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骆妈妈都急吼吼地赶来了。

  她把手摁温斐然肩上护犊子道,叫他不要着急,慢慢来!这段时间就先和骆绎书住一块儿。温斐然乖乖点了点头道,“嗯!”

  见又没好戏可看,村民们都吵吵嚷嚷回去了。

  还有几个乡里女人盯着这城里女人的时髦穿着看,磨蹭了好一会儿,她们的眼神都太露骨了。骆妈妈头也没回地牵着温斐然和骆绎书,一手一个,直接牵走了。

  胖大婶在她身后吐了一口痰,“呸!死肺痨鬼他娘!”

  “有啥了不起的呸!”

  ......

  放假后的一个礼拜,所有学生都得回到学校拿回自己的成绩报告单。温斐然由于这学期鬼混时间太长,只勉强得了个全校第十。而且期末考试他的卷子是左手写的,字迹惨不忍睹。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字可以丑成这样,跟无数条蚯蚓扭在一起,线圈圈似的。

  而骆绎书就很争气了,一口气考了全校第二。

  他和温斐然位列全班第一和第三,第二名则是李文莉。

  但大清早的,温斐然疑惑地发现,大少爷自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一趟后,就变得魂不守舍。

  连发成绩单的时候也是频频发错。

  回去的路上,温斐然问他:“你咋了啊?”

  骆绎书回过神,朝他神秘一笑,眨眨眼睛:“回去再跟你说!”

  搞什么神秘呢!

  温斐然直觉他藏着什么猫腻。

  骑了一段路后,骆绎书突然回过头来:“要不你跟我回城里去吧!”

  温斐然:“啊?”

  哦,他都快忘了骆绎书在城里面也有一个家了。

  骆绎书边骑边道:“反正我的病也好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回乡下了。”

  主要是他不想再让温斐然回去了。

  村里人对他们都很不友善,骂他是痨病鬼,骂温斐然是孤儿。

  温斐然问:“那你妈怎么办啊?”

  骆绎书眨眨眼,“放心吧,我会跟她提的。”

  到了晚上,骆妈妈也回到城里了。温斐然这才知道原来骆绎书家里有电话机!当时的固话全国普及率还不到百分之十,而骆绎书家里真是什么新潮玩意儿都有。

  乡下的那栋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不是独栋的,但7.80方的小平层看起来宽敞,干净。

  虽说久不住人,但家具都是暖色调的,随处可见的装饰品,富有生活气息。

  骆绎书自己的房间也大了一倍,床变成了一米五。床头后面的书柜上也满满当当塞满了书,房间里还摆着架黑白钢琴。

  骆绎书让温斐然先坐坐,他自己撸起袖子,从卫生间打来一桶水,开始擦桌子和柜子。

  温斐然看他的那些书,什么都有。有连环画,小人画,有中国古代的,还有外国的。最上面一层是哲学书,厚厚的封面。温斐然随手抽了一本康德的,问他:

  “这你看的?”

  骆绎书闻言,看到后脸突然红了,低头拧抹布:“嗯,就是......不怎么看得懂。”

  温斐然突然笑了,眉毛一挑,直接戳穿他:“那就是装逼用的了?”,小小年纪的,呵!

  他把书放回书架上。

  一听这话,骆绎书不乐意了,“你才装逼呢!”

  他一甩抹布,趁温斐然不注意,猛地一个纵身跳到他背上,扒拉住他脖子:“都是从我爸那儿拿来的!”

  温斐然道:“你爸?”

  骆绎书掐掐他的脸:“对啊,反正他现在不在家,你要看书就去他书房里拿。”

  温斐然无所谓地点点头。

  “对了!”,骆绎书用力揽住他脖子,笑得很坏,“我背你这么多回,你是不是也该背背我啊!”

  温斐然无所谓:“行啊,背就背呗!”

  窗外阳光正好,有微风顺着窗户缝隙吹动了窗帘。温斐然跟头牛似地驮着骆绎书来回走了几步。

  房里叮叮咚咚的,骆妈妈正在打扫卫生,闻言叫他们俩小崽子动静小点儿声!

  走着走着,骆绎书突然发现了什么,好奇道:

  “诶,你喉结是不是大了点儿?”

  他上手摸了一下,感觉原先没那么明显的,现在却突出来了。

  温斐然被他摸得一阵痒意,放下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不是正常现象?”

  他已经长过一次了,所以对这些生理变化没那么敏感。

  骆绎书发现他的声音也和原先有点区别了,沙哑变得有些粗野。与此同时,温斐然的个头还在不断地拔高。

  眼见着是和骆绎书差距越来越大了。

  温斐然反手摸了一下他的喉结,道,“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还是小小的,跟个桃子核似的。

  不过手感倒是挺好的,温暖滑腻,还会动,温斐然多摸了几下。

  “去你大爷的!”,戳伤了自尊心,骆绎书一把拍开他的手,怒了!他一生气就扑到温斐然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

  温斐然被他咬得“嘶——!”了一声。骂道:“你属狗的啊你!”,他不敢动,省得呆会儿见血。

  没啥味道,倒是有点汗味儿,微咸。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很明显在震颤,骆绎书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太痒了!温斐然猛地一把推开他,“你变不变态啊你!”

  骆绎书擦了擦嘴笑,“没你变态!”

  两个人正在房间里开玩笑地摸来摸去,外面骆妈妈在喊,叫他们快点准备准备出门去了。

  为了奖励他们期末考考得还不错,骆妈妈带他俩去湖滨路上逛街,看中什么喜欢的就买。

  温斐然这人没太大的物质需求,何况是骆妈妈出钱,他也不好意思。倒是他们母子俩,一路逛一路买了一大堆东西,甭管有用没用的,都塞进包装袋里。

  骆绎书算是充分遗传了他妈的购物癖,温斐然心想,怪不得他家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天气好,有很多人在西湖边上游船,人声鼎沸的。路过其中一个摊位的时候,温斐然脚步微滞。

  那是一个刻字的摊儿,可以在一根小木签儿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老板的刻字手艺很不错,笔触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充分彰显了中华艺术的汉字之美。

  见他停下来了,骆妈妈笑着问他,“要不要刻一个呀?”

  温斐然刚想摇头,那边骆绎书钱已经给出去了,两块钱一根,他也很中意。

  于是老板给这俩小崽子一人刻了一个。

  骆绎书率先拿到自己的木签子,上面的【骆绎书】三个字刻得张牙舞爪,书还是繁体的【書】,显得很有韵味。

  很快,温斐然的也刻好了。

  他只看了一眼,骆绎书突然拿过去了,放在心口,他道:“要不咱俩交换吧!”

  “我的给你,你的给我,成吗?”

  温斐然心想:他大少爷果然很多事!

  但是他无所谓,反正骆绎书的那张签子也很好看,木签四周还雕刻了镂空的花纹,正好可以拿来做收藏。

  两人于是交换了木签。

  逛了一会,骆妈妈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套衣服。然后她说什么也不肯逛了,要去烫头发。

  骆妈妈在烫头的时候,他俩就坐在一边的皮凳上,听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聊天。骆妈妈很明显是这里的常客,骆绎书小时候可以忍,但现在却怎么也忍不了了!

  大好时光怎么可以浪费在烫头上呢?

  于是他拉着骆绎书,跟他妈说要出去转转。

  出门前,那些阿姨们叮嘱他们小心人贩子,尤其不要去靠近车站人流量大的地方。现在拐小孩的很多的!这个月就已经发生四起了,紧接着话题又歪到了人贩子身上去了。

  骆绎书留了个心眼儿,避开了车站。

  在不涉及核心的问题上,骆绎书一向都很听话。

  城里面和乡下是截然不同的风景,路上的男男女女也穿得更讲究。女人们都烫着时兴的大波浪卷,穿着高跟凉鞋。而男人们很多西装革履,夹只公文包,皮鞋擦得锃亮。

  路过电影院门口的时候,见很多人都在排队。

  还有很多情侣,一人手捧只爆米花儿。

  骆绎书拉了拉温斐然,建议:“咱去看电影儿吧!”

  温斐然抬头,见一张巨幅海报上,有只清朝僵尸,头上贴一张黄纸符箓。

  那年头,港片如雨后春笋般涌入内地,导演们尤其酷爱武打片和恐怖片,能把内地的小年轻们刺激得嗷嗷叫。尤其是情侣档,座无虚席。骆绎书当然也在小年轻之列(注1)。

  在看电影途中,骆绎书吓得那是背上冷汗一层一层地冒,手指紧紧地掐着温斐然。

  看到吓人的地方,门“吱嘎——!”一声响的时候,短短的指甲更是嵌进了温斐然的肉里!

  温斐然淡定地吃着爆米花儿,转头看大少爷一眼,见他脸色惨白,死死咬住牙才不让自己叫出来,前面的情侣们都在尖叫,而骆绎书更是吓得腮帮子都鼓紧了。

  啧!这就是人菜爱玩儿瘾还大吧!

  温斐然扒拉开他的手,丧尸他都打,僵尸他怕个屁!但是过了会,骆绎书又死死地缠上来。温斐然建议道:

  “既然这么怕,那咱回去呗!”

  “......”

  骆绎书闻言甩开他,立马坐正了身体。但过了会,他又开始掐温斐然了。

  一场电影下来,温斐然被他掐得整条手臂都青了。

  出了电影院,骆绎书简直感觉寒气从脚底上冒。酷暑当头,他的脸色却苍白得跟只幽灵似的。虚无缥缈,感觉随时都会散了魂儿。

  见他那样儿,温斐然走到一边的小摊上。电影院门口有很多卖小孩子玩意儿的。

  温斐然看了看,最后挑了一只铃铛买回了家。

  骆绎书本来不解他是何意,好好的买小孩子的铃铛干嘛?他还笑话温斐然没长大来着。

  但紧接着到了晚上,骆绎书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十年代内地其实是不会上映香港的鬼片和僵尸片的,因为建国后不许成精,此处是为了小说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