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乐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焚心蚀骨般的痛苦，他想尽快离开了。
他选定的下一个人是苏幕言。
这个时候的他身体已经变得很不好了，不能大幅度的动作，因为动作幅度大了就会吐血。
第一次咳血的时候，乐乐非常恐慌，男人正是要用他的鲜血做阵法引子的，他吐一口就少一口，万一血少了不能救治自己的族人们就麻烦了。
每次想吐血时，他都会用手捂住嘴巴，费力地忍住快要涌上嗓门的腥甜。
只是这样真的太难受了，他晚上也睡不着觉，每时每刻都在提着心，所以，他想尽快报复苏幕言。
其实不用他出手，苏幕言的生活已经变得很不好过了。
他当初把治愈自己躁郁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那群人鱼身上，研究所研究出一批所谓的药剂之后，本来是要用在死囚犯身上进行试验的，苏幕言却迫不及待地拿来用了，没想到遭受到了十倍百倍的反噬。
他喝了那些药水之后，他不仅没有感受到缓解，精神状态反倒变得更加不正常了，每一刻都觉得狂躁地想要杀人。
他慢慢地失了控，和其他城邦的客人见面时再也维持不了以前的温文尔雅，闹出了不少事情。
父亲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子没用，在一次狠狠地训斥过后，苏幕言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将他父亲活活打死了。
其他城邦的负责人正等着抓苏家父子的错处，没想到一个死了一个病了，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赶紧将苏幕言抓进了大牢里。
乐乐倒是没有想过这种结果，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太解气，毕竟当初苏幕言害他害得不轻。
他有钱，他求男人打点了一番，将钱给了看守他的人。他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每天都让人教训教训他，让他也尝尝被鞭打侮辱的滋味。
一个月之后，他过去看了苏幕言。
曾经高高在上的城主儿子如今浑身脏污，脊背佝偻，脸上的表情有些畏缩。
他一眼就看见了外面的乐乐，前些日子被自己欺负地不成样子的小人鱼如今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浑身都干干净净的，还是初见时那副漂漂亮亮的样子。
苏幕言竟然不敢再上前去，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丧家之犬，之前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如今看见小人鱼，他竟感觉到久违的自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脏衣服，忍不住伸出手指抻了抻，想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好一些。
送他过来的人见他磨磨蹭蹭地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吼道，“你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快点儿给我走！”
苏幕言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这样一脚，他当时就身子不稳摔倒了，身子趴在地上，看起来很滑稽。
他好像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恨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偏偏也不敢动怒，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那人谄媚地笑，忙不迭地道歉。
看着这样的苏幕言，乐乐觉得有些恍惚。
现在的他好像当初的自己。
原来啊，苏幕言页没什么可怕的，他和自己一样，是个被欺负多了就会害怕的胆小鬼。他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那么怕他。
苏幕言过来了。
现在的他在小人鱼面前不想毁坏自己的形象，忍不住想要挺直自己的脊背，却因为佝偻的时间太久了，显得不伦不类的。
在他过来的时候，小人鱼故意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他知道苏幕言现在的心理状态十分脆弱，他就是要故意逼疯他。
果然，苏幕言的眼睛当时就红了。小人鱼的动作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心上。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又不见了。
他猛地站起来拍桌子，猩红着眼睛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臭鱼，你居然敢嫌弃我？！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早就应该杀了你的！”
小人鱼一点儿都不生气，他觉得苏幕言很像一只气急败坏的狗在乱吠。
他也没应苏幕言的话，只是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唇，“你是不是很多天都没有洗澡了，你的身上真的很臭。你让我想到了下水道的老鼠，又臭又脏，很恶心。”
苏幕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从来都是有着极强自尊心的大少爷，小人鱼说的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特别痒，无数个跳蚤在上面爬来爬去，周围的人全都在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对自己指指点点，“他真的好脏哦……”
苏幕言忽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小人鱼在一旁坐着冷眼旁观，看他被人轻易制服后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苏幕言被打之后的表情变得愣愣的，然后被连打带踹的带走了。
剩下的小人鱼就不再去关注了，他知道，苏幕言的下场一定很惨，这就足够了。
小人鱼又吐了一口血，蜷缩在小床上想了想，还有一个人，就是霍昱。
霍昱辜负过自己，帮着研究所抓过自己的同族，和自己一样，他也是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
可是，他也曾倾家荡产救了他们的命，还帮助他们请来大胡子，治好了人鱼们的基因溃败症……
但是，小人鱼还是想拿回自己的珠子，他不想霍昱拥有他的东西，因为他会觉得恶心，死都死不安宁的。
男人知道小人鱼的状态已经越来越不好了，他还是顶着那张漂漂亮亮的脸，身体却像是行将木就的老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男人附在小人鱼耳边问他，“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见见霍昱……你可以把我的珠子拿回来吗？我不想给他了。”
虽然告诉自己没脸哭，但他的眼里还是积满了泪水。
他一字一顿地说，每说一个字就要大喘气一次，真真切切地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男人沉吟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霍昱欠人鱼的，沈南也欠人鱼的，他会帮着他们一一讨回来。
男人打算晚上就带着小人鱼去见霍昱。没想到才到了中午，乐乐就开始狂吐鲜血，脸色也迅速衰败下去了。
他惊慌地去接自己的血，“怎么……办，血都快流没了……我还要救他们！”
男人摸了摸小人鱼的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知道他这次真的是大限将至了。
起死回生阵法用的引子必须是新鲜的人鱼血，人鱼死去的下一秒，阵法就再无可能成功了！
小人鱼费力地张了张嘴，“不要见霍昱了……我要救我的族人，求求您，帮帮我…”
谁都比不上他的族人！
男人点了点头，尽快将人带去了他在深山里的房子。那里有他布置了很久的阵法。
小人鱼趴在他的背上，他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快到了吗……”
“快了快了，你再坚持一下！”
“不行……好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