下双臂,重新坐正。

  “接着刚才的话说吧。

  “我听完了你的说明之后,并不认为你现在应该在意的,是起颜、和起颜肚子里的宝宝。”

  钱衷一非常虚心,也跟着端坐起来,像认真上课听讲的中学生。

  “那我、我该做些什么?”

  “你没发现吗?自你和起颜离婚、发现网恋的乌龙到现在,你始终有两件事情没有做。

  “第一件事是,解释你婚期为什么要冷暴力、并为冷暴力的事情跟起颜道歉。”

  秋喻一说,方之遥立马很有共感的地鸡啄米点头:“嗯嗯嗯!——就是啊!你纠缠了表哥这么久,但是你从来都没有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冷暴力!”

  一提“冷暴力”这个事情,钱衷一就会无言以对,支支吾吾老半天解释不出来:“这个事情,颜颜也问过我原因,但我……”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一个理由。

  “你解释不出理由就对了。冷暴力虽然听着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不回几条信息不接几个电话的事,但实际上,这是施暴者——也就是你,拒绝接受现实、逃避交流沟通的一种行为表现。

  “这说明了你幼稚、不成熟,遇到问题的第一想法不是解决,而是视而不见。”

  要不是被这么直接一说,钱衷一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多毛病。

  “我……我原来是这样的吗?”钱衷一用指腹刮了刮鼻子,“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明明没经历过任何感情,却自以为能占据主导;明明在之前并未了解过周起颜的性格全貌,却先入为主、以自己的偏见揣测婚姻中的另一人。

  “是啊,”余承玺很是帮腔地附和,“你就是这么幼稚、不成熟、自以为是、中二到无可救药。”

  周崇凛听着,居然也赞同地点点头。

  秋喻切了余承玺一声:“你也没好到哪去!”

  余承玺抱着睡着的胖崽子笑嘻嘻:“可我认错态度好呀!”

  秋喻朝天翻了个白眼,倒是没反驳些什么。

  钱衷一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学到了点新鲜东西。

  “那第二点呢?”焦虑地用食指搔了搔眉毛,钱衷一继续求教道,“第一点……我会想办法跟颜颜好好解释、好好道歉的。我也会将幼稚不成熟的态度改正过来,成为一个对待感情成熟真挚的Alpha男人。

  “除了第一点以外,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第二点是,将起颜的自信心重建起来。” 秋喻语重心长,“冷暴力之所以是‘暴力’,就是因为它可以用一种无声而潜移默化的方式、摧毁一个人的自信,让这个人再也没有勇气去接受他人的爱意。”

  钱衷一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嗯。”

  秋喻继续:“起颜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了吗?不见得。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复杂的,很少有纯粹的喜欢和纯粹的讨厌;起颜现在对你,大概是有动心、但也有真情实感的讨厌和恐惧。

  “如果你不能将起颜被你摧毁掉的自信心重建起来,那……他是不可能放下讨厌和恐惧,和你重新在一起的。”

  说完,秋喻自己又长长地叹了一声,感慨道。

  “明明是出身豪门的小少爷,却因为你不自信成什么样了?这样的情况下,他能答应跟你重归于好,那才有鬼。”

  “秋秋说得对!”方之遥疯狂点赞认同,“表哥明明这么优秀,温柔漂亮家境好、为人大方有教养——就是因为这个渣男,表哥现在怯生生的,什么都怕!”

  钱衷一捂脸:“……对不起。”

  “对不起留着去跟表哥说吧。”

  许久不说话的周崇凛突然接话。

  “秋喻说的都在重点上。表哥他本就因为单亲的原因而从小缺乏安全感、心思敏感脆弱,内心里一直渴望Alpha的爱惜和保护;联姻时,他其实对你、对你们那段未知的婚姻,抱了极大期待的。

  “然而结果——并不顺他意。”

  周崇凛鄙视地瞟了钱衷一一眼。

  “我知道了,这些我都会想办法去做的。”钱衷一坚定地握了握拳,同时还在心念周起颜肚子里那个胎儿,“是不是将这两个事情做完了,颜颜就会……就会愿意留住宝宝。”

  秋喻摇了摇头,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案。

  “怀孕的是起颜,决定这个宝宝留还是不留的、也是起颜;他理所当然地拥有对自己宝宝的决定权,我们无从干涉。

  “如果你要改掉你的幼稚和不成熟,那我觉得你应该学会尊重他的想法和决定——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按自己意愿来、妄图改变他。”

  钱衷一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醒悟归醒悟,要他马上接受现实,他还是……难以做到。

  “我、我明白。”钱衷一摸了摸绞痛的胸口,哀痛道,“所以孩子……是注定留不下来了吗?”

  “那也不至于。”秋喻已经有了想法,看了方之遥一眼,跟方之遥交换了个眼神,“留不留不知道,但——

  “拖一拖,还是没问题的。”

  ……

  ……

  晚上十点多,周起颜在家吃过晚餐后,抱着牛油果宝宝在一楼的十字圆厅里踱步消食。

  他边放空慢走,边思考着一会儿方周夫夫回来后、他要跟他们坦白的词;怀孕流产毕竟不是小事,他总得跟家里人报备一声。

  牛油果宝宝窝在卡通爬爬服里,被他用奶香小被子裹着。一开始奶团子还会睁着骨碌大眼,新奇地盯着周起颜看,后来晃着晃着太舒服了,就睡着了。

  周起颜看着怀里安睡的宝宝,忍不住腾了只手出来,戳了戳奶娃娃粉嘟嘟的脸蛋。

  “果果好可爱啊,表伯伯好喜欢你噢。”太喜欢小宝宝了,周起颜忍不住低头,和果果贴了贴额头,自说自话道,“表伯伯也怀孕啦,肚子里有一个还很小很小的小宝宝。

  “但是……”

  但是表伯伯要拿掉这个宝宝,你的表弟弟或表妹妹、不能出来跟你见面啦。

  虽然三个多月大的小团子听不懂话,但周起颜想了想,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完。

  绕着圆厅要走第五圈时,玄关处传来谈话声,周起颜赶紧抱着宝宝过去迎接。

  “欢迎回家呀,今天工——”

  他以为回来的是方周二人中的其中一个,定神一看才发觉,这两人今晚居然是一块儿到家的?

  周起颜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他歪了歪脑袋,有些惊奇道。

  “少见呀,你们今天居然是一块儿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