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看向连漪，却发现在导演说“卡”的时候，对方已经出戏了，刚刚那混合着各种情绪的眼眸此刻平静无比，只有他自己的心脏还在隐隐抽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经久不散。
于小楼自己在十八线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不知道跑了多少龙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演技，因此仅仅就是刚刚的那一场戏，他就已经清楚了连漪的演技到底有多高。看書喇
他刚才竟是没有接住对方抛过来的戏！
说不震惊是假的，因为在这之前，演艺圈从来没有连漪这号人，但是对方现在才一冒出来，就是以这样的黑马之姿！
“调整一下状态啊，再来一次，前面都很好，刚刚的那条重来。”
拍戏的时候ng是常有的事，因此赵磬扬倒也没有说什么。
于小楼深吸一口气，眼底有情绪在酝酿。
“action！”
“悠悠。”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褚宜苦笑一声，道：“小雪她从小被宠坏了，你……”
鹿悠悠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绝望的表情慢慢敛了回去，更多了几分难以置信和讽刺。
“我……”
台词卡在嘴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于小楼茫然地看着连漪，知道自己又ng了。
“咔！”
赵磬扬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斥道：“于小楼你在干什么？你嘴里塞棉花了不说话？”
说实话连漪的反应简直让他意外又惊喜，要知道虽然连漪适合鹿悠悠这个角色，但是适合是一回事，会演又是一回事儿，之前他还隐隐有些担心万一连漪演不好怎么办，但是现在看来，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反倒是于小楼，就这一条已经ng了两次，他ng倒也没什么，但是连漪不可能永远保持着这种完美的状态，要因为于小楼的原因没有接住连漪的戏导致影响到连漪的状态，那他真的就要骂人了！
“赵导，我……”
于小楼脸上隐隐有些发烫，他也想演好啊！
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连漪的眼睛，他心里就咯噔一声，下一瞬，脑袋空空。
潘清月悠闲地躺在小朱贴心准备的躺椅上，听见连漪那边连着ng了两次，唇边不由得挑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她闭着眼睛对小朱道：“也不知道赵磬扬是怎么想的，找谁不好，非得找连漪，现在连着ng了两次，他总算是看清连漪的半吊子水平了吧！”
小朱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可是清月姐，ng是于小楼老师的问题啊。”
“……”
潘清月顿了一下，不悦地斥道，“你懂什么！赵磬扬那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说连漪，毕竟那可是他自己挑的人，当众骂连漪那不就是当众打他自己的脸吗！”
小朱歪着脑袋：“可是临渊大大之前明明说，演员是她自己挑的。”
“……”
潘清月缓缓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小朱，“小朱，你有没有脑子？”
“啊？！”
小朱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脸色猛地白了一下：“对不起清月姐，我说错话了！”
她刚刚一直在看着连漪和于小楼，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走了神，居然向着连漪说话，希望潘清月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
潘清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这里是剧组，人多眼杂的，她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呢。
“行了。”
她不耐烦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再让我听见你和我说话小心我剪了你的舌头！”
这不是你先和我说话的吗……
小朱委屈地低下了头，不过这一次聪明的没有再开口。
潘清月终于闭上了眼睛，不过却再也没有刚刚的心情了。
另一边，正当于小楼苦笑的时候，连漪突然说道:“你可以不用看我的眼睛。”
“什么？”
连漪认真解释道：“你的其他表现都很到位，问题就出在每次看我的时候，其实你并不一定非要看我，因为当时的褚宜其实心里是很心虚的，面对鹿悠悠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他不一定敢看，充其量就是瞥一眼就赶紧避开。”
要是在开拍前连漪对他说这一番话，于小楼嘴上不说什么，但却不一定能放在心上。
虽然她很漂亮，虽然在这个圈子里漂亮真的能当饭吃，但是连漪到底就是一个新人，居然一本正经地帮他分析剧情？
于小楼想想就想笑。
然而现在听到这番话，情况却截然不同了，因为从刚刚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对方的实力足够他重视。
“于小楼，调整状态。”
赵磬扬把剧本卷成筒在手里拍了拍，喊道，“都动起来，争取下次一遍过。”
“行，我知道了。”
于小楼感激地冲连漪笑笑，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
“action！”
“悠悠……”
褚宜嘴唇动了动，目光游移着，似乎即将落到鹿悠悠脸上。
他衣着光鲜亮丽，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浑身不染一丝灰尘。
地上的女人，因为长时间的逃跑，牢牢扎在脑后的马尾松散，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的缘故紧紧贴在额头上，浑身上下布满伤口，衣服上破破烂烂，还沾满了血迹和泥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而他就是导致这个女人这么狼狈的原因之一。
是他背叛了她，才害她落得如此境地。
心疼吗？
褚宜问自己。
当然是心疼的。
这是他曾经的恋人啊，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时光，有快乐的，也有伤心的，每每想起那些事，那些事就好像化作了一把钝刀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切割着他的心脏。
然而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从他做出哪个选择开始，所有事情就朝着另一种方向而去，那种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褚宜目光毫无焦点，在即将落到鹿悠悠脸上的瞬间，却又迅速离开，只盯着地面，面无表情地说道：“小雪她从小被宠坏了，你不要和她计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手却紧紧地攥着，骨节发白。
“啪啪啪！”
赵磬扬用力地鼓着掌，眼中满是兴奋：“太棒了，尤其是于小楼，刚刚的眼神简直绝了！你的进步居然这么大，继续保持！”
对于赵磬扬的盛情夸赞，于小楼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表情沉痛。
赵磬扬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这是还没出戏呢，看来真是入戏太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