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节外生枝，小人鱼赶紧把他的断指捡了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死死地护住。
事到如今，霍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乐乐为什么会这么目标明确地砍下他的手指，想必是知道那个游泳池的事情了。
既然知道的话，乐乐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呢，只需要再过几天，他的族人们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家。
和自己待在一起……一秒都忍不下去了吗？
伤口处被切的整整齐齐，霍昱知道，小人鱼的动作是没有丝毫犹豫的。
他是真的恨透了自己，也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他们两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初的小人鱼心思单纯地不得了，一门心思地喜欢自己，什么都不求，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看着全世界。
如今的小人鱼，却厌恶他厌恶到恨不得杀了他。
若不是自己当初抛弃了他，若不是自己伙同实验所将他的族人全都抓了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受伤了的是手，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缺失了一大块，疼得快要裂开了。
药瓶子里的安眠药已经不多了，只有零星几片，小人鱼也不知道放多少才能让人陷入昏迷状态，便把它们全都放进去了。
脑袋已经越来越沉了，霍昱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大概率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啊，在伤害了乐乐之后才堪堪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还没做些什么事情弥补自己的过错，就要结束了。
最重要的是，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乐乐了，他的小人鱼……
眼神里染上了几缕哀伤，他慢慢地去看小人鱼。
鲜血沿着尖利的匕首往下滴，霍昱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自己的血沾到他手上，好像把他弄脏了一样。
其实若是仔细看看，小人鱼伤了霍昱以后，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心狠。
握住刀的手有些不稳，小幅度地颤抖着。
眼神深处也有藏不住的惊慌，嘴唇抿得很紧，甚至失了血色。
霍昱的心忽然就软了。
想必，乐乐对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吧，无论是残留的感情还是柔软的心肠在作祟，他还是那个心思纯良的少年。
只是他们一起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办法了。
霍昱动了动嘴，勉强扯出笑来，“乐乐不要害怕，我不怪你……我这么伤害你，你没做错的。若是真的无法原谅我，我愿意以死赔罪……你动手吧。”
小人鱼却像被戳到了痛脚一样，他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双眼猩红，“你以为我不敢吗？！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还要把你的胸口剖开，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是第二次了，霍昱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他的身体里有乐乐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想再问，身体却有些坚持不住了，意识越来越涣散，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再认认真真地看小人鱼一眼，把他牢牢地记在心里，无论生死。
乐乐，我爱你。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希望你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快快乐乐的。
但是这种话就不用告诉你了，说出来也是徒徒惹人厌烦罢了。
霍昱的身子无力地歪倒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巨响，呼吸逐渐放缓了。
好机会来了！
小人鱼知道自己体力不够，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他，只好等着他彻底昏过去才好动手，见人昏了，他拿着匕首走了过来，高高地举起。
这是这么多天来，小人鱼第一次很认真地看霍昱。
他还是当初的英俊样子，却再也没有了让乐乐心动的感觉，看着他，自己只会想起他给予自己的痛苦。
很奇怪，霍昱大概是知道昏迷后的自己会面对什么结局的，但是他的脸上却只是挂着淡淡的浅笑。
就好像真的从容赴死一样。
心肠硬了硬，乐乐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匕首，刀尖冲着霍昱的心口窝刺了过去。
刚开始是顺利的，霍昱的胸口立马就见了血，只是还没深入多少，匕首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拦住了一样，怎么也扎不进去了。
小人鱼急得满头大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再伤霍昱一点儿。
“嗨，又看到你了，小人鱼！”
窗户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现在的乐乐就像是惊弓之鸟，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得跳起来。
他仓惶转身，窗沿上正跨坐着他才见过不久的那个大胡子男人。
小人鱼心都凉了，他知道这个人和霍昱是一伙的，他和那个老巫婆一样坏，都想让他们长出双腿变成人类，沦为人族的乐子！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地看着男人，再次把匕首对准了男人。
在了解了人鱼们的情况之后，男人很快就找齐了东西，把他们需要的药水配了出来，然后揣着解药就兴冲冲地来了。
他的性子一向很怪，虽然霍昱已经明确提醒过别墅的仆人们，男人是贵客，他来了就尽管放行就好，但是男人还是觉得麻烦，便翻窗户进来了。
他起初还以为小情侣在培养感情，老脸一红刚想离开，没想到就看见方才的一幕。
男人从窗沿上跳下来，笑眯眯道：“我来的还真是不巧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着这边的方向逼近。
小人鱼像是一只被入侵了领域的小动物，心里极度不安，凶巴巴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刀子。
“你别过来了，你再往这边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太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了。
男人停住了脚步，无辜地举起了手，示意自己的无害。
“我不过去了，你把刀子放下吧。”
小人鱼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小人鱼见他好像没有什么威胁感，率先败下阵来。
男人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杀不掉他的。”
小人鱼猛地看向他，“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这条小人鱼怎么呆呆笨笨的？你不知道珠子对于人鱼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居然说给人就给人了。”
男人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珠子在他的体内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杀了他的话，你也就活不了了，珠子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自然就会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