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天命医妃拽上天>第365章 继室
  透破厚厚的云层洒落的微弱月光,在宫巷一片迷蒙的黑暗之中浮荡着,像是一层薄纱摇曳,落下迷蒙的湿润。

  夜风拂面,是微凉清爽的,心头却怎么都无法松快。

  裴靖则离开短短数日,黄氏浑然瘦了一圈,脸色憔悴。

  即便去到嘉善关也未必时时能见得到,可至少她与孩子们就隔了两条街,实在想见的时候她也能去见一见,哪怕都不能告诉她们,她才是母。

  如今数百里分离,若是裴家一直镇守在嘉善关,这辈子,恐怕都无相见之日了。

  女使白莲端了盏燕窝上来,叹息道:“夫人,又在想公子和姑娘了?”

  有人一提,黄氏又红了眼眶。

  看着镜中的自己,今年左不过二十六岁,却已经有细细的纹路在她眼角蔓延开。

  没有丈夫疼爱、没有儿女绕膝的生活让她衰败得太快,而她的无奈和衰败一样无可回避:“做母亲的,哪有不想自己孩子的。只怪我当年一时鬼迷心窍,累得我的孩子吃了苦痛,明明是郡王府嫡出的公子、姑娘,如今却成了旁人家里外宅生的。人就在那里,九年来他们不能叫我母,我也不能喊他们子,连相见都难。”

  白莲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语调里的伶仃是对她全然的懂得:“父母之爱子,则必为之计深远。夫人为自己的子女打算,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对。要怪,就怪大姑娘实在恶毒,竟然让您和公子姑娘骨肉分离。”

  黄氏眼神一跳,如同被风拂过的烛火,映着她眼底的水光,有支离破碎的恐惧。

  她“蹭”就站了起来,心慌地怒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莲笑了笑,丝毫没有察觉到自说错话的惶恐,伸手又将她按了回去,手指在她额角轻轻地揉着,晚上的鎏金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暗沉沉的晃着:“夫人,她们不在,您不用那么害怕。”

  黄氏对裴梨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即便门窗紧闭,眼神还是犹疑不定,惊惧万分:“不怕?若她只是个寻常女子,我怕她什么?可她、她当着郡王的面砍掉了我儿子的手指!她是疯子!是疯子!”

  最可怕的是,她的丈夫竟然眼睁睁地看着!

  那可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啊!

  他竟然任由那疯子把儿子的手指给砍了。

  他们砍得又何止是她儿子的手指,更是她的脸面和尊严。

  郡王选择了宠他跟原配的女儿。

  他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郡王妃就像个摆设,实则在裴家什么都不是!

  他们不伤她这个皇帝赐婚的郡王府主母一丝一毫,却用最残忍的手段让她承受最强烈的痛苦。

  这样尖锐的痛苦,在着六年来一日都不曾停歇过。

  白莲微微弯下身,在她耳边道:“她是疯子,否则又怎么会租出让您和您的孩子分离这么残忍的事呢?夫人、想把她们接在身边亲自教养吗?”

  从前,她有皇帝的恩典,有风光的母家,一样被他们欺辱。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拿什么去要回自己的儿女?

  黄氏将她推开。

  愤怒被无可奈何紧紧纠缠,无处发泄,她咬着牙低吼道:“我怎么能不想,但是我不会做任何事去激怒裴梨,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再受伤害!”

  白莲不赞同的拧了拧眉心:“夫人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呢?让孩子生活在生母的身边,享受他们本来就应该得到的母爱,怎么能说是伤害他们呢?”

  黄氏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防备地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莲幽幽道:“奴婢当然是在为您、为您的孩子们感到悲哀啊!”

  黄氏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可心眼儿却不会就这么丢了的:“不对,是谁让你在这胡说八道的!”

  白莲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强制将她又按回了铜镜前:“这世上,还有谁能给您无上的恩典呢?”

  黄氏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的婚事,是皇帝下旨做主的,为的就是让她盯着裴家。

  没想到自己的心腹竟然也是皇帝的人!

  牙关紧咬之下有讶异溢出:“是……”

  白莲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一嘘。

  语意柔缓,如春日雨丝:“如今公子和姑娘年岁还小,四爷拘着他们不叫出去交际,不晓得旁人的嘴有多刻薄,您这会儿接到身边来好好疼爱着,跟他们还能如寻常母子一般亲近。”

  “若是再晚两年,孩子们都长大了,也懂得什么叫外室子了,再笑得自己其实是郡王嫡出,他们会怪大姑娘狠辣,也会怪您懦弱,眼瞧着他们被人非议、被人欺辱,您却只顾自己明哲保身,丝毫不顾他们的感受。”

  黄氏的声音哀然而难以自制地颤抖:“不、不是这样的……”

  白莲看着镜中无助的年轻妇人,神色里有明显的怜悯:“奴婢伺候您那么多年,当然知道您有多爱您的孩子们,可是您的孩子们不知道啊!他们甚至都忘了,您才是他们的生母。等到有朝一日他们走出府邸去结交朋友的时候,他们会知道自己有多被人瞧不上。”

  “外室子,和野种有什么区别呢?”

  野种?

  这样尖锐的字眼深深地刺痛了黄氏,怒火在胸腔里灼烧着她的脏腑,对裴家的恐惧又死死压制住了她的声音,让出口的字眼听起来那么的沙哑而悲绝:“不!他们不是野种!是我的孩子!”

  白莲满意的笑了笑:“是,他们都是郡王嫡出,他们是尊贵的!可是血脉再尊贵都没有用,得那回属于他们的身份才行啊!夫人,姑娘作威作福欺辱您和您的孩子们那么多年,也够了。”

  黄氏的眼神变得迷乱而痴狂,转身积极抓住她的手:“我该怎么做才能要回我的孩子?”

  白莲的声音细细的,烛芯的一声“哔叭”都能轻易的将其掩盖掉,却又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蛊惑:“让大姑娘从裴家、从大梁、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就再也没有人敢跟阻拦您把孩子带在身边了。”

  黄氏喃喃地念着那几个字:“消失、消失……”

  她瞪大的双眼,带着嗜血的光芒,耳上的坠子在她的动作间敲打在脸上,一阵一阵的凉。

  这凉提醒着她,裴梨又多可怕。

  她猛然摇头,拼命地摇头:“不,你们太天真了,她裴梨是什么人?你们来找我,她能不知道吗?若是被她抓到我做任何针对她的事,我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孩子了,她会杀了我的!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白莲缓缓眯起了眼,细碎而冷厉的光影在眼底沉幽地晃动着:“这里是大长公主府,到处都是眼睛,若是有人突然来找您,藏得再好自然也是会被怀疑的。但奴婢,是自小就在您的近身伺候着的丫头,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郡王府不利的事,更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她不会发现!”

  “夫人,有权有势的人想帮您,也得您自己也有勇气啊!这世上您还能依仗谁呢?”

  窗台上摆着一盆深紫色的花开到了极致,如同暗沉的火焰一般,恣意的燃烧,那火色几乎要烧到她心底去,仿佛有猫儿露出利爪在黄氏的心头上挠着。

  她似乎被说服了,低声问:“我该怎么做?”

  白莲低头,牵动发髻间坠下的木难碎珠。

  木难,原是不值钱的宝石,却也能在烛火里摇曳出沥沥冷光:“只要您肯为自己、为您的孩子努力去争,奴婢自然有法子让您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