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心善。”安歌接话，她这句话不假，萍萍也爱听。
很快几个丫鬟抱着东西回了院子，有手捧花的，有带着书的，还有的不知从哪里牵来一条哈巴狗，正“呼哧”、“呼哧”吐着舌头。
安歌这边也忙活的差不多了，还好古代有淀粉，能将胡辣汤拌的这么粘稠，她舀了一碗，端着去程月皎的屋子。
程月皎还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微微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几个丫鬟手上拿的怀里抱得，立刻就被逗笑了，她说道：“你们费这个神做什么？”
“还是不是希望少奶奶能开口吃饭，不然要急死我们了。”萍萍上前扶她坐好，又抽了靠垫护在程月皎腰后，替她拢了拢未梳洗有些发乱的长发。
安歌端着碗上前，还未凑近一股子酸辣香气便扑鼻而来。
“少奶奶，尝一尝我做的胡辣汤。”
程月皎有些诧异，她又抬头细细看了看安歌，笑道：“你这丫鬟会的还不少，胡辣汤是北方人爱喝的，原先爹爹带我去北上进货喝过一次，这一隔，都许多年了。”
似乎想到了家人，程月皎笑容里多了几分眷恋。
安歌赶忙将胡辣汤塞进了她的手里，催促道：“那大少奶奶尝一尝，看看同你之前喝的有什么不一样。”
程月皎闻着这味道胃口就已经开了不少，递到手里也不再推辞，舀着勺子低头抿了一口，细细品了下，又皱眉。
“酸了。”
……
她承认，她没什么厨艺天赋。
“日后叫厨子跟你学学，这胡辣汤我爱喝。”程月皎又舀了一勺，顾不得酸了，尝了大一口。
安歌还没来得及回话，被温夏牵着的小狗突然吠了一声，门外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温长秋伸了头朝里面看，被里面站着的这一圈丫鬟吓得一顿，他目光放到安歌的身上，又转而看了看程月皎。
“吃什么呢？这么香？”
程月皎见是他，来不及收回的笑容迅速泯灭了下来，可以看出她非常的不喜。
温长秋走了进来，又问了一句，他再次问，安歌也不好不答了，回道：“大爷，是胡辣汤。”
“胡辣汤？咱们府里还有人会这个？”
“是小歌儿做的。”程月皎低低说道。
这一句话又让温长秋的目光放在了安歌身上，也就是这一句，让温长秋记住了安歌的名字。
“小歌儿……”他喃了下，又说道：“给我盛一碗。”
安歌听命，去了小厨房端了一碗过来。
温长秋接过，一双眼落在安歌粗糙的小手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虽不注重文墨，但也知道，擅长作画题字的人最注重手了。
浅尝一口，温长秋皱眉。
“酸了。”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吐槽的话都用的一模一样。
可方才也用这话评价的程月皎此刻却护着安歌，冷不丁的哼道：“尝就尝了，非得说上几句，你若是想喝淡的，去叫厨房做。”
温长秋怕她，被训的哑口无言。
吃下了东西，程月皎也精神了不少，她正要开口赶人走，又听到外头有人细细喊道：“大少奶奶，我来看望你了。”
是宓姨娘。
程月皎冷哼：“你们一个接一个来，我的屋子何时这么热闹了。”
温长秋还傻傻的接着她的话，“热闹不好吗？你这屋子就该多点人气。”
程月皎哽住，懒得再说了。
宓姨娘掀开了门帘扶着肚子走了进来，她隔着门帘就闻到了程月皎屋子里的酸气，怀孕的人嘴巴寡淡对这气味最为敏感，她看见程月皎手里捧个碗就问上了：“大少奶奶不去外头吃饭，原来是在这里寻到美食了。”
程月皎皮笑肉不笑：“这是我的院子，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宓姨娘笑笑：“瞧少奶奶说的，我也不过是关心您，早知您想要吃点酸的东西，我那里还有不少蜜饯，一并给您带来了。”
温长秋这时打了岔，他抬了抬手里的碗示意道：“你那些蜜饯不行，小歌儿的这一碗胡辣汤又酸又辣，很是开胃。”
被点到名的安歌抬头看了眼他，暗自咬了咬牙，眼下这副场面，她也怕人提到自己。
小歌儿？
宓姨娘朝着安歌身上看了看，心道原来是这丫鬟。
她也查了这丫鬟的底细，原先是在外院里做下等丫鬟，后来被温长胥带到了院子里，不过短短几日后，她便从二爷院里转到了程月皎这里当了一等丫鬟。
这跳板，真像两个人争着抢似的。
“大少奶奶院子里的丫鬟一个个都跟个宝似的，不像我院子里这般笨手笨脚。”她又摸了摸隆起来的肚子，“我这肚子越发的重了，这段时间胃口也不好，总想吃点重味道的，也不知大少奶奶可否赏脸让这丫鬟去我院子里，教我丫鬟做做胡辣汤？”
说了，她又朝温长秋挤眉弄眼，故意说道：“怕不是爷来大少奶奶院子就是为这丫鬟，到了我院子里，也不用再叨扰大少奶奶安宁了。”
被戳中心思的温长秋脸色一涨，他低声否决道：“你莫要胡说。”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确是冲这丫鬟来的，如果小歌儿在宓姨娘院子里，他反而能放得开，于是他转了口替宓姨娘说起话来：“我来这是因为担心夫人，不过宓儿说的没错，她正怀着胎，好吃点口味重的也不为过，小歌儿你就去宓姨娘院子里教教她家丫鬟，等人学会了再回来服侍夫人。”
他说着就要替程月皎做决定，程月皎面色一冷，这明晃晃的抢人让她火冒三丈，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如今我这院子里有些好的，宓姨娘都来抢了？”
宓姨娘皱眉：“大少奶奶说的重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心底也是在嘀咕，平日里程月皎不喜和她接触，对她不计较甚至是远离，看在自己怀孕的份上也多给了三分面子，可没想到今日她为了这一个丫鬟硬气了一回。
而且，她也丝毫不介意温长秋对这丫鬟的关注……
莫不是，这丫鬟是程月皎用来留住温长秋的？
宓姨娘心中越发的确定，启唇继续说道：“只不过借个丫鬟，也不是不还，少奶奶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丫鬟原先还是二爷院子里的。”
她竟然还知道这些？
安歌现下确定了，这宓姨娘就是冲着她来的。
“大少奶奶是府里的主子，我们去哪，全凭她一句话，这胡辣汤也不是什么稀奇物，我也是按着法子做的，宓姨娘既然想要我便将法子给你，至于去院子里教，我还没能到那个地步。”
安歌说的有条有理，说句难听的话，姨娘连主子都算不上。
宓姨娘变了脸色，这丫鬟相貌不扬，口齿却伶俐的很，程月皎不愧将她当个宝护着。
温长秋还要说什么话，可这时程月皎却发了脾气，她恼怒的骂道：“给什么法子？要喝自己上外头喝去，我院子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做主了？都给我出去！”
说着她就起身要将人往外赶，温长秋伸手去护着宓姨娘，问程月皎：“你这是做什么？”
程月皎被逼的急了，抬眼瞪他，“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你不来恼我，我便不去烦你，你现在变了，自己来烦我，还带着她一起来！出去出去！别给我来这里！”
程月皎连推带打，场面顿时乱成一团粥，吓得被温夏牵着的小狗狂吠不止，怀着孕的宓姨娘本就身体重，这一咧歪，倒是往旁边摔去。
她惊叫一声，场面顿时凝固住了。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宓姨娘摔在了地上，她捂着肚子哀嚎不已，一滩血迹慢慢的顺着她的裙摆渗了出来，程月皎哪里能见这场面，当即眼一黑晕了过去。
安歌扶好程月皎，又看温长秋呆头呆脑愣在原地，忙上前去拍他胳膊：“还愣着做什么？去喊大夫啊！”
这一下直接把温长秋拍醒了，他连忙上前扶起宓姨娘，抱着她往外头去，安歌看着流了满地的鲜血，心中隐隐不安。
不过一会儿，外出打探消息的温冬回来了，她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几人心里头是明白了，宓姨娘这孩子是摔没了。
“我听大夫说，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所幸这孩子是没生下来，不然我们夫人日后可不好受了。”温冬小声的凑到安歌身旁说道，她是不看好姨娘生的庶子，在府里头温长胥的待遇可谓是人人皆知。
安歌瞪了她一眼，提点道：“你这话给我烂在肚子里，宓姨娘这孩子是在咱们院子没的，大少奶奶定是内疚的要死，现在可别说这种不讨喜的话。”
她看外头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都尚且如此，这两个孩子因她没的，程月皎岂能过的去这个坎？
温冬张了张嘴巴，也不敢说什么了，她听安歌的话，虽然安歌比她们都年小许多，但看着做事说话，都比她们强太多了。
这怕就是读书人的与众不同。
大奶奶和温老爷也闻讯赶来，听到是对龙凤胎，两人嘴上没说什么，面上倒是闪过了几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