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天命医妃拽上天>第70章 裴长风的神思被控制
  裴知意眼底映着天际的一片薄云,邈远深藏其后,冷笑道:“这就是他的弱点,他不敢,狠辣的骨子里就是个懦弱之人。年少时眼睁睁看着生母胞妹受尽苛待,考取了功名却失去了未婚妻,做了大员还被岳家打压,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以为自己能有反击的一日,却永远受制于人。”

  赵含庭颔首道:“何家顺了何氏心意选他做女婿,却也担心他位高权重时要生反骨,所以这二十年来帮他铺路的同时,也在一路打压着他。否则这九年的都指挥使即将届满,皇帝都准了他留京的折子了,何家怎么会一直想办法将他调去陕西?”

  江于淳回头看了眼乐府以金粉与朱漆相掺后涂就的大门,在阳光下何其耀眼,暗藏刀锋。

  “报仇也好、反抗也罢,他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当乐长韵也得了心疾,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比自己弱小的无辜百姓。他不仅仅是向生父宣泄不满,更是想证明给自己看,他并非当年无能。”

  裴知意赞同道:“就是如此。”

  没有马车。

  几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看着没有命案氤氲遮蔽的天光下,各色夏衫与百花争艳,一星一星的柔软,将那一张张面容衬得越发汁水丰盈,生机勃勃。

  听着身后有呵斥谩骂之声。

  他们回头。

  就瞧着几个大叔大妈挎着篮子,兜着烂菜棒子朝着乐家的大门在砸,边砸边骂,看守的衙役呵斥了几声,却也没有太认真地驱赶,可想对这户门庭何等厌恶鄙夷了。

  路边梨树上,一滴未被晒去的露水在花瓣上轻轻坠了坠,落在了灰白的泥土上,瞬间消失不见。

  生死无常,也不过顷刻之间。

  江于淳又有问题了:“不过他为什么会留着这些尸体?一旦被挖出来,就将是致命的一击。”

  裴知意深觉跟智商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说话,就是累。

  朝赵含庭扬了扬下颚,让他讲。

  赵含庭眨了眨他那双江南春水似的眼眸。

  失笑,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缓缓一笑道:“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要害死无辜,算是痛恨和激动之下的错杀,所以会害怕、会愧疚,而那时候他的权柄能力还不够大,不想被人察觉就只能把尸体藏起来。一旦留下了,想再处理掉,哪有那么容易。”

  江于淳庆幸自己不必被困在深宅后院里,否则他估计也活不到这个年纪了。

  唏嘘道:“那个乐惠当真不简单,乐清任的心思被她看得一清二楚,这才有了后面接二连三的死、伤、废,让乐清任一无所有,却还是放不下偏执。”

  赵含庭点头,旋即又问道:“所以笔迹之事也是乐惠透露给你的?”

  裴知意“恩”了一声,耸了耸肩道:“她怕你们坏了她的计划,让我陪着做做戏。反正谁也不无辜,那就陪他们玩玩咯。”

  赵含庭叹息之后便是失笑:“难怪当时你会那么笃定,去找当年的痕迹一定会找出答案来。”

  江于淳无语道:“那你还装得一副害怕有去无回的样子。”

  裴知意得意一笑:“看你们一个个都在求我,显得我能耐啊!”

  江于淳白衣飘飘,鲜妍如栀,面容上却也满是无语。

  赵含庭轻吁道:“实是乐清任心思太深,进乐府也有可能是踩进乐清任的陷阱,四面楚歌之时,谁也不知结局会如何。”

  江于淳点了点头:“倒也是!”

  一片薄云行过,遮蔽了灿灿骄阳,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赵含庭睇着地面上的阴影慢慢掠过,再次镀上碎碎如金的光泽,忽然道:“这件事不简单,想要乐长青死的人,还在黑暗里躲着!”

  裴知意看了他一眼,水弯眉缓缓挑起。

  对此江于淳这个武将对武艺之事总是特别敏感,也一早有了怀疑:“没错!那乐惠既说自己养在姑母家里,那么这些是谁教授于她的?让我更疑惑的是乐长青。他是文官出身,当年在从冷箭下救下皇帝之前,甚至连作为岳家的何家人都不知道他会武!”

  “这两人的身手绝对远在朝中武将之上,教授之人绝对是大梁数一数二的高手。且我发现,这两人的身手还有几分相似之处,恐怕还是同一人、或者同一师门之人所教授!可背后之人为什么会选上这对有仇怨的父女?”

  一阵夏风来,扬起裴知意的青珀色发带游曳扬起,遮住了他眼底闪过的一抹幽微的光:“藏着秘密的父女,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有点意思。”

  赵含庭望着光芒四射的日头,眸光烈烈,叫人难以捉摸:“或许、这个案子,只是个开始。”

  夜色徜徉如墨,一望无尽。

  浮云散去后,一轮略显残缺的月与漫天的星子渐渐明亮起来。

  知意坐在半月窗上,手中拿着一把象牙梳慢慢梳理着披散的鸦青发丝,月光落在她绯红的衣衫上,慢慢晕起一层朦胧的光晕来。

  门扉被推开。

  进来的是裴长风。

  穿上了夏衫的娃娃依然白嫩圆滚。

  昏黄的烛火光影里,那双大眼睛似乎也忘记了怎么眨动,乌定定的黑,瞳孔微散,似要将所有光明吞没。

  裴知意皱了皱眉。

  起身过去,拨开他的衣领看了一眼,果不然在颈项间看到了一点极细的红点。

  以内力控出半根银针。看書喇

  裴长风开始说话。

  声音还是他的声音,却有着成年人的沉稳口吻:“你今日、失控了。”

  微隙的窗棂吹进一缕闷闷的风,烛火一跳一跳,光影落在她裴知意的眸底,昏乱不定。

  停顿的须臾里,对方似乎在耐心等待她的回应,却又自顾以稚嫩的声音继续深沉地说下去:“这才是第一步,你便已经让人对你起了疑心。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将会是在权势里沉浮一辈子的狐狸,一旦让人察觉到你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我们筹谋数载的大计将毁于一旦。”

  裴知意面色淡淡如天际薄薄的云。

  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的回答对方也并不能听到。

  初入夏的夜不再乍暖还寒,知了隐在枝叶间,稀稀落落地咝一声、咝一声地叫唤着,细细长长,不知疲倦,像是一根被水浸久的丝线,凌乱的缠绕在脑仁里,叫人烦乱。

  对方似乎知道她心绪难定,控制着裴长风的人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我们肩负的是替无数惨死冤魂找出真相的重任,每一步都不容易。不要让恨控制了你的情绪。切记!”

  “切记!”

  裴知意一挥手,裴长风与颈项间的银针同时落地。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一抹清脆而隐忍的断裂声在黑夜里慢慢游曳开。

  她手中的象牙梳断裂,一抹鲜红温热滴落在她脚边的素白生绢之上,慢慢扩散、晕染,跗骨之痛以惊雷又平顺的姿态破空来到人世。

  而她的面容,只是淡淡如封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