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打在骆绎书身上,让他整个人迅速地被淋湿了。

  白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胸膛一起一伏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刚出来的时候太急没有穿外套,此时缩在拐角冷得双手抱住了肩,缩成一团。

  但他就是固执地不肯挪窝。

  头发都被雨沾湿了,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但是底下一双桃花眼却亮得惊心。骆绎书感到愤怒,没错,就是愤怒。一种被背叛被欺骗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他明明告诉过温斐然,叫他不要再打架了的。

  可是温斐然不光充耳不闻,还大半夜偷偷地跑出来,骗他说是在端盘子!

  更何况,他来的竟然还是这种地方!

  骆绎书越想越愤怒,一阵巨咳,直到喉咙咳出血丝了他也没注意到。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冲进去狠狠地揪住温斐然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但他没有,他选择静静地等待,守株待兔。

  时不时地看看夜总会门口,有没有人出来。

  在这过程中,骆绎书想了很多。

  钱?

  不就是钱吗?!为什么温斐然宁愿来这种地方鬼混,也不愿意拿他的一分一毫,他越想越愤怒,愤怒到后来憋得慌。

  雨下到凌晨三四点终于停了。

  骆绎书看了看自己的夜光表,他气得已经没有力气了,干脆一头歪倒在了墙根上。

  靠着靠着,他睡了过去。

  等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有鱼肚白从天空的一角隐隐泛出来。

  不好!!!

  骆绎书突然惊醒过来,他不会已经错过人了吧!

  他往夜总会的门口扭头看去,感觉浑身上下都酸痛得不行,头颈骨咔拉拉地响。一早上大丽宫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陆陆续续几个客人从旋转门里出来,疲惫的样子很明显是一夜狂欢。

  紧接着,他看到温斐然的身影。

  温斐然双手插袋,从门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冷漠,额头上还隐隐有血迹,打湿了他的刘海儿。

  骆绎书悄悄捏紧了拳头。

  温斐然走到拐角处后,正想锁开自己的自行车,冷不防被一个角落里蹿出来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骆绎书直起身,冷冰冰地道:“温斐然。”

  他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气,淋了一夜的雨还有些沙哑。

  大早上听见这声音,温斐然突然就是一愣。

  随后在看到了骆绎书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丢掉自行车就拔腿狂奔了起来。

  操!

  见此情形,骆绎书也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妈的,跑个屁啊!

  这货肯定是心虚了。

  骆绎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感觉雨后的狂风在他耳边呼呼作响。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苦练一千米卓有成效,还是他太愤怒了一瞬间爆发的缘故,又或者是温斐然根本没尽全力逃跑。

  过了会儿,骆绎书居然破天荒地追上了温斐然。

  他伸出手一把揪住温斐然的后领,气喘吁吁铿锵有力道:“你他妈的......跑什么啊!”

  温斐然被用力揪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就是觉得害怕。这种害怕不是面对丧尸围攻时的害怕。

  而是小时候做错事儿被妈妈当场抓包的害怕。

  而且这事儿还不小。他一害怕下意识就拔腿狂奔了,但没想到骆绎书这厮爆发了惊人的耐力。

  两个人停下来后在角落里喘了会儿气。骆绎书简直感觉心口到喉咙口一阵痒意。

  紧接着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会,但是手上丝毫没放松力道。

  温斐然这时侧过脸道,“你来干什么?”

  骆绎书:“......”

  他简直感到一阵邪火蹿上心头,连表情都微微扭曲了,他极力控制着面无表情地道:“不如说说看你来这里干什么?”

  操!

  温斐然最怕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意味着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他僵硬地道:“不用你管!”

  ——求求你了,快回去叭!

  妈的,骆绎书的一把邪火终于顺利地烧着了他的脑子,见温斐然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他作势就想呼他。

  没想到这时温斐然刚好好死不死地转过脸,巴掌和脸就这么凑合到了一起。

  “啪——!”的一声,巴掌声相当的清脆响亮。

  温斐然被扇得侧过头,抬头,一脸的惊愕。

  骆绎书也是一愣,看着自己的手掌。

  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出红印子,配上额头的血迹,显得特别狼狈。

  完全没想到骆绎书会动手,一瞬间温斐然也火了,他捏紧拳头就想往骆绎书脸上揍去。但是临到他面门,他突然又克制地收回了手。

  “打啊,你怎么不打?”

  “你不是最喜欢干坏事儿了吗!”,骆绎书睁开蕴含怒气的双眼。

  温斐然用力地甩开他的手,他不想吵,只想要溜之大吉。但没想到骆绎书死死地揪着他,不论他怎么挣扎,他的手就像钢筋铁钳一样一动不动。两个人纠缠了一会,很快地就扭打在了一起。

  温斐然死命挣扎,骆绎书使出了毕生精力死死地困着他。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搁这儿打了起来,很快引来了一群零食铺的阿姨前来围观,阴阳怪气指指点点的。骆绎书真是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他向来都是好好学生,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而这一切都是温斐然害的!

  他发狠地锤了温斐然几下,但到底是身体病弱太久,温斐然又空有一身蛮力,像个野生的小狼崽子一样,眼看着就要从他手里蹿出去了。骆绎书情急之下,急中生智!

  他下定决心,松了手,然后突然一把将温斐然推到墙壁上。

  骆绎书低下头,心下一发狠,整个人往他嘴上直接冲撞了过去。

  柔软的触感传来,他又狠狠地朝他嘴唇上咬了一下。温斐然果然不动了。

  整个人甚至还抖了一下,然后顺着墙根缓缓滑下来。

  ......

  过了好一会,骆绎书才放开他,气喘吁吁地坐下来:

  他道:“怎么样?冷静下来了?”

  温斐然:“......”

  冷静是冷静了,但没想到狗|日的是用这种操|蛋方法!

  亏他想得出来!

  他小爷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还是这么可笑的场景。温斐然嘴上还沾着血珠,不断地冒出来,刚被他咬破了,骆绎书伸出手指一用力帮他擦掉了。

  他道:“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我在,这个夜总会你是别想去了。”

  “我这人说到做到!”

  骆绎书也贴着墙根坐下来,声音斩钉截铁。温斐然顿时觉得很棘手。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上骆绎书手无寸铁的,他他妈就是没辙!

  烦恼了一会,温斐然突然站起身,有气无力地道:“知道了老妈子。”

  他是真的累了,昨儿晚上一宿没睡。

  骆绎书闻言,突然站起来,眯起眼睛喝道:“你他妈说什么呢!”

  温斐然被他吼得下意识一缩脖子。妈的!他回身蹬回自行车,然后载着骆绎书匆匆赶回学校。

  不管怎么样,书还是要读的。

  两人回到学校后,先是回去了寝室拾掇一下。温斐然洗掉额头上和嘴上的血,一碰就疼得龇牙咧嘴的。骆绎书更惨,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没烘干呢。

  他打了点热水擦了擦身子,然后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他直觉自己又要生病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开始咳嗽了起来。虽然他的肺结核治好了,但也留下了麻烦的后遗症——只要一受凉受冻就容易引发肺炎。

  时间还早,水房里很安静。

  一时间气氛很微妙。

  ......

  接下来几天,骆绎书都盯紧了温斐然。

  他拖着病弱的身躯,但只要每次温斐然一有风吹草动,骆绎书就能立马出现在他身前,死活堵着不让他出去。

  温斐然都有点佩服他了,他大少爷果真说到做到。

  因为被死死地困着,温斐然有整整三天没去夜总会,估计那边都乱套了。

  果然,到了星期五下午,就有三个戴墨镜的人堵他们学校门口。

  温斐然一看,都是夜总会的老熟人啊!

  为了不引起事端,他走过去,告诉那几个打手:“最近我有点事儿,等周末两天我过去,帮我排个班。”

  给夏哥面子,那仨跟班没说什么,直接回去复命了。

  温斐然站在门口却出了一身冷汗。

  不告而别在这一行是很不上道的做法,夏哥又不是蠢货。

  周六周天他趁机收拾了一下去了夜总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于是等骆绎书兴致勃勃地到了温斐然的茅草屋后——发现他人竟然又不在!

  他妈的!

  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温斐然又是去做坏事儿了!

  骆绎书怒不可遏,一瞬间搬出了他的凤凰牌自行车,然后吭哧吭哧地一路骑回了城里。

  他大少爷从来没有这么卖命过,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快要喷发而出,比活火山还要火山。等到了夜总会门口后,他把自行车一扔,冲到大门口,怒吼道:

  “温斐然!你给我出来!”

  门口俩保安见状赶紧拦住他。但是看骆绎书穿着干净,像个学生,没有什么威胁性,估计他不是来找事儿的。

  也许是哪个员工家属,保安粗声恶气道:“你来找谁的!”

  骆绎书勉强冷静了下来,发烧的头脑冷下来道:“我来找温斐然。”

  “温斐然?”

  保安一愣,“我们这没这名字啊?”

  “不可能!”,骆绎书急道,“我他妈眼看着他进去的!”

  保安也急了,搞不懂这小崽子为啥那么急,他吼道:“你......你他妈别动手动脚的!”

  谁动手动脚的?这都什么人啊!骆绎书没好气道,形容了一下:“一米七高,长挺俊的!十四岁,特别拽!有没有?”

  “特别拽?”,保安一听这就有点反应过来了,旁边那人捅了捅他,“难不成是小温?”

  “小温?”,的确也姓温啊!

  但是门口那保安还是坚持道:“我们这没有叫温斐然的,快滚!”

  他块头大,又没什么文化,不懂得变通。骆绎书简直急得要跳脚,他挥开保安,“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