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许了什么心愿?

  等到殷晏君将小郎君从温泉池子里捞出来的时候, 天边已经泛起了晚霞。

  许是泡得时间有点儿久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不可说的原因,总之咸鱼小郎君只觉得浑身一阵软绵绵不太想动弹,于是就拉着道长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晚霞。

  一片晕红将半边天都添了几分绚烂的色彩, 殷元霜几个人从温泉池子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于是几人在屋檐下面排排坐,活像是私塾里刚刚入学的小孩子。

  “话说,天边的晚霞就这么好看吗?”徐羡之不解风情,只觉得看晚霞还不如去林子里跑马来得痛快。

  殷元城摇头晃脑一番感慨:“世子爷这就不懂了吧, 有情饮水饱, 他们两个看的不是晚霞而是彼此。”

  殷元霜学着咸鱼小郎君的模样,懒懒散散倚靠在拓拔锦姝肩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什么时候用晚膳?”

  泡完热汤这会儿静安郡主只觉得腹中空空, 仿佛中午吃的那些个烤肉全都消化殆尽一丁点儿都不剩了。

  拓拔锦姝温柔地托着殷元霜的身子,防止对方从她肩头滑倒下去, 口中轻声细语说道:“刚刚听下人说晚膳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都是庄子上的特产,元霜今天可以美美吃一顿。”

  说到晚膳大家伙儿还真有些饿了,就连窝在院子里欣赏晚霞的两位贵主儿也起驾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等到一众贵人全都落座,正好晚膳也全都摆上了桌子, 庄子后面守着个不大不小的猎场, 自然不缺这些野禽。

  徐羡之给他家傻弟弟夹了几筷子肥美的兔肉, 如同小时候一般恨不得将骨头都给弟弟剔出来。

  随即徐羡之的筷子便在自家弟弟用膳的小碗上方跟官家的筷子撞到了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 殷晏君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厉疏离。

  徐羡之下意识将手中的筷子收了回去, 低下头老老实实吃自己的饭, 没有再去操心他家傻弟弟,毕竟如今他的傻弟弟也有人照顾了。

  唉,徐羡之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那种「我家有弟初长成」的心酸情绪,再一次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谁家养弟弟会养到别人家里去,徐羡之越想那叫一个越伤心,最后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拿起筷子努力干饭,武将什么的,干饭就得干一大盆。

  今日刚刚在骑射之上输给徐羡之的殷元城可就不服气了,就不信他骑射功夫比不了徐羡之,连干饭都还能输?

  于是殷元城也端起碗,拿起他的筷子,默不作声地往嘴里刨饭。

  咸鱼小郎君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道:“晚上别吃太多,不仅容易积食还很容易长出个大肚子,你们俩都还没有成亲,总不想接亲的时候还要挺着个大肚子吧!”

  一击毙命,徐羡之和殷元城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然后着急忙慌地放下手中的餐具。

  许是被自家弟弟口中的大肚子吓到,徐羡之摸了摸自己尚且非常结实的肚子,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好胃口,输赢什么的全都无所谓,反正大肚子是不可能大肚子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大肚子。

  老老实实用完这顿晚膳,大家伙儿都没什么睡意,于是就坐在院子里闲聊,殷元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孔明灯,非要拉着大家伙陪他一起放灯。

  殷元霜无情怼上自家兄长:“这会儿不年不节放什么孔明灯,怕不是吃太饱撑着了?”

  还真撑着了,殷元城嘴角挂着略显僵硬的笑意,果然他家妹妹怼他从来不讲情面。

  于是他就只能把咸鱼小郎君拉出来:“前段时日不是徐小郎君的生辰吗,但那个时候他还在宫里养身子,咱们几个没能给他庆生,这不就是意思意思一下。”

  说道这里殷元霜没有再回怼自家兄长,而是抬手拿了好些个孔明灯放到徐砚清面前:“来吧,既然是为了给徐小郎君补过生辰,那么第一个孔明灯合该徐小郎君放才对。”

  孔明灯上面糊着一层略显泛黄的油纸,而灯身上面一片空白,可以用来书写自己的心愿。

  拓拔锦姝微微提起裙摆,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房间里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同样放在了徐小郎君和官家的面前。

  徐砚清拿过一个孔明灯推到道长面前,灵动明艳的眉眼弯弯带笑:“道长许个心愿吧!”

  殷晏君没有说话,只抬手将小郎君递过来的孔明灯接了过来,两个孔明灯被齐齐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两人同样是执起笔墨细细书写。

  徐羡之几个人自然不敢去看官家究竟在孔明灯上写了什么,于是全都凑到徐砚清的身边,妄图看到徐小郎君一丝半点的心事。

  可惜徐砚清一把手将自己书写完毕的心愿挡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却侧过头偷偷去看道长究竟是许了个什么样心愿。

  可惜一如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心愿一般,无论徐砚清怎么转换角度,依旧看不清道长纸上的内容,只隐约可见一抹冷肃中带着风骨的字迹。

  孔明灯被点燃,上面留着的蜡烛并不是太多,毕竟眼前是最干燥的冬季,唯恐孔明灯里的火将猎场的这片林子烧掉。

  火声一阵噼里啪啦,渐渐将孔明灯顶了起来,徐砚清仰头望着孔明灯越飞越高,上面的字迹也越发看不清楚。

  那边殷元城几个也纷纷放飞了不少孔明灯,不一会儿的功夫孔明灯便在天上形成一番热闹的光景,虽不像话本子里明灯三千那般夸张,却也看得大家心中震撼。

  孔明灯渐渐升高飞远,徐砚清暗戳戳地蹭到殷晏君的身边:“方才道长在孔明灯上许了什么心愿?”

  “既然是心愿又如何轻易说出口。”殷晏君清冷的眉眼中流露出浅浅一抹宠溺,忍不住抬手将人半搂进怀中。

  好吧,这下子咸鱼小郎君只能强行压制住内心升起的那点儿好奇,他再次仰起头去看天上越飞越高的孔明灯,眼中仿佛带着灿烂的星河。

  ……

  次日天尚且还黑着的时候,殷晏君睁开眼睛,怀中的小郎君睡得香甜,他没有将人吵醒,而是轻手轻脚下了榻,抬手拿过衣架上的锦衣,整整齐齐穿戴好。

  文镜已然在门外侯着,不多时便看到官家推门出来,转而又将房门轻轻带上。

  回到皇宫,殷晏君先去偏殿看了殷元琛,小崽子窝在摇篮车里和他家咸鱼阿爹一般睡得可香可香了。

  太后娘娘如今年纪大了,所以觉也比较少,殷晏君过来的时候她便穿戴整齐坐在床榻边守着小崽子。

  “元琛昨天可闹腾母后了?”殷晏君将声音微微压低了些许。

  太后娘娘落在小崽子身上的目光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闻言忍不住笑道:“元琛的性子像极了官家小的时候,都是非常沉稳的性子,哪里会像其他孩子一般又哭又闹地折腾人。”

  温泉庄子这边徐砚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可以晒屁股了,他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早就变得一片冰凉,怕是道长早早便起身离开了。

  懒懒散散从床榻上爬起来,徐砚清不得不感慨道长便如同前世那些按时打卡的「上班族」,真真是辛苦极了。

  还是咸鱼比较自在,抬手将房门打开,早晨略带几分冷意的阳光照在咸鱼小郎君脸上,稍微站了一会儿丧批咸鱼抬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徐羡之今日也要上值,草草吃了顿早膳便火急火燎地跑了,所以等到徐砚清走进正厅用膳的时候,桌子上就还只剩下殷元霜以及拓拔锦姝。

  “殷小侯爷不在?”徐砚清随口问了一句,毕竟殷小侯爷好事将近,最近一段时间特地告了假没有去上值。

  殷元霜一口一个小小的汤圆,随口说道:“应该是阿娘那边过来喊他回去商量婚事的,不用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得嘞,徐砚清端起粥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许多。

  用完早膳他们三个又在温泉庄子里消磨了小半天的时间,方才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苏氏又请了裁缝过来给家里人做冬装,于是刚刚回府的咸鱼小郎君又被拉了去量尺寸。

  不量不知道一量才发现小郎君这一年确确实实长了不少,估摸着衣橱里面那些衣服都要不能穿了。

  苏氏大手一挥,直接又给自家傻儿子订了好几套冬装,包括再冷一些就能用到的斗篷。

  累了小半天,徐砚清终于回了自己房间,扭头就瘫在了椅子里。

  皇宫之中,文镜将一沓的奏疏送到官家的案前,小崽子这会儿正精神着,窝在他家父皇的怀里小手一通乱抓。

  还有几日就是小崽子的满月宴了,殷晏君已然让文镜准备好了送进各大臣府上的请柬。

  怕是这会儿那群大臣心里正不平静着呢,殷晏君轻轻抬起小崽子的一只手颇有兴致地来回晃了晃。

  作者有话说:

  困极了,或许有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