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泠:你能空出来?

  余恪:嗯。

  这下算是清醒了, 齐泠看了眼时间,斟酌着回复。

  齐泠:可是我已经在医院了,你别过来了。

  余恪:发一张医院的照片我看看。

  露馅的有点快。

  齐泠试图去翻相册, 发现他没有在医院拍照的习惯, 零碎的一两张也是C市的, 没有A市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换医院了,那家医院余恪去过,但是他还没有去过。

  现在回过头去看历史消息,齐泠想撤回, 发现时限已经过了。

  没办法,他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也是彻底清醒了,他决定为刚才的编的瞎话找一个理由。

  齐泠:你来接我吧,我刚没睡醒, 以为在做梦。

  不管余恪信不信,齐泠认为自己解释到位了,把手机放回床头开始挑衣服。

  他要挑宽松些的,挑了很久还是没有选出来, 主要原因是对以前的他来说宽松的衣服, 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修身。

  而且他玩赛车那段时间,穿衣风格有随着赛车服而改变许多,因为赛车服是比较紧身的。他穿过之后觉得挺有风格, 因此之后买常服也是向着赛车服的风格去买, 只不过更透气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很花哨且显身材。

  齐泠以前不怂穿那些, 没想到现在有一天会不能穿。

  站了大概有5分钟, 实在选不到满意的。

  齐泠突然想到余恪比他高一些,身上的肌肉……虽然不太愿意承认,确实练得比他要好。

  他顺理成章想到可以去拿余恪的衣服来穿。

  想到就做。

  齐泠先给余恪发了个消息,问能不能借穿他的衣服,但是余恪没有回复。

  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齐泠依旧没等到,估计他又在忙,只好边吃早饭边等,等早饭都吃完了,余恪还是没有回复。

  齐泠给他发了一句「我自己进去拿了」,就不再看手机。

  他想想昨天余恪说他财产都能转给他,那应该也不会介意他进他的房间借一件衣服穿穿。

  齐泠边走边做了个很无聊的逻辑推理,他打开余恪的柜子,余恪的性格和他房间里面的基调非常一致,就算是昨天才刚回来,也已经把行李箱收拾出来,衣物全都挂在了衣柜里。

  看着整整齐齐的衣柜,齐泠不由想到自己昨天仗着有另外的睡衣和换洗衣物,行李箱都没有打开,瞬间感到他和余恪性格的不同。

  衣柜里面都是些工作必备的衬衫和西服,容易皱的被挂在架子上,齐泠扫了几眼,觉得衬衫还是紧了一些,而且不够保暖,他估计这么穿好余恪回来看见也不能让他出门,遂放弃。

  齐泠从军装掠过的指尖略略一顿,脑海中蓦然生成了一个想法。

  今天余恪不知道是为什么空出来的时间他不管,但是明天应该空不出来,他可以想个法子让今天没法儿去,制服就挺好的。

  虽然现在已经不能做了,但是手也不是不可以。

  打定主意,齐泠直接拿起衣柜中的短袖军装开始换。

  换完之后齐泠才看到余恪回复的消息,就是答应,然后说他过二十分钟会到。

  齐泠狐狸眼对着熄灭后的手机屏幕眨了眨,拿屏幕当镜子,看着穿着还算满意,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不去医院的目的。

  他掐着时间点估计余恪差不多要到了,就去玄关门口等着,根据昨天的经验,余恪大概挺喜欢他这么等着他的。

  过了两分钟,齐泠听到外面按密码的声音,他半个身子掩在衣架后面,不让余恪一进来就看见他借穿了什么衣服。

  大门被推开。

  余恪一眼捕捉到齐泠,“准备好了吗?”

  他后面又发了消息,让齐泠换好后就直接走,时间有点紧,最近午休被他取消了,大部分高管和他一起加班,所以陪齐泠做完产检就得赶回去。

  “你看看这样可以吗?”齐泠缓缓走出来,他感觉余恪在部队里面的时候肌应该练得更好,至少现在这衣服穿在他身上空隙略有些大。

  齐泠趿拉着鞋缓缓出来,“怎么样。”

  余恪顿住了,因为齐泠没……穿裤子。

  至于齐泠打算好的制服,余恪反而没有第一眼看到,全看腿去了。

  余恪本来都不打算进屋,现在看没办法,昨天在饭桌上搞得不愉快,他就有点担心齐泠不愿意好好去,现在事实摆在他面前,看来没有想错。

  他蹲下换鞋的同时,齐泠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很严肃地说:“余同志,你怎么可以耍流氓,突然蹲下来是想做什么。”

  余恪看他戏精附体,梦回上一次在飞机上的角色扮演。

  搁平常,余恪配合他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今天他确实没什么时间,况且他猜到齐泠是想要逃避去医院,昨天就不愿意去,但是他也没怎么劝又愿意了,可是等到他要来陪着一起,又搞其他的花招。

  怎么看都有问题。

  他沉默的时间长了,齐泠就加了一句,“请正面回答问题,不然送你去蹲大牢。”

  又在演哪个年代?

  余恪换好鞋进屋,“齐同志,我刚是在换鞋。”

  “去穿裤子。”余恪催了一句,他怕室内的暖气不够,齐泠给自己作感冒。

  齐泠回以视线,目光里面包含了玄关柔和的亮光,映射到眼睛里像是水光,他还故意把眼尾压低,很轻柔地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余恪头痛,“意思是,我们要出门,你这样不能出去,快去穿。”

  “噢。”齐泠应了一声,还是没有动,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迷彩短袖,“那你觉得我上面不用换是不是?”

  “随便你,你觉得不冷就不用。”

  齐泠感觉余恪又不配合他的剧本来演,可是他给他的台词明明有很大的发挥余地。主要是余恪挺行色匆匆,刚才都不准备进来。

  看来混不过去,齐泠权衡后决定听一下话。

  那去医院就去吧,余恪既然今天空出来了,那一会儿要和主刀医生谈话的时候就让他进去听。

  齐泠进屋后找自己的外套,原本准备把短袖换掉,可是对着镜子转了几个身感觉非常遮肚子,就只是找了件很厚的外套。

  “走吧。”他走出房门,余恪看过后认为没什么问题,今天的气温有回暖的趋势,太阳晒在身上有些温度,他也就放任了。

  可能是刚刚的戏精扮演把齐泠的精神气给消耗了,两人一路上就没什么话,齐泠靠坐在副驾位置上,离医院越近,气场就越沉恹恹,好像不是在去医院,而是在通向自己的坟墓。

  余恪找不出话题,只能让这种无声蔓延,只不过默默踩起油门,齐泠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想去的医院,那他现在只能让这个过程尽力缩短。

  总不能不看。

  抵达医院,产检的医生依旧是徐博,这次做完例行的检查,余恪领着齐泠上到四楼,齐泠看了眼电梯的亮起的按键,知道是要去找那个主刀医生。

  在电梯里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直到快接近廊道的尽头,所剩房间寥寥无几时,齐泠才蓦然停住脚步,“等会儿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别的你不想听可以,但得和医生交流一下。”余恪不松口,医生是在京市第一医院找到的有相关经验的医生,难得出差到这边余恪才和他约到了时间单独交流。

  至于手术方面那位医生看起来也是感兴趣的,倒是主动说可以来他们这边做,因为医疗设备这家私立医院不差,主要是医生的技术水平。

  “不需要做什么,和黄医生聊一下。”余恪又劝了一句,那位黄医生不仅在自己有许多的手术经验,在心理学方面也发表过相关的论文,余恪坚持聊一下,“到时候你先进去,我不进去,不想听什么直接和他说,你和他聊完了,剩下我再进去听你不想听的好不好?”

  “最里面。”

  齐泠给余恪指了指房间外设置的位子,“那你坐在这儿等我。”

  “好。”余恪从善如流,只要齐泠愿意进去,其他的他都配合。

  齐泠对着房间厚重的木门敲了敲,片刻后里头响起了「请进」的允许,他这才开门进去。

  黄医生的声音刚才透过木门传递出来的时候有些沉闷和小声,但是进去后他又对齐泠说了句「请坐」,齐泠这才听清是沉稳醇厚的男中音,只是听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齐泠走近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医生知道他的所有资料,连家人都隐瞒事情他全部知道,而齐泠本身对他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刚才余恪说了,他连人家姓什么还不知道。

  黄医生的长相和他的声音气质差不多,同样温和,尤其是眼睛很亮,相互对视时会让人不自觉去相信。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黄奕。”

  齐泠坐上软椅,黄奕讲话有自己的节奏,倒是没有一开始和他聊手术的问题,齐泠安静听着不发表什么意见,他准备等时间差不多后就直接出去。

  这样也不算是没有听。

  黄奕似乎是察觉到了齐泠心理防线有点高,对他的话不能说没有在听,但即使从脸上压下去,也依旧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漫不经心。

  他起身给齐泠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齐泠和黄医生聊完后,发现余恪站在窗户旁边,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余恪意识到齐泠的视线后,将烟收起来,“没抽。”

  “你怎么比我紧张?”齐泠看着余恪现在的样子莫名好笑,他指了指半掩的房门,“你进去吧。”

  “我很快出来。”

  齐泠闻言调侃,“你还怕我走丢吗?”

  他的本意是开玩笑,想让余恪不要那么紧张,他刚才那样子,让齐泠想到了考试查成绩的学生,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怕。”余恪捏着烟盒的包装,“所以等我。”

  余恪说完就进去,将房间的门关好,这边隔音挺好的,至少他刚才站的窗户边离门很近,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的情况怎么样?”余恪没有寒暄直接进了主题,他和黄奕之前已经聊过几次,勉强算半个熟人,加上更关心齐泠的情况,余恪就将社交过程省略了。

  黄奕显然也对余恪的作风有些见惯不怪,他将刚才和齐泠聊天过程中得出的结论和他说,“不太好。”

  并不是故意的大喘了一口气,黄奕在接受到极具压迫的视线后,一口气不上不下接着补完自己的话,“不是说身体状况不好,你们家的营养师挺不错的。”

  余恪没啥表情,齐泠的营养师就是他。

  “所以是心理状况不好。”余恪语气不太像是询问,他之前就有这种猜测,现在不过是验证。

  黄奕点点头,“齐泠的状态比较少见,他对孩子的出生挺期待,但是对自己生命却有一种漠视。”

  “上面是我刚才和他聊天推断出的结论,刚才你那么问我了,想必你也有察觉。”

  余恪不置可否,他到现在都记得音乐节那天晚上回去找他的时候,齐泠没有言表却一举一动都在潜意识表达,靠近他是堕落。

  “他童年经历不是太好。”余恪简单提到。

  “可能是有这个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更类似于缺少安全感。这个情况下,朝夕相处的人非常重要,社交也很重要。”黄奕简单分析了一下。

  “目前我和他同居,社交方面,他没有提过。”在余恪看来,齐泠因为怀孕的原因怕被人看出来而不愿意出门是比较正常的。

  “没有提过不代表不需要,既然你和他住在一起,那尽量延长陪伴的时间,出行不方便,也可以让朋友们来探望一下。”

  余恪听罢无言思索了片刻,“办婚礼会不会让他有安全感。”

  黄奕笑着将眼镜往上抬,“这些东西还是要看本人的意愿。”

  医生看出来,婚礼的意愿齐泠有没有不知道,但是余恪想办。

  余恪的确想,最好所有人,熟悉的陌生的全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齐泠以后想反悔也来不及。

  但这些话不能说,余恪问医生也没有用,至于让朋友来的难度倒不是很大,之前在C市如果还不方便的话,现在回到了A市,齐泠之前的许多朋友如果要来找他余恪也不会拦。

  “行,另外手术的具体风险概率可以说吗?”这是余恪最关心的,之前问黄奕,但是黄奕说得见了本人才能说。

  结果到了现在黄奕又犹豫了,“我这么和你说吧,因为这种例子太少了,我没法给你一个大数据评估出来的风险指标,只能说我会尽力,并且我的上一个情况类似的病人现在依旧平安。”

  余恪默然很久,颔首表示自己清楚后起身,到了出口握住门把的手又停下,“最后一件事,如果到时候有什么意外……选择已经和你说过了,不用耽误时间来问。”

  他也不是神仙,这种高风险的手术医生也只能说尽力,什么保证承诺都不敢出,但是黄奕还是接受了这台手术。这位余总前几个月找医生可以说闹得风风火火,至少在他周围的医生没有不知道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给得太多了。

  而黄奕也心知肚明余恪选他的理由,这类手术的经验他只有一台,结果是大人小孩全部平安,而另一位医生的经验是两台,其中一次只保住了孩子。

  所以余恪选择的余地其实也不多,只是在赌。

  余恪出来的时候,齐泠没有坐,站在和他原先差不多的位置,可以被太阳光照到,余恪看到后的第一反应是问,“冷了?”

  “不冷,我补钙。”齐泠被晒得眼睛微微眯起,大概是刚解决完一件事情后的闲适,被余恪拉起手测温度的时候也没有反抗。

  即使余恪一点也没有解决事情的喜悦,听了黄奕刚才的话,他又想在家办公了,他不太理解要怎么才可以让齐泠感觉安全,齐泠也从来没有和他表现出来过不安感。

  而他也做不到这点,估计和他在外面吃过一顿饭之后就又要回公司了。

  余恪难得产生了对工作腻烦厌恶的心态。

  齐泠转身背对窗户看他,“走吧。”

  在齐泠动作的瞬间余恪已经将情绪压下去,外表丝毫看不出来,只平静地点点头,原本张口想问要吃什么,又想到齐泠昨天在饭桌上发脾气时候的话,噎了一下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齐泠似有所觉,看过时间后,“你几点要回公司?”

  “一点。”

  现在刚过十二点。

  齐泠记得余恪和他说过最近可能还会加班,如果赶不及的话会让余阳帮忙给他送饭。

  “你今天怎么不问我吃什么?”

  余恪不得不叹了口气,“你昨天刚那么说,我不问比较好。”

  他想想和齐泠不过也就差了三岁,怎么现在感觉沟通不顺。

  齐泠挑眉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都说了些啥,忍不住笑着安慰,“昨天脾气不好,我道歉,那我这么说了,你以后就不问了?那我们不就没有可以聊的东西。”

  这话一语中的,和余恪刚刚担心的一样,说话的时候却完全不表现出来,就刚才黄奕说的那些,既然不能多陪,话起码都说漂亮点,“不会的,你感兴趣什么,我都可以和你聊。”

  齐泠这种话以前没有少听,一般都是听了过,不会在脑子里面留印象,他自己说话也是这样,除却必要的承诺,大部分都是没啥意义的,不然那么说过的话全要记住,也是累。

  这次可能是太久没有听过了,也可能是医院里面太安静了,这句话有了回声,一直在脑海中不停碰撞回响。

  齐泠说:“你说的。”

  余恪又有点想摸齐泠的头发,看着真的很好摸,发色浅浅,触感柔软。

  “放心。”

  两人找了一家餐馆,A市比较熟,齐泠选的这家是知道合自己胃口,不过来了也不会点,只是坐在沙发上让余恪给他点,听余恪说注意事项的时候齐泠才会觉得自己是挺挑的。

  不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好养的那类,饲主现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不是。

  但是余恪最后没有吃完这顿饭,上菜的功夫他中途接了个电话,齐泠看着他边说话边拿外套的架势就知道他是要走了。

  放下筷子和他挥了挥手,然后生出一种他们其实是在偷情的错觉。

  齐泠觉得有些想笑,结果在余恪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解读成了齐泠巴不得他走,他将电话的音量压住,低头,“吃完了和我说,我让余阳接你回去。”

  “我自己打车也可以。”齐泠感觉余恪把他想得生活不能自理。

  余恪顿了顿,似乎是刚才没有想到这茬,便点头,“注意安全,到家和我发消息。”

  齐泠心说我发了你也得好半天看不见,但是面上还是点点头,让余恪不要耽误。

  他说完喝了一口点来的柠檬茶,冰块浮在上面,很冷,但是有一股独特的茶香,齐泠一边觉得冻一边喝。

  随后察觉到不对劲,余恪还没走。

  齐泠叼着吸管看过去,用眼神询问,觉得他刚还那么着急,现在又磨蹭。

  而余恪同样对自己接下来要做出了举动表现出了踌躇。

  但他还是俯身将齐泠吊着的吸管别到一边,齐泠以为他是临走之前有些口渴。

  明明之前点菜的时候都是余恪在点,但只是问了他要不要喝,不过齐泠不护食,他将杯子递过去,余恪也同时凑过来,目标却不是吸管,而是在他唇侧落下一个吻。

  突如其来的亲昵。

  余恪亲完后又低声念了一句,“等我回家。”

  这才背影匆匆地离去。

  齐泠拿着满是冰块的玻璃杯,一时没有动作,难得脸上露出些微茫然,不自觉抚上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刚才那个举动,他可没有教过。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余恪第一次在没有他引导的情况下做出的自主行为。

  好像不讨厌?齐泠依旧拿着玻璃杯没有放下。

  直到指尖与玻璃杯接触传来的冷感让他回神。

  桌子上印出一小片湿漉的痕迹,齐泠这顿饭吃的也有点心不在焉。

  就好像是突然切实感受到了余恪的喜欢,而不只是从他嘴上说出来而已。

  齐泠从餐厅出来,看见街对面有一家珠宝店,是专卖店,但是他没有听说过的牌子。

  他突然就想起余恪昨晚说「办婚礼」。

  那会儿齐泠听着感觉他肯定也只是临时起意,连个像样的流程都没有准备,匆匆说出口。

  举办婚礼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等孩子出生以后,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齐泠将正在排队中的打车软件取消掉,沿着斑马线走进对面的珠宝店。

  进去后才想起来,寻常的珠宝店里一定没有两个男士的戒指,他需要定制,而他没有量过余恪的无名指维度。

  进来的有一些冲动了,齐泠打算就这么出去时,一旁的店员已经迎上前来礼貌地提供服务。

  “请问先生是想看什么呢?”

  齐泠神使鬼差地没有离开,反而说道:“戒指。”

  他又不一定立刻要定制,可以先看一看。

  被店员领着参观着他们柜台中的展品,齐泠仔细看过后对他们的标价有些意外,不是贵,而是便宜。

  比他印象里的钻石要便宜许多,而且不小,至于品质他就看不出来了。

  “你们这里的钻石似乎比市场价要低?”齐泠询问店员。

  店员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了,她立刻笑着解释:“先生,我们这里销售的是人工培育的钻石。但是品质和在岩石中开采出来的钻石没有区别,人工培育使我们的成本更低。”

  齐泠听到这里有些意兴阑珊。

  第一反应是这些钻石是钻石中的赝品、是山寨的。

  难怪这家钻石的牌子他没有听过,他以前给别的情人送包都不可能送盗版,现在给余恪怎么可能挑这些。

  看来是来错地方了,想到这里齐泠也没有看的心情了,准备出去直接打车回家。

  店员似乎看出他一下变得不感兴趣,适时挽留了一句,“但是先生我们的每一颗钻石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但也廉价。

  齐泠在心里替店员补了一句,准备离开的速度却莫名放缓。

  他得承认这培育钻石的定位,似乎同他和余恪的关系有点像,他和余恪的感情,荒谬又独特。

  “你们这儿培育一颗要多长时间?”齐泠问店员。

  “如果您确定定制的话,大概三周就可以。”

  “是你们先培育钻石,戒托是之后另外打造的对吗?”

  店员微笑,“是的。”

  齐泠接着说,有点懒懒散散再次扫了眼柜台里面的钻石,“那我订两颗大小一样的。”之后可以再量一下余恪无名指的指维度。

  齐泠目前的想法是定着玩儿,他也不可能在还没有生产的时候送出,如果他死了,就不在乎还有没有人记得他,爱人和亲人都不需要。更大的概率是打水漂,毕竟这不是真的钻石而是人工培育的。

  但哪个人又不是人造的,那些从一堆石头中选出来的钻石,只不过是人工成本更高,刚出来也是土里土气,还是需要工艺打磨,才形成那种璀璨的色彩。

  反而是这种人工钻石,可能从胚胎开始就是好看的。齐泠突然觉得这个寓意挺吉利的,如果他能活下来,或许会送给余恪,看他心情。

  店员为突然接到了一笔大生意有点发蒙,停顿了几秒才犹豫道:“那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品质的呢,大小颜色净度以及通透度都是可以选择的。”

  齐泠没接店员递来的证书,直接说:“按普通的来就行。”

  说完后齐泠意识到这样容易被人当冤大头,但是他买东西就是这样的习惯,他都克制了一下没说最好的标准。

  于是在店员彻底绷不住的惊呆目光中,齐泠说:“算一下定金。”

  日子还是照常过,只不过这一个星期似乎格外的漫长。

  因为余恪比他当初解释的还要忙一些。

  开始是午饭没有,后来甚至到晚上回不来,最后连早饭也凭空消失。

  齐泠对余恪倒没什么抱怨的,如果他没有和余恪来A市的话,他在C市也是一样吃不到他做的东西。

  他回来后发了一条朋友圈,简单的两张机场照带有定位,代表自己在A市。

  虽然齐泠离开的时候没有告知那些以前交往过的朋友,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照样问他要不要出来玩,只不过齐泠拒绝的次数多了之后,他们也找得少了。

  现在他一发朋友圈,仿佛一切都被激活回到正轨般,那些邀请的消息又蜂拥而至。

  齐泠感觉余恪和黄奕可能是串通好,都让他多出去走动走动。

  黄奕倒也是罢了,余恪也不想一想他当初为什么要改变生活的方式,还不就是他以前的生活方式没有办法让孩子好好的长大嘛。

  现在竟然让他又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混。

  倒是向愿,似乎是忙过来了,已经开始提前进入假期。

  在接受了齐泠全身只有肚子胖的事实之后。

  他偶尔闲着无聊就跑来找齐泠打游戏,齐泠发现这人确实缺根筋,后面也不避讳他了。

  中途向愿聊起他的大家族买年货的事情,吐槽他妈把他当苦力看,放假后每天都拉着他出去一箱一箱地往回搬礼品,然后一箱一箱地送到别人家。

  “还不如不放假!”向愿愤愤。

  听得齐泠都懒得搭理他,他工作也是这么鬼哭狼嚎的,要是都得他安慰,他得累死。

  向愿自说自话的天赋也很好,聊着聊着当苦力的日子,他就打量起齐泠的公寓。

  有点嫌弃他们的意思说:“你们什么都没买呀,一点年味都没有呢。”

  齐泠本来就对逛超市的兴趣不大,而且这一周也是照着在C市的生活习惯在家里宅着,一点要过年的感觉都没有。

  被向愿提醒之后才扫了一眼房内,难得觉得他说的是有一些道理。

  齐泠将游戏手柄放下,顺便关了快要通关的游戏,引得向愿着急地「诶诶诶」起来。

  “关了干什么?”向愿问。

  齐泠将盖在肚子上的毛毯放到一边,“你不是说没有东西吗?那你和我去买一些。你最近跑腿了这么多趟,应该很有经验吧。”

  齐泠笑起来很好看,向愿却苦着一张脸,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来齐泠家就是躲懒来了,结果又因为不懂得说话的艺术,让齐泠也想去买了。

  所以他一直当苦力是有原因的,向愿遥想自己当年在家里面多少是个团宠来的。

  向愿站起来问,齐泠忘记了某人,他可不能忘,“你问过余恪了吗,你们什么也不买,他会不会是等着放假想和你一起去,要是我和你去了,就是打扰了他的安排啊!”

  齐泠浑不在意地说:“不会的,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安排。”

  向愿就信了,开始拿起自己外套穿,在门口等着齐泠收拾好。

  齐泠换好衣服走出来,将车钥匙递给向愿。

  他现在为了身体着想,也每天逼着自己走八千或者两百步,弹性多少视余恪要不要检查而定,有时候他忙起来忘记了,齐泠就躲懒。

  实在是因为不太方便,他现在开车也一样,甚至连平躺着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所以才不爱出门。

  这边两人正商量着去买东西,余恪毫不知情反而心情还不错。

  这几天高强度的加班,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提前一天给自己放假,而现在他已经把手头的事情收拾完了。

  时间才不到下午两点,他已经可以回去找齐泠。余恪没有提前和齐泠打招呼,他想看看齐泠看见自己提前回来时的第一反应会不会是高兴。

  老天爷可能也帮忙,一路开车回家,一路绿灯。

  余恪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可能他的运气都在红绿灯那里用完了,家里面空无一人。

  齐泠现在的身体他也知道,走路挺费劲的,因此余恪想他也不会走太远,可能是难得的下小区楼下散步了。

  余恪等了10分钟左右,还是给齐泠发了一个「你在哪里」的消息,没有等到回复。

  反而茶几上「嗡」地一声振动响起,正是齐泠的手机,他连手机都没有带出门。

  发现联系不上后余恪略微沉默,只能耐心等着齐泠回来。

  齐泠的确没带手机,但他不是忘了,他是故意的。

  想法是反正现在的商场都可以刷脸,他索性不带了,手机也挺沉的,实在不行还有向愿呢。

  余恪在客厅差不多待了两个小时,才等到齐泠回来。

  向愿帮着把东西拎上来,名副其实地又干了半天苦力。

  齐泠开门后看到余恪提前下班到家也有一些惊讶,刚好把手上的东西一放拍了拍余恪说:“车里还有,你和向愿再去一趟,我就不去了,好累呀。”

  向愿已经十分习惯齐泠对余恪的说话方式,就是那种尾音拉长,语调放软类似于撒娇的语气。

  反正是齐泠不会和他说的腔调,听着的确让人容易心底酥麻,就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向愿看看齐泠自然的样子,更偏向于真情流露。

  但这回在余恪那里确实没有发挥它应该能够发挥到的作用。

  余恪握住齐泠略显冰冷的手,“你穿这么就出去了?”

  齐泠穿的是大衣,挺宽松的也挺好看的。

  本来想着今天不是很冷,而且商场里肯定也有空调,就没怎么在意,但现在问题出来了,那就是被余恪看见了,而且他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冷。

  齐泠并不准备正面回答,反而催了一下,“你先下去拿,有些东西还得放在冰箱里冻着。”

  “你用你的手去冻不就挺好。”余恪还是没有动,略微凌厉地扫了眼后面的向愿。

  向愿无语,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怨种,回回碰上他们吵架。

  他一边内心暗暗吐槽,一边帮他们关好了门,随便他们吵,他去车里等着去,反正那些东西肯定是有人要来拿的。

  向愿不用脑子也猜下来的是余恪。

  等第三人走后,余恪将齐泠两只手松了点劲,还是没放开,他也不想和齐泠吵,只能放柔了问,“怎么不带手机?”

  “重。”齐泠说。

  “你不问问我怎么提前下班。”

  “你事情做完了就下班了呗,反正你是总裁啊,余总。”

  齐泠别过头,“不用你陪。”

  “那是我想好了,你去换衣服,我下楼去拿,都买了什么?”

  齐泠:“年货,向愿刚过来说我们这里一点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就和他出去买了。”

  余恪叹了口气说:“我忘了提前和你说,原本打算放假后和你去买的。”

  齐泠想了想说:“没关系,你现在去把楼下那盒车厘子拿上来,我就原谅你了。”

  他上来前一直想着拿它,可惜实在空不出手。

  余恪下去的时候向愿正在玩手机,发现余恪竟然来得这么快有点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像是学生被老师看见一样。

  余恪和向愿点点头,扫了一眼两个人剩下的,他一个人就可以搬上去。

  “回去吧,辛苦了。”

  向愿看着余恪将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都拿上,震惊之余连连摇头,“不辛苦哥哥。”

  甚至想说一句随时准备着,不过向愿发现自己那五个字可能哪说错了,余恪悠悠看了他一眼,这才提着东西上去。

  齐泠已经换好了家居服,看到余恪后就双臂舒展着走过去——拿了最上面的车厘子。

  差点把东西都扔了想接人的余恪:齐泠拿上自己想要的就不知道上哪去了,余恪对着一地的东西拿出箱子收纳。

  跟着向愿买的量也不太正常,向愿之前的量是按照送人的标准来的,齐泠也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这一地送姜时他们一半估计也解决不完。

  “你要不要吃?”齐泠站到余恪前面。

  余恪没来得及看齐泠,估摸是问他要不要刚才被拿走的车厘子,直接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真的吗?”齐泠见余恪一个眼神也不给他,说:“你要不看我一眼。”

  余恪才将思维从给东西分门别类里面抽出。

  齐泠食指与中指捏着柄杆,深绿下连着红而饱满的车厘子,三种饱和度及其鲜明的颜色给人眼瞬间的冲击。

  而接下来,透白的指尖带着深绿色将暗红往嘴中投递,湿嫩的舌尖将果实往内勾裹后咬断衔接。

  齐泠薄唇微张半咬果肉,仰头与余恪对视,什么都没说。

  但是余恪似乎听到他在问,“真的不吃嘛?”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之后还是晚六点日更(应该没有几章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