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烦躁道，“你在说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顺着司机的指尖看过去，只是一眼，他的头皮也炸了。
只见大黑袍子以下钻出来一条金光灿灿的鱼尾巴，上面布满了漂亮的鳞片，许是缺少水的滋润，鱼尾巴焦躁地动来动去，拍打在车子的玻璃窗上，上面很快出现了一条裂纹。
司机的尖叫声更大了，“怪物！他是一个长鳞片的怪物！”
虽然传说中的人鱼浑身是宝，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物件，但是只有当一个与自己不同的物种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你可能才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视觉冲击，这又会给目击者带来怎样的惊吓！
阿德也害怕，但是他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他小心地看了看少年，发现他仍是在闭着眼，便知道他没醒，自己稍稍放松了些。
“能有这种样貌的……他好像是传说中的人鱼！”阿德谨慎地检查了好几遍，终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人鱼容颜娇美，声音也是一顶一的悦耳，他们是半人半鱼的形态，尾部长着漂亮的尾鳍！这些不都是与传说里叙述的特征全都对上了吗？！”
阿德兴奋地两眼放光，他从小也对人鱼感兴趣，平日里缠着父母给自己讲了不少关于人鱼的故事，他全都没有忘记过！
这个东西，可能真的是可以活死人药白骨的人鱼！他们的肉和血都是宝贝啊！再严重的病在他们的血肉面前都是不值一提！
“怪不得少爷就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也不怎么犯病了，原来因为他是人鱼……太好了，少爷的病有救了！”
阿德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合格的侍从，他所有想法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苏家父子好。
听到这里，司机的目光也闪烁了下，他强迫自己从那种恐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帝国人，司机也是知道人鱼的传说的，自然也清楚他们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若是能够得到这样一只人鱼，又或者是把他卖了……他下半辈子就会衣食无忧！
贪婪悄然爬上眉眼，平日里憨厚老实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可怕。
想到即将到来的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确认好之后，他再次回头看着那条金灿灿的鱼尾巴，一点儿害怕的情绪都找不见了，有的只是择人而噬的丑恶嘴脸。
“真的是人鱼啊……”
“肯定是！”
阿德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只人鱼运回城主府开膛摘心，把血都放干净给苏幕言治病才好！
司机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狂热起来，他盯着那个难受地不停翻滚来翻滚去的少年，喃喃道。
“人鱼是不是真如传说中所言，浑身上下都是宝啊……他一定能卖不少钱吧？”
不知道司机的话怎么听起来好像奇奇怪怪的，阿德迟疑地应了一声。
“对，人鱼很值钱。我听少爷讲过，虽然没人知道人鱼这种生物是否存在，但是就连帝国最有钱的地下拍卖场和帝国研究所都发布了消息，谁要是能给他们弄来一条人鱼，泼天富贵可就触手可及了……”
司机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被利益迷了心智的他眼珠都红了。
“阿德，你是不是傻？！这条人鱼现在在我们手里，若是真的能将他卖去你说的那两个地方，我们下半辈子的生活还用发愁吗？！你还说什么给少爷，有了钱，我们能过得比少爷还要神气！”
越说越激动，司机的鼻翼剧烈翕动，唾沫星子喷出好远，像是一个被钱财迷了双眼，丧失了全部理智的恶鬼！
阿德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发出剧烈的“嘭”声。
他气得破口大骂，“你说的那是什么胡话？这条人鱼是少爷发现的，他的归属权自然属于少爷！而且少爷平时待我们不薄吧，我们难道不应该事事为少爷着想？”
“我警告你，别打人鱼的主意，不然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除了在苏幕言面前，阿德的一直都不是个善茬子，眼刀一扫，欺软怕硬的司机就害怕了。
他连忙假意答应。
阿德又想了想，发现人鱼的事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这不是霍昱、苏幕言和少年三个人之间那种混乱的爱恨情仇能够比得了的了，这已经牵扯到了两个种族。
霍昱保不了他，人鱼就是之前和他有一腿的恋人这件事也就无需遮遮掩掩地避开霍昱了。
打定主意之后，阿德吩咐司机，“掉头回城主府。”
后座的小人鱼越来越疼，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打碎又碾成粉末一样，体内空荡荡的，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意。
这几日他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适应了陆地上的生活。
他开始习惯用双腿走路，昔日里让他引以为豪的金黄色鱼尾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累赘。他慢慢变得恐惧深海，恐惧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小人鱼缩在后座蜷成一团，鱼尾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漂亮，黯淡失色，轻轻一碰就会掉下大片鱼鳞，裸露出来的皮肤难看极了，像是一条斑秃的狗。
他犹如置于冰火两重天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水……我要水……”
我的尾巴要裂开了……好干哦……
阿德皱着的眉头都可以夹死几只苍蝇了。
他也看到了小人鱼尾巴处的伤口，只觉得自己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估计还没等到城主府，这条人鱼就死了。
他左右看看，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掩映在苍林翠柏之间，看起来不大，但是水质清澈，应该可以解救小人鱼的困境了。
他指了指前面的小溪，“把车开去那个地方，我们先让他整顿一下。”
司机把车开了出去，到达小河边之后，阿德率先下了车，他让司机把车停好，自己跑到车门的另一侧，打算开门把人鱼抱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手刚刚碰上车子的门把手，车子就飞快地开走了。
“诶！”
阿德呆愣住了。
他是忠心的仆从，他没有想过搬出少爷之后，居然还有人敢阳奉阴违地骗他！缺乏防备心的他很容易就让司机着了道。看書喇
他气急败坏地追了一段路程，司机越开越快，很快就没了影子，坐在车座上的他笑容癫狂，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有了钱之后的样子。
到时候什么城主，什么苏少爷，都是狗屁！
自己发现了人鱼，那就是应该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他们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后座不断发出的嘤咛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耐烦地吼了句，“闭嘴！你再敢吵我就毒哑你！”
即便是在睡梦中，小人鱼也对自己的声音很是珍重。听到有人要毒哑他，他害怕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了。
司机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条人鱼卖给帝国研究所。
他对那里有所耳闻，里面的人都是一群醉心研究的疯子，他们喜欢各种珍奇古怪的东西。
若是将这条人鱼送给他们，他不仅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财，和他们商量商量，说不定他们真能把自己发现人鱼的事迹加以报道。
到时候自己名利双收……
对未来进行一番美好畅想的司机转动方向盘，驶去了盘踞着一众天才疯子的帝国研究所。
那里，才是生不如死的牢笼……