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皮一跳，维持着镇定道：“郡主何时同本宫说起过这件事？”
知意奇怪地看着她：“皇后娘娘这话新禾倒是听不懂了。当时从苹萱住处出来，您拉着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悄悄同您说，我说苹萱有些怪异请您好好儿着人盯住她。毕竟那时候有个操控活尸案子，她的内伤来得蹊跷，我说我这儿就不漏声色了，等着奉恩自己来找我，想试试能不能听出个什么来。”
奉恩大惊，质问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行在，那案子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知意耸了耸肩：“合理怀疑而已。”
而皇后，别说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就是真的知道，现在也是不可能承认的了。
皇帝目色更是一深，扫向皇后与奉恩时带了几分锐利。
察觉皇帝眼中的怀疑，皇后心口一沉，却只能一再死死压制心底钻出来的恐惧，让自己表现的镇定。
余光里，看到知意嘴角一闪而逝的“得逞”，乍然间，她全都明白过来。
这小贱人早就知道让岑继去算计裴家、算计嘉善关的就是太子了！
她在报仇！
前翻所有的亲近姿态，全都是在做戏，就是为了放松她们的警惕啊！
她就是故意算计自己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解释、质问裴梨栽赃的原因啊！
镇定在须臾里渐渐瓦解，胸膛起伏如浪，双唇哆嗦着道：“郡主怕是当时协助储大人查案，事儿多，给记混了，以为同本宫说过，但事实上本宫却从未听说过啊！”
知意看着她，缓缓转身坐回了位置上，不说话了。
姿态很明确：你若非说自己没听到，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要我承认自己没回禀过，那也是不可能的！
皇后是皇帝的发妻，成婚二十年，可越到如今她越是看不透皇帝，却再是看不透也深知自己已经被怀疑。
她曳动厚重的凤袍在玉阶前跪下，动作的慌与颤牵动鬓边点翠花钿坠下的细细流苏沥沥相撞：“陛下明鉴，此事臣妾当真一无所知啊！”
头顶的明珠缓缓散发着温和的光芒，将皇帝的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叫人无法探清底色。
如坠寒潭的可不只是皇后，这满殿里有的是人此刻心慌着。
太子眼神一跳，摇曳如火，将冷厉的目光扫向了知意：“事关重大，郡主可不能信口胡说！”
知意不卑不亢，直视于他：“太子不在现场，什么都不知道，最好是不要轻易开口！”
太子被她的态度激怒：“你……”
皇帝厉声打断：“住口！”指了知意道，“那后来她可曾来找你说过此事？”
知意摇头：“奉恩今日使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将我骗去小花园，我以为她会对此有个说法，不过她并未提及此事……”
她的话还未说话，太子便着急插话：“若是奉恩心虚，自是要找郡主威胁的，可她没有，说明她也根本就不怕有内伤之事被人知道啊！”
知意看了他一眼。
真是蠢货！
“那她今日威胁我说，叫我别后悔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不约，非要把我约到离御膳房极近的园子？偏巧就有宫人说看着我朝着御膳房去了？难道不是有备而来么？”
温贵妃轻轻抽了口气，娇柔的眉目满是诧异：“郡主的意思是说，毒杀黄中柱一事奉恩县主也有参与？”
此刻的天已被夜幕席卷。
细风吹得檐下琉璃灯轻轻晃动着，摇曳出昏暗不定的光影。
奉恩微微缩了缩双臂，像是之撑不住似的踉跄了一下：“我没有杀人！黄中柱的死同我没有任何干系！我不知道谁要害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从时韫眼前消失……”
知意对她的痛苦表示无感：“这个就要看慎刑司的嬷嬷了。”
太子妃看着皇后被牵扯进去，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想出来说些什么，却被贺兰如彧以眼神制止了。
如今事态，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看書喇
司马云镜眼看大殿之下没有人敢说话，只得出口道：“县主金尊玉贵，如何能去那种地方。倘若这件事儿当真与县主无关，在慎刑司受的刑罚，不就白受了？”
赵静训看了奉恩一眼，冷漠的眼底有压抑的情绪：“驸马此话差矣，若是不用刑，跑了罪魁祸首，谁来负责？便为她污蔑郡主伤了太后的心，也该受点儿惩罚！”
皇帝面前，司马云镜自也不能反驳她什么，只能顺势说了一声“公主说的是”。
知意侧首，仰头看向太后：“姨母劝劝吧！若她不说实话，那就只能扔进慎刑司以刑具为她证清白了！她不吐口，不把背后算计我的人交代出来，姨母别怪我从此盯死她！”
一个是太后养大的姑娘。
一个是太后嫡亲的外甥女。
这两个杠上，可就真的要精彩了。
但是满殿皆暗以为输的人只会是奉恩。
太后起身，迈下玉阶。
站在奉恩的面前。
轻轻拨开她引卸妆而微微湿润的额角碎发。
独属于老年女子的语调，像是焚久的香炉，带着沉郁之气：“孩子，不要被感情蒙蔽了眼睛、乱了心智，你深受陛下恩宠庇佑，对世事应当多怀感恩之心，不可行阴鸷之事，破坏自己的福德。告诉哀家，你引阿梨去那处小花园，是自己所为，还是有人授意？”
奉恩双手死死攥着衣袖，不肯迎视太后的目光，也不说话。
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韫轻叹了一声，也来到了她的面前：“你咬口不言，除了让凶手逍遥，让爱你的人失望，你还能得到什么？爱与不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可起码，我们可以不用走到连见面时都要带着恨意那一步。”
“勉强来的情分，你是否真的会高兴？踩着别人清白、性命走下去的路，你是否当真问心无愧？我认识的苹萱，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奉恩的泪水无声滚落，夹杂这深深的痛苦和难言的酸楚。
最后，她的指，指向了玉阶之上神色僵硬的瑛贵嫔：“是她！是瑛贵嫔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可以除掉裴梨，让她永远从京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